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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男女的性伴侶數量總是對不上?

科學松鼠會_96
・2012/10/26 ・2505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542 ・八年級

2007年美國政府公佈的研究認為,男人性伴侶數目平均是7個,女人平均是4個。英國學者的一項研究稱,男人一生共有12.7名異性性伴侶,女人的 異性性伴侶為6.5個。而根據杜蕾斯公司的調查,香港男性平均有14.2個女性伴侶,女性平均只有4.1個男性伴侶;中國大陸男性平均有3.5個女性伴 侶,女性平均只有2.3個男性伴侶。

看來天下男人都一樣花心和放蕩呀……稍等,你有沒有發現這裡面有些不對勁呢?性伴侶應該是一對一對的,而世界各個國家男性和女性數量都接近1:1,那麼下面的公式應該是成立的:

男性的人口數×男性每人平均性伴侶數量=女性的人口數×女性每人平均性伴侶數量=人群中一共有多少對性伴侶

也就是說男性和女性的平均性伴侶個數應該是比較接近的才對,至少,這兩個數不應該差的過大,否則一定是數據統計中某個部分出了什麼問題。對了,有一條忘說了,上面說的都是異性性伴侶,同性性伴侶數量問題不在本文考慮之列

對於各種調查中,男女性伴侶個數總是對不上號,男性平均性伴侶個數總是比女性高出幾十個百分點甚至幾倍的奇怪現象,數學家、統計學家、經濟學家、社會學家都提出了各自的看法,但是並沒有一個被人們廣泛接受的解釋。

解釋1:男人女人都在說謊?

從直覺上講,一種可能性是,在各類調查中,男性往往喜歡誇大自己的性伴侶數量,女性則會懷著比較害羞的心理,把自己的性伴侶數量儘量往少了說。這種解釋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但是卻沒有多少證據支持。

不少心理學家做過實驗,讓一組測試者在正常情況下填完問卷,另外一組被測試者身體連上了插滿線的假測謊儀,要求他們「如實招供」。不過比較起兩組結果,往往相差不是很大,調查中撒謊的人只是少數,而且未必「男性誇大、女性隱瞞」。一些害羞的男生開始的時候說了個比較小的數字,當研究人員說「接下來, 我們將會使用測謊儀,大家有一次更改答案的機會」,他們會在「驚恐之下」把答案改大,同時也有一些女生虛誇自己的性伴侶個數。

解釋2:妓女是元兇?

2005年《美國自然科學院學報》(PNAS)上的一篇報告認為妓女是造成數據不靠譜的罪魁禍首。華盛頓大學社會學家布魯爾覺著此類調查大多數在普 通社區中進行,較少觸及妓女聚集之處,受訪對象中的妓女比例,遠低於她們在總人口中的比例。即使受訪者中妓女的比例比實際人口中妓女的比例只是低了零點幾個百分點,但是每個妓女的性伴侶個數比普通女性高很多很多,忽略的這些妓女的巨額性伴侶個數會使得女性的平均值拉低不少。

妓女真的應該對於數據失真負全部責任嗎?不少研究者並不認同。

在1997年《性研究期刊》(The Journal of Sex Research)上的一篇論文中,研究者對性伴侶數量進行調查時,在問卷中增加了一條問題「你是否參與過有償性行為?」,統計數據的時候把回答「是」的 被調查者的數據第一次保留、第二次去掉,兩次男性和女性的平均性伴侶數量比例分別為2.96:1和2.38:1,顯示妓女賣淫的因素對於調查結果有影響, 但不應該是全部。

而英國的一位心理學家查閱了倫敦警察局紅燈區「掃黃」的記錄和對妓女們的調查數據,對於妓女數量進行了估算,發現如果妓女真的為平均性伴侶數量貢獻如此之多,讓每個倫敦男性平均比女性多7個性伴侶,那麼,要是500個女性中有一個是職業妓女,每個妓女需要有3500個不同客人;要是1000個女性中有一個是職業妓女,每個妓女需要有7000個不同客人。可現實中,妓女兼職的和只工作幾年的居多,他們的性伴侶個數遠遠沒有那麼多,而全職的、每個星期堅持接客幾十人、十年如一日「兢兢業業」工作的妓女數量有限,對於嫖客數量的調查數據同樣表明似乎沒有那麼多的客戶提供給妓女們,最後算來算去,妓女讓男性增加的性伴侶個數怎麼也達不到期望的數值。

解釋3:失憶的老男人

劍橋大學的一位數學家莫里斯(Morris)認為數據的漏洞不是出自良家婦女和蕩婦,也不是出自良家男子,而是出自淫蕩的老男人們。

在一些調查結果的男性和女性性伴侶數量的分佈圖中,莫里斯發現男性和女性的分佈曲線形狀比較接近,不過在性伴侶數量最多的10%的區域,男性的分佈圖上多出來一塊。

莫里斯認為正是因為這一塊擁有超過20個性伴侶、年齡比較大的男性受訪者,他們在回憶一生中一共有過多少個性伴侶的時候因為時間太長、數量太多而記憶不清,在問捲上會「湊個整」,隨意填上一個像50或者100的數字,他們在更多時候是五入而不是四捨,於是這些老男人讓男性的平均伴侶數膨脹起來。如果只考慮性伴侶數在20個以下的人士的數據,男女的平均數就可以基本平衡了。

