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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不開進口「血木材」?一堂台灣人必修的森林經營課

趙軒翎
・2018/08/03 ・2964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SR值 516 ・六年級

source:IMDb

電影《WOOD JOB!哪啊哪啊~神去村》中,魯蛇男主角平野勇氣被林業雜誌上的正妹吸引,來到正在招募伐木工人的神去村,準備開始以工作為名的把妹行動。從未接觸過森林的勇氣,遇上對森林有深厚情感、平時講話總帶著「哪啊哪啊」口音的神去村村民,雖然一開始他對森林、伐木一無所知,到處惹禍,但一年以後他成為村民認可的「山之男人」,懂得與山、與人共處。

農委會林業試驗所副所長邱祈榮告訴我們,這部電影不僅是個故事,也呈現了日本為振興林業所推行的「綠的雇用」政策,讓林業人口老化、斷層的問題,藉由年輕人力的加入能夠復甦。

在近年來,環境保護的意識提升,各國也逐漸保護起自己的天然林地、增加種植樹木,希望能降低碳排放,減緩暖化所帶來的衝擊。臺灣在 1989 年也回應了民眾環保的訴求,宣布全面禁伐天然林,這 20 多年來臺灣的天然林得以休養。

讓人困惑的是,在大家積極保護自己林地的時候,日本為什麼大動作振興林業,這樣不是讓更多樹被砍下來,不僅破壞環境又減少固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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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說砍樹不好,但砍樹真有那麼糟糕嗎?

就像在人口大量成長之後,我們必須有更多的糧食,需求超出了自然界的負荷,因此得透過人力介入去生產,如種稻、養殖漁業的方式來增加食物的供給。人類對於木材的需求,也隨著經濟發展及人口的上升而顯著增加,也因此我們需要林業來供給。

世界人口增加之後,人們對木質產品的需求增加,帶起了整體的產量。圖/邱祈榮老師提供

然而「林業」與「固碳」之間總是站在對立的位置嗎?這個答案或許不是那麼的絕對。邱祈榮解釋,在樹木生長的過程中會將碳固定在植物體內,在我們砍下樹木做成木材時,這每一塊木材都是一種碳保存。他舉例來說,日本有許多木造的房子,只要好好保存這些木材、延長它的使用壽命,就像是「在房子裡面造森林」能夠好好守住這些木材固存的碳。

不過,樹木被砍下來不就沒辦法繼續固碳了?邱祈榮以人的生長作為比喻,人生長最快速的時間在青少年階段,一旦過了之後就很難再長高,頂多只會往橫向發展,樹木固碳的效益也是如此。邱祈榮與其研究團隊曾長期研究過民國 60 年左右在七星潭海岸邊種植的木麻黃,他們發現 20 歲左右是木麻黃最健壯的年紀,然而超過這個 20 歲後,樹木的狀況開始走下坡,面臨颱風的時候更容易被吹倒。

那你說說砍樹造成的生態破壞,這筆帳該怎麼算?

樹木是可再生資源,若能選擇在樹木固碳效益下降時,伐採樹木來作利用保存,騰出空間重新種上新的樹苗,再次讓新的樹來做固碳的任務,似乎是個可以同時滿足我們對於木材的需求,以及固碳、減碳要求的方式。然而,若同時考量到砍樹過程對於森林生態的破壞,砍樹依然可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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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祈榮說,在談林業的時候,我們砍伐的區域不是僅剩的天然林,而是已經在人類開墾下破壞後又重新種植的人工林。此外,人工林又分為兩種,保護性人工林不作砍伐,而是以生產性人工林作為林業主要的生產區域。以林務局第四次森林資源調查的資料,臺灣目前大約擁有 27 萬公頃的生產性人工林,而以臺灣一公頃森林每年平均可生產 5 立方公尺的木材來算,若這些生產性人工林全部都用來生產木材,一年可產出 135 萬立方公尺的木材。

