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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不挖?

活躍星系核_96
・2014/01/16 ・2443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526 ・七年級

作者: 江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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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una.cas.usf.edu/~rtykot/Bone.html (arch. Lab, bone)

曾經,科學性的田野發掘讓「考古學家」與盜墓者及古物愛好者開始走向兩條不同的路,考古學家依據著層位學的原則,系統性的進行發掘,在這發掘過程中需要極大的耐心及毅力,不論外在環境如何不舒適,「考古學家」一鏟一鏟的將這些埋藏於地層下的線索接露出來,一筆一劃的將所有的過程鉅細靡遺的記錄下來,深怕在這過程中遺漏了任何資訊,而這耗費大量時間的過程並不是像盜墓者或古物蒐藏家,只是為了將「物品」揭露出來,對「考古家」而言,更重要的是將這些證據帶回實驗室後,那不斷的分析及研究,藉由不同的證據將已經過去的那個世界一角一角的拼湊出來,而這拼湊的每個過程都需要經過嚴格的檢驗,不論是透過實驗不斷的驗證或是各種類比的運用,每一個考古家建構的圖像都是由多種線索交織出來的一種可能,雖然我們誰都無法像小叮噹一樣搭乘時光機到另一個時空去將那個圖像擷取下來,然而透過理論及資料的不斷對話,「考古學家」竭盡所能的讓這些證據彼此對話驗證,若是忽略了這一段反覆檢驗論證的過程,建構出來的圖像其實也就和盜墓者或是古物蒐藏者一樣,只是一個隱晦不明,一個為了特定目的想像出來的圖像,唯一的差別或許也只是在得到的是有形或是無形的利益罷了。

雖然考古發掘可能是許多考古學家之所以成為考古學家的開始,但是真正讓這個開始延續下去的卻是從田野回來後那個拼圖的過程,也是這個過程讓考古學可以成為一門研究人類過去社會的主要學科。常常考古學家在外發掘一個月的資料,必須讓考古學家在室內整理長達數年的時間,不論是在實驗室內與各種器物奮鬥,或是在圖書館內尋找各種串連這些考古證據的可能參考架構,甚至是在辦公室裡盯著電腦螢幕卻無法寫出一個字,這些可能才是考古家真正的生活寫照。

近年來各種技術的進步,更讓我們對於過去覺得理所當然的推論有更多的質疑,像是過去常常因為許多器物的形貌類似於近代可觀察到的器物而直接推測器物的功能,例如在南美洲,常因石磨棒、細石器及石磨盤等類似當代處理樹薯及玉米等作物器具的出土而推測這些考古遺物也是類似的功能,然而最近透過進一步對這些遺物本身所黏附的澱粉粒進行分析,卻並未發現有這種特定器物與植物間直接相關的連結。換言之,考古家過去僅憑藉器物的形貌及組合所做的推論很可能建構出來的是一個錯誤的過去,過去人類的生活與其所擁有的物質環境間的關係是更複雜而多變,需要更多更精細的分析及不同線索的交互論證。

http://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407/n6806/fig_tab/407894a0_F1.html
澱粉粒。圖片來源:http://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407/n6806/fig_tab/407894a0_F1.html

也是由於這些新發展,讓考古家體認到新技術不但可能挑戰許多舊有的推論,讓考古分析進入另一個境界,更讓所謂的考古資料範疇擴大,從過去專注於肉眼可看到的資料進入需要運用高科技儀器才可以見到的「微資料」,例如澱粉粒、矽酸體、蛋白質、DNA等等,也使得考古田野的操作和過去有許多的不同,各種探測技術的進步、3D 技術在田野現場的運用及微土壤分析的進展等等,讓考古家可以開始思索如何以最小程度的發掘獲取最多的資料。每每當我們看到新技術的運用及因應而生的新資料,而回頭思考過去的發掘工作,心中真是充滿悔恨,甚而質疑自己到底是在搶救遺址還是另一種程度的破壞遺址呢?恨不得可以重新再思考發掘的方法,但是鏟子一旦落下,就像江水東流,永不復返,連一點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也因體認到這樣的矛盾,當代的考古家在訂定發掘計畫是越來越謹慎,發掘的面積是越來越小,甚至更多考古家的工作場域轉入博物館的庫房。過去各種透過考古發掘出土的器物成箱成箱的堆疊在博物館的庫房內,這些器物幸運的或許曾經在某些考古報告的圖版頁上短暫露臉過,但大部分的器物可能只是曾經以一個數字短暫存在過,就被從塵土掩埋的地層中移到被灰塵覆蓋的標本籃內,再次被掩埋起來。隨著科技的進步及考古學理論的豐富,考古家逐漸意識到這些過去出土的資料其實隱含了更多被忽略的資訊,不論是重新針對器物的型制做研究,甚或是運用當代科技進一步對器物上所可能殘留下來的任何有機物質進行分析,博物館的庫房成為考古家另一個新田野,如何有效的發掘這個田野地也成為近來考古學討論的重要議題之一。

museum-storage
圖片來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Larco_Museum

