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共在考古學紀錄找到了約兩百件癌症案例。就像恐龍的例子一樣，我想這些都只是冰山一角。木乃伊是珍奇古物，大部分在骨頭上找到的證據也都是碰巧發現的。一直到最近，才有人類學家致力於尋找癌症的痕跡。他們用電腦斷層掃描、用X光、用生化分析，也用眼睛看。但是有一些線索他們永遠找不到，那就是考古學家所謂的腐化改變——在挖掘和搬運的過程中，有些留在骨骸上的印痕在不經意間就會磨滅，發生溶骨性病變的骨頭很容易崩壞，另一方面，侵蝕、腐化，以及嚙齒動物的咬齧等腐化改變，有時也會留下像是癌症轉移的假象，即所謂的偽病狀。除此之外，骨質疏鬆症和感染疾病也可能造成誤判。
但是總的來說，看起來我們很可能嚴重低估了癌症案例。畢竟我們找到的大部分骨骸都是殘缺的，而癌症轉移多出現在脊椎骨、骨盆腔、股骨和顱骨等特定骨頭，發生在其他骨頭的情形較為罕見。萬一遺失的剛好是發生癌症轉移的骨頭，真相就無法水落石出了。
為了突破這樣的不確定性，倫敦大學學院的考古病理學專家沃竹倫（Tony Waldron）試著推測癌症考古學家應該可以找到多少癌症證據。首先，他必須估算原發癌在過去的發生頻率，即使很粗略也沒關係。能夠著手的東西並不多。沃竹倫找到最早且可靠的紀錄，是英國註冊總署在1901年到1905間對英國人做的死因調查。他希望以這份資料為基礎，評估各種癌症侵犯到骨頭，留下可辨識痕跡的機會。以下是現代驗屍報告得到的近似值範圍：在直腸癌的部分，骨頭受到影響的機率並不高，大約在6%到11%之間，胃癌方面則在2%到18%之間。轉移機率比較高的是乳癌（57%到73%之間）和攝護腺癌57%到84%之間）。
考慮了各種因素後，沃竹倫估計，考古學家在男性骨骸發現癌症的機率依年齡而異，範圍應該在0%到2%之間，女性則是在4%到7%之間。因此，不管你再怎麼找，古老的癌症證據都不可能太多，就算癌症的發生率和工業時期的英國一樣高，結果還是如此。
為了驗證自己的推算是否合理，沃竹倫以倫敦東側的斯皮塔佛德（Spitalfields）一處基督教墓穴裡的六百二十三具屍骨進行確認。他們的去世時間在1729年到1857年間。經過目測檢測，沃竹倫在一位女性身上找到癌症留下的痕跡，在男性方面則沒有任何發現。這樣的結果正落在他的估算範圍內，表示他的猜測還算準確。
下一步，是在更早期、更廣大的人口中進行驗證。對象是分別埋葬在埃及兩處墓地、保留完整的九百零五具骨骸，年代約在西元前3200年到西元前500年間；以及德國南部貯放在屍骨罐內的兩千五百四十七具骨骸（該教堂的墓園實在太小，因此屍體一旦腐爛，會定期把骨骸挖出，儲藏在屍骨罐裡），年代約在西元1400年到1800年間。慕尼黑的病理學家以X光和電腦斷層掃描進行檢測，最後在埃及的骨骸中找到了五個癌症案例，在德國的骨骸中則有十三個案例。這同樣也符合沃竹倫的推算。從古埃及到宗教改革中的德國，再到二十世紀初期的英國，癌症發生的機率基本上是一樣的。
然而在那之後，這個世界變得更加複雜了。人類的壽命大幅延長，香菸的製造也開始了。人們的飲食習慣徹底改變，生活中充斥各種人工合成物。醫學在偵測癌症的技術上也更進步，而流行病學家依舊在抽絲剝繭。然而，萬物的背後都有一個癌症發生的核心機率，那是身為多細胞生物無法倖免的。沒有明顯的證據顯示，這一條基礎線在現在與過去有很大的改變。
本文摘自《癌症探秘：揭開最深沉的醫學謎團》，天下文化出版。
狐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