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峰上,幾乎每十年就會出現獨特而創新的突破:20和30年代專注於探索;50年代創下登頂紀錄;60年代開始嘗試不同的山稜路線;80年代則出現各種新路線以及無氧登頂。
那麼90年代呢?美國登山者艾德‧韋伯斯特說:「聖母峰上屢見創舉的歲月,似乎在90年代早期就結束了。」
有部分是因為登山人數大增。尼泊爾觀光局販售的東南稜登山許可證,數量逐年增加;這可是名符其實的金礦。中國也如法炮製,發放更多北稜登山許可。申請者多半想攀登七大峰、登上地表14座8000公尺以上的高山,或是夢想攀登聖母峰。包括梅斯納在內的許多人,都認為攀登聖母峰已經不算真正的登山了。
英國作家艾德‧道格拉斯(Ed Douglas)甚至稱之為「災厄的喜馬拉雅」。現在,數千人經由最熱門的登山路線擠上聖母峰,多數都由嚮導帶領。每年有數百人登頂,嚐到勝利的滋味;聖母峰是他們的夢想、他們的野心與一生的執著。然而,也有許多人在登頂途中喪命;有人摔死、有人缺氧而死,但大部分的人都是力竭而亡。
災厄年
1996年,有太多人命喪聖母峰。這次山難總共有11人罹難,受到高度關注,也不幸定義了90年代的聖母峰活動。很多人分析導致悲劇發生的一連串事件,相互指責;但這次事件和大部分的山難一樣,是由很多因素共同導致的。當然,登頂那天有太多人擠在同一條路線上,交通堵塞、進度嚴重落後。溝通也出了問題,很多人不清楚自己該在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有些由嚮導帶領的登山客經驗不足,所以在驚險萬分的下山途中,過分依賴固定繩和隊友的扶持。另外,兩組商業遠征隊領隊之間的競爭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紐西蘭籍嚮導羅伯‧霍爾是冒險顧問公司的老闆,美國籍嚮導史考特‧費雪(Scott Fischer)則是山痴公司的領隊。當時費雪首次擔任聖母峰嚮導,而霍爾早已經驗老道,除了前一年,每年都成功帶領顧客登頂。前一年,霍爾嚴格遵守自己訂的求生法則,所以即使沒有人成功登頂,大家都活著下山。那年霍爾想必承受了不少壓力,所以違反了這些法則,和顧客在8000公尺以上的地區逗留過久。1996年,霍爾隊上包括他自己,共有四人在下山途中喪命。
費雪在遠征隊攻頂當天生病,影響到他照顧登山客的能力,也使他和俄羅斯嚮導安納托利‧波克里夫(Anatoli Boukreev)一同擬定的策略難以實行。原本的計畫是由波克里夫領頭,費雪殿後。費雪身體不適,這項策略勢必無法成功,他們的顧客並未得到足夠的協助。根據當時山上其他登山者的觀察,所有嚮導的服裝都略顯輕便。表示他們可能對自己的能力過於自信,以為能快速往返峰頂。聘請嚮導攀登聖母峰的高昂價格,可能也令部分登山客在精疲力竭的狀態下攻頂,因為他們無法負擔重返聖母峰的費用。
最主要的因素當然還是暴風雪。有些人說,那是20世紀最大的一場暴風雪;也有人認為,那只是聖母峰上常見的暴風雪。不論這場暴風雪強度如何,加上攻頂過程中的種種因素(病痛、違反規則、溝通不良、登山技術不佳、登山者精疲力竭),就形成了最致命的風暴。當晚一共有九人喪生。如果波克里夫沒有一次次摸黑前往南坳,營救在暴風雪中縮成一團的一群登山者,可能還會有更多人死亡。羅伯‧霍爾可就沒這麼幸運了。他協助一位登山客攀上峰頂後,他的氧氣罩活瓣被冰塞住,最後死於這場暴風雪。
永遠的先鋒
雖然悲劇的陰影籠罩了整個90年代,聖母峰還是不乏挑戰者,其中有不少人還以相當新穎的攀登法成功登頂。90年代初期,澳洲人提姆‧麥卡尼史奈普(Tim Macartney-Snape)從孟加拉灣出發,以步行和游泳的方式,一路跋涉到聖母峰山腳下,接著一路往上登頂。1990年,吉姆‧惠特克帶領中美蘇聯合的「和平登山隊」上山,成功將20位登山者送上峰頂。同年,斯洛維尼亞登山老將瑪莉亞和安德烈‧史丹菲耶夫婦以些微差距,擊敗美國人凱西‧吉勃遜(Cathy Gibson)和她的俄羅斯籍丈夫亞歷克斯‧克納庫斯基(Aleksei Krasnokutsky),成為史上第一對登上聖母峰頂的夫妻。
