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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個夢來看看,不是不可能!–《有一天會成真!》

PanSci_96
・2015/07/30 ・2684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470 ・五年級

全面啟動電影海報。
《全面啟動》電影海報。

《全面啟動》Inception/導演:克里斯多夫.諾蘭Christopher Nolan

文/尢又

「最具有可塑性的寄生生物是什麼?是人的想法。人類一個簡單的念頭可以創造城市,一個念頭可以改變世界,重寫一切遊戲規則。這就是為什麼我要從夢中把它盜取出來。」電影《全面啟動》中,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扮演的盜夢賊多姆.柯布如是說。

偷竊或窺探別人的想法念頭,這樣的創意在以往的小說和影視作品中並不鮮見。可是,從來沒有一部電影像《全面啟動》這樣讓人津津樂道,甚至引起眾多科學工作者尤其是神經生物學者的興趣和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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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不幸遭電擊後獲得特異功能的神奇經歷,不是傳說中吉普賽人祖傳的神祕讀心術,僅僅是憑藉先進的儀器設備,外加嚴密靠譜的劇情邏輯設計,一夥人,只需一小會兒,就可以趁著別人睡夢放鬆警惕時,隨意地進入別人的夢中竊取資訊,甚至能將他們的思想植入被侵入者的夢境——好吧,這只是一部科幻電影,但不可否認,它讓我感到害怕!

 我們可以讀取別人的夢境嗎?

作為一個缺乏編劇能力卻渴望生活中多些故事的情節饑渴症患者,我一直對我們擁有做夢的能力這件事心存感激。

在夢中,所有現實生活中的記憶碎片都可能被編排重組,各種意念想法會天馬行空地任意跳躍、切換、碰撞出火花,然後, 這些炫彩斑斕的夢境會成為我們生活和記憶的一部分,給那樸實無華的人生畫布添上一抹跳躍的油彩。這種恩賜,簡直不亞於給熊貓拍了張彩色照片。然而和我一樣喜歡做夢的人,多少都會有這樣的苦惱:醒來以後明明記得晚上做了一個光怪陸離、跌宕起伏、有想像力的夢,卻記不起到底夢見了些什麼。

——如果有個「錄夢機」就好了!我時常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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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對認知過程瞭解的深入、儀器以及設備的發展,科學家們設計開發出了各種「讀腦器」,他們的初衷是希望可以幫助那些癱瘓或者有語言障礙的人,如果他們願意交流,我們就可以直接讀取他們的想法。這些星星之火般的科技進步使我們感到一陣樂觀:「錄夢機」的出現也許指日可待。

 我看見你夢了什麼

2008年,美國和日本的科學家分別用功能磁共振成像(functional 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e, fMRI)的方法記錄了大腦視皮層的活動,並成功地將這些信號還原為被試看到的物體。由於神經細胞的活動會引起血流與血氧的改變,而 fMRI可以通過檢驗血流進入細胞的磁場變化實現腦功能成像,從而顯現出結構與功能關係——利用這一點,研究者將被試者肉眼所見的不同圖樣與視皮層各區域的不同活躍狀態聯繫起來,找到了大腦對各種特定圖樣的編碼方式,這樣,當被試再看新的圖片時,我們就可以通過 fMRI 掃描到的大腦信號破譯出其肉眼所見的圖片了。

上排為受試者看到的圖像,下排是科學家還原的圖像。
上排為受試者看到的圖像,下排是科學家還原的圖像。

基於同樣的原理,美國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科學家們設計了一種裝有 128 個電子感應器的頭盔,並試圖利用採集到的腦電波來解碼大腦的活動。較之 fMRI,這種方法顯然更易操作。iPad 應用 XWave 就是這種技術的簡單應用,利用所配的頭盔識別腦波模式進而控制遊戲。

美國軍方也早就看中了此項研究的價值和潛力。據《時代週刊》報導,他們為此支付了400萬美元,希望有朝一日能利用某種軟體將腦電波翻譯成聲音信號,這樣就可以通過無線廣播在軍隊內部實現資訊傳遞而不被外界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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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漫長

即便如此,「錄夢」的夢想仍然任重而道遠。

首先,我們現有的技術仍很粗糙,fMRI 生成的圖像只能算是印象派作品,利用腦電波翻譯出的大腦工作密碼也只是有限的幾條簡單指令,並且現有的計算模型尚不能分析記憶和意圖等複雜的思維活動。

其次,這些研究的結果都是被試者在清醒的狀態下獲得的, 若想「錄夢」,科學家們必須在睡眠狀態下加以驗證。

再者,大腦的編碼方式遠比我們想像的複雜。2010年美國科學家莫蘭.塞爾夫(Moran Cerf)在《自然》雜誌上發表的論文顯示,大腦中每一個單獨的神經元的活動可能都與特定的物體和概念相關聯,例如,他發現當他的被試者想起夢露時,就只有某一個特殊的神經元會興奮。要知道我們的腦中約有1,000億個神經元,需建立起怎樣龐大的資料庫,我們才可以趁著別人熟睡時,給他下個「套兒」,然後只輕描淡寫地瞄一眼哪些神經元在哪些特定時間興奮了,就羽扇綸巾談笑間把他的創意想法,以及那些埋藏在心底的邪惡的小念頭統統偷窺了?——盜,果然是個技術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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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deviantart
source:deviantart

 我們可以控制夢境嗎?