這個新的田野地紓解了考古家面對如何妥善發掘遺址的焦慮,也將發掘的工作交棒給擁有更好技術的未來考古家,過去因應大量經濟建設而生的搶救式發掘工作到底對考古學本身的發展是正面或是負面仍需要更系統的檢討,但是現階段考古家是真的體認到未來的可能性,也意識到對大量庫藏標本的責任,所以一方面不但開始減少發掘的尺度,更需要進一步積極的防止遺址的不斷被破壞,不論是以經濟或是學術之名。

paleoethnobotany-lab
照片:植物考古實驗室

曾經,考古家不願成為阻礙發展的罪人,所以配合各項經濟發展計畫執行各種搶救計畫,為了想像中的未來而犧牲了真實存在過的過去,然而遺址一旦被發掘,不論是透過怪手或是小平鏟,就永遠無法被復原,我們與另一個世界的連結就永遠失去了,所有考古家也都明瞭,在有限時間下的搶救發掘在某種程度上失去的資料不見得比搶救的多,考古遺物進入博物館是極無奈的選擇,但絕對不能成為政府或開發單位為各種搶救發掘除罪化的藉口,考古家更無法置身當代社會發展的論述外,到底各種所謂的經濟開發追求的是眾人或是少數人的利益?所謂的建設帶來的是短暫的便利或是提供環境永續發展的可能?換言之,考古家不但對過去社會有責任,有義務讓社會大眾認識過去社會存在的證據及證據背後的故事論述,也不能迴避身為社會人的責任,不能為少數利益或無謂的開發而背書,更不能忘記對於下一世代的責任,我們留給他們什麼樣的可能接近過去,什麼樣的環境繼續生活?

 

轉載自芭樂人類學–江芝華/挖?不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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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有限的古代社會,依然盡量避免近親配對?
寒波_96
・2023/03/28 ・4848字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國小高年級科普文,素養閱讀就從今天就開始!!

現代台灣社會中,像是堂兄弟姊妹之間的近親結婚,直接受到法律禁止。不過台灣法律的標準並非舉世通用,當今世上許多人的父母,可謂血緣上的親上加親。

近親結婚與近親繁殖,是人類的「常態」嗎?近年蓬勃發展的古代 DNA 研究,讓我們有機會深入探索這些問題。

公元 2010 年時,世界各地近親婚姻的分布狀況。「大中東地區」的比例非常高。圖/Consanguineous marriages, pearls and perils: Geneva International Consanguinity Workshop Report

每個人的遺傳組成都大同小異,兩個人的血緣關係愈近,彼此 DNA 的差異愈小。例如街上隨便找兩位台灣人,即使非親非故,台灣人彼此間的血緣差異,要比台灣人與非洲人更小。

一個人的基因組,源自父母各一半。例如第十一號染色體,各有一條來自父母。父母間的血緣關係愈近,小孩的一對染色體之間也愈相似;因此,要判斷一個人的父母是否為近親,不用知道兩人各自的遺傳訊息,只需要小孩的基因組。

也就是說,假如有幸獲得一位三萬年前古人的基因組,只要這個古代基因組殘留的 DNA 訊息夠多,即使完全缺乏其餘的考古脈絡,我們也能判斷他父母的血緣親疏。

最近十年來,各路科學家獲得愈來愈多古代基因組。儘管數量有限,不過目前應該足以做出初步推論:近親繁殖不是智人的天性。

尼安德塔人的父親母親,親上加親?

討論智人以前,先來看看我們的近親尼安德塔人。兩群人的祖先超過 50 萬年前分家後,各自在非洲與歐洲發展,總人口應該都不多。

這兒要先澄清一個概念:「族群人口少」和「近親繁殖」是兩回事。即使全體族群只有兩千人,整群人的遺傳變異加起來很有限,只要每一次配對時刻意選擇,依然能完全避免近親繁殖。相對地,就算總共有 20 萬人,還是有機會大量近親生寶寶。

重現尼安德塔人 DNA 是智人的重大成就,可惜目前為止累積的基因組樣本很少,只有 30 人左右,分散在不同時間點,廣大的地理範圍。

尼安德塔人的古代基因組,地點與數量。圖/參考資料3

如今了解最透徹的尼安德塔人,位於中亞的 Chagyrskaya 洞穴(現今的俄羅斯南部,知名的丹尼索瓦洞穴在附近),估計年代為 5 萬多年。這群人中有 8 位的遺傳訊息比較齊全,比對得知,所有人的父母都是近親!

