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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酷與溫暖之間:關於八隻米格魯與實驗動物的科學討論

PanSci_96
・2014/01/17 ・6754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SR值 539 ・八年級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今(14)日召開記者會,為八隻被用於「藥物動力學」實驗(PK)長達八年,八年來不見天日、健康狀況不佳,又差點可能被轉手賣到另一實驗室進行其他實驗的米格魯犬找家。【圖片來源: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1/14日召開記者會,為八隻被用於「藥物動力學」實驗長達八年,八年來不見天日、健康狀況不佳,又差點可能被轉手賣到另一實驗室進行其他實驗的米格魯犬找家。
【圖片來源: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

整理 / C編

前情提要

根據2014年1月14日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所發布的記者會及新聞稿指出,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這次的議題將從八隻八年不見天日的米格魯實驗犬,看台灣「動物實驗」管理制度缺失,請民眾伸出援手,讓牠們擁有實驗室外的春天!隨後開始有各家媒體報導了此件事件,引起廣大迴響。PanSci本著以科學理性討論社會大小事的原則,在1月15日下午於臉書專頁上進行此議題的討論

精彩回應節錄

PanSci  Z編:

動物實驗是個複雜的議題,但是像這樣訴諸悲情又缺乏多方觀點的方式引起大家關注,並無助於問題解決,只會加深大家對科學實驗的誤解,還有讓科學家更怯於向大家談論此議題。(z)

米格魯被實驗8年 身心都是病

黃寶誼:

我希望有人可以為線蟲和果蠅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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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豆:

因現實迫切需要做動物實驗是一回事,是否依循良好的照護原則對待實驗動物、執行動物實驗,則是另外一回事。這篇文章指出台灣許多動物實驗機構沒有完善的實驗動物照顧體制與設備,其實是切入正確的面相,並非情緒性的論述。

事實上在台灣因為研究經費短缺、研究人員訓練不足,以及實驗動物學理觀念落後貧乏,許多執行動物實驗的研究單位所執行的動物實驗是相當粗糙而充滿疑點的。比如說文中提到的獸醫照護系統,在大多數研究機關都是聊具一格甚至付之闕如。缺乏適當動物照護體制除了動物福利議題之外,更重要的是連帶實驗與研究的品質大打折扣。比如說台灣大多數研究單位進行長期實驗的動物(如本文中提到的米格魯),都有各種慢性疾病、感染、營養不平衡等等症狀,但缺乏專業人員的監控管理,來維護良好飼養與實驗環境。這是非常值得去深刻檢討的問題 – 這種失去良好環境控制的實驗條件,能得到可信的研究數據嗎?

雖然基於人類本身許多急迫的需求,必需讓實驗動物無條件地犧牲,但盡可能地減少實驗動物使用的數量 (Reduction) ,以及實驗過程中所帶來的痛苦,並不斷改良實驗技術達到以上目的 (Refinement),或甚至取代動物實驗 (Replacement),是所有相關研究人員都應該謹記在心奉行無渝的核心概念。這一點台灣當前的動物實驗環境,有非常巨大的進步空間應該要檢討。

實驗大白鼠
實驗大白鼠

PanSci Z編:

我是z編,謝謝大家對事件補充許多觀點和資料。我引用這篇報導並不是要針對這篇報導,而是要針對這事件討論,所以在比較多家報導之後,選擇引用帶著較少情緒的中央社的報導來討論。

我認為這事件有幾個層次要分別探討,不能混為一談: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在記者會上表達的是他們看到也想展現的「事實」,但那未必就是全部。舉例來說,報導提到米格魯伸手給打針其實是很多圈養動物都會有的訓練,即使不是為了實驗而是健康檢查。

除了多了解從記者會看不到的事實之外,再來才有基礎可以討論「是否有妥善照顧實驗動物」,這就是除了制度之外,實際執行面該被檢視與檢討的地方。

接下來才是更大的議題,像是:動物實驗該不該作?怎樣的實驗該做怎樣又不該作?
這些該被正視的問題都不是單方面引起大眾注意就能解決的。假如沒有一個科學家與民間團體對話的機會,那麼當下一次禽流感、狂犬病再度爆發,急迫需要動物實驗時,又會因為這些懸而未解的爭議誤了防疫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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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tt Yang 回應:

我很想知道Z編能否多指出缺乏的現實是哪些方面,除了伸出手打針的訓練之外,是否還有其他方面。老實說我還真的沒聽過有這種訓練,我相信許多人也沒聽過。也許我們非專門領域的人,還請 Pansci 幫我們科普一下。