不過莫里斯的解釋版本可能只適用於他研究的那次性伴侶調查,對於其他調查結果是否應驗,恐怕就難說了。

五花八門的其他解釋

還有人覺得,以下這些因素也可以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男女性伴侶數量失調:

蘿莉控的大叔:一般此類調查只會給18歲以上的男性和女性發放問卷,但是一些蘿莉控的大叔喜歡和未成年的女性建立性伴侶關係,這會使得調查結果中男性的平均性伴侶數量更高

男性女性對於性伴侶定義不同:調查中,男性往往會把發生過所有種類性接觸的人都作為性伴侶,包括口交、肛交,但是女生往往只把發生過「標準」的陰道性行為的異性算作性伴侶

性幻想:男人相比於女人更喜歡性幻想,男人平均比女人多出的性夥伴數量有可能出於幻想,男性或許會想像自己與第三者發生性關係。

找個外國女友:一些發達國家或者地區的男性會到鄰近落後國家去「勾女」,這樣針對一個國家內部的調查就會出現男性平均性伴侶數量多出來一截的情形。

看來對於這個傷腦筋的學術難題,科學界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各位性情中人,對於男性女性的性伴侶平均數總是對不上號的「神秘現象」,你又是怎麼看的呢?

PS:所以說,性伴侶這事吧,水深了去了,既犯不著說什麼「我有罪,我拉低了平均水平」,也犯不著誇耀自己達到了世界先進水平,別人有100個也是別人的,守住適合自己的蘿蔔或坑天長地久才是王道啊。

參考資料

  • The Truth Must Be in Here Somewhere: Examining the Gender Discrepancy in Self-Reported Lifetime Number of Sex Partners. Michael W. Wiederman
  • Are Men More Promiscuous Than Women? Dorothy Einon; 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
  • Telling tails explain the discrepancy in sexual partner reports;M.Morris
  • A Model for Understanding Gender Discrepancies in Sexual Behavior Reports;Taryn Dinkelman Princeton University;David Lam,University of Michigan

作者:Albert_JIAO

轉載自科學松鼠會。本文原發於果殼網(guokr.com)「性情主題站」《為何男女的性伴侶數量總是對不上?

文章難易度
科學松鼠會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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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族大爆發!數萬年前的人類大遷徙如何影響我們的社會?——《人類的旅程》
商業周刊
・2022/10/22 ・2852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人類如何發展成多元族群?

自從三十萬年前智人在非洲現身,多元化便幫助人類適應非洲各地不同的環境。這期間大部分時候,適應成功漸漸產生更好的獵人和採集者,使食物供給增加,人口明顯上升。

之後每個人可享有的生存空間和自然資源減少,早在六萬至九萬年前的某個時間,智人開始大規模出走非洲大陸,尋找更多肥沃的生存土地。由於這種外移過程有連續性,便自然產生一種相關:定居的地方離非洲越遠,人口多元化就越低。智人離開非洲越遠,其社會的文化、語言、行為、體格多元化程度就越低。這種現象反映著連續始祖效應(serial founder effect)。

什麼是「連續始祖效應」?

假設有個島上,住著五種主要品種的鸚鵡:藍、黃、黑、綠、紅,牠們在島上適應存活的能力相當。當颱風來襲,有幾隻鸚鵡被吹到很遠的荒漠小島。這一子群鸚鵡不太可能涵蓋所有五個品種。假定牠們以紅、黃、藍居多,不久滿布新島上的幼雛將遺傳牠們的毛色。於是新島上形成的鸚鵡群就不及原棲息地的多樣化。要是後來又有很小一群鸚鵡,從第二島移往第三島,這一群的多樣化更不及前二島。所以只要鸚鵡從母島移出的速度快過原島上可能產生突變的速度,則牠們(相繼)移得越遠,就越不多樣。

人類移出非洲也是類似模式。起先有一群人離開非洲,定居在附近肥沃地帶,他們只帶走非洲母體人口多樣化的一部分。等這群最早的移民成長到新環境無法支撐他們再擴大,便會有一群人離開,去尋找別的處女地,定居在更遠的地方,其多元化將更低。人類向非洲以外散布,以致各洲都有人類蹤跡的這段期間,同樣的過程一再重複:人口增加,新群體再移出,去追尋更綠的草地,但多樣化僅及母體人口的一部分。

儘管有移民改變方向,這顯而易見,不過這種移居模式的影響是,離開非洲來到西亞的人群不像原本在非洲的人口那樣多樣化,其後代又繼續向東移往中亞,最後來到大洋洲和美洲,或是向西北移往歐洲,多其樣性也越來越比不上留在原地的人。解剖學上的現代人類,從非洲的搖籃向外擴張,為世界各地文化、語言、行為、形體多元化的程度不同,刻下深刻且不可磨滅的印記。

人類移出非洲對多元化的影響。
虛線箭頭代表移出的大約路徑,小圓圈代表一種假設的社會特質有各種變異。每向外移一次,離開的人只帶走母體人口多元化的一部分。圖/《人類的旅程》