尼安德塔人主要住在歐洲,中亞的人口極少。近親生寶寶如此普遍,或許是由於能選擇的對象有限。然而也有可能,這就是尼安德塔人一般的習慣。也許尼安德塔人不會刻意避免近親繁殖,不過程度如何並不清楚。

流動的人,流動的DNA

智人約一萬年前開始定居種田以前,生活方式和尼安德塔人一樣,也習慣分為一小群一小群人活動,不長期定居在一個地點。有意思的是,舊石器時代已知少少的智人基因組,都不存在近親繁殖。

依賴採集、狩獵的生產方式下,每一群的人數都不多,近親配對好像很難避免。不過移動性高的人群,應該也常有機會互相交換人口,增加配對選項。從古代 DNA 看來,這是古早智人的普遍行為。

現有證據似乎告訴我們,遠比文明誕生更早以前,智人已經習慣刻意和血親以外的對象配對,或許可稱之為智人的「天性」,但是不清楚能追溯到多早。

智人如今僅有尼安德塔人一種比較對象,而尼安德塔人好像不排斥近親繁殖。有可能兩者的共同祖先已經會避免近親配對,尼安德塔人卻不再在意;也有可能這是智人較新的性擇模式,與尼安德塔人分家以後的某個時候才形成。

捷克的 Moravia 的 Dolní Věstonice 遺址,2.6 萬年前想像畫面。當時智人人口有限,卻會避免近親配對。圖/Dolní Věstonice in Central Europe

這也可以澄清一個疑惑。有個說法是,原始人只知道媽媽,不知道爸爸,因為小孩明確由媽媽生出,爸爸的功能卻不直接。根據古代 DNA 的證據判斷,此說很顯然錯誤。

如果隨機配對,一群人中勢必會有一定比例的人,父母為血緣近親。由結果反推,倘若都沒有的話,表示這群人都會刻意避免近親配對。

假如多數人都不知道爸爸是誰,實在難以想像要怎麼如此徹底的避免近親繁殖。反過來則合理得多:每個人都知道自己的爸爸媽媽是誰,擇偶時才能避開。

定居的人,設法讓 DNA 流動

一萬多年前開始,世界許多地方陸續有人定居下來,改為依靠種田營生。從流動性高的採集狩獵小群體,變成長期住在一處的小農村,人類的生活方式改變很大,這會影響配對習慣嗎?

人人採集狩獵的時期,每一群的人數都不多,但是習慣跑來跑去,有不少機會交換人口。新石器時代定居下來以後,初期的人口還是不多,卻失去流動性,只能從住在附近的有限對象中擇偶。如此一來,近親配對的機率應該會提高?

目前對此問題的探討不多。資訊比較多的案例,來自安那托利亞(現今的土耳其)一萬多年前,人口頂多數百的小農村遺址 Boncuklu、Pınarbaşı。這兒新石器時代初期的居民,多數在本地長大;可是遺傳上看來,都會避免近親繁殖。

新石器時代小型農村,概念圖。圖/Paint The Past

具體狀況不明,本地與否是透過「鍶」的穩定同位素判斷,涵蓋的地理範圍不算太小。幾十公里遠的隔壁村,只要鍶同位素仍屬同一範圍,仍然會辨識為本地人。

不過我想這些線索應該足以支持,安那托利亞的人們邁入定居時代後,依然保持舊日的擇偶習慣,在有限的選項中盡量避免血親。但是近親繁殖也出現了。肥沃月灣西側的 Ba’ja 遺址(現今的約旦),至少有 1 位居民的父母為近親。

要提醒各位讀者,不同地方邁入定居的年代與狀況都不一樣,有時候差異很大,不可一概而論。

從城市到文明

隨著人口增長加上工作分化,漸漸有大型聚落誕生,有些或許可稱之為城市。人類發展可謂來到另一階段。

例如前述 Boncuklu、Pınarbaşı 遺址附近,就形成知名的加泰土丘(Çatalhöyük),數千年來都有數千人口居住。由鍶穩定同位素判斷,這兒多數人是土生土長,也有少量外來移民。

加泰土丘和我們習慣的「城市」有不少差異,卻昭示人類進入大量人口群聚的階段,各地一座又一座城市興起又衰落。長期保持數千人口的城市生活圈中,即使一輩子不出遠門,似乎也不難找到近親以外的異性配對。

大城市人口多,即使一輩子留在一個地方,也有不少機會找到血親以外的結婚對象。圖/IMDB

當然在現代以前,世界各地的大部分人類並不住在人擠人的城市,而是人口密度更低的郊區與鄉村。不過倘若有心避免近親配對,應該不難達成。

目前為止重現於世的古代基因組,不論何時何地,大部分不是近親繁殖的產物。某文化的眾多樣本中,有時候能見到零星幾位,甚至是兄弟姊妹或親子間的極近親,但是都不普遍。

人口有限的海島,近親繁殖好像更容易發生。義大利南方的馬爾他島,在新石器時代確實如此;但是不列顛北部的奧克尼島,青銅時代僅管人口很少,依然能幾乎避免。

是人性的扭曲,還是財富的累積?