我們砍伐的木材包含已經在人類開墾下破壞後又重新種植的人工林。圖/John-silver@pixabay BY CC0 Creative Commons

臺灣人喜歡木頭,不過 99% 木材都是進口

不過,事實上臺灣每年生產的木材遠遠低於這個數字。邱祈榮表示,臺灣每年約需使用 600 萬立方公尺的木材,真正由臺灣自己生產的木材卻不到 1%,其他的都是進口而來。600 萬立方公尺的木材有多少?「若你把我們兩條雪山隧道都塞滿木材,大概是 550 萬立方公尺。」邱祈榮這麼比喻。

我們現在依賴的進口木材,其實也隱藏了許多的問題,包括進口木材運送過程造成大量的碳排放,以及間接對於其他國家的森林資源造成的破壞。邱祈榮補充,消費疑似非法採伐木材也使得臺灣與鄰近的中國,因此在國際木材市場上風評不佳。「若我們將非法走私的鑽石稱為『血鑽石』,那我們所使用來自國外非法砍伐的木材,也可以稱作『血木材』。」邱祈榮很沉重的說道。身為消費者的我們,或許也曾購買或使用了這些『血木材』所製作的林木產品而不自覺。

邱祈榮敘述自己參加國外研討會時,常常遇到有其他國家的學者問他:「臺灣不是號稱森林覆蓋率達 60%,那為什麼木材自給率這麼低?」自從禁伐天然林之後,臺灣的林業也跟著蕭條,現在我們與前面敘述的日本同樣面臨林業人口老化、斷層的問題。邱祈榮說,近年日本在積極振興林業,希望能將木材自給率提升到 50%,因為日本認為林業是所有產業中唯一能固碳的產業,他們努力提升樹木的生長量,藉此增加固定二氧化碳的量,減少國家的碳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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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臺灣,目前我們自己生產的少少少量木材用去哪裡了?邱祈榮說,大多都用在建築工地使用的模板,而我們會想到的木頭家具、建材等則清一色都是進口木材製成。他分析其中的原因在於臺灣林農少且式微,單一林農能供給的木材數量不穩定,讓廠商寧可進口大量木材也不願用臺灣貨(或是想用也沒得用)。

現在的木頭家具、建材等則清一色都是進口木材製成。圖/pxhere BY CC0 Public Domain

與森林共處與經營之道

「森林就是要經營!」從邱祈榮在森林上的專業,他認為接下來作好森林的管理,讓生產性人工林能有效發揮生產效益,是提升自給率的關鍵之一。第一步是要「成林」,種植樹木成為茂密的森林,讓樹木間產生競爭;接下來為了要讓生產出來的林木在材積、品質上能夠提升,必須適當的伐採過密的樹木,調整樹木生長空間,讓每棵樹都有合宜的生長空間,接下來才能「成材」,提供質量好的木材供人使用。

儘管我們擁有 27 萬公頃的生產性人工林,也並非一年就要全部伐採來使用。邱祈榮說,要能永續經營臺灣的森林以及林業,我們必須將木材生產量控制在樹木的生長量以下,以及採用「永續經營」的方式對林地進行有規劃性地輪流伐採。再來,即使有效生產了這些木材,也需要重新搭建林業間環環相扣的生產鏈,讓林農生產的木材能夠有更高價值的利用,才能讓臺灣生產的林木為臺灣人所用。

經營、維護森林聽起來與我們無關或很遙遠,這其實是我們身為公民的一種責任,儘管我們因為生活需求而伐採樹木,但始終應該對森林懷抱尊敬的態度。邱祈榮說,我們看到被關在狹小籠子裡的小狗,會覺得不忍,但換成植物時,我們卻視若無睹地將可以長成十公尺大樹的樹苗,種在陽台的小花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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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神去村》的原著小說中提到:「神去山是村民的信仰,是心靈的寄託,象徵了村民靠山林為生的這份驕傲,更是生產「搖錢樹」的寶山。」對自知對自然做出太大傷害的現代人來說,或許都覺得入山砍樹不太好,但這樣的「感覺」可能反過頭來讓其他國家的森林遭殃,造成更大的傷害。

我們不只是能利用森林,更該與它們共生、共存與共榮。這堂森林經營課,我們都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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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軒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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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日生科,終身科科」的年代,即使鬧家庭革命都堅持要念生科,卻在畢業之際決定走出實驗室找尋新的出路。因緣際會就這麼踏入了科學傳播領域,雖然一路跌跌撞撞,但仍相信自己可以用知識改變這個世界。聯繫方式:scimonth.chao@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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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PD-L1到CD47:癌症免疫療法進入3.5代時代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7/25 ・4544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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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如果把癌細胞比喻成身體裡的頭號通緝犯,那誰來負責逮捕?