比讀取夢境更高級的是控制夢境。《全面啟動》虛幻了一種叫做Somnacin的藥物和一臺叫做可攜式自動 Somnacin 靜脈注射器(簡稱PASIV)的盜夢機器,通過與它連接,相關人物可以一起進入事先預設好的夢境,從而對目標人物進行操控。

《全面啟動》劇照。
《全面啟動》劇照。

一般而言,我們能夢到些什麼完全無法預料、不受干涉, 但亞桑那州立大學的科學家們提供了一種可以控制夢境的有效途徑,他們發現脈衝超聲波可以遠端調控腦環路的活動,而這意味著我們可以改變人的記憶,甚至創造人工記憶。

當然,在科技真發展到如此恐怖之前,若真想夢到點什麼特別的人或事,我們甚至不需要什麼複雜的儀器。很多人都有過清醒夢的經歷,在這種狀態下我們意識清醒,知道自己身處夢中, 而潛意識又足以讓我們直接控制夢的內容,打造屬於我們自己的夢想劇場。

此外,控制別人的夢境也並非難事。哈佛大學的丹尼爾. 威格納(Daniel Wegner)和他的同事們早在1987年就注意到,當他們告訴人們不要去想某個特定的事物時,例如北極熊,人們會因為刻意壓抑這種想法反而使北極熊這個念頭在腦中久久揮之不去,這種效應被稱為反彈效應,又叫北極熊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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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這一點, 威格納嘗試讓人們在夢中夢見某個特定的人。他們讓被試者回想一個他們暗戀或者只是欣賞的人,然後在睡前告訴其中一些被試者不要去想這個人,而讓另一些繼續想像或者不作要求。結果發現:哪裡有鎮壓哪裡就有反抗,你越是希望遺忘的東西反而越容易出現在你的夢裡。有點諷刺是吧?進入一個人夢鄉最好的方法竟然是告訴他:今夜請將我遺忘!

 

getImage (3)

本文摘自《有一天會成真!科學松鼠的電影科技教室》,華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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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 AI 的關係是什麼?走進「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透過藝術創作尋找解答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4/10/24 ・3176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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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財團法人臺灣生活美學基金會合作。 

AI 有可能造成人們失業嗎?還是 AI 會成為個人專屬的超級助理?

隨著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AI 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成為社會大眾目前最熱烈討論的話題之一,究竟,AI 會成為人類的取代者或是協作者?決定關鍵就在於人們對 AI 的了解和運用能力,唯有人們清楚了解如何使用 AI,才能化 AI 為助力,提高自身的工作效率與生活品質。

有鑑於此,目前正於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C-LAB 展出的「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特別將展覽主題定調為奇異點(Singularity),透過多重視角探討人工智慧與人類的共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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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B 策展人吳達坤進一步說明,本次展覽規劃了 4 大章節,共集結來自 9 個國家 23 組藝術家團隊的 26 件作品,帶領觀眾從了解 AI 發展歷史開始,到欣賞各種結合科技的藝術創作,再到與藝術一同探索 AI 未來發展,希望觀眾能從中感受科技如何重塑藝術的創造範式,進而更清楚未來該如何與科技共生與共創。

從歷史看未來:AI 技術發展的 3 個高峰

其中,展覽第一章「流動的錨點」邀請了自牧文化 2 名研究者李佳霖和蔡侑霖,從軟體與演算法發展、硬體發展與世界史、文化與藝術三條軸線,平行梳理 AI 技術發展過程。

圖一、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一詞

藉由李佳霖和蔡侑霖長達近半年的調查研究,觀眾對 AI 發展有了清楚的輪廓。自 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一詞,並明確定出 AI 的任務,例如:自然語言處理、神經網路、計算學理論、隨機性與創造性等,就開啟了全球 AI 研究浪潮,至今將近 70 年的過程間,共迎來三波發展高峰。

第一波技術爆發期確立了自然語言與機器語言的轉換機制,科學家將任務文字化、建立推理規則,再換成機器語言讓機器執行,然而受到演算法及硬體資源限制,使得 AI 只能解決小問題,也因此進入了第一次發展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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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1957-1970 年迎來 AI 第一次爆發

之後隨著專家系統的興起,讓 AI 突破技術瓶頸,進入第二次發展高峰期。專家系統是由邏輯推理系統、資料庫、操作介面三者共載而成,由於部份應用領域的邏輯推理方式是相似的,因此只要搭載不同資料庫,就能解決各種問題,克服過去規則設定無窮盡的挑戰。此外,機器學習、類神經網路等技術也在同一時期誕生,雖然是 AI 技術上的一大創新突破,但最終同樣受到硬體限制、技術成熟度等因素影響,導致 AI 再次進入發展寒冬。

走出第二次寒冬的關鍵在於,IBM 超級電腦深藍(Deep Blue)戰勝了西洋棋世界冠軍 Garry Kasparov,加上美國學者 Geoffrey Hinton 推出了新的類神經網路算法,並使用 GPU 進行模型訓練,不只奠定了 NVIDIA 在 AI 中的地位, 自此之後的 AI 研究也大多聚焦在類神經網路上,不斷的追求創新和突破。

圖三、1980 年專家系統的興起,進入第二次高峰

從現在看未來:AI 不僅是工具,也是創作者

隨著時間軸繼續向前推進,如今的 AI 技術不僅深植於類神經網路應用中,更在藝術、創意和日常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而「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第二章「創造力的轉變」及第三章「創作者的洞見」,便邀請各國藝術家展出運用 AI 與科技的作品。