至今所知近親繁殖最常見的古代社會,是青銅時代的愛琴世界,也就是希臘及其外島,距今 3000 到 5000 多年前,愛琴海一帶的米諾斯等文化。薩拉米斯島(Salamis)等小島的比例較高,希臘大陸相對低,整體比例約 30% 之高。

取樣一定有偏差,真正的近親比例不好說,但是大概足以判斷青銅時代的愛琴世界,堂表兄弟姊妹等級的近親婚配習以為常,不只少量統治家族,而是全民普及的現象。

愛琴在青銅時代的橄欖種植。圖/Marriage rules in Minoan Crete revealed by ancient DNA analysis

有史以來智人都會避免近親繁殖,為什麼愛琴人改變婚配方式?目前沒有答案。考古學家提出一個可能,種植橄欖之類的經濟作物,最好不要分割土地,而近親配對有助於保留土地,讓產業留在大家族內傳承。這聽起來合理,可惜缺乏更直接的證據。

社會中有人累積土地等資產,是人類發展的趨勢之一,而不論王公貴族或小地主,時常都有集中資產的需求。目前缺乏古代基因組的其他文化,是否也會見到類似愛琴世界的現象?我猜頗有可能,應該是有趣的探索方向。

隨著不同時空的樣本累積,加上容易操作的父母親緣分析軟體,未來「父母是否為近親」也許能成為古代基因組的標準化分析步驟,讓我們更方便認識人類的性擇。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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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碰上古人類化石,可是日期不太對勁?
寒波_96
・2023/03/08 ・2782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虛構人物福爾摩斯,就是偵探的代名詞。英國小說家柯南道爾創作的這位名偵探,活躍於 19 世紀晚期到 20 世紀初期,那時古人類學已經起步,博學多聞的福爾摩斯應該有機會知道某些化石。奇妙的是,他竟然還見過尚未出土的死人骨頭?

請注意,本文包含古人類遺骸的圖像。

圖/參考資料

福爾摩斯遇見古人類化石

柯南道爾的故事設定中,福爾摩斯是存在於現實歷史的虛構人物。例如故事中公元 1896 年發生的事件,現實中也應該在這個時候上演,而 1899 年更晚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短篇小說《三名同姓之人(The Three Garridebs)》,以一個罕見姓氏 Garridebs 導引出簡短卻高潮起伏的探案。故事中有一位角色喜歡收藏古物,也包括幾件人類化石。

華生醫師第一人稱的描述是:

「當我環顧四周,我驚訝於此人興趣之廣。這兒是一箱古錢幣。那兒有一櫃子的燧石工具。中間桌子後方是個裝著化石骨頭的大櫃子,裡頭擺著一排石膏頭骨,有尼安德塔人(Neanderthal)、海德堡人(Heidelberg)、克羅馬儂人(Cro-Magnon)等名字標示。很顯然他是許多主題的學習者。」

「As I glanced round I was surprised at the universality of the man’s interests. Here was a case of ancient coins. There was a cabinet of flint instruments. Behind his central table was a large cupboard of fossil bones. Above was a line of plaster skulls with such names as “Neanderthal,” “Heidelberg,” “Cro-Magnon” printed beneath them. It was clear that he was a student of many subjects. 」

故事中這位角色有哪些收藏品並不影響劇情,不過敘述這般瑣碎的細節,有助於強化真實感,算是一項創作技巧。這些頭骨化石不是原件,而是石膏複製品(plaster skulls),也證實角色自稱家中藏品沒什麼值得偷竊的價值。

可是故事開頭,華生醫師十分明確表示此案發生在 1902 年:

「那日期我記得特別熟,因為福爾摩斯在同一個月,拒絕一項也許有一天會講出來的爵位。……然而我重申,這使我能夠確定日期,亦即 1902 年 6 月下旬,南非戰爭結束後不久。」

「I remember the date very well, for it was in the same month that Holmes refused a knighthood for services which may perhaps some day be described…… I repeat, however, that this enables me to fix the date, which was the latter end of June, 1902, shortly after the conclusion of the South African War. 」