許多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可能是化療、放療這些外來的「賞金獵人」。但其實,我們體內早就駐紮著一支最強的警察部隊「免疫系統」。

既然「免疫系統」的警力這麼堅強,為什麼癌症還是屢屢得逞?關鍵就在於:癌細胞是偽裝高手。有的會偽造「良民證」,騙過免疫系統的菁英部隊;更厲害的,甚至能直接掛上「免查通行證」,讓負責巡邏的免疫細胞直接視而不見,大搖大擺地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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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免疫檢查點抑制劑的問世,為癌症治療帶來突破性的進展,成功撕下癌細胞的偽裝,也讓不少患者重燃希望。不過,目前在某些癌症中,反應率仍只有兩到三成,顯示這條路還有優化的空間。

今天,我們要來聊的,就是科學家如何另闢蹊徑,找出那些連「通緝令」都發不出去的癌細胞。這個全新的免疫策略,會是破解癌症偽裝的新關鍵嗎?

科學家如何另闢蹊徑,找出那些連「通緝令」都發不出去的癌細胞。這個全新的免疫策略,會是破解癌症偽裝的新關鍵嗎?/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免疫療法登場:從殺敵一千到精準出擊

在回答問題之前,我們先從人類對抗癌症的「治療演變」說起。

最早的「傳統化療」,就像威力強大的「七傷拳」,殺傷力高,但不分敵我,往往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副作用極大。接著出現的「標靶藥物」,則像能精準出招的「一陽指」,能直接點中癌細胞的「穴位」,大幅減少對健康細胞的傷害,副作用也小多了。但麻煩的是,癌細胞很會突變,用藥一段時間就容易產生抗藥性,這套點穴功夫也就漸漸失靈。

直到這個世紀,人類才終於領悟到:最強的武功,是驅動體內的「原力」,也就是「重新喚醒免疫系統」來對付癌症。這場關鍵轉折,也開啟了「癌症免疫療法」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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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不知道,就算在健康狀態下,平均每天還是會產生數千個癌細胞。而我們之所以安然無恙,全靠體內那套日夜巡邏的「免疫監測 (immunosurveillance)」機制,看到癌細胞就立刻清除。但,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就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免疫系統中,有一批受過嚴格訓練的菁英,叫做「T細胞」,他們是執行最終擊殺任務的霹靂小組。狡猾的癌細胞為了躲過追殺,會在自己身上掛出一張「偽良民證」,這個偽裝的學名,「程序性細胞死亡蛋白配體-1 (programmed death-ligand 1, PD-L1) 」,縮寫PD-L1。

當T細胞來盤查時,T細胞身上帶有一個具備煞車功能的「讀卡機」,叫做「程序性細胞死亡蛋白受體-1 (programmed cell death protein 1, PD-1) 」,簡稱 PD-1。當癌細胞的 PD-L1 跟 T細胞的 PD-1 對上時,就等於是在說:「嘿,自己人啦!別查我」,也就是腫瘤癌細胞會表現很多可抑制免疫 T 細胞活性的分子,這些分子能通過免疫 T 細胞的檢查哨,等於是通知免疫系統無需攻擊的訊號,因此 T 細胞就真的會被唬住,轉身離開且放棄攻擊。