另外Z編引用的是媒體報導,卻非引用原單位的報導,若想評論的是事件本身,為何不引用原始官方報導?或許更能聚焦在事件本身,而非是媒體切割過得現實。只寫兩句話把科學無法進步的大帽子扣到人家頭上,也有點太簡短了。留言的許多粉絲也都是這樣。


我認為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的提出的重點在動物實驗申請、審核與監督,這是最基本的程序問題。我想連最基本的都無法搞定,要在繼續往下討論就更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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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g Chih Pan 在我看來,這是一種無法聚焦的對話,一邊是希望對方先了解其科學實驗的本質(有的實驗有必要性,有的則無,而有些訓練與用藥無法避免),以免一概而論(Z編)。 而另一邊則是希望對方先站在動物的權利上,不過要怎麼判定如何為合理的運用實有難處,不同學者也有不同聲音,可見爭議之大。

Mizuho Takashima 會被懷疑或質疑誤導、煽動受眾情感的有幾點 (也因為這些,讀者的第一印象,重點很可能不在實驗動物監管不良,也會導致動物實驗結果失準):實驗米格魯八年不見天日,動社呼籲加強稽查動物藥物實驗管理

1. 先看新聞照片,這些米格魯有做得像是大鈴鐺與緞帶結,但乍看像似人類衣服的名牌(緞帶結看似領結),牠們面前還放著仿人類言語的標語:你真的不覺得好像看到少年穿著西裝在法庭作證嗎?

2. 這些米格魯取了類似人類的名字,而且講述者刻意用類似人類的名字指稱實驗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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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報導如果不是記者忽略未提示 “伸手是基本的實驗動物訓練”,就是記者會的主辦方做出這樣的陳述:由於長期被關在實驗室,這些米格魯行為出現異常,動社委托台大動物醫院診療時,牠們一反動物習性,不僅乖乖翻出肚皮,聽到要打針時還會自動伸出手這樣的陳述 會讓讀者覺得 “這些米格魯被關到心理扭曲” 而不是 經過特別訓練。

4. 講述者採用類似人類的描述來描述這些實驗動物:「這隻叫大衛,雖然很安靜,但看到同伴要被打針,總是第一個挺身而出」、「這是法蘭克,腿最短的一個,很會撒嬌,把牠的飯拿走牠會哭給你看」這樣的作法,懷疑論一點、惡意一點的傾向認為是利用人類心理的新聞操弄是自然的。善意一點,則是推測主辦單位的人習慣於且相信 (實驗)動物應該被類似人類地對待。

Lei Yao Chang:

1.很難有動物實驗計畫書需求8年的實驗”動物照護與使用委員會或小組”會給他通過。Reuse/Reduction到這種地步,至少在現行的國際規範或國內動保法下是很難發生的。

2.文中用台灣的動物實驗設施的數量比英國還多暗示台灣實驗動物的濫用,但是事實上,要不是該研究會不夠努力,不然就是記者不用心,英國去年底才發了一篇新聞,光愛丁堡大學本身,一年就用掉了約22萬隻實驗動物(P編:請問出處?),這數量已經大約是全台灣的1/4的消耗量,點多重要還是消耗數量重要? 消耗數量重要還是計畫合理審查與執行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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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狗狗一身病,文章幾乎是連接到8年的受苦所造成的,這可能性不是沒有,而且還可能很大,但是8歲的一般狗,一般也是一身病了,這和實驗動物該不該使用一點關係都沒有,或是實驗造成一身病之間,其實這個案子並沒有確定的證明,可是文章就這樣暗示了。

4.打針了,舉腳轉頭。這要一般讀者怎麼忍心。但是在實驗動物中,這樣的反應反而是保護了動物,降低了痛苦,因為這表示動物經過了訓練,降低了需要強制保定造成的緊迫與痛苦,也降低了實驗失敗需要重來的二次危險與痛苦。問題不是這樣表面,身為這領域的研究會,不該連這些都不懂吧。如果要光推銷同情心,那先去屠宰場為那些雞豬牛說說話吧,人家活的好好的,幹嘛給他們死。如果要這樣過度簡化的話。

5.但是對於動物福利精神的維護與要求增進台灣不完善的各別實驗單位或是管理小組這部分,我是支持的。

Lei Yao Chang 接著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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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單位的數量並不該是重點,這要看各地的生態,台灣有被納入查核的實驗單位213個是包含了學術單位與私人企業,台灣有數量眾多的大學,與研究單位,光這些單位就佔了不少的各自需求,另外台灣的私人單位,比如醫藥食品檢驗單位,沒有他們怎麼確定東西沒問題? 台灣還有數量眾多的生醫產業,很多都需要進行動物實驗,這要看台灣本地的生態而定,而不是看幅員廣闊,那英國怎麼沒有台灣多的電子公司?不是嗎?