這種與非洲離得越遠、人口整體多元程度就降低,部分反映在較遠的在地民族基因較不多樣化上。根據對二百六十七種不同人口做基因多元化的比較測量,這些人口大都可找出原屬的本土族群和地理上的發源地。結果很明顯,距東非最近的本土族群基因最多樣化。多樣化最低的是中南美洲的本土族群,他們從陸路移出非洲的距離最長。多元化與移出東非的距離成負相關,這種模式不僅出現在各大洲之間,在各洲內部也是如此。

自東非移出距離與地理上本土族群多元化。圖/《人類的旅程》

體質與認知人類學領域提供更多這種證據。研究人體體型的特徵,比方與牙齒特徵、骨盆特徵、產道形狀相關的骨骼架構,以及研究文化特徵,例如不同語言的基本詞語單位(「音素」〔phonemes〕),都證實有源自東非的連續始祖效應存在;同樣是距東非越遠,體形和文化特徵的多樣化越低。

人口多元化表現的形式是多方面的,若要適當探究整體多元化程度對國家經濟繁榮的影響,當然需要比基因學家和人類學家所提供的更廣泛許多的測量標準。此外,這標準也需要獨立於經濟發展的程度之外,以便用於評估多元化對國家財富的因果效應。這會是什麼樣的測量標準呢?

測量人類多樣性的標準是什麼?

測量人口多元化慣用的標準,往往只擷取人口中族裔或語言群體的比例代表。這類標準因此有二大缺點;一是某些族裔和語言群體的關係較密切。由等比例丹麥人和瑞典人組成的社會,或許不如由等比例丹麥人和日本人組成的社會那麼多元。另一缺點是,族裔和語言群體的內部也不盡然完全同質。全由日本人組成的國家與全由丹麥人組成的國家,多元化程度不見得相同。事實上,族裔團體內在的多樣性通常比不同群體的多樣性要大上十倍。

因此要全面測量一國人口的整體多元化,至少應當再多加二個多元化的面向。一是族裔或次民族群體內在的多元化,如美國的愛爾蘭裔和蘇格蘭裔人口。其次是比對任一組族裔或次民族群體之間的多元化程度,例如,比起美國的愛爾蘭裔和墨西哥裔人口,愛爾蘭裔和蘇格蘭裔的文化較為相近。

鑑於移出東非的距離與可觀察特質的多元化之間存在緊密的負相關,這個遷徙距離可用於代表地球上每個地方的歷史多元化程度。我們依據各地人口的祖先與遷徙出非洲的距離有多遠,可以建構推算今日各國人口整體多元化的指數,列入考量的包括 (1) 國內各次群體的祖先人數多寡;(2) 依據各次群體的祖先走出東非時遷徙的距離,來推測其多元化;(3) 每一次群體配對後,由兩方祖先和地理發源地的遷徙距離來推算多元化程度。

這樣用統計學測量來推算多元化水準有二大優點。一是史前遠離非洲有多遠,顯然完全與當今的經濟繁榮水準無關,所以這種測量法可用於估計多元化對生活水準的因果效應。其次是如上文所強調,有越來越多體質與認知人類學領域的證據顯示,遠離非洲的遷徙距離深深影響到許多表現在身體及行為上的特質的多元化;所以我們有把握,用這種測量法推算的多元化類別會產生社會結果。

要是用這種指數測量多元化不精準(採隨機方式進行),原因比方說是未能適當考量各洲的內部移民,則根據統計學理論,我們多半會因此否定、而非確認多元化影響經濟繁榮的假設。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犯錯,是因為過於謹慎。

人口特質多元性和能不能賺大錢有關係!?

最後很重要的一點是,我們是針對個別社會的特徵測量多元化。這測量的是某一社會的人口特質有多少不同種類,無論這些特質是什麼,或是不同社會間有什麼差別。因此它不會、也不能用於暗示某些特質比別的特質對經濟成功更有利。反而它可以掌握到某個社會的人口特質多元化,對經濟繁榮有何潛在影響。事實上,把地理與歷史干擾因子納入考量,遠離非洲的遷徙距離本身似乎並未影響全球各地如身高體重等特徵的平均水準。它主要是影響群體中的個人與平均水準的差異。

有了這強有力的測量法可測定每一群人口的整體多樣性,我們終於可以探究數萬年前遠離非洲的大出走,以及它對人類多元化的影響,是否如此源遠流長,以致居然還能左右當前的全球生活水準。

———本書摘自《人類的旅程》,2022 年 10 月,商業周刊,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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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子加高齡,「這代」最不幸?
鄭國威 Portnoy_96
・2022/01/28 ・4563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YouTuber Iku 老師這支談論台灣少子化原因的新熱門影片,以及底下清一色支持的留言,你看過了嗎?