這種免疫系統控制的樞紐機制就稱為「免疫檢查點 (immune checkpoints)」。而我們熟知的「免疫檢查點抑制劑」,作用就像是把那張「偽良民證」直接撕掉的藥物。良民證一失效,T細胞就能識破騙局、發現這是大壞蛋,重新發動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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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猾的癌細胞為了躲過追殺,會在自己身上掛出一張「偽良民證」,也就是「程序性細胞死亡蛋白配體-1 (programmed death-ligand 1, 縮寫PD-L1)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目前免疫療法已成為晚期癌症患者心目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理由是他們的體能可能無法負荷化療帶來的副作用;標靶藥物雖然有效,不過在用藥一段期間後,終究會出現抗藥性;而「免疫檢查點抑制劑」卻有機會讓癌症獲得長期的控制。

由於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是借著免疫系統的刀來殺死腫瘤,所以有著毒性較低並且治療耐受性較佳的優勢。對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有治療反應的患者,也能獲得比起化療更長的存活期,以及較好的生活品質。

不過,儘管免疫檢查點抑制劑改寫了治癌戰局,這些年下來,卻仍有些問題。

CD47來救?揭開癌細胞的「免死金牌」機制

「免疫檢查點抑制劑」雖然帶來治療突破,但還是有不少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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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是藥費昂貴。 雖然在台灣,健保於 2019 年後已有條件給付,但對多數人仍是沉重負擔。 第二,也是最關鍵的,單獨使用時,它的治療反應率並不高。在許多情況下,大約只有 2成到3成的患者有效。

換句話說,仍有七到八成的患者可能看不到預期的效果,而且治療反應又比較慢,必須等 2 至 3 個月才能看出端倪。對患者來說,這種「沒把握、又得等」的療程,心理壓力自然不小。

為什麼會這樣?很簡單,因為這個方法的前提是,癌細胞得用「偽良民證」這一招才有效。但如果癌細胞根本不屑玩這一套呢?

想像一下,整套免疫系統抓壞人的流程,其實是這樣運作的:當癌細胞自然死亡,或被初步攻擊後,會留下些許「屍塊渣渣」——也就是抗原。這時,體內負責巡邏兼清理的「巨噬細胞」就會出動,把這些渣渣撿起來、分析特徵。比方說,它發現犯人都戴著一頂「大草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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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巨噬細胞會把這個特徵,發布成「通緝令」,交給其他免疫細胞,並進一步訓練剛剛提到的菁英霹靂小組─T細胞。T細胞學會辨認「大草帽」,就能出發去精準獵殺所有戴著草帽的癌細胞。

當癌細胞死亡後,會留下「抗原」。體內的「巨噬細胞」會採集並分析這些特徵,並發布「通緝令」給其它免疫細胞,T細胞一旦學會辨識特徵,就能精準出擊,獵殺所有癌細胞。/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而PD-1/PD-L1 的偽裝術,是發生在最後一步:T 細胞正準備動手時,癌細胞突然高喊:「我是好人啊!」,來騙過 T 細胞。

但問題若出在第一步呢?如果第一關,巡邏的警察「巨噬細胞」就完全沒有察覺這些屍塊有問題,根本沒發通緝令呢?

這正是更高竿的癌細胞採用的策略:它們在細胞表面大量表現一種叫做「 CD47 」的蛋白質。這個 CD47 分子,就像一張寫著「自己人,別吃我!」的免死金牌,它會跟巨噬細胞上的接收器─訊號調節蛋白α (Signal regulatory protein α,SIRPα) 結合。當巨噬細胞一看到這訊號,大腦就會自動判斷:「喔,這是正常細胞,跳過。」

結果會怎樣?巨噬細胞從頭到尾毫無動作,癌細胞就大搖大擺地走過警察面前,連罪犯「戴草帽」的通緝令都沒被發布,T 細胞自然也就毫無頭緒要出動!

這就是為什麼只阻斷 PD-L1 的藥物反應率有限。因為在許多案例中,癌細胞連進到「被追殺」的階段都沒有!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科學家把目標轉向了這面「免死金牌」,開始開發能阻斷 CD47 的生物藥。但開發 CD47 藥物的這條路,可說是一波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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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精準殺敵,更不能誤傷友軍

研發抗癌新藥,就像打造一把神兵利器,太強、太弱都不行!