1991年,英國電影製作人李奧‧狄更森(Leo Dickinson)搭乘熱氣球飛越聖母峰,拍攝不少當時最出色的聖母峰照片。隔年4月22日,帕桑‧拉姆(Pasang Lhamu)第四次嘗試,終於成為第一位登頂的尼泊爾女性。但帕桑‧拉姆的故事並沒有快樂的結局,她成為祖國的英雄後,在下山時不幸喪生,還連帶讓雪巴人索朗‧才仁(Sonam Tshering)也丟了性命。當時索朗‧才仁膝下有三名子女,第四個孩子也即將出生。1995年,英國登山者艾莉森‧哈格里夫斯也遭遇類似的命運。她在不帶輔助氧氣的強況下登頂,但也於同年8月,從K2峰頂下山的途中不幸身亡。
1996年,除了發生《聖母峰之死》(Into Thin Air)一書講述的山難,聖母峰登山老將暨獲獎電影製作人大衛‧布里希爾斯拍攝了聖母峰上第一部IMAX電影。布魯斯‧希洛德(Bruce Herrod)、凱西‧奧多德(Cathy O’Dowd)和伊恩‧伍道(Ian Woodall)等人組了一支南非隊伍,在那年首次將南非國旗插上峰頂。不過,希洛德不幸在途中喪生。當曼德拉總統致電基地營,恭喜成功登頂的南非隊員時,山上所有人都停下手邊的工作跑來聽。得知南非隊伍仍在山上後,曼德拉總統請他們稍候回電,甚至在南非全境播送的廣播電臺上,開始念出自己的電話號碼!所幸基地營管理員即時打斷他,使這件事成為聖母峰上的一樁趣聞。
同樣在1996年,一支來自西伯利亞的強勁俄羅斯隊伍,在瑟吉‧安提賓尼(Sergei Antipine)的帶領下,大膽挑戰北稜和東北稜之間筆直向上的新路線。這條路線的坡度從65度到90度都有,但他們第一次嘗試就成功登頂。同年,瑞典登山家約蘭‧克羅普(Göran Kropp)騎著特製的腳踏車,載著約108公斤的沉重裝備,橫越1萬1200多公里,從斯德哥爾摩一路騎到加德滿都,然後成功登上聖母峰頂。他在聖母峰最致命的季節中倖存,後來卻在西雅圖自家附近攀岩時,意外身亡。
1990年代末期,美國登山家康拉德‧安克於1999年5月1日,在聖母峰上發現一具屍體,服裝樣式十分過時。安克大感震驚,因為他認為自己找到了小沙‧厄文。其他隊員抵達後,他們發現一件上衣的衣領上,縫著「G‧馬洛里」字樣的名牌。由於他們都深信找到的是厄文,其中一個隊員傑克‧諾頓(Jake Norton)還問道:「真怪。厄文為什麼要穿馬洛里的衣服?」但安克找到的,其實是喬治‧馬洛里的遺體。
隔年,斯洛維尼亞滑雪運動員達弗‧卡尼查(Davo Karni ar)創下首次從聖母峰上滑下來的紀錄,從峰頂到基地營只花了不到五小時。雪巴人巴布‧奇里率先在千禧年創下紀錄,以短短16小時走完正規的登頂路線。1999年,這位攻頂十次的登山老手還實現了計劃,在未使用輔助氧氣的情況下,露宿於峰頂。2001年,巴布‧奇里想到山上拍幾張照片,卻墜入西谷二號營附近的冰隙,不幸身亡。
同一年,法國單板滑雪運動員馬可‧席弗烈迪(Marco Siffredi)從聖母峰西藏一側,首度以滑雪板成功滑下山。2002年,他嘗試以滑雪板滑下洪賓雪溝,卻不幸喪生。2001年,艾瑞克‧溫梅爾成為首位登上聖母峰的盲人,令事前不看好他的人啞口無言。雖然有些人認為這次登頂不過是「噱頭」,但他確實為世界上成千上萬名身障人士帶來了希望。三年後,一支俄羅斯隊伍在北壁上,沿日本雪溝左方開闢了一條路線,沿途架設了超過3000公尺長的固定繩。他們登頂後便離去,但大部分的固定繩都還留在聖母峰上。
本文摘自《聖母峰》,由大石國際文化 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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