這兒提到 1902 年結束的南非戰爭是「第二次波耳戰爭」。真實歷史中,那時柯南道爾已經靠著福爾摩斯成為知名作家;他以醫師的本行親自參戰,擔任軍醫而受封爵士,也是柯南道爾爵士(Sir Arthur Ignatius Conan Doyle)名號中「爵士(Sir)」的由來。

對照如此明確的日期,令人愈想愈不對勁。與尼安德塔人並列的「Heidelberg」顯然指的是 Homo heidelbergensis ,但是第一件海德堡人化石要等到 1907 年才在德國出土,更早的 1902 年絕不可能存在石膏複製品,被福爾摩斯與華生見到。

1907 年在德國出土的海德堡人下顎化石「Mauer 1 」。圖/Radiometric dating of the type-site for Homo heidelbergensis at Mauer, Germany

容易起爭議的海德堡人

解開此一謎題大概不需要福爾摩斯的推理能力。《三名同姓之人》於 1924 年發表,那時海德堡人大概已經有點名氣,被取材用於偵探故事中增添血肉。柯南道爾與編輯卻沒有注意到 1902 年之際,海德堡人仍不存在。

另一方面,即使是故事發表的 1924 年,「海德堡人」也應該還沒有頭骨,不會有石膏複製品。1907 年出土,隔年公開的化石 Mauer 1 只有下顎,沒有頭骨。

1921 年在非洲南部 Kabwe 出土的化石包括頭骨,但是當時將其分類為羅德西亞人(Homo rhodesiensis),多年後才歸入海德堡人旗下。這條消息或許影響過柯南道爾 1924 年發表的創作,詳情不得而知。

1921 年在尚比亞出土的頭骨化石「Kabwe 1 」,早期被分類為羅德西亞人,後來也被歸類為海德堡人。圖/史密森尼學會(Smithsonian)教育網站

Kabwe 在 1921 年屬於大英帝國的北羅德西亞(Northern Rhodesia)殖民地,現在則是尚比亞的疆域。有人主張這群死人骨頭算是非洲的海德堡人,也有人認為是不同的羅德西亞人,還有人提出應該歸於波多人(Homo bodoensis)……反正一百多年來,海德堡人的爭議持續不休,即使配備福爾摩斯的智謀,大概也無法解開這些難題。

故事中海德堡人以外的兩款化石,尼安德塔人最初問世於 1856 年,克羅馬儂人則是 1868 年。到 1902 年都已經是特定圈子內普及的知識,也買得到石膏頭骨複製品,可謂有血有肉的安排。

大英帝國的榮耀

古人類化石中,1924 年的柯南道爾想必也知道皮爾當人(Piltdown Man)。這是英國人 1912 年偽造的化石,由紅毛猩猩和數百年前的智人骨頭加工而成,但是要等到 1953 年才證實造假。

圖/參考資料

捏造的皮爾當人被不少英國人認同,也騙過不少專家,讀過《三名同姓之人》好像能稍加體會時代背景。

故事中那位收藏家以史隆(Hans Sloan,1753 年去世後他的收藏催生出大英博物館)為楷模,實則相當平凡。他的藏品應該能代表當時對人類化石的普遍印象,也就是說,德國出土的尼安德塔人、海德堡人,以及法國出土的克羅馬儂人……榮耀的大英帝國豈能忍受!

可惜 1910 年代以後,福爾摩斯便退隱江湖不再辦案。否則以他的才智展開調查,哪需要等 40 多年才確認皮爾當人造假!

不追究那些死人骨頭,《三名同姓之人》也相當有意思。故事雖短,卻發生壞人打槍、華生流血,福爾摩斯激動、華生興奮、福爾摩斯用小刀割開華生褲子等情節,鐵與血的糾葛、靈與肉的碰撞,亂七八糟的 ❤️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1. 《三名同姓之人》小說原文:THE THREE GARRIDEB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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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_96
・2014/01/16 ・2443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526 ・七年級

作者: 江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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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luna.cas.usf.edu/~rtykot/Bone.html (arch. Lab, bone)