圖四、2010 年發展至今,高性能電腦與大數據助力讓 AI 技術應用更強

例如,超現代映畫展出的作品《無限共作 3.0》,乃是由來自創意科技、建築師、動畫與互動媒體等不同領域的藝術家,運用 AI 和新科技共同創作的作品。「人們來到此展區,就像走進一間新科技的實驗室,」吳達坤形容,觀眾在此不僅是被動的觀察者,更是主動的參與者,可以親身感受創作方式的轉移,以及 AI 如何幫助藝術家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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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展出現場,圖為超現代映畫的作品《無限共作3.0》。圖/C-LAB 提供

而第四章「未完的篇章」則邀請觀眾一起思考未來與 AI 共生的方式。臺灣新媒體創作團隊貳進 2ENTER 展出的作品《虛擬尋根-臺灣》,將 AI 人物化,採用與 AI 對話記錄的方法,探討網路發展的歷史和哲學,並專注於臺灣和全球兩個場景。又如國際非營利創作組織戰略技術展出的作品《無時無刻,無所不在》,則是一套協助青少年數位排毒、數位識毒的方法論,使其更清楚在面對網路資訊時,該如何識別何者為真何者為假,更自信地穿梭在數位世界裡。

透過歷史解析引起共鳴

在「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規劃的 4 大章節裡,第一章回顧 AI 發展史的內容設計,可說是臺灣近年來科技或 AI 相關展覽的一大創舉。

過去,這些展覽多半以藝術家的創作為展出重點,很少看到結合 AI 發展歷程、大眾文明演變及流行文化三大領域的展出內容,但李佳霖和蔡侑霖從大量資料中篩選出重點內容並儘可能完整呈現,讓「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觀眾可以清楚 AI 技術於不同階段的演進變化,及各發展階段背後的全球政治經濟與文化狀態,才能在接下來欣賞展區其他藝術創作時有更多共鳴。

圖六、「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分成四個章節探究 AI 人工智慧時代的演變與社會議題,圖為第一章「流動的錨點」由自牧文化整理 AI 發展歷程的年表。圖/C-LAB 提供

「畢竟展區空間有限,而科技發展史的資訊量又很龐大,在評估哪些事件適合放入展區時,我們常常在心中上演拉鋸戰,」李佳霖笑著分享進行史料研究時的心路歷程。除了從技術的重要性及代表性去評估應該呈現哪些事件,還要兼顧詞條不能太長、資料量不能太多、確保內容正確性及讓觀眾有感等原則,「不過,歷史事件與展覽主題的關聯性,還是最主要的決定因素,」蔡侑霖補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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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Google 旗下人工智慧實驗室(DeepMind)開發出的 AI 軟體「AlphaFold」,可以準確預測蛋白質的 3D 立體結構,解決科學家長達 50 年都無法突破的難題,雖然是製藥或疾病學領域相當大的技術突破,但因為與本次展覽主題的關聯性較低,故最終沒有列入此次展出內容中。

除了內容篩選外,在呈現方式上,2位研究者也儘量使用淺顯易懂的方式來呈現某些較為深奧難懂的技術內容,蔡侑霖舉例說明,像某些比較艱深的 AI 概念,便改以視覺化的方式來呈現,為此上網搜尋很多與 AI 相關的影片或圖解內容,從中找尋靈感,最後製作成簡單易懂的動畫,希望幫助觀眾輕鬆快速的理解新科技。

吳達坤最後指出,「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除了展出藝術創作,也跟上國際展會發展趨勢,於展覽期間規劃共 10 幾場不同形式的活動,包括藝術家座談、講座、工作坊及專家導覽,例如:由策展人與專家進行現場導覽、邀請臺灣 AI 實驗室創辦人杜奕瑾以「人工智慧與未來藝術」為題舉辦講座,希望透過帶狀活動創造更多話題,也讓展覽效益不斷發酵,讓更多觀眾都能前來體驗由 AI 驅動的未來創新世界,展望 AI 在藝術與生活中的無限潛力。

展覽資訊:「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2024 Future Media FEST-Singularity 
展期 ▎2024.10.04 ( Fri. ) – 12.15 ( Sun. ) 週二至週日12:00-19:00,週一休館
地點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圖書館展演空間、北草坪、聯合餐廳展演空間、通信分隊展演空間
指導單位 ▎文化部
主辦單位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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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全面啟動》初階真實版:「互動式做夢」
胡中行_96
・2023/03/09 ・3874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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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正在做夢?」「妳其實是在進行中的工作坊睡覺,這是共享夢境的第一課。保持冷靜。」[1]電影《全面啟動》(Inception)於夢裡互動的概念,被美、德、法和荷蘭的科學家,以非常初階的形式實現。2021 年 4 月《當代生物學》(Current Biology)期刊的論文,稱之為「互動式做夢」(interactive dreaming)。[2]

電影《全面啟動》的預告片說:「在夢裡,我們覺得真實;醒來後,才明白事有蹊蹺。」圖/Inception (2010) on IMDB

清醒夢

一個人睡醒後,描述的夢境記憶,多半相當殘破。要是做夢時,能與科學家雙向對談,勢必有利研究。然而,人們易於接受夢裡的經歷,鮮少在當下檢視批判,根本沉迷其中。[2]就像電影預告片所言:「在夢裡,我們覺得真實;醒來後,才明白事有蹊蹺。」[1]唯獨於睡眠的快速動眼期(rapid eye movement sleep),某些人會有罕見的清醒夢(lucid dreams),意識到自己正在夢境之中。這種情形似乎提供了科學家即時訪談的契機。無奈清醒夢一般為自然發生,時機難以掌控。[2]倘若能將任何夢境,轉換為清醒夢,那就方便得多。