在影片裡,Iku 老師把台灣少子化的原因歸咎於「房價」,想必是很多人的心聲,起碼在底下留言的人都這麼說。然而我想趁著這機會,補充一點不討喜的個人意見。

看人口數字是我的興趣。每個月月中,我總是迫不及待到內政部戶政司,下載上個月的戶籍人口統計速報來閱讀。這些數據就像預知未來的水晶球,非常準確,有憑有據。

這個興趣,受到台灣越來越多關於少子高齡化的討論(例如 IKU 老師這則影片、或這類 PTT 文),以及《真確》作者漢斯・羅斯林(Hans Rosling)的論述所刺激,而漸漸養成。

例如他在 2010 年時的這則 TED 演講中,他以每個 IKEA 的箱子比喻 10 億人口,表示若能讓生活條件處於全球最低的 25% 人口的兒童存活率跟教育水準提升,全球總人口有望控制在 90 億人,利於永續發展。

他在另一場精彩的 2015 年演講以及《真確》一書中則是預測全球人口最高峰不會超過 110 億,而且根據聯合國數據,全球兒童的數量在 2000 年前便已經達頂。每年全球新生兒數量最高為 2014 年的 1 億 4000 萬,一段時間後開始下降。趨勢是亞洲的兒童數量下降,非洲的兒童數量上升,美洲跟歐洲則大致持平;全球人口增長至 110 億的原因,主要來自於非洲跟亞洲的高齡人口,而非新生兒。演講還有很多精彩亮點,就留給各位自己觀看了。

引用漢斯羅斯林在演講中說的一段話:

「當非洲最窮困人口依舊看著孩子早夭、村子沒學校、需要小孩幫忙工作,他們就不會用避孕措施。(諾貝爾和平獎得主)馬拉拉說她們因為得工作養家沒去上學。當狀況是這樣,他們就會要多生孩子……」「……有些男人會自豪於有 7個、8個、9個小孩,而不是孩子過得好不好…這是陳舊父權思考。男人應該為自己的孩子過得如何、生活是否開心而自豪。這就是我引以為傲的。」

截圖取自 Why the world population won’t exceed 11 billion

過去:回歸現象起點——1976-85 的回聲嬰兒潮

我今年 40 歲,根據內政部戶政司的統計,與我一樣在 1981 年出生的有 41.5 萬人,作為比較,去年 2021 年的出生人口只有 15.3 萬,較 40 年前少了 63% 的新生兒。然而這不是一天造成的,台灣的兒童人口(0-14 歲)早在 1972 年就達到峰值 583.3 萬人,之後再也沒有超過。2021 年的台灣兒童人口是 289 萬人,不到峰值的一半,是幾十年前就註定的結果。

就像眾多遊客湧向特定景點,創造了消費,蓋起了旅館跟遊樂園,但也留下大堆垃圾跟難以收拾的環境破壞。我們這一代(1981上下五年出生,六年級後段跟七年級前段班)的人太多了,有如在時間線上冒出一大批不守規矩的遊客,若照美國的用語,我們這代人就是「回聲嬰兒潮世代(Echo Boomers)」,指的是嬰兒潮世代的孩子,如今是人數最龐大的一個世代。

以下列出這波回聲嬰兒潮的出生人數(根據內政部戶政司)
民國 65 年 (1976) 年:425,886
民國 66 年 (1977) 年:395,260
民國 67 年 (1978) 年:413,270
民國 68 年 (1979) 年:423,266
民國 69 年 (1980) 年:413,177
民國 70 年 (1981) 年:415,808
民國 71 年 (1982) 年:403,143
民國 72 年 (1983) 年:382,313
民國 73 年 (1984) 年:370,078
民國 74 年 (1985) 年:344,101

從人口金字塔也可以看得很清楚,我們這代人就是中間突出的那幾根橫槓。

截圖取自國發會人口推估統計查詢系統


比起我們的上一代,我們這代兒童死亡率更低、受教育時間更長、平均壽命(應該)也會更長。所以我們這些橫槓會持續往上、老去,壓著下面的世代。

我們這代人數量之多,成長到了一個年齡段,就在那個時間創造出新的社會問題;但是,我們一離開該年齡段,原本為了解決問題而趕工出來的設施、做法、人力,又突然沒足夠多的人用了,變成另一堆問題。

例如廣設大學就是一個例子。對我的上一代(1940-1960初 出生)來說,念大學是超級窄門,學習壓力非常大,社會階級流動機會少,所以他們決定廣設大學。到了我這一代,想念大學簡單多了。但我們這波過了之後,大學就變得太多了,知識更是爆炸到大學無法負荷,多到讓這個體制的存在價值不再明顯,只好透過 USR(大學社會責任)來證明自己。

(注意:我不是說知識、教育、或教授失去存在價值,而是傳統的「大學」體制。)

我們這一代的人太多了,其中很多離開家鄉到都市念大學。受教育的時間繼續延長、加上離家東南西北漂、大多在高消費的都市工作、娛樂、學習。由兩、三人組成的核心家庭戶數快速增加,都會住房的需求大增,結婚生育的動機則大減。同時地方偏鄉逐漸凋敝,也才有了「地方創生」的口號跟需要。

未來:當回聲嬰兒潮變成老人潮——老齡化最嚴重的時期

接下來,由於醫療持續進步,我們這代人(1980 年前後出生)不需要特別幸運,都還會活上好幾十年,而現在在談的「未來老齡化最嚴重的時期」,就是我們這一代變老造成的。

