關於「臺灣學生閱讀能力退步」的說法,早已不是新聞了,但這現象真的存在嗎?就算存在,怪罪社群媒體、影音平台,然後多讓學生們多讀幾本經典名著就能解決問題嗎?如果不是,還能怎麼做?
現代問題要有現代手段,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教育心理與輔導學系講座教授,同時也是該校副校長的宋曜廷帶領研究團隊,先用科學方法研究學生的閱讀能力,接著透過評量,逐步找出解方。
臺師大宋曜廷副校長。
「考試領導教學」一直是臺灣教育的硬傷,在當今臺灣「應試教育」的體制下,無論是什麼內容或教學方式,只要你是名師,在補習界永遠都可以有一席之地,然而,閱讀習慣這件事,沒有辦法透過應試導向的「補習」補起來。
在「應試」體制下的臺灣教育
針對臺灣學生的閱讀能力,宋曜廷的研究團隊發現,臺灣學生整體閱讀能力的確退步得很顯著,但學校端遲遲無法提出積極、有效改善閱讀教育的作為,家長也無法得到外界的有效支援。
以應試導向作為教育主軸,或許在臺灣和部分亞洲國家是可行的、能創造亮眼成績的,但這只是現在,而不是未來,更不是全球的趨勢。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應試取向的教育並非長久之計,新的學習觀念和教育研究都顯示,應試教育將會被「素養教育」所取代。
應試教育並非未來的學習趨勢,而是會被素養教育給取代。圖/envato
為了解決上述問題,宋曜廷藉由語言學、心理學、人工智慧技術,成功研發出「適性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平台,不僅能夠診斷學生的閱讀能力、客觀分析文本的難易度,也可以推薦適合學生程度的書籍,結合適性測驗、文本難度測驗,達到最好的學習和教學效果。
找到適合不同程度閱讀能力的文本
讓低年級的孩子讀《盲眼鐘錶匠:解讀生命史的奧祕》、《沙灘上的薛丁格,生活中的量子力學》等有一定難度的書籍,不是訓練,而是一種折磨。那要怎麼才可以選對書,讓學生讀到難度適中的文本呢?
以英語為例,「Lexile 藍思」是全世界最知名、最有公信力之一的英語閱讀程度指標,有無數的老師、家長和書商,甚至是美國教育部,都大力推廣使用 Lexile 藍思來增進孩子的英文閱讀能力,並追蹤學習的狀況。
那麼臺灣呢?宋曜廷表示,其實我們早就做出來了!畢竟臺灣學生的知識背景、典型的知識空間,是很簡單就可以整理出來的。
為了讓人們更精準、客觀地了解文本的難易度,宋曜廷結合閱讀心理學、語言學及機器學習,研發出「中文文本可讀性指標自動化分析技術」(Chinese Readability Index Explorer, CRIE),分析文本中的五大客觀指標(基本層次、字詞層次、句法層次、語意層次、以及凝聚類層次),以評估文章的用字遣詞及文章結構。
除了上述語言特徵外,宋曜廷的研究團隊更整合不同特定領域的知識,以評估文章中「專業知識」的難度,最終開發出通用型的文本可讀性模型,可用來量化不同領域書籍或文章的「SR 值」及「適讀年級」。
其中 SR 值為文本的難度值,若 SR 值愈大,則代表這篇文章或書籍的難度愈高。
若是好奇 CRIE 的分級成果,歡迎大家前往適性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 的「閱讀分級書庫查詢系統 」,該網站已收錄了「金鼎獎」、「中小學生讀物選介」、「兒童文學牧笛獎」等超過兩萬筆優良書目的得獎好書,並公布各個書籍的難度分級,提供大眾作為閱讀選書的參考依據。
踢走閱讀教育的絆腳石:太難懂、不適合和不深刻
除了書籍本身的難易程度,學生的閱讀能力,也會影響閱讀的成效和訓練。
因此,宋曜廷以閱讀心理學、閱讀能力發展歷程理論為基礎,參酌國際重要閱讀能力評量(PISA & PIRLS)與美國國家教育進步評量(NAEP)後,研發「中文閱讀能力診斷評量」(Diagnostic Assessment of Chinese Competence, DACC),藉由線上測驗,檢測出學生的閱讀能力。
根據認知發展理論,DACC 將學生的閱讀能力分為五大向度,分別為「字詞辨識」、「表層文意理解」、「文意統整」、「推論理解」以及「分析評鑑」。
適性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 結合了能夠判斷書籍難易程度的 CRIE 技術,以及診斷學生五大向度閱讀能力的 DACC 評量,結合「書」與「人」的兩種指標,提供一組符合孩子閱讀能力的推薦書單,並讓學生自由選擇有興趣的書籍。
然而,匹配到適合的好書還不夠!研究團隊指出,臺灣學生缺乏的是「較高層次的知識整合與闡釋的能力」,因此一個培養閱讀習慣的好系統,還必須訓練學生「規劃閱讀計畫、評估閱讀成效、調整閱讀技巧」,讓孩子讀書讀得夠深刻。
適性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 不僅有「讀後評量」、「閱讀計畫」的功能,更開發出評量學生摘要、心得的技術,並自動給予評分,是目前全世界第一且唯一的中文閱讀心得自動評分技術!
