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刊的《新傳染病》(Emerging Infectious Diseases)雜誌刊登了這麼一件事:布萊恩•佛伊(Brian Foy)從塞內加爾考察回國後,由於小別勝新婚,與老婆甜蜜了一番,結果竟將一種名為寨卡病毒的蟲媒病毒傳染給了他的妻子——這也許是史上首例被記錄的,人類經性交途徑感染蟲媒疾病的病例。(Zika virus,一種蚊傳黃熱病毒,1947年首次在烏干達從猴子體內分被離出來。之後,在蚊子、患病者體內均有該病毒被分離出來。在塞內加爾東南部以及非洲的其他地區,寨卡病毒感染者很多)
佛伊先生很倒霉:都是蚊子惹的禍!
佛伊副教授是科羅拉多州立大學的一位媒介生物學家。為了研究瘧疾,2008年佛伊和同實驗室的博士凱文•科比林斯基(Kevin Kobylinski)曾在塞內加爾東南部的班達法斯(Bandafassi)捕捉蚊子。在這個地方他們沒被少叮,貢獻了不少血給蚊子。8月24日,兩人從塞內加爾回到了美國,5天後就相繼病倒,而且臨床症狀類似:軀幹皮膚起疹,極度疲倦,頭疼,手腕、膝蓋、腳踝等處浮腫疼痛。佛伊還出現了排尿困難、尿痛等類似前列腺炎的症狀,甚至還出現了血精。
一週之後,9月3日,佛伊的太太喬伊•切爾遜•佛伊(Joy Chilson Foy)也病倒了,與她先生類似,她也出現了全身乏力、頭疼、畏寒、畏光、肌肉疼痛等症狀。
還好,三人的症狀並沒有持續惡化。發病後不到一週,三人的症狀均有所緩解。
為了搞清楚自己得的是什麼病,兩位生物學家求助於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U.S. 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 ,CDC)的蟲媒疾病實驗室。通過血清樣本,CDC發現佛伊和科比林斯基的登革熱抗體檢查呈陽性,可佛伊太太的結果卻是陰性。因此,CDC對佛伊說:「我們認為你們倆感染了登革熱,可是我們不知道你太太惹上了啥。」
這個結論太奇怪了。為什麼同樣的症狀,檢查結果卻大不相同?而且,登革熱的一個典型症狀是發熱,但是他們仨卻從來沒有過明顯的發熱呀?
於是,佛伊決定將他們三人在急性發病期和康復期的血清樣本全部低溫保存,等待日後再尋真相。
登革熱很冤枉:我沒有碰過他們仨!
這個真相一等就等了一年多。2009年,科比林斯基又來到了塞內加爾。在這裡,他遇 到了安德魯•哈道(Andrew Haddow)。哈道是德克薩斯大學醫學院的醫學昆蟲學家,專門研究叢林中的病原體。在酒桌上,科比林斯基與哈道談起了一年前那場病,這讓哈道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佛伊三人的症狀很可能跟他一直在研究的寨卡病毒有關。
2009年12月,科比林斯基回到美國並將哈道的想法告訴了佛伊,於是佛伊將血清樣本給了哈道,進行了包括寨卡病毒在內的一系列檢測。結果不出所料,三個人的血清樣本中都出現了寨卡病毒抗體。事情總算是真相大白了!原來所謂的「登革熱抗體」是一個假象:佛伊和科比林斯基在去塞內加爾之前,都曾注射過黃熱病毒(yellow fever virus)疫苗,這種病毒的抗體與登革熱病毒的抗體常常產生免疫學交叉反應(cross-react),CDC的檢測人員就這樣被騙了!
蚊子很鬱悶:佛伊太太的病不關我的事!
接下來的問題是:佛伊和科比林斯基很有可能是在塞內加爾時被蚊子傳染了寨卡病毒,可是佛伊太太從沒離開過美國,更沒去過非洲,她是怎麼感染上寨卡病毒的呢?難道有蚊子吸了她丈夫的血,成為了「毒蚊子」,然後去叮她,就把她也傳染了?NO NO NO ,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已知的3種能作為傳播媒介的伊蚊在北卡羅拉多不存在。而且,寨卡病毒必須在蚊子體內生活15天以上才能再次感染人類,可佛伊才回家9 天,佛伊太太就病倒了。此外,佛伊夫婦的4個孩子都沒有出現任何被感染症狀,難道蚊子只叮大人不叮小孩?並且,4個孩子未患病的事實還證明,直接的身體接 觸與一般的唾液交換都不會傳播寨卡病毒。
說來說去,唯一的嫌疑就是夫妻倆的性行為了!原本由蚊蟲傳播的疾病竟也可以通過性傳播,大千世界果真永遠都不乏例外!
其實以前就有研究表明,乙型腦炎病毒(Japanese encephalitis virus)這種蟲媒疾病也是可以通過性傳播的。研究者用感染了流行性乙腦的雄性野豬精液,給雌性野豬進行人工受精,結果雌性野豬也得了流行性乙腦。
另外,2007年密克羅尼西亞(位於中西太平洋的一個群島)曾發生過寨卡熱大爆發,其中女性的患病率比男性高出50%,這與性傳播疾病有類似之處 ——對於一般的性傳播疾病,陰道交使得女性患病的風險比男性要高。有人認為,性傳播途徑可能在這場大疫中扮演了重要角色。當然,關於這種說法,還需要後續 研究提供更直接有力的證據。
不過,佛伊的妻子因為這次患病成為了論文的共同作者之一,這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吧!
riset 審稿 / 本文來自科學松鼠會資訊小分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