第一代 CD47 藥物,就是威力太強的例子。第一代藥物是強效的「單株抗體」,你可以想像是超強力膠帶,直接把癌細胞表面的「免死金牌」CD47 封死。同時,這個膠帶尾端還有一段蛋白質IgG-Fc,這段蛋白質可以和免疫細胞上的Fc受體結合。就像插上一面「快來吃我」的小旗子,吸引巨噬細胞前來吞噬。

問題來了!CD47 不只存在於癌細胞,全身上下的正常細胞,尤其是紅血球,也有 CD47 作為自我保護的訊號。結果,第一代藥物這種「見 CD47 就封」的策略,完全不分敵我,導致巨噬細胞連紅血球也一起攻擊,造成嚴重的貧血問題。

這問題影響可不小,導致一些備受矚目的藥物,例如美國製藥公司吉立亞醫藥(Gilead)的明星藥物 magrolimab,在2024年2月宣布停止開發。它原本是預期用來治療急性骨髓性白血病(AML)的單株抗體藥物。

太猛不行,那第二代藥物就改弱一點。科學家不再用強效抗體,而是改用「融合蛋白」,也就是巨噬細胞身上接收器 SIRPα 的一部分。它一樣會去佔住 CD47 的位置,但結合力比較弱,特別是跟紅血球的 CD47 結合力,只有 1% 左右,安全性明顯提升。

像是輝瑞在 2021 年就砸下 22.6 億美元,收購生技公司 Trillium Therapeutics 來開發這類藥物。Trillium 使用的是名為 TTI-621 和 TTI-622 的兩種融合蛋白,可以阻斷 CD47 的反應位置。但在輝瑞2025年4月29號公布最新的研發進度報告上,TTI-621 已經悄悄消失。已經進到二期研究的TTI-622,則是在6月29號,研究狀態被改為「已終止」。原因是「無法招募到計畫數量的受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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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第二代也有個弱點:為了安全,它對癌細胞 CD47 的結合力,也跟著變弱了,導致藥效不如預期。

於是,第三代藥物的目標誕生了:能不能打造一個只對癌細胞有超強結合力,但對紅血球幾乎沒反應的「完美武器」?

為了找出這種神兵利器,科學家們搬出了超炫的篩選工具:噬菌體(Phage),一種專門感染細菌的病毒。別緊張,不是要把病毒打進體內!而是把它當成一個龐大的「鑰匙資料庫」。

科學家可以透過基因改造,再加上AI的協助,就可以快速製造出數億、數十億種表面蛋白質結構都略有不同的噬菌體模型。然後,就開始配對流程:

  1. 先把這些長像各異的「鑰匙」全部拿去試開「紅血球」這把鎖,能打開的通通淘汰!
  2. 剩下的再去試開「癌細胞」的鎖,從中挑出結合最強、最精準的那一把「神鑰」!

接著,就是把這把「神鑰」的結構複製下來,大量生產。可能會從噬菌體上切下來,或是定序入選噬菌體的基因,找出最佳序列。再將這段序列,放入其他表達載體中,例如細菌或是哺乳動物細胞中來生產蛋白質。最後再接上一段能號召免疫系統來攻擊的「標籤蛋白 IgG-Fc」,就大功告成了!

目前這領域的領頭羊之一,是美國的 ALX Oncology,他們的產品 Evorpacept 已完成二期臨床試驗。但他們的標籤蛋白使用的是 IgG1,對巨噬細胞的吸引力較弱,需要搭配其他藥物聯合使用。

而另一個值得關注的,是總部在台北的漢康生技。他們利用噬菌體平台,從上億個可能性中,篩選出了理想的融合蛋白 HCB101。同時,他們選擇的標籤蛋白 IgG4,是巨噬細胞比較「感興趣」的類型,理論上能更有效地觸發吞噬作用。在臨床一期試驗中,就展現了單獨用藥也能讓腫瘤顯著縮小的效果以及高劑量對腫瘤產生腫瘤顯著部分縮小效果。因為它結合了前幾代藥物的優點,有人稱之為「第 3.5 代」藥物。