以數據來說,根據國發會人口推估查詢系統,到了 2050 年,也就是我 68 歲的時候,台灣 65 歲以上人口將達 745 萬人,這是台灣有史以來 65 歲以上人口最高的數字,佔總人口的比例推估是 36.6%。

過了 2050 年,65 歲以上人口數就開始下降,但佔總人口的比例將持續增加,最高將在 2069 年達到 41.8%,那時我如果還活著,已是行將就木的 87 歲。如果現在我們覺得台灣醫療跟長照的壓力已經很重,到時候更難以想像,因為台灣仰賴的東南亞國家年輕人力也已老去、新生的年輕人力自己國內都不夠用。

那時候的我就是壓力本身。但只要我們這一代過世,壓力又會迅速減低。可以想像到時許多醫療跟長照的設施會面臨如現在學校一樣的問題——當然,前提是社會真的願意投入那麼多資源在我們這些老人身上。

現況:正值壯年的回聲嬰兒潮,該為下一代留下適合生存的世界

根據教育部統計處 2019 年的「大專院校大學1年級學生人數預測分析報告」,今年(2022)年入學的大學生將跌破 20 萬,約為 19.3 萬人,其中技職體系佔 10.2 萬人,一般體系佔 9.1 萬人。然後大概起起伏伏到 2034 年。按照人口推估,之後大學新生會快速下探到 14 萬以下。對非常多新進的大學老師來說,從現在起算的職涯年限會短於 15 年,更別說許多人根本就沒有辦法取得教職。跟我同一代念到博士的,極少能在大學卡位取得正式教職,大學生跟教授的年紀差距繼續拉大。

資料來源/教育部統計處

除了大學近乎徒勞無功地往高中搶越來越少的學生、到國外招生(甚至搞出這類情事),產業也往大學搶人才,例如產學合作、預定就職、甚至與產業合辦學院。然而半導體以外,台灣政府規劃發展的六大核心戰略產業都需要人才,但光是半導體就把大部分的人吸走了,讓其他產業叫苦連天,包括一般服務業。更何況這六個戰略產業也不只台灣要發展,每個國家都在發展,都在搶人,迎來大招募時代

再者,已經很嚴重的生態破壞、垃圾污染、能源問題,基本上都是我們這一代人過度消費造成的。例如過去 40 年人類產生出的碳排放比 1750 年工業革命後兩百年加起來還多。相較於我們這一代,上一代人曾經窮過,沒有那麼浪費資源,而下一代人則沒有那麼多人,也不像我們這代那麼浪費。綜合上述,我想強調的就是:我們這代人的問題,就是我們自己。

全球平均每月二氧化碳濃度趨勢圖。資料來源/美國全球變遷研究計畫

而我認為,我們這代人在認清自己就是問題之後,該努力扮演問題以外的角色。我們如今 40 歲上下,正式承接臺灣社會骨幹、不管在政治、經濟、文化各領域都開始獲得當家實權,我們必須從「問題」變成「問題解決者」,把自己這代人造成的問題自己解決掉。

少子化,也許是另一種解決方案

我曾在另一篇評論裡寫過,我不把台灣人生育率低看作壞事或好事,而是視為一個機會,這其實也受漢斯羅斯林「可能性主義者」的態度所影響。我在該文的重點有二:

  1. 即使各種讓生育率下降的因素,如房價、工時、養育成本、性別分工都逐漸減少、降低、消失,台灣的生育率不會回漲多少。全球 131 個國家的總和生育率在 2.1 以下,未達世代更替水平,連孟加拉、印尼、越南都已經低於 2.1。
  2. 我們這代人太多了,消費資源的方式過劇,台灣的環境承載不了。但我們沒有動用強制且不人道的方式降低人口壓力,如漫威電影裡的薩諾斯、《進擊的巨人》裡的吉克、或是現實世界的中國,而是接近自願的減少生育。這是我們這代人少有的好抉擇。

我們這代人必須做出更多好抉擇。2050 年的時候,如果台灣的民主制度仍在,還是一人一票,那麼跟我一樣 60-70 歲的人可以用票數輾壓一切決策。

如果我們不現在就改變認知與態度,不認清台灣所有重大問題的根源就是我們自己,依舊只為了我們這人數過多一代的爆量需求設想、抱怨,那未來的年輕人肯定會恨死我們這些老人,因為「民主」對他們來說將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將放棄參與,更不抱持任何進步的希望。

我們這一代需要趁現在解決我們造成的問題,不然這些問題就會解決我們。不用擔心到時的年輕人會把我們老人扛到深山丟棄,他們人手不夠、自顧不暇。

如果我們這一代人想留下什麼 Legacy,只剩下 10 年左右的時間。若拖到 20 年,我們就太老了,更何況我們這代因為人數過多,必須要比上一代更早把實權交棒給下一代——起碼我們當中一大部分人得知道這件事有多重要,並且真的這麼做。

我只有一個女兒,她跟我差 30 歲。我希望當她這一代人到我現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不會陷入愁雲慘霧,對我跟我這代 (老) 人充滿無盡怨懟,只因我們以前什麼都沒做。