動物實驗看的是是否合理使用,方法,數量都該經過專業的委員審查通過,並且在合格的飼養照顧與實驗規範下進行,這才是重點,而不是看各種數量而已,那反應不出真實面。今天你不用這些狗,也是別些狗被拿來作實驗,這樣的無解迴圈,只會讓人類的同情心無法找到出口。

最後哪個實驗動物不命苦? 被飼養的豬生下來只有6個月不到就要死,誰不苦,但是這就是目前我們生存所會面臨的需求,今天你不殺豬,也是別人殺給你吃。

實驗大鼠/紐西蘭大白兔
實驗大鼠/紐西蘭大白兔

Matt Yang:

訴諸悲情?缺乏多元觀點?建議您先看一下原文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是台灣最不悲情的,最理性的動保組織之一了。

Imp Hung:

享用實驗動物犧牲所帶給我們的健康生活,同時抨擊替我們作實驗的人,不懂這些人腦袋裝甚麼

鄭茹心:

認同!看了這篇報導我生氣,但氣的是那個研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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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宸瑋:

等到大家都不吃藥的那天,我猜動物實驗就停止了,現在已經有3R的機制,目的是要盡量減少動物實驗需要的動物量,而且要心存感恩,既然大家都需要用藥,動物實驗我猜就沒有停止的一天。

Meimei Chen:

所以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說的不是事實嗎?即便是不得不為的惡,也應該要有善待這些動物的處理方法,動物實驗確實有存在的必要性,但被犧牲的動物不被善待這樣合理嗎?這只是最基本的人權概念而已,得到利益的相關單位和人類難道不該負責?合情合理,應該是人類和動物都該得到的基本權利吧。將動物安樂死確實是最省成本最能減輕他們痛苦的方式,但是,身為一個人,我們真的能夠冷血自私自利到這樣的程度嗎?今天這些為動物發聲的人在乎的是這一點的冷酷,這樣就說人家是用悲情在反對理智的思考,扣這種帽子也未免不合理了。

Mizuho Takashima:

其實那篇報導要表述成「理性客觀」只需要一點修改,記者的文字功力略欠。文中有一提到:研究會強調,獸醫攸關實驗機構所做實驗,是否依照3R原則(取代、減量、精緻化)進行,[…];未做到3R,實驗正確度也會受影響,因此主張主管藥廠的衛福部也要參與實驗機構查核。

如果強調「實驗用米格魯 身心條件控管不良,疑影響實驗正確性 —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帶著8隻被實驗8年,心、脾、腎都是病的米格魯,召開記者會,質疑動物實驗監控不力,可能影響實驗正確性,(以下為設想狀況) 危害家畜或大眾健康,並使得實驗用動物 不僅遭受不人道待遇 甚至 形同白白犧牲。」這樣感覺就不同了。呃,當然,被報導的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也要採取這樣的路線才能這麼報導。

Shu-yi Lee:

有實驗動物要找領養的可以去無動物實驗日用品這邊po

廖宏偉:

基本上這報導的問題是沒有兩方的論點吧。研究會提出的做法跟監督的改善我很同意,但是通篇都是以台灣實驗動物過著很淒慘的生活為主來報導,卻沒有指出為什麼這些實驗動物是必要的,是該給這些動物一個更好的環境,但報導給人的感覺會變成動物實驗壞透了。

Peggy Chen

N次推薦好書–為什麼狗是寵物?豬是食物?:人類與動物之間的道德難題

結語與發想

關於實驗動物的議題,近年來引起大眾的廣泛討論,尤其是在去年,當時要了解鼬獾狂犬病病毒是否會傳染給狗,農委會決定找14隻米格魯注射從染病鼬獾體內得到的狂犬病病毒,引起極大反彈。先看看這段經典的影片,敘述米格魯實驗犬第一次走出戶外,怯生生踏上草皮的放風時刻。

 

看完影片的你,是否覺得這些狗狗怎麼那麼可憐?從來沒接觸過草地?讓人感到心疼無比?怎麼會這樣對待牠們呢?但進一步再想想看,這故事的背後,是不是應該是存在了其他特殊因素呢?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對於動物權和動物福利貢獻了非常多心力,這次的議題主要重點是要藉由此八隻米格魯實驗犬,看台灣「動物實驗」管理制度缺失。一般媒體習慣以叫聳動的標題吸引讀者目光,因此在這邊就不再討論其他媒體的報導內容。再看一次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所發布的新聞稿,可以看到以下的文句「···為八隻被用於藥物動力學實驗長達八年,八年來不見天日、健康狀況不佳,又差點可能被轉手賣到另一實驗室進行其他實驗的米格魯犬找家。···」、「···台灣尚無實驗動物送養、安養機制,在計畫結束後,往往是被安樂死,或再被轉用於其他實驗。···」這樣的文句,如果沒有加以解釋備註,是不是容易造成誤解呢?貌似米格魯實驗犬被莫名的囚禁在不見天日小房間裡、沒有被好好照顧害得他們一身病痛、實驗結束還不負責任想要任意轉手或安樂死?