電影《全面啟動》的主角靠陀螺是否持續旋轉,分別夢境和現實。圖/Inception (2010) on IMDB

標的清醒再活化

電影畫面上,陀螺不合理地無止盡旋轉,主角提醒他的雇主:「這個世界不是真的。」[1]陀螺是否會停止並倒下,為《全面啟動》中判定虛實的經典線索。換句話說,也是由做普通的夢,轉變為做清醒夢的關鍵。臨床試驗中,進行標的清醒再活化(targeted lucidity reactivation)時,這類線索就是聲音光線等感官刺激。受試者先認識設定來代表清醒的線索,並於即將入睡前加強此連結;睡著且進入快速動眼期後,科學家再次給出的線索,會暗示正在做夢的受試者保持清醒。[2]

就拿此研究裡,美國組的流程為例:首先,科學家設定短促輕柔(650 ms;40-45 dB),音調漸升(400、600和800 Hz)的「嗶、嗶、嗶」三個音,作為線索。訓練受試者將之與清醒的狀態連結。再告訴他們這個線索會出現在睡覺時,以促成清醒夢。接下來的 15 分鐘內,反覆播放 15 次。前 4 次搭配語音指示:「當你聽到線索,你就會清醒。專注於你的思考,並注意心思的流向…(停頓)現在觀察你的身體、知覺和感受…(停頓)觀察你的呼吸…(停頓)維持清醒,保有批判的意識,注意此經驗在哪方面與你平常清醒時不同。」[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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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試者通常會在 15 次「嗶、嗶、嗶」結束前睡著。科學家一旦偵測到他們進入快速動眼期,就會以 30 秒為間隔,再度重複播放。當受試者以事前約定好的眼球運動,通知外界他正在做清醒夢,或是在 10 次「嗶、嗶、嗶」後,仍然毫無動靜,互動測試便開始進行。[2][註]

互動式做夢

美、德、法和荷蘭的科學家,總共招募了 36 名志願者。他們涵蓋下列 3 種類型:[2]

  1. 數名具清醒夢經驗的人[2]
  2. 幾個雖無經驗,但訓練後能做清醒夢的健康人士[2]
  3. 白天睡眠過多,容易突然進入快速動眼期,又常做清醒夢的猝睡症(亦稱「嗜睡症」;narcolepsy)患者1名。[2]

他們在做夢時答覆提問;醒來後立即報告夢境與感受。期刊論文中,列舉了下面幾個例子。[2]

互動式做夢示意圖。圖/參考資料 2,Figure 1(CC BY 4.0)

美國組:計算

曾有過 2 次清醒夢的 19 歲美國受試者,在 90 分鐘的白天睡眠過程中,回答簡單的計算問題。首先,他以 3 次連續的眼球左右運動,表達自己進入了清醒夢。於是,科學家就問他「8 減掉 6」等於多少。約莫 3 秒內,他做了 2 次上述的眼球運動。科學家馬上又重複問題,他也再度用相同的方式,給予正確答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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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之後,這名美國男子分享其經歷:「本來是夜間,於一處停車場。…然後是白晝,我在電玩裡。…我想,好,大概是在做夢。接著很怪…我失去對全身肌肉的控制。有一陣血流洶湧的浪濤聲,朝我的耳朵襲來。」此外,他依稀記得當時的題目與答案。[2]

美國組:右下的 2 個小橙框,圈出快速動眼期(REM)作答時,眼電圖(EOG)的波動。圖/參考資料 2,Figure 2(CC BY 4.0)

德國組:計算

在德國,也有曾做過清醒夢的受試者。這名 35 歲的男子,在夜間睡眠的快速動眼期,以眼球運動表示自己進入了清醒夢。科學家就用 LED 燈改變房間的光線,來發出摩斯密碼。那串訊號的意思是「4 減去 0」,事前受過訓練的男子,則以 4 次左右交替的眼球運動答覆。看起來是答對了,但是他醒來後說,以為題目是「4 加上 0」。[2]

德國男子覺得夢裡的場景,可能是物理治療診所。四周無人,只有架子、櫥櫃和醫師的座椅。當診間的燈光忽明忽滅,他「意識到閃爍的訊號來自外面」,便運動眼球作答。之後,男子尋找發光工具,弄到一只碗。裏頭盛滿的水,竟像魚缸燈管般發出明滅光芒。他知道,又是訊號。偏偏無法判讀,還不小心在解碼時把碗摔破。[2]
  
他離開診間,看室外有無發光工具,卻在抬頭時見到雲彩變化多端:黃澄澄的陽光,灑在淺灰的烏雲上。亮度多元,飄移迅速。他明知是計算題的訊號,卻再度錯失解碼的時機。[2]

德國組:小橙框圈出快速動眼期(REM)作答時,眼電圖(EOG)的波動。圖/參考資料2,Figure 3(CC BY 4.0)

荷蘭組:計算

26 歲的荷蘭受試者,因為記得夢中的細節,並正確回答「1 加上 2」等於「3」,而感到自豪。可惜她在 134 分鐘晨眠的清醒夢起始點,沒有通知科學家,所以儘管 5 題對了 2 題,數據並未允予採計。[2]

「我必須記得事情」,她在夢裡這麼想著,並聽到科學家的聲音。「我坐進車裡…」,那些題目「感覺像是某種車上的廣播」。[2]