我認為,我們是幸運的一代,因為我們有機會做出巨大的貢獻。我們比我們上一代有餘裕思考未來,也比我們下一代有改變未來的迴轉空間。科學、教育、人才都是泛科學的守備範圍,也是改變未來重要的關鍵。針對這三大主題,去連結這一代最厲害、最有心的專家夥伴,留下一個更好的台灣給下一代,是我未來 10 年打算做的事,因為沒有別的更重要的事了。

所有討論 12
鄭國威 Portnoy_96
247 篇文章 ・ 1182 位粉絲
是那種小時候很喜歡看科學讀物,以為自己會成為科學家,但是長大之後因為數理太爛,所以早早放棄科學夢的無數人其中之一。怎知長大後竟然因為諸般因由而重拾科學,與夥伴共同創立泛科學。現為泛科知識公司的知識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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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極了義大利!生得少,活得長,我們的老年誰來顧?
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2020/12/14 ・5718字 ・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SR值 545 ・八年級

  • 採訪編輯|劉芝吟;美術設計|林洵安

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義大利與台灣的長照議題

老年,是我們所有人的未來式。在台灣,也是越來越多人的現在進行式。當新聞不時出現疲憊照顧者、又窮又孤單的下流老人、非法安養院,老後可以依靠誰?我們準備好面對老年的旅程了嗎?過去台灣大多與日、韓等東亞國家做參照,「研之有物」專訪中研院歐美研究所柯瓊芳研究員,她發現,義大利和我們有高度相似性,透過既義式又台味的對照,提供老齡照護的省思。

您搭乘的「人口老化超快列車」,正加速前進中

「2014 年我到義大利做研究,每天會經過一家醫院。醫院門口就像跨國市集,各種國籍的面孔在那裡擺地攤,波蘭、印度、菲律賓、烏克蘭人……」柯瓊芳回憶起數年前的歐洲行。

這些人為何千里迢迢來到這個南歐大國?

「外國同事告訴我,義大利有非常非常多老人,家人無法照顧時,就會雇用外籍看護。這些長輩住院,陪同的外籍看護會抽空外出透氣走動,醫院門口的低價商品地攤也就變成外籍看護的購物中心。」

新冠疫情暴襲時,義大利的醫療系統一度崩潰,部分原因即是:每 4 位義大利人,近乎就有 1 位是銀髮族。在這個超級高齡國家,男性平均壽命 81.2 歲,女性 85.6 歲。

但悲傷的是,長壽未必是樂事,義大利男人出生時的平均健康餘命僅 66.8 歲,代表他們五分之一的人生可能在不健康的日子中度過!比悲傷更悲傷的是,接下來,誰來照顧老人?

WHO 自 2000 年提出「健康餘命」,指的是死亡前扣除不健康、無法自由行動的年歲後,實際的健康時光。台灣平均壽命延長,但不健康歲月也增加,代表失能、慢性病等將成為老齡照護的隱憂。圖/研之有物(資料來源:柯瓊芳)。

台義相似 1:活得長、生得少

柯瓊芳彷彿看見了台灣的未來圖像,她開始投入義大利老人照護的研究。

「台灣有點誤打誤撞,許多外籍配偶實際上是隱形的家庭看護,這讓我們延後面對照護缺口。」她率直地說:「但這幾年,我們也開始擔憂起高齡化議題。歐美是不是也有相同困境呢?我發現義大利是一個非常值得探究的國家。」

我們與義大利這個遙遠的地中海國度,有許多相似的疊影。比如,老人越來越多,新生兒越來越少。

2019 年,台灣搭上的高齡列車一路奔向前,超過 15%為老齡人口 ;但這一年我們的總生育率(Period Total Fertility Rate)只有 1.05%,在「世界人口綜論」的報告中全球排名吊車尾!義大利不遑多讓,2016 年名列歐盟會員國中最不愛生的。

台灣少子、高齡現象持續攀升,總出生率逐漸下降,老年人口比例迅速往超高齡國家邁進。2019 年底台灣老化指數(65 歲以上人口/0-14 歲人口)已達到 119.82,代表未來世代的撫養壓力將會大增。圖/研之有物。

台義相似2:不是不想生,而是沒結婚

什麼原因讓人口結構「銀」得發亮?又是為什麼,大家都不生孩子了?

試試從親友隨機街訪,「養孩子多花錢,誰敢生啊。」「兩個恰恰好?一個都苦哈哈了!」不敢生、不願生是我們的日常版解釋。但真的只是這樣嗎?