然而事實真的是如此嗎?如果其他媒體再加以咀嚼改寫、節錄之後,原本的立意和述求,是不是也容易被模糊了?經過這些議題後,大家可能有聽過動物實驗3R倫理原則(確無替代方法、最大限度減量與動物福利最佳化),也部分大眾接受了實驗動物是必要之惡。試想想看,這些米格魯實驗犬為何會關在室內呢?如果牠們可以正常在外頭溜搭、接觸到其他動物或人類,是不是就會有得到感染病的風險呢?這樣對於實驗來說,是非常糟糕的,會造成實驗的誤差高不準確,也多了許多變因。如果實驗失敗了,那這批米格魯實驗犬是不是白費了呢?

另一方面,實驗結束後,為何研究人員對於這些米格魯實驗犬貌似不負責任、利用完就脫手或甚至殘忍的將牠安樂死呢?目前實驗動物送養、安養機制確實非常不完善,而這些動物們多半有手術或使用藥物過,安樂死的確是標準流程。收容所的流浪動物其實已相當飽和,在這樣的條件之下,一方面實驗動物多半從出生就待在較乾淨無菌的飼育空間裡,如果到了收容中心可能會抵抗力較差、容易得到病痛,另一方面流浪送養都已經很困難了,再加入這些實驗動物,實在是無法負荷。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提出的「動物實驗管理制度漏洞」【圖片來源: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
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提出的「動物實驗管理制度漏洞」【圖片來源: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

C編本身也做動物實驗、修過實驗動物學、還超級喜愛狗狗貓貓。我認為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提出的訴求:「重視動物實驗替代方法的研發、推廣,嚴格審查實驗計畫,避免動物的誤用、濫用與犧牲!」,的確是有其必要,但新聞稿的發言遣詞除了能強調訴求、引起重視之外,是不是也要注重對於容易造成誤解的部分,加以解說、指導,再加上更多方專業人士的意見,以避免誤解和錯誤刻板印象的產生呢?

其實,在國家實驗動物中心的部分,已設置了動物實驗管理小組,明確規定動物實驗審查流程,也非常注重動物福祉的議題。除了國家單位外,其他單位呢?像國內第一所通過「國際實驗動物管理評估及認證協會」認證之教學研究機構-國防醫學院動物中心,也具有完善的動物實驗相關規定:操作者必需通過動物實驗資格相關的筆試和實作、申請實驗及代養、動物環境豐富化、例行健康監測、足夠數量的獸醫固定巡查等。相信研究人員對於實驗動物的重視和要求,也不亞於其他人士;而朝夕相處的實驗動物更是重要data來源,絕會好好留意、照顧牠的健康情況。如果有替代方案能夠減少實驗動物的使用,研究人員更樂意減少花費和極費神、費力的動物實驗的。

實驗小鼠-裸鼠
實驗小鼠-裸鼠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1. 社團法人台灣動物社會研究會
  2. 財團法人國家實驗研究院國家實驗動物中心
  3. 國防醫學院動物中心

【完整討論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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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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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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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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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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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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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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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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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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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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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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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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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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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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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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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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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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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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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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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失眠和喜鵲的失眠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胡中行_96
・2022/05/12 ・2031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輾轉反側,徹夜難眠的時候,您幾點起床?就算醒了,工作效率是否異常低落?
在此,請您非但別只想到自己,還要拿出一點同理心:因為被剝奪睡眠的澳洲喜鵲,也深受困擾。

徹夜難眠很可能會影響工作效率。圖/Pixabay

捉野生喜鵲來做失眠相關的實驗

2022 年 4 月的《科學報告》期刊,有一篇標題冗長的論文,叫做〈失眠削弱澳洲喜鵲的認知表現並改變其歌曲產出〉[1]。其第一作者澳洲 La Trobe 大學博士候選人 Robin Johnsson,認為歌唱的時辰與類型,對於喜鵲的社交生活相當重要,並以此做為研究主題[2]。且不論在 COVID-19 疫情之前,有些人就已經沒什麼社交生活,更不要談呼朋引伴一起歡唱 KTV,人家喜鵲可是隨時都過得多采多姿。