荷蘭組:小橙框圈出快速動眼期(REM)作答時,眼電圖(EOG)的波動。圖/參考資料2,Figure 5(CC BY 4.0)

法國組:是非題

法國組招募到 1 名 20 歲的猝睡症患者,他於 16 歲確診,每天平均做 4 次清醒夢。論文形容他「做清醒夢的能力卓越」,能輕易控制夢境。在 20 分鐘白天小睡的第 1 分鐘,他就火速進入快速動眼期,並且於 5 分鐘後開始做清醒夢。科學家問是非題,請他收縮臉部肌肉作答:顴肌(zygomatic muscle)代表「是」;而皺眉肌corrugator muscle)則為「非」。[2]

收縮臉部肌肉:(藍)顴肌代表「是」;而(紅)皺眉肌則為「非」。圖/參考資料2,Figure S6(CC BY 4.0)

「我聽到你的聲音,你簡直像上帝。」猝睡症患者回憶夢裡的派對上,出現猶如電影旁白,來自外面的幾個問題,例如:愛不愛吃巧克力;是否唸生物學;還有會不會講西班牙語。「最後一題我不確定,因為我的西班牙語不流利…終究我決定答『否』,然後回到派對裡去。」[2]

法國組:小紫框圈出快速動眼期(REM),針對「是否看足球賽」,用皺眉肌(corrugator muscle),回答「否」的肌電圖(EMG)波動。圖/參考資料2,Figure 4(CC BY 4.0)

法國組:觸覺

這名法國的猝睡症患者,還有參與觸覺等其他測試。他在清醒夢的過程中,以收縮皺眉肌的次數,來表達自己的手被科學家輕觸了幾下。其答案有時正確,有時錯誤,還有的模稜兩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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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組:小框框圈出用皺眉肌(corrugator muscle),做正確(綠)、錯誤(橙),以及模糊(藍)答案時,肌電圖(EMG)的波動。圖/參考資料 2,Figure S4(CC BY 4.0)

雖然沒有全部答對,但能有此成績,說來也頗不簡單。畢竟他當時正在清醒夢中打怪,並且對自己「能一心這麼多用」,感到吃驚。[2]

互動式做夢的成功率

「這或許可行。」《全面啟動》裡,討論任務計劃時,不意外地下一句台詞就是:「或許?我們需要比『或許』更肯定。」[1]在此研究中,四個國家的團隊,總共做了 57 場互動式做夢的嘗試:26% 的場次裡,受試者依照指示,告知科學家自己進入了清醒夢;而這些成功案例中的 47%,至少答對 1 個題目。整個臨床試驗的答題正確率,僅約 18.4%;多數則是連反應也沒有,其比例高達 60.1%。[2]

目前互動式做夢,仍有一些技術侷限,比方說:外界的提問在夢裡走樣;夢境描述依然仰賴事後回顧;受試者在清醒夢與沉睡的狀態間擺盪;或是標的清醒再活化的聲光,把人叫醒等。不過無論如何,科學家已經得知提問的聲音,如何在夢中呈現:有些像天外之音;有的則會合理化地融入夢境。而且研究結果不僅證實做夢者與外界互動的可能,更展現睡夢中的認知能力。有別於以往,只能在人醒著的各種狀態下試驗;將來科學家應該有機會,比較包含清醒夢在內,不同清醒程度的認知表現,甚至影響夢境內容,來治療心靈創傷或增強學習效果。[2]

  

備註

美國與荷蘭兩組,皆採取標的清醒再活化,但細節稍有差異;法國的猝睡症患者天賦異稟,無須借助外力;而德國組則是睡著後被叫醒,然後又回去睡覺,並在之間做自我暗示的夢境辨識等練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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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Inception (2010) – Quotes’. IMDB. (Accessed on 15 FEB 2023)
  2. Konkoly KR, Appel K, Chabani E, et al. (2021) ‘Real-time dialogue between experimenters and dreamers during REM sleep’. Current Biology, 31 (7): 1417-1427, e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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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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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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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析《你的名字》:在另一個世界,你會和誰遇見?
海苔熊
・2016/10/18 ・6246字 ・閱讀時間約 13 分鐘 ・SR值 528 ・七年級

「每首詩都是詩人的雙生火焰,

兩個靈魂同一顆心

是靈魂共振的兩個獨立個體。

他們的精神開始流浪,去尋找宇宙中懂得它頻率的。」──孤獨雙生火焰[2]

 

「你滿意現在的生活嗎?」、「如果人生可以重來一遍,你會希望和現在過差不多的生活嗎?還是一個截然不同的人生?」這是我們在測量生活滿意度的時候習慣用的幾個題目(Diener、Emmons、Larsen與Griffin,1985),大部分覺得過得還不錯的人,都會選擇「和現在差不多的生活」。

但我相信有些人,過的沒有特別好,也沒有特別糟,可是總是覺得生命之中好像缺少了一點什麼,每天過著差不多的生活,上課上下班,滑手機吃飯,如果你有機會過得不一樣,你會希望那是什麼模樣?(建議你在這裡停一下,閉起眼睛花10秒鐘想一想。)

source:電影宣傳海報
source:你的名字電影宣傳海報

你的名字》男女主角瀧與三葉,也在每天早上醒來時,問自己類似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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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我為什麼在這裡?」

榮格認為這個問題需要花一輩子來追尋答案,而往往探索這個答案的起點,就是對於現狀的不滿。

穿越時空,其實是為了……

也許以後
不會再見面了
相遇的時候
做彼此生命中的好人

」——林婉瑜《相遇的時候》

(以下小雷)

《你的名字》描述一對高中生穿越時空的相遇,在東京某一所藝術高中讀書的男主角瀧(たちばな たき,Taki)在某一天早上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和鄉間小鎮糸守女主角三葉(みやみず みつは,Mitsuha)交換了身體,透過一顆彗星的穿越、白天和黑夜交織的黃昏魔幻時刻、各種信物象徵,不斷錯過又不斷想要和對方相遇的故事。你以為只有這樣而已嗎?