曾經,科學性的田野發掘讓「考古學家」與盜墓者及古物愛好者開始走向兩條不同的路,考古學家依據著層位學的原則,系統性的進行發掘,在這發掘過程中需要極大的耐心及毅力,不論外在環境如何不舒適,「考古學家」一鏟一鏟的將這些埋藏於地層下的線索接露出來,一筆一劃的將所有的過程鉅細靡遺的記錄下來,深怕在這過程中遺漏了任何資訊,而這耗費大量時間的過程並不是像盜墓者或古物蒐藏家,只是為了將「物品」揭露出來,對「考古家」而言,更重要的是將這些證據帶回實驗室後,那不斷的分析及研究,藉由不同的證據將已經過去的那個世界一角一角的拼湊出來,而這拼湊的每個過程都需要經過嚴格的檢驗,不論是透過實驗不斷的驗證或是各種類比的運用,每一個考古家建構的圖像都是由多種線索交織出來的一種可能,雖然我們誰都無法像小叮噹一樣搭乘時光機到另一個時空去將那個圖像擷取下來,然而透過理論及資料的不斷對話,「考古學家」竭盡所能的讓這些證據彼此對話驗證,若是忽略了這一段反覆檢驗論證的過程,建構出來的圖像其實也就和盜墓者或是古物蒐藏者一樣,只是一個隱晦不明,一個為了特定目的想像出來的圖像,唯一的差別或許也只是在得到的是有形或是無形的利益罷了。

雖然考古發掘可能是許多考古學家之所以成為考古學家的開始,但是真正讓這個開始延續下去的卻是從田野回來後那個拼圖的過程,也是這個過程讓考古學可以成為一門研究人類過去社會的主要學科。常常考古學家在外發掘一個月的資料,必須讓考古學家在室內整理長達數年的時間,不論是在實驗室內與各種器物奮鬥,或是在圖書館內尋找各種串連這些考古證據的可能參考架構,甚至是在辦公室裡盯著電腦螢幕卻無法寫出一個字,這些可能才是考古家真正的生活寫照。

近年來各種技術的進步,更讓我們對於過去覺得理所當然的推論有更多的質疑,像是過去常常因為許多器物的形貌類似於近代可觀察到的器物而直接推測器物的功能,例如在南美洲,常因石磨棒、細石器及石磨盤等類似當代處理樹薯及玉米等作物器具的出土而推測這些考古遺物也是類似的功能,然而最近透過進一步對這些遺物本身所黏附的澱粉粒進行分析,卻並未發現有這種特定器物與植物間直接相關的連結。換言之,考古家過去僅憑藉器物的形貌及組合所做的推論很可能建構出來的是一個錯誤的過去,過去人類的生活與其所擁有的物質環境間的關係是更複雜而多變,需要更多更精細的分析及不同線索的交互論證。

http://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407/n6806/fig_tab/407894a0_F1.html
澱粉粒。圖片來源:http://www.nature.com/nature/journal/v407/n6806/fig_tab/407894a0_F1.html

也是由於這些新發展,讓考古家體認到新技術不但可能挑戰許多舊有的推論,讓考古分析進入另一個境界,更讓所謂的考古資料範疇擴大,從過去專注於肉眼可看到的資料進入需要運用高科技儀器才可以見到的「微資料」,例如澱粉粒、矽酸體、蛋白質、DNA等等,也使得考古田野的操作和過去有許多的不同,各種探測技術的進步、3D 技術在田野現場的運用及微土壤分析的進展等等,讓考古家可以開始思索如何以最小程度的發掘獲取最多的資料。每每當我們看到新技術的運用及因應而生的新資料,而回頭思考過去的發掘工作,心中真是充滿悔恨,甚而質疑自己到底是在搶救遺址還是另一種程度的破壞遺址呢?恨不得可以重新再思考發掘的方法,但是鏟子一旦落下,就像江水東流,永不復返,連一點回頭的機會都沒有!

也因體認到這樣的矛盾,當代的考古家在訂定發掘計畫是越來越謹慎,發掘的面積是越來越小,甚至更多考古家的工作場域轉入博物館的庫房。過去各種透過考古發掘出土的器物成箱成箱的堆疊在博物館的庫房內,這些器物幸運的或許曾經在某些考古報告的圖版頁上短暫露臉過,但大部分的器物可能只是曾經以一個數字短暫存在過,就被從塵土掩埋的地層中移到被灰塵覆蓋的標本籃內,再次被掩埋起來。隨著科技的進步及考古學理論的豐富,考古家逐漸意識到這些過去出土的資料其實隱含了更多被忽略的資訊,不論是重新針對器物的型制做研究,甚或是運用當代科技進一步對器物上所可能殘留下來的任何有機物質進行分析,博物館的庫房成為考古家另一個新田野,如何有效的發掘這個田野地也成為近來考古學討論的重要議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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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http://en.wikipedia.org/wiki/Larco_Museum

這個新的田野地紓解了考古家面對如何妥善發掘遺址的焦慮,也將發掘的工作交棒給擁有更好技術的未來考古家,過去因應大量經濟建設而生的搶救式發掘工作到底對考古學本身的發展是正面或是負面仍需要更系統的檢討,但是現階段考古家是真的體認到未來的可能性,也意識到對大量庫藏標本的責任,所以一方面不但開始減少發掘的尺度,更需要進一步積極的防止遺址的不斷被破壞,不論是以經濟或是學術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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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植物考古實驗室