讀得多不等於讀得好,看 YouTuber 說書也不等於讀書
以往似乎會認為,只要孩子的閱讀量越大,就代表閱讀能力好、閱讀的效果也會好,但宋曜廷指出,這是很有爭議的說法,在教育學與心理學上,仍然無法證實閱讀量與閱讀力的有相關。
光是如何評估「閱讀量」,就有許多討論的空間。閱讀量等於文字量嗎?這些文字的品質如何?看了這麼多,究竟讀了什麼?有深入反省和批判嗎,抑或只是囫圇吞棗呢?
由於「認真讀」和「隨便讀」展現出來的成果、文字解構能力是完全不一樣,因此,在適性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 中,會用相當嚴謹的平台互動、閱讀評量和讀後心得來檢驗閱讀的整體成效。
「閱讀力」與閱讀量不一定有關,也不容易評測。圖/envato
此外,若只單論閱讀能力的話,那就太「認知」了,在閱讀教育上,宋曜廷同樣看重的是閱讀的動機以及興趣。
孩子到底有沒有越來越喜歡閱讀?
宋曜廷指出,有許多人在進行閱讀教育時只在乎認知面,而忽略了情意面,尤其是「閱讀習慣」這一塊,更是難以被客觀測驗,而必須追蹤長達數年,才可以判斷孩子究竟有沒有持續的愛閱讀。
隨著時代數位化,除了紙本的閱讀,學生更多了電子書,甚至是有聲書、影片說書的選擇,然而,這到底算不算是一種「真正的閱讀」呢?
宋曜廷認為,「文字」的閱讀是不可取代的。除了文字是更深入、更有效率和效果的知識擷取外,在大腦處理資訊的過程,文字與影像進入記憶的機制是完全不一樣的,因此影像式的閱讀是另一個面向,無法真正取代傳統的文字式閱讀。
對大腦來說,輸入文字資訊與影像資訊是不同的記憶機制。圖/envato
對於宋曜廷而言,YouTube 更適合作為一個引子,導引我們進入文字、發掘更深入的閱讀,也許當今影像的開發性、可能性比較高,也可以傳達更細膩的細節,但這幾千年來,人類對於文字的心領神會,是無可取代的。
在影視媒體的大舉進攻之下,若長篇文字(例如:書籍)的閱讀已經式微,像泛科學這種以「單篇文章」來乘載知識的方式,也許是值得推薦的。這種單篇、組合式的閱讀,只要足夠震撼、精煉,不僅維持文字原有的穿透性,也能「擾動」讀者去閱讀更多知識,作為一種閱讀的敲門磚。
從賣書的變成讀書的,再變成教書的!
宋曜廷感慨道,五十年前他小時候是個沒有書可以念的時代,在那個資源匱乏的社會,只有成績好的學生,才可以得到老師獎勵的一本書,考不到前三名,就沒有書可以看,《國語日報》更是許多人愛不釋手的寶藏。
回想起《國語日報》和當年的光景,宋曜廷也相當的懷念,「沒想到《萬能車》真的實現了!」
然而,隨著科技與網路技術的崛起,對於現在的學生而言,不僅書本唾手可得,還有著其他無限多的內容:遊戲、電影、動漫畫、網路影音等在搶奪人們的注意力,曾經輝煌、風光無限的出版業,如今卻變得灰頭土臉。
在科技狂潮下,數位化時代對出版業帶來巨大的衝擊,讀者閱讀習慣的轉變,更讓出版業面臨轉型的危機。
面對出版環境的驟變,傳統的大型出版社和書商,究竟該如何因應?中游的電商、科技學習或線上學習公司,可以怎麼協助相關的電商工作並擴展市場?在茫茫書海中,學生到底要怎麼選到正確的好書?
宋曜廷的研究團隊靠智慧型閱讀系統 SmartReading 平台打造「智慧型閱讀小聯盟」,集結了志同道合、願意推廣閱讀教育的聯盟會員,一起讓孩子喜歡讀書。加入聯盟後,作為上游的出版社與圖書銷售業,可以獲得前文所提及的 CRIE 自動分級技術,隨後由中游的電商與行銷單位利用 SmartReading 平台,將上游會員的書籍和文本推廣給有需求的下游會員,營造適性化閱讀的環境,讓家長和老師協助培養學生的自主閱讀習慣和能力。
「將出版業從賣書的,變成讀書的,再變成教書的!教書不是教真正的內容和知識,而是讓孩子對閱讀有興趣,因讀書而滿足。」宋曜廷這麼說道。
透過聯盟將閱讀的上中下游串連了起來,讓出版社不只是出版社、學生也不僅僅是只能接收知識的讀者,如此一來也才有機會讓「閱讀的生態系」能夠生生不息。
參考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