 

 

 

——————————爆雷警告:以下涉及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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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看起來是一個純愛的奇幻故事,但如果從榮格的原型觀點,或許瀧拚了命想要追尋的並不是在糸守鎮的三葉,而是那個原先就已經認識,但卻遺失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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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不會忘記,只是暫時想不起來而已。」——白龍《神隱少女》

 「我的真名是:恬哈弩(Tehanu)!」——瑟魯《地海戰記》

在許多動畫裡面,我們都可以看到那個「追尋自己」的影子,榮格認為,每個人一出生就是完整的,只是隨著社會化和生活的洗禮摧殘,我們漸漸忘記什麼是自己原本的樣子(吳光遠,2010)。

「我現在這樣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的下半輩子難道就只有這樣了嗎?」你有沒有曾經有一天早上爬起來,看著自己的手掌發呆,嘆一口氣問過自己這樣的問題?如果從存在主義大師Frankl的觀點,當你在詰問並探尋自己人生意義的問題的時候,才是你真正活著的時候Frankl,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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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你的「第二人格」

等等,你說這個不是廢話嗎?很多心靈成長的書都會用這種看起來很有道理的話來騙錢不是嗎?的確,如果只說愛自己、認識自己,那就跟沒講一樣,所以這裡的問題就變成:要如何認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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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個方法,就是看到自己所渴望、排斥、或和自己個性完全相反的部分。榮格認為,我們心裡都有兩個原型:Anima與Animus(申荷永,2004長尾剛,2008)。根據Murray Stein的說法,它們是「連結『自我』與『深層經驗』的重要結構」。看不懂嗎?沒關係榮格學說本來就深似海(榮格:「幸好我是榮格,不是榮格學家」覺得-鬆一口氣!),我試著結合研究所入學考試聖經版辭典的說法(樊雪春,2009):

  • Anima:陰性的原型(柔軟、照顧、滋養的、刻板印象女性化的特徵),一種陰性的原型意象。例如,一個生理男性內在的Anima原型,就是那個在太太不舒服時,讓他可以幫太太按摩,可以去體貼、理解太太的一種柔軟。
  • Animus:陽性的原型(堅強、勇敢、獨立、刻板印象男性化的特徵),一種陽性的原型意象。例如,一個生理女性內在的Animus原型,就是那個在老公工作失意時,讓他撐起家庭生計、堅強起來的一種勇敢。

母親缺席的瀧一直以來都覺得生活中好像缺乏些什麼,很早就開始練習獨立、打工、自己打理自己的所有生活;巫女繼承人的三葉(Stevens(2006)指出,通常巫女代表陰性特質的一種象徵),一直希望有機會可以脫離窮鄉僻壤小鎮,去東京看看、在咖啡廳裡面坐著喝下午茶,雖然同樣母親早逝,父親缺席,感受到奶奶的關愛,她在村莊裡面也是一個核心人物。兩個看似不相干的人,卻都有彼此嚮往的部分,而透過交換身體、寫下日記,他們嘗試進入另外一種生活、戴上彼此的面具(persona)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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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urce:立花 瀧 ‏@taki_f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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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從榮格取向治療師Robert H. Hopcke2002)的觀點,每個人心中都住著一個男孩和女孩[1],他們互相補償、互相平衡,讓你的人格更為完整。我的想法是,《我的名字》裡的瀧和三葉,其實就是彼此的第二人格,在夢裡呼喚,在清醒時惦念,在終於看見對方的存在時,奮力奔跑,不想忘記,為得就是一種相遇、連結和碰觸。

在交換身體的過程當中,他們的人際關係有了戲劇地改變。瀧因為三葉「附身」,顯得溫柔體貼、受到學姊的喜愛,三葉因為瀧附身,在課堂上很勇敢、願意為自己發聲不甘再被欺負。看起來這些改變都只是附身的效果,倘若劇本只走到這,那就和一般美國交換身體的喜劇片沒麼兩樣──沒想到新海誠似乎還藏了一個更深的東西。

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到了片末,冷淡的瀧在人際關係上更柔軟了,從不知道怎麼和女生互動,變成願意主動叫住三葉;三葉也從「覺得在大家面前做口嚼酒很丟臉」的怯生生個性,成為一個願意冒險、願意為村子的危機,而和疏離的父親溝通的女孩──這就是傳說中的自性化歷程(individualization process)(李宗憲,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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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個你渴望的、默默引導你的、甚至讓你不安於現狀、焦躁的、在你心裡的小聲音,就是你的「第二人格」(sub-personalities)(阪本未明,1900)。

當你願意靠近那個你所嚮往的、不熟悉的自己,也就現在「更了解自己」的路途當中。

因此,當你遇見你的第二人格,改變也跟著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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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那些牽起我們的羈絆