曾經,考古家不願成為阻礙發展的罪人,所以配合各項經濟發展計畫執行各種搶救計畫,為了想像中的未來而犧牲了真實存在過的過去,然而遺址一旦被發掘,不論是透過怪手或是小平鏟,就永遠無法被復原,我們與另一個世界的連結就永遠失去了,所有考古家也都明瞭,在有限時間下的搶救發掘在某種程度上失去的資料不見得比搶救的多,考古遺物進入博物館是極無奈的選擇,但絕對不能成為政府或開發單位為各種搶救發掘除罪化的藉口,考古家更無法置身當代社會發展的論述外,到底各種所謂的經濟開發追求的是眾人或是少數人的利益?所謂的建設帶來的是短暫的便利或是提供環境永續發展的可能?換言之,考古家不但對過去社會有責任,有義務讓社會大眾認識過去社會存在的證據及證據背後的故事論述,也不能迴避身為社會人的責任,不能為少數利益或無謂的開發而背書,更不能忘記對於下一世代的責任,我們留給他們什麼樣的可能接近過去,什麼樣的環境繼續生活?

 

轉載自芭樂人類學–江芝華/挖?不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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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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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active galactic nucleus, AGN)是一類中央核區活動性很強的河外星系。這些星系比普通星系活躍,在從無線電波到伽瑪射線的全波段裡都發出很強的電磁輻射。 本帳號發表來自各方的投稿。附有資料出處的科學好文,都歡迎你來投稿喔。 Email: contact@pansci.a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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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乏火燒痕跡,也能判斷遠古人類已知用火?
寒波_96
・2023/01/11 ・3336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國小高年級科普文,素養閱讀就從今天就開始!!

人類最早在什麼時候用火?這個問題非常難以回答。經過很久很久以後,火燒的痕跡不見得還會留下,分辨天然起火或人為生火也不容易。2022 年發表的兩篇論文採用不同分析辦法,判斷約 80 萬年前的以色列人已知用火。

🔥沒有痕跡,也能得知曾經炙熱

常理想來,物品被火燒過的痕跡應該很明顯。但是考古學、古人類學研究的對象距今幾千年起跳,甚至超過一百萬年,那麼久以前的火燒如今還能被分辨嗎?最近問世的兩項研究,順利突破此一難題。

一項研究採用的方法是「拉曼光譜」(Raman spectroscopy)。最最最基礎的原理是,材料被火高溫加熱過後,內部分子層級的排列會發生改變,即使外觀完全沒有變化,也有機會透過拉曼光譜分辨。

拉曼光譜考察的材料來自以色列的 Evron 採石場遺址,這兒出土一批石器與動物骨頭,估計年代為距今 80 到 100 萬年前。光看外觀,毫無被火燒過的跡象,但是分析後得知,有些燧石製作的石器曾經被加熱到超過 400 度,遺址中其他石頭卻沒有。動物骨頭方面,有一件象牙被加熱過。

遺址內沒有或有被火燒過的樣本,顏色、大小、形狀都沒有任何差異。按照以前的分析方法,我們會誤以為該群古早人不曾與火打過交道,這兒拉曼光譜的價值顯而易見。

光看石頭外觀,當年是否被火燒過,完全沒有差異。圖/參考資料 1

這篇論文的作者認為,以色列距今 80 到 100 萬年前的古早人已經懂得用火,他們有能力控制火源,長期小規模燃燒。更重要的是,這項研究證實,即使遺址乍看缺乏用火的痕跡,也可能只是舊的分析辦法看不出來,實際上用火未必那麼罕見。

🔥已知用火,不過做什麼用?

然而,當時的人類真的已經有意識控火,也就是已知用火嗎?光看這項研究的證據,其實有些疑慮。用火有目的,遺址環境是開放的空地,生火可能有煮食、取暖、威嚇掠食者等意圖,最容易判斷的應該是煮食。

被人類放在火上燒的動物性食物,骨頭應該也被加熱過,可是這項研究分析的動物骨頭卻只有一件象牙被火燒過,而象牙並非食物。除非是被加熱的動物骨頭沒有保留至今,否則實在難以想像,已知用火的古人類不會順便烹飪。

也許有讀者好奇,石頭不能吃,石器為什麼會被火燒呢?火是能改變物質狀態的能量,數萬年前的人類,有一種用火加熱修飾石器的技術;但是這種製作石器的手法相當先進,超過 80 萬年的古早人應該還沒這麼機智。更有可能是用過丟掉的石器(和象牙),在火堆旁順便被燒到,而非有意為之。

光是 Evron 採石場遺址的紀錄,天然起火也有機會產生一樣的結果。那個年代的古早人真的已知用火嗎?所幸幾個月後發表的另一篇論文打消我的疑慮,因為這項研究找到煮食的證據!

