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和醫學及美容和日用產品的動物實驗無關)
從成立初期到現在,動物科學都有研究動物面對不同厭惡刺激的反應的實驗,好了解動物感受痛和苦的能力及生心理並行為上的反應。我和很多熱衷動物福利科學的同學和學者都一樣,儘管認為基於動物福利和人們對動物負面情緒及行為反應的知識已算充實,因此我們應儘可能減少這類研究的侵害性及數量,但我們仍會同意這些實驗即使將來可能被時代摒棄,仍有(或曾經有)其必要性。
然而,就我接觸愛護動物人士的經驗,我大膽地猜想他們的想法:動物在這些情況下會受苦是只消看看動物樣子再將心比己就可憑直覺知道的事,顯而易見得用不著科學證明。而事實的確是,這類科學研究證明了他們大部分的直覺想法是對的。那麼,我們熱心推廣動物福利科學的人該如何說服他們研究動物受苦的實驗對動物福利有積極的重要意義呢?
我個人思考過後,想到以下一些理由:
一:這社會除了有愛護動物人士以外,也有對動物受苦能力抱持懷疑的大眾,當中有些人甚至仍抱持笛卡兒的動物機械論的過時想法。這些人是推廣動物福利的潛在阻力,難道我們不想說服他們多為動物設想?然而,要說服他們,光喊叫動物會受苦顯而易見、將心比己就知道有用嗎?搞不好甚至會可能產生敵我意識而將他們推向更強的對立面呢!要說服他們就必須拿出嚴謹有力的科學證據。我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科學證據能說服他們當中最頑固的人,但我相信通過科學我們至少能跟他們講理性地進行有建設性的討論,說不定能以理據說服當中的大部分人,就算失敗也可至少讓他們思考一下動物會否受苦這個問題。
二:好吧,我們知道動物會受苦,但我們也想知道動物受苦時的反應,好讓我們日後能夠判斷動物是否受苦、何時受苦、因甚麼原因受苦。問題是,我們如何踏出第一步知道哪些反應代表受苦和判斷某些反應是否受苦呢?我們必須由一些我們有強烈理由認為動物會跟人一樣感受痛苦的刺激(如電擊)著手,看看這些刺激造成怎樣的反應,並以此作為日後檢測動物有否受苦的指標*,令人們將來能依據這些指標去評估動物身心狀況並改善動物福利。這也幫助人們發現原來某些人們認定動物會受苦的情況是動物並沒有受苦,又或者人們以為動物不會受苦甚至喜歡的情況是動物其實在受苦(例如人們常以為狗都喜歡被摸頭,但其實有些狗隻討厭或害怕被摸頭,特別是被陌生人摸頭)。
*當然,根據肯定後項不能推出前項的邏輯規則,我們知道動物做出相同反應不一定代表受苦,因此解讀這些指標還得考慮整個環境脈絡並動物整體的反應。
指標例子:老鼠的痛苦表情尺 (左:無痛、中:稍痛、右:極痛)
三:我們仍需要這些負面研究去解決一些有關對待動物方法的爭議。舉個例子,事實上就連不少「愛狗人士」也會認為使用體罰、「肢體糾正」或「強勢的手段」來訓練愛犬是天經地義:不但對狗隻本身毫無福利問題,甚至可以教得很好。也有其他人懷疑這種看法。那麼我們應該去研究一下這些用上大量厭惡刺激*的手段會否令狗隻受苦或造成其他身心上的長遠負面影響。當愛狗人士得知使用這類方式訓練愛犬可能造成的福利問題,就可以因此停止使用這些方法。
*其實,厭惡刺激能被動物適應的話不一定會造成身心福利受損,但並不容易。
四:儘管我們同意人們應該減少動物受苦,但實際執行上仍有很多困難,如畜產業者未必能應付放棄某些造成動物痛苦的生產方式所帶來的成本負擔。比如說,澳洲的綿羊不在小時剪去屁股上皺皺的皮讓它癒合得平坦的話,長大後皺皺的屁股將成為寄生蠅產卵的溫床,這不但讓羊毛業者損失慘重,綿羊也受極大痛苦甚至死亡。這當然有其他可行的更好替代方式,但業者未必願意、也未必有能力付出額外成本。這時,我們就需要研究剪屁股皮(Mulesing)對綿羊帶來的痛苦程度。有了這些資料,一方面我們可以在倫理上衡量業者的成本效益和動物福利如何取捨*:痛苦是否大得需要社會無視成本問題去立法禁止剪屁股皮(紐西蘭禁止了,澳洲沒禁止);另一方面我們也可以研究若不禁止的話,我們可以如何減輕剪屁股皮造成的痛苦,如使用止痛劑或改用其他方式去皮。之前曾有一個使用膠夾子讓屁股自動脫皮的方法被認為可減低痛苦,然而對比研究卻發現其實比直接剪屁股皮更痛,那當然不能批准使用了。這足見研究動物痛苦的對動物倫理決策的重要性。
*雖然不適用於剪綿羊屁股皮的例子,但也許有些被認為會造成動物受苦的方式到頭來被研究發現是沒有問題或問題不大,社會和畜產業界能白付得起多餘成本嗎?
投身研究及改善動物福利的動物學家們大多認為,動物福利不只是單純的道德倫理,更是一門科學,大家同意嗎?
延伸閱讀:改善實驗動物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