過去研究數據顯示,少子化並非大家不生第二胎,而是結婚率不斷下降──在台灣,越來越多育齡人口沒有找到合適伴侶,選擇或非自願拒絕婚姻,又哪來的育兒大計!回頭看看義大利,結婚率同樣是歐盟末段班。結婚率低、總生育率低,非婚生育率也遠遠被法國、荷蘭、愛沙尼亞甩在後頭。

從這個角度觀察,義大利與台灣、日本彷彿困在同一條胡同裡,不想生的人或許沒有那麼多,問題在於結婚率不停下滑,但社會不支持非婚生子。

當「婚育包裹」(孩子要在婚姻關係中誕生)仍是主流文化,未婚、遲婚卻日趨普遍,沒有走入婚姻的人便「自動」成為了不生孩子的人。

「我曾經做過一項研究,性別平等、生育率、非婚生育率呈現高度相關!」柯瓊芳說明這個有趣的發現。她以「當社會的工作機會稀少時,你是否支持應優先把機會給男性?」作為性平指標,分析歐盟國家的婚育關係。結果發現:

越支持傳統性別分工的國家,人們越不會選擇非婚生子,總生育率也越低。

義大利就是現成的例子。相反的,在法國、德國、丹麥、瑞典,人們不一定踏入正式婚姻,可能註冊為伴侶、同居關係,但仍然共同養兒育女。

義大利總生育率墊底,結婚率(僅略高於斯洛維尼亞)、非婚生育率也是歐盟末段班。研究發現,三者具有相關性,少子化原因和台灣相似,背後隱藏著「婚育文化」。圖/研之有物(資料來源:柯瓊芳)

台義相似3:家庭萬萬歲

相似的少子化、婚育文化,義大利人的家庭價值也很台灣味。

根據歐洲價值觀調查,各國對「父母應該竭盡所能照顧子女」大多雙手贊成;不過被問到「無論父母是否盡到責任,子女都應該敬愛父母」、「照顧體弱或生病的父母,是成年子女的責任」,結果天壤之別!

87%的義大利人認為應該奉養爸媽,但是贊成的瑞典、丹麥人卻只有約 25% 。

柯瓊芳分析,北歐國家傾向「接力式奉養」,父母照顧子女,孩子成年了繼續把資源傳遞給下一代。相反的,義大利、西班牙、希臘等南歐國家則接近儒家的孝道文化,重視父母高過孩子,撫養照顧老邁爸媽更是天經地義。

各國對愛護小孩態度差異不大。但南歐多半認同兒女要照顧年邁父母;北歐則傾向個人主義,成年後便各自組成家庭。1998 年,也有超過 9 成台灣人認為不論父母是否盡責,子女都應該敬愛爸媽;但瑞典只有 55%的受訪者認同。圖/研之有物(資料來源:柯瓊芳)

打從中世紀,因為生產制度影響,義大利人即流行以大家族為單位。佃農需要上繳部分收成給地主,單兵作戰拚不過團體戰,地主自然傾向租給大家族,回收更超值。這種歷史傳統影響了南歐的家庭文化。今日,許多義大利大企業、知名品牌仍是由家族經營。

義大利另一個特色也很「台式」:阿公、阿嬤會幫忙帶孫,接小孩下課、陪玩照顧,家庭互動親密,就如同許多台灣老人家的日常,也顯示出義式家庭共同養老、育兒的文化。

汙名化的安養機構

過去父母老了,兒女一肩扛起;但如今,生得少、活得長,義大利面臨了台灣很熟悉的煩惱:越來越多人無力照顧長輩。「家庭養老」的功能正遭受挑戰。

過往這些照顧壓力大多由女性承擔,每個家庭背後都有一位偉大的女人,顧小孩、顧老人。隨著婦女就業率提升,加上不斷延後的高齡化壽命、漫長的不健康歲月,「自家的老人自家顧」變成說不出口的苦。

但奇特的是,北歐、西歐普遍的安養機構,在義大利卻不怎麼受歡迎。

義大利無法自理生活的老人大約 150-270 萬,僅僅 28%住進安養院。柯瓊芳解釋,在高度家庭主義的社會中,照顧是子女理所當然的責任,把年邁老父母送入安養院,老一輩台灣人可能痛罵子孫大不孝,傳統義大利人則會用「cold-hearted」眼神殺死你!

安養院被義大利人視為「窮人的救濟機構」,又窮又冷血才把父母「放生」。沉甸甸的汙名,讓中產階級對老齡照護設施更避之唯恐不及。

義大利的「瑪麗亞」:Badanti

找看護到家裡幫佣,成為最佳折衷方案。

和台灣相似,居家看護大部分是女性外籍勞工,傳統被稱作 Badanti。不過,台灣外籍看護必須由正式管道申請,義大利則多半是非法雇用,估計至少有 70 萬以上的黑戶。

原因是,義大利政府對外籍勞工有嚴格的權益規定:簽訂正式工作契約,勞雇雙方繳交勞工保險,勞動條件也需符合規定,包括一年保障 13 個月薪水、享有育嬰假、法定特休……。若看護入住家裡,雇主還需要證明自己年薪超過 2 萬歐元(近 70 萬新台幣),每週保證至少雇用勞工 20 小時。

因此,不少家庭喜歡偷偷雇用 Badanti,省下「法定成本」。她們大部分來自羅馬尼亞、波蘭、烏克蘭等平均薪資較低的歐洲國家,有些則遠從同樣為天主教信仰的菲律賓而來;年齡多為 40-50 歲中高年女性,為了貼補家用,跨境到義大利工作。

只要做出口碑,雇主間會互相介紹。就連教會都當起「良心仲介」,私下幫弱勢移工和老人家庭媒合,退休人員組織也擔任重要情報站。在西西里島,電線杆上甚至能看到不少「小廣告」。「由此可見,這個市場需求有多龐大蓬勃。」

雇用相對低廉的外籍看護,是義大利目前普遍流行的照護選擇。如同目前台灣多以「移工」取代外勞、瑪麗亞稱呼,近年義大利也逐漸改稱 family assistant,不再用有汙名意涵的 badanti。圖/ iStock。

老齡照護是誰的責任?老人、子女、政府

雇用看護成為現代家庭的喘息之道,但當經濟結構、性別分工、社會環境都已大不同,養兒不一定能防老,還得祈禱別被啃老!許多人不免也想問:政府的安全網在哪裡?