我們一生都在追尋那個遺失的自己,不論是《追逐繁星的孩子》裡的明日菜、《神隱少女》裡的千尋,而在新海誠或宮崎駿動畫裡面,開啟這條追尋之路的,往往不是自然動植物(例如魔法公主裡的山獸神、風之谷的小松鼠迪多、本片的隕石、追逐繁星的孩子裡的亞得利科),就是古文明和人類建築的痕跡(天空之城、《神隱少女》的湯屋、《追逐繁星的孩子》的地下世界雅戈泰、本片隕石坑中的宮水神社遺跡等等)。當我們開始願意進入自然和古文明,也開始一條尋「根」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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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葉、四葉阿……你們知道『產靈(結)』嗎?是一個土地神,古語叫做產靈(結)。連接繩線、連接人與人、時間的流動,全部都是神的力量,都是產靈(結)。我們做的繩結也是,聚在一起成形、扭曲纏繞、有時又還原斷裂、再次連接……水、米、酒,進入身體和靈魂連結,都是時間都是產靈(結)。所有的連結和羈絆都是產靈」三葉的奶奶在去宮水神社的路上說,我的理解是,或許在潛意識裡面的某一塊我們是互相連結在一起的,這就是傳說中的集體潛意識(collective unconscious)。

「我夢見我的家裡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宮殿,然後有一個往下的石階。在通道的最末端,有一個很像是拉環的東西,拉開以後,裏面是兩具頭蓋骨。」這是一個榮格自己的經典夢境(吳光遠,2010)。

source 電影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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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夢到一個很漂亮的宮殿,金碧輝煌,很想在裡面待很久的那種古希臘宮殿;可是大家卻叫我趕快走,我一直跑一直跑,跌倒了,卻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湖裡面⋯⋯」這是我朋友的一個夢境,這兩個夢共同的地方都是,作夢的人(夢者)看見了不屬於自己時代的東西,不論是骨骸或是宮殿,那種深藏在記憶裡面的一種遙遠,成為。隕石、神社、動植物、口嚼酒等等,穿越了時空,透過夢境將我們串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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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與過去,男孩與女孩,瀧與三葉,彗星劃破的這邊與那邊,在無形當中有一條又一條隱形的繩結絲線在羈絆、守候著我們。

ㄟㄟㄟ等等,你飛太遠了吧(這樣太危險~)!這不科學阿!?沒錯,當年佛洛伊德跟榮格鬧翻臉,就是因為佛洛伊德覺得榮格的理論有太多無法解釋的神秘學(彼得.克拉瑪,2010),不過,我在Stevens(2006)《大夢兩千天》一書當中看到一個有趣的觀點,來說明或許我們腦中有某一塊可能是「享有共同記憶」的。美國神經科學家MacLean(1990)認為人類的大腦可以分成三塊,就是著名的大腦三體(Triune brain):

Photo credit: MediaSau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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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爬蟲類大腦(primitive brain):腦幹,掌管呼吸心跳意識與速眼動睡眠,這些都是與記憶做夢相關的部位,可能和不自主的、強迫性制約行為有關。
  • 史前哺乳類動物大腦(intermidate brain):邊緣系統,掌管情緒,許多原始行為(依戀父母、求偶、愛情)都脫不了它的影響。
  • 新哺乳類動物的大腦(Rational Brain):大腦新皮質,主司高階得思考和理性的工作等等(你現在看得懂這篇文章都是因為它)。

我們和原始文明、上古文化、過往時空、動植物連結的部份就是第一個最古老的爬蟲腦。你一定也夢過被追趕、打架、從高處墜落、空中飛翔或是性愛相關的夢境,如果說我們的記憶沒有羈絆,又要如何解釋幾乎所有人都做過類似的夢(Wallace,2016)?

不過,MacLean(1990)的說法有點牽強,仍不足以說明「我們記憶裡面有一塊是共享的」,而共同的夢境特徵究竟如何而來,或許也需要更多的研究來探索;事實上Stevens(2006)也承認有一派的學者認為夢境只是細胞隨機的活動和呈現,但我們仍舊可以把這個問題放在心裡,去思考:我們的夢究竟如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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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原型:每個故事與夢境,都隱喻著一種追尋

可是,為什麼瀧和三葉如此費力去記了,卻還是忘記對方的名字?

如果夢如此重要,為什麼我們醒來之後通常不記得?Stevens(2006)認為,這是因要讓我們區分想像與現實。「夢做過就忘」有兩個功能:

  • 夢才不會和現實混淆,搞得我們精神錯亂
  • 但是在夢裡面發生的事情,通常有重要的警覺功能,可能是對生存的預演。例如小孩藉由做夢,在夢裡練習逃跑;學生夢見考試考糟,驚覺到應該要念書了。黃士鈞(2015)認為,夢通常是自己渴望達成,或害怕發生的事,不論夢裡面的事情會不會發生,這個夢出現一定有他的意義。

你最不敢踏足的洞穴中,藏著你所尋找的寶藏(The cave you fear to enter holds the treasure you seek.)──Joseph Campbell

我們在夢裡探索未知與發現勇敢。

其實不只是夢與神話,我們熟知的童話、動畫、遊戲與電影,往往都隱喻著許多原型,就連瀧在繪製糸守鎮的鐘塔擦了好幾次,都有一個深刻的隱喻──「塔」是自我內在的原型,也是家的原型象徵(Frick、Tardini與Cantoni,2013Kristiansen、Rasmussen,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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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找到一點星光
我們跟原始人共有的寂寞

沒生過柴火,也夢過
火焰包裹住自己
你懷念你不曾經歷的事情

我們各自殞落的週期不同
有人是星星,有人是魚
每一天,你演化成不同的事物
出生然後再死去

——選自 莊瑞琳詩集《神祕的季節》[2]