除此之外,還有漢康生技的FBDB平台技術,這項技術可以將多個融合蛋白「串」在一起。例如,把能攻擊 CD47、PD-L1、甚至能調整腫瘤微環境、活化巨噬細胞與T細胞的融合蛋白接在一起。讓這些武器達成 1+1+1 遠大於 3 的超倍攻擊效果,多管齊下攻擊腫瘤細胞。

結語

從撕掉「偽良民證」的 PD-L1 抑制劑,到破解「免死金牌」的 CD47 藥物,再到利用 AI 和噬菌體平台,設計出越來越精準的千里追魂香。 

對我們來說,最棒的好消息,莫過於這些免疫療法,從沒有停下改進的腳步。科學家們正一步步克服反應率不足、副作用等等的缺點。這些努力,都為癌症的「長期控制」甚至「治癒」,帶來了更多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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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擁有食物的主導權?從零開始「菇類採集」!——《真菌大未來》
積木文化
・2024/02/25 ・4266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菇類採集

在新冠肺炎(COVID-19)大流行後,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裡的食品與安全在眾目睽睽下被抽離出來,變成後疫情時代最重要的兩個元素。對食物的焦慮點燃人們大腦中所有生存意志,於是大家開始恐慌性地購買,讓原本就已經脆弱、易受攻擊的現代糧食系統更岌岌可危。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祖先以前就經歷過這一切,留下來的經驗值得借鏡。菇類採集的興趣在艱難時期達到顛峰,這反映了人類本能上對未來產生的恐懼。1 無論是否有意,我們意識到需要找回擁有食物的主導權,循著古老能力的引導來找尋、準備我們自己的食物,如此才能應付食物短缺所產生的焦慮。

在新冠肺炎大流行後,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裡的食品與安全在眾目睽睽下被抽離出來,變成後疫情時代最重要的兩個元素。圖/pexels

我們看見越來越多人以城市採集者的身分對野生菇類有了新的品味,進而找到安全感並與大自然建立起連結。這並不是說菇類採集將成為主要的生存方式,而是找回重新獲得自給自足能力的安全感。此外,菇類採集的快感就足以讓任何人不斷回歸嘗試。

在這個數位時代,菇類採集是讓我們能與自然重新連結的獨特活動。我們早已遺忘,身體和本能,就是遺傳自世世代代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菇類採集者。走出現代牢籠、進入大自然從而獲得的心理和心靈滋養不容小不容小覷。森林和其他自然空間提醒著我們,這裡還存在另一個宇宙,且和那些由金錢、商業、政治與媒體統治的宇宙同樣重要(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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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數位時代,菇類採集是讓我們能與自然重新連結的獨特活動。圖/unsplash

只有願意撥開遮蓋的落葉並專注尋找,才能體認到菇類的多樣性和廣泛分布。一趟森林之旅能讓人與廣大的生態系統重新建立連結,另一方面也提醒我們,自己永遠屬於生命之網的一部分,從未被排除在外。

腐爛的樹幹不再讓人看了難受,而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地方:多孔菌(Bracket Fungi)──這個外觀看起來像貨架的木材分解者,就在腐爛的樹幹上茁壯成長,規模雖小卻很常見。此外,枯葉中、倒下的樹上、草地裡或牛糞上,也都是菇類生長的地方。

菇類採集是一種社會的「反學習」(遺忘先前所學)。你不是被動地吸收資訊,而是主動且專注地在森林的每個角落尋找真菌。不過度採集、只拿自身所需,把剩下的留給別人。你不再感覺遲鈍,而是磨練出注意的技巧,只注意菇類、泥土的香氣,以及醒目的形狀、質地和顏色。

只有願意撥開遮蓋的落葉並專注尋找,才能體認到菇類的多樣性和廣泛分布。圖/unsplash

菇類採集喚醒身體的感官感受,讓心靈與身體重新建立連結。這是一種可以從中瞭解自然世界的感人冥想,每次的發現都振奮人心,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帶一些免費、美味又營養的食物回家。祝您採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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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畫

菇類採集就像在生活中摸索一樣,很難照既定計畫執行,而且以前的經歷完全派不上用場。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非採集到什麼不可」的念頭,持開放心態走出戶外執行這項工作。菇類採集不僅是