在義大利,要尋覓品質佳的照護機構,不是價格昂貴,就是得苦苦排隊。公設安養中心大不足,讓安養院與大家的距離更加遙遠。

柯瓊芳提到,荷蘭照護設施非常普遍,分散在社區中,住在養老院的長輩依然在地生活。就算子女不能時時探望,鄰人、朋友也能常常來往。但義大利安養院不夠普及,距離遠、舟車勞頓,原本的社交網絡被切斷,自然更排斥老年移居。

社會安全網不足、國家不積極設置長照機構,顯示了政府的角色被邊緣化。

過去就有研究,在荷蘭、瑞典、丹麥等國,大眾普遍認為政府有責任提供老齡照護,年紀大了,會優先選擇入住安養機構或接受政府居家照護。相反的,南歐有超過三分之一受訪者,把殷殷期待的眼神投向兒女。

義大利政府每月提供約 480 歐元給嚴重失能的老人,少數地方政府另外發放 300-500 元津貼。有些人認為,政府以現金補助取代照護機構,讓義大利家庭傳統得以被保留。但外籍看護工是否為長久之策,仍值得觀察。圖/iStock。

外籍看護是長久之策嗎?

但人口老化的指針答答答快轉,單靠家庭、看護真的能撐起養老一片天?這些困擾顯然很有既視感,讓我們把鏡頭轉回台灣。

2017 年調查,54%台灣老人認為和配偶、子孫共居是最佳選擇,比起 2013 年的 65%減少,但仍超過半數。柯瓊芳觀察,家庭照護仍被視為主軸,但隨著社會文化改變,公共照護機構、日托中心已是不可避免的趨勢。

她直言,外籍看護除了是折衷選擇,也應該是過渡方案。

「不論台灣或義大利,我們身在家庭主義、資本生活的兩面夾擊,當公共照護資源還沒完全建立起來,多數人只能暫時從 family model of care(家庭照顧模式),轉向 migrant in the family model of care(外籍看護在家照顧模式)。」

維持在家老化,但照顧者從兒女轉換成外籍勞工。而台灣其實更有一大群「隱形看護」是外籍配偶,她們多半和公公、公婆同住,身兼沒被看見的家庭照護工作。

兩國仰賴低薪外籍幫傭,暫時喘息。但是若輸出國、輸入國的薪資水平逐漸靠近,未來很可能出現缺工。同時,子女數減少,即便是雇用外籍看護,經濟壓力也將越來越沉重。

長遠來看,公共性的長照服務仍是重要方向。

柯瓊芳樂觀地說,根據台灣歷年老人生活狀況調查報告,教育程度越高,健康狀況越好,越能接受入住安養機構;長照 2.0 結合在家與在地老化,也能減少長輩移居的困擾。可以想像,老齡照護模式將持續改變。

代代相養走向社會共同養老

法國哲學家西蒙波娃說:「一個社會怎麼對待老人,揭示出這個社會的原則和目的。」

看看義大利,回頭思考台灣。外國路線未必能複製,但相似的困境與嘗試仍可提供反思。好比在義大利,天主教教會除了改設養老與日托空間,也會提供社區送餐服務。未來,台灣宗教組織、衛生所、偏鄉學校、便利超商,或許也能加入公共照護行列,打造「街角日托」。

除了照護制度,柯瓊芳強調正視老邁和死亡議題、創造友善老齡文化,也是台灣的課題。比如,提供多元銀髮節目或有聲書,傳遞運動、營養、用藥、反詐騙常識;鼓勵青銀共居和交流;推動老人再教育。當我們提供更多文化資源,高齡的人們才不會在急速前行的旅途中被丟下。

「現代家庭的樣貌已經改變,走向我們與政府,而非我們各自與家庭的關係。例如幼兒公托、教育,都需要國家共同承擔責任。」柯瓊芳語帶關切地說:

只有完善的現代化制度支持,包括長照、年金,我們才可能從傳統代代相養走向社會共同養老。

從跨國婚姻轉向老齡照護研究,柯瓊芳笑著說:「因為我也慢慢老了。」價值觀的衝擊與調適,是老齡議題最讓她感興趣的焦點。她總結道,長輩也需要再教育,學習自主生活、以更彈性的方式和下一代互動,而不是情緒勒索,才能有雙贏的老後。圖/研之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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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取諧音自「言之有物」,出處為《周易·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探索具體研究案例、直擊研究員生活,成為串聯您與中研院的橋梁,通往博大精深的知識世界。 網頁:研之有物 臉書:研之有物@Facebo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