喜鵲齊聲合唱。影/Youtube

於是,牠們就被科學家抓去做實驗了。

首先,研究團隊架設陷阱,用起士誘捕野生喜鵲。為牠們戴上標有序號的腳環之後,再關進裝有監視器的房間裡。接著,為了測量腦電波圖(electroencephalogram, EEG)與肌肉電位圖(electromyogram, EMG),科學家把無辜的喜鵲抓來開刀。於其腦部表面和頸部肌肉,植入電極貼片(electrodes),方便之後記錄睡眠狀態[1]

然後,喜鵲們就去接受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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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訓練後篩選符合資格的喜鵲來做失眠實驗

研究團隊準備了一種木製食器,左右各挖一個淺槽。其中一個槽裡,盛裝少量起士和麵包蟲。第一次食物直接攤在眼前,不加以掩飾;第二次猶抱琵琶半遮面;第三次開始蓋子完全擋住凹槽,令喜鵲啥也看不見。在訓練的初期,全部的食器都採用灰色蓋子。直到最後的「聯想學習」(associative learning),蓋子被換成黑色或白色。喜鵲掀開特定顏色的蓋子,發現下面藏有食物。這樣重複 15 次,讓牠們不把「食」、「色」的關係兜在一起也難[1]

認知測試的教具,澳洲喜鵲執行聯想或逆向學習任務。圖/參考資料 1

結訓後,研究團隊把食器裡的獎勵換成「不會動的麵包蟲冷盤」(chilled, unmoving mealworms),為喜鵲舉辦驗收成果的模擬考。除了執行「聯想學習」的覓食活動,科學家也期望牠們展現「反轉學習」(reversal learning)的能力。將蓋子的顏色調換,要喜鵲嘗試選出有食物的凹槽。這個階段有一些評分要點[1],例如:

  1. 喜鵲做出第一次選擇時,是否有延遲的行為。緩慢的反應,代表注意力不集中,或動機下降。
  2. 喜鵲得經過幾回,才能達到連續 12 次嘗試中,有 10 次正確的及格分數。
  3. 喜鵲選擇正確瓶蓋的比率。

凡是順利通過模擬考的喜鵲們,便能晉升至下一關。

在實驗的主要階段,喜鵲們被劃為三組,分別體驗下列三種睡眠模式之一:無干擾睡眠、6 小時睡眠剝奪,以及 12 小時睡眠剝奪。研究人員防止喜鵲睡著的花招,包括:迫近或拍打鳥舍、發出噪音,或是輕撫充滿睡意的喜鵲[1]。如同可憐的臺灣中學生,明明前晚都沒睡飽,隔天還得參加考試。研究人員存心要看失眠的喜鵲,怎麼失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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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跟喜鵲一樣會被睡眠影響行為

正式測驗的結果不出所料,沒睡飽的喜鵲容易犯錯,而且要花較長的時間,才能選出正確答案。有些喜鵲甚至失去參與測驗的動機,傾向找機會補眠。其實以前的研究便顯示,失眠也會降低人類的認知表現。諸如參與動機、清醒程度(alertness)、注意力、警戒等級(vigilance)等,都會受到負面影響[1]

除了喜鵲考試的成績,科學家也記錄了牠們社交行為的變化。失眠的喜鵲寧可睡覺,也不要唱歌。最後就算唱了,單曲的長度卻意外地延展。原本的晨曲改在中午演出,頻寬變得狹窄,內容相較貧乏,顫音也明顯減少。這與人類的口語溝通,大同小異。當一個人睡眠不足,說話的速度會緩慢下來,咬字不如平常清晰,語句重覆的機率提高,甚至可能妨礙聽眾理解講者所要傳達的訊息[1]

澳洲喜鵲有複雜的家族。牠們用歌聲來劃定疆域,分辨敵友,並建立「鳥」際關係。失眠不僅會害喜鵲把歌唱得七零八落,也會進一步危及其社交生活。既然以往的人類睡眠實驗結果,與喜鵲有那麼多的相似處,下次在抱怨疫情害自己沒朋友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先睡飽,再來思考怎麼社交呢?

睡飽再來社交比較不會被睏意影響思考。圖/Pexels

備註:此實驗結束後,參與受試的澳洲喜鵲,均在 2019 年 7 月被野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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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Sleep loss impairs cognitive performance and alters song output in Australian magpies (Scientific Reports, 2022)
  2. Researchers find what magpies lose from hitting snooze (Brisbane Times,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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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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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