 

榮格最後死去的地方是塔、也在夢中自己家的地下室發現骨骸,這讓我聯想到很多人著迷於地下城的遊戲動畫(迷宮塔在地下城尋求邂逅是否搞錯了什麼)或奇幻文學等等,是不是也是一種自性化過程?或許,在片中瀧不斷地擦拭、重繪糸守鎮的過程中,他對自己的模樣也越清楚,曾經的迷惘也在追尋三葉的旅程中,像是撥開迷霧一般逐漸逸散。在追尋的過程裡,他們一方面成了解救了大家的英雄,另一方面也找到了他們所遺忘的自己。

英雄的原型,往往是孤兒。像是是本片的瀧或三葉、屍速列車的碩宇、仙劍奇俠傳的李逍遙、自殺突擊隊的小丑女、魔戒的Frodo、哈利波特等等。

    其實也不只是瀧,在看這部片的你也是一樣。你,就是你自己的英雄。Matthew Winkler認為,我們透過看見、認同這些原型,跟隨著主角走一段「英雄之旅」(強烈推薦此四分鐘短片,要開字幕喔!)[2]。

 

有一天你可能會發現,那些遺忘的夢境、那些錯過的相遇都是一種追尋的動力,它們默默地推動你,讓你不甘於只有現在的你,讓你在揮汗淋漓之後更喜歡自己。就像不斷奔跑、不斷跌倒、又重新爬起來的三葉,打開手掌之後看到的那三個字,或許真正重要的並不是記得那個遺忘的自己的名字,而是去練習喜歡上自己的影子。

註解

  • [1]為方便理解所以這樣寫。一些書籍會解釋成「男人的女性特質」或「女性的男性特質」,但若以榮格晚期理論結合東方陰陽的觀點,比較恰當的理解可能是「男人的陰性特質」或「女性的陽性特質」。
  • [2]感謝系上型男學弟Nai提供許多美而有深度的參考資料!
  • [3]其實,榮格的觀點與其說是科學,不如說是一種哲學或觀點,所以大家可以把它當成觀看世界的其中一副眼鏡,不必然為絕對真理。另外,本文謹以「正在修習《榮格與夢境》的迷惘研究生」角度撰文成的淺見,或許也有了解不深之處,還請各方前輩多多指教意見。對夢境心理學有興趣的朋友,可參閱台大開放式課程《夢的心理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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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 Diener, E.、Emmons, R. A.、Larsen, R. J.、Griffin, S. (1985)。 The satisfaction with life scale。Journal of personality assessment, 49(1),頁 71-75。
  • Frankl, V. E.(2012)。活出意義來:從集中營說到存在主義(趙可式與沈錦惠譯)。台北:光啟。
  • Frick, E.、Tardini, S.、Cantoni, L. (2013)。 LEGO® SERIOUS PLAY®。Università della Svizzera italiana, Lugano, Switzerland
  • Hopcke, R. H.(2002)。Jung, Jungians and homosexuality。Eugene:Wipf and Stock Publishers。
  • Kristiansen, P.、Rasmussen, R.(2014)。Building a better business using the Lego Serious Play method。:John Wiley & Sons。
  • MacLean, P. D.(1990)。The triune brain in evolution: Role in paleocerebral functions。:Springer Science & Business Media。
  • Stevens, A.(2006)。大夢兩千天 :一個人一輩子能做多少夢?(Private Myths:Dreams and Dreaming)(薛絢譯)。台灣:立緒。
  • Wallace, I.(2016)。改變人生的100個夢境:運用夢中訊息,活出你人生精彩的創造能量(The Top 100 Dreams: The Dreams That We All Have And What They Really Mean(陳重亨譯)。台灣:新星球。
  • 申荷永(2004)。 榮格分析心理學。載於 心理分析入門: 我的理解與體験。(頁 143-183): 心靈工坊文化事業公司。
  • 吳光遠(2010)。現代人,越來越不會作夢:閱讀榮格。台灣:海鴿。
  • 李宗憲(2015)。生命的認識與整合──試論榮格個體化哲學。南華大學生死學系哲學與生命教育,台灣。
  • 阪本未明(1900)。漫畫榮格:心靈體驗和深層心理學(簡美娟與廖舜茹譯)。台灣:台灣先智。
  • 彼得.克拉瑪(2010)。佛洛伊德:幽微的心靈世界(Freud: Inventor of Modern Mind)(連芯譯)。台灣:左岸文化。
  • 長尾剛(2008)。圖解榮格心理學(蕭雲菁譯)。台灣:易博士。
  • 黃士鈞(2015)。你的夢,你的力量:潛意識工作者哈克的解夢書。台灣:方智。
  • 樊雪春(2009)。諮商輔導學辭典。台灣:五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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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苔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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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次受傷之後,我們數度懷疑自己是否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殊不知我們真正失去的,是重新認識與接納自己的勇氣。 經歷了幾段感情,念了一些書籍,發現了解與頓悟總在分手後,希望藉由這個平台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與閱讀心得整理,幫助(?)一些跟我一樣曾經或正在感情世界迷網的夥伴,用更健康的觀點看待愛情,學著從喜歡自己開始,到敏感於周遭的重要他人,最後能用自己的雙手溫暖世界。 研究領域主要在親密關係,包括愛情風格相似性,遠距離戀愛的可能性,與不安全依戀者在網誌或書寫中所透露出的訊息。 P.s.照片中是我的設計師好友Joy et Joséph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