Evron 採石場遺址。圖/參考資料 3

🔥水深火熱的鯉魚

另一篇論文的分析方法是「X光繞射」(X-ray powder diffraction,簡稱 XRD),一如拉曼光譜,它能探索加熱過後物體內部的晶格變化,估計曾經升溫到幾度。

考察材料來自以色列的 Gesher Benot Ya’aqov(簡稱 GBY)遺址,這兒古時候是 Hula 湖的湖畔,有不少古代生態的記錄,出土阿舍利石器等人造物,也證實古人類曾在此生活。

GBY 遺址距今 78 萬年的地層中,出土許多魚的骨頭,超過 4.3 萬件,約有 4 萬件可以歸類,大部分屬於鯉科(carp,學名 Cyprinidae)、塘虱(catfish,學名 Clariidae)、慈鯛科(Tilapiini,學名 Cichlidae),都是淡水魚。

死魚骨頭不見得是人為造成,也可能是自然死亡沉積所致。另一處 Kinneret 古湖遺址也出土很多魚骨,兩處的化石組成卻截然不同。Kinneret 超過 99% 是魚骨,GBY 遺址則有超過 95% 是咽頭齒(pharyngeal teeth)

GBY 遺址出土的魚類遺骸,不只部位和天然遺存不一樣,也大量出現 2 種鯉魚:Luciobarbus longiceps 以及 Carasobarbus canis,都是口味適合人類食用的款式。由此推論,至少一些魚牙化石來自人類吃剩的大餐。

研究者先用現代魚牙測試,紀錄不同溫度燒過後,珐瑯質的晶格改變。接著再分析化石牙齒,對照估計化石當年經歷過多高的溫度。

結果判斷有些魚牙曾經被火燒過,多數未滿 500 度;這差不多就是露天生火的正常溫度,也足以將魚煮熟。由此推論,78 萬年前的以色列人或許已經配備火塘,會捕魚再煮熟來吃。

火烤就是美味?距今 78 萬年前的 Hula 湖畔,想像圖。圖/參考資料 5

🔥認識人類用火歷史的新方向

和稍早問世的論文一同考慮,僅管 78 萬年前的火烤魚稍遲一些,卻強烈佐證早於 80 萬年前的以色列人已知用火,因為用火煮魚顯然是有意識的控火行為,假設同一地區更早幾萬年的人群也具備類似技能,十分合理。最早生火煮食的年代,想來不只 78 萬年。

如今智人獨存,過往「人類」則有許多成員,距今 78 到 100 萬年前,已知用火的以色列古早人是什麼人呢?這題缺乏直接證據。可能是直立人,也可能是很初期的海德堡人(或波多人)。直立人起源於 200 萬年前的非洲,後來分佈廣泛又十分多變,海德堡人算是直立人的衍生型號;如果真是直立人已知用火,那麼可謂是機智的直立人。

何時已知用火依然是不容易回答的問題,根據現有資訊,距今 40 萬年前過後用火變得普及,距離遙遠的許多遺址,相對短期內出現用火的紀錄,有學者懷疑涉及文化與知識的傳播。

然而,新研究告訴我們,生火不見得會留下痕跡,也許早於 40 萬年前已有不少地方的人懂得用火,可是缺乏紀錄。還有可能 40 萬年內使用火源的人類,比已知還要更多。不論如何,2022 年發表的兩篇論文,預示了新的探討方向。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1. Stepka, Z., Azuri, I., Horwitz, L. K., Chazan, M., & Natalio, F. (2022). Hidden signatures of early fire at Evron Quarry (1.0 to 0.8 Mya).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9(25), e2123439119.
  2. Evidence of fire use at ancient campsite in Israel
  3.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may have unearthed one of the world’s oldest campfires
  4. Zohar, I., Alperson-Afil, N., Goren-Inbar, N., Prévost, M., Tütken, T., Sisma-Ventura, G., … & Najorka, J. (2022). Evidence for the cooking of fish 780,000 years ago at Gesher Benot Ya’aqov, Israel. Nature Ecology & Evolution, 1-13.
  5. Oldest evidence of the controlled use of fire to cook food
  6. MacDonald, K., Scherjon, F., van Veen, E., Vaesen, K., & Roebroeks, W. (2021). Middle Pleistocene fire use: The first signal of widespread cultural diffusion in human evolu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18(31), e2101108118.
  7. Widespread cultural diffusion of knowledge started 400 thousand year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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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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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科學碩士、文學與電影愛好者、戳樂黨員,主要興趣為演化,希望把好東西介紹給大家。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同名粉絲團《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