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由行政院環境保護署毒物及化學物質局委託,泛科學企劃執行
- 文/楊朝源
斯德哥爾摩公約與持久性有機污染物的恩怨情仇
2017 年,兩位新角色「十溴聯苯醚」與「短鏈氯化石蠟」在斯德哥爾摩公約(Stockholm Convention)的列管物質名單中登場,被列在必須「排除」的附錄A(Annex A)中,也就是各締約國必須讓此化學物質消失在任何的產品中,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差不多就是龍級災害頭號通緝犯的意思。(這裡看相關新聞)本文的主角正是其中的短鏈氯化石蠟(Short-Chain Chlorinated Paraffins,SCCPs)。
但是為什麼斯德哥爾摩公約要對短鏈氯化石蠟如此仇視?
首先我們要先從有機物是什麼來說起,有機物的定義為除去少部分例外(如二氧化碳)的所有含碳化合物;含有碳不一定是有機物,但有機物必定含有碳。碳又有什麼特別呢?碳就好像元素裡的樂高積木,躺著組坐著組趴著組通通都好組,搭配上氫氧硫等元素,各種千變萬化的組合讓有機物的種類多到不得了,光是目前已知的數目就有上千萬種!正所謂一種米養百種人,一種碳組千萬種有機物,這些有機物除了都具有碳以外,特性可是天差地遠:有像是葡萄糖、蔗糖聽起來甜滋滋的;也有像是 DDT、戴奧辛令人聞風喪膽的毒物。
斯德哥爾摩公約的訂立,正是為了防範戴奧辛這些不易被分解卻又會危害環境的有機污染物。不同於一般的有機物,斯德哥爾摩公約集結各國之力希望消除的「持久性有機污染物 (POPs)」,這類的物質除了具有毒性,還有生物累積性與半揮發性,進入環境中之後難以人為消除、而且可以存在在自然界達數年以上,DDT 和戴奧辛正是斯德哥爾摩公約中廣為人知的有機污染物。(延伸閱讀:斯德哥爾摩公約:污染才不管哪邊哪國呢)
總結一句,在 2017 年,專門管制持久性有機污染物的國際公約將 SCCPs 和 DDT 與戴奧辛視為同等級的狠角色!
SCCPs到底是什麼!?
SCCPs 這個名字聽起來或許很複雜,但其實 SCCPs ——短鏈氯化石蠟的真面目相當的單純,石蠟代表具有多個碳的烷類化合物,短鏈代表每個 SCCPs 分子中的碳鏈只有 10 至 13 個碳原子,氯化則表示原本石蠟上的部分氫原子被氯原子所取代。簡單來說,SCCPs 就是由 10 至 13 個碳接成的鏈碳旁邊接上氫與氯原子所組成,結構上真的很簡單。
看完了外表,再來我們要了解 SCCPs 的內在,SCCPs 作為一種常見的工業產品,可以被用來作為金屬加工液的添加物,可以用在如切割或鑽孔等產生高溫的金屬加工;同時也會被添加在塗料和密封膠,或者加入橡膠中作為阻燃劑。生活用品中較容易看到可能被用於電線外皮、人造橡皮、軟質塑膠、泡棉瑜珈墊、輪胎等。多功能的優秀表現讓 SCCPs 在 1930 年代開始穩定增加產量,而 1990 年代末期全球的總產量更是估計達到了五萬噸!驚人的產量加上不易被分解的特性,除了在日常中遇到的產品中,SCCPs 更出現在全世界各地的水域與沉積物中,可以說是無處不在,默默陪伴著你我的生活2。
在生物方面,SCCPs 被列為環境荷爾蒙,對於水中生物具有極強的毒性,在人體內則是透過影響生理代謝作用,進而干擾內分泌系統並且對於腎臟與肝臟造成危害,同時也有致癌的可能性。更麻煩的是 SCCPs 具有生物累積性,可以透過食物鏈累積在生物體中。1996 到 2010 年在瑞典實施的抽樣檢查中,發現母乳中的 SCCPs 平均達到每克中含 107 奈克(10-9 克)的濃度,代表嬰兒會有機會攝取到母親體內所累積的 SCCPs;孩童從小就有可能在體內累積毒物,長時間的影響還不明確,正是持久性有機污染物讓人聞之色變的理由。3
而 SCCPs 的另外一個潛在的可怕之處就是雞尾酒效應(cocktail effect),也就是不同的毒物在共同作用下產生新的危害,舉例來說,A 物質造成頭痛,B 物質讓你腳痛,A 和 B 一起吃下去可能除了頭痛加腳痛,還會肚子痛!事實上,SCCPs 雖然已知具有毒性,但對於生物的影響其實還有許多的未知,尤其是當 SCCPs 遇到其他的毒物時,會產生哪些新反應目前完全還是幾乎未知的領域4。
關於 SCCPs,該怎麼辦
自 2017 年開始,歐盟持續加強 SCCPs 相關的市場稽核(詳見:歐盟要求、市場稽核),斯德哥爾摩公約在禁止使用 SCCPs 之後,也提供了一系列的替代物清單。市場的壓力與國際組織的努力,都可望在未來達到禁止使用 SCCPs 的重大目標。
縱使面對 SCCPs 這個彷彿無解的難題,仍有許多事情是我們可以為了環境盡一分心力的。身為消費者除了可以透過詳閱標籤成分或透過詢問店家,留意自己購賣的商品是否含有 SCCPs。也可以時常關注相關議題並且督促政府對於製造工業嚴格執行限制,使用已知較無危害的物質來取代。(快來看看:化學局國內運作現況調查問卷)
回到老話一句,毒性始終取決於劑量。或許短時間內 SCCPs 無處不在,但只要環境中的含量不足以影響我們的健康,就不需要害怕受到毒害。而要做到這一點,讓 SCCPs 逐漸消失,唯有斷絕生產才是最有效的治本之道,畢竟只要我們仍居住在這個世界上,物質的循環總有一天會找上門來。
在這個充滿各式人造污染物的世界,透過所有人的共同努力,總有一天可以讓 SCCPs ──短鏈氯化石蠟成為只是又一個難記又拗口的名字,在歷史的記憶中一閃即逝,讓未來不再有任何毒害事件再度發生。
參考資料:
- 斯德哥爾摩公約網站
- Marvin, C. H., et al. “Spatial and temporal trends in short-chain chlorinated paraffins in Lake Ontario sediments.” Environmental science & technology 37.20 (2003): 4561-4568.
- Swedish Chemicals Agency and the National Food Agency, Chlorinated paraffins in Swedish breast milk. (2018): 5
- Wang, Feidi, et al. “A metabolomics strategy to assess the combined toxicity of polycyclic aromatic hydrocarbons (PAHs) and short-chain chlorinated paraffins (SCCPs).” Environmental Pollution 234 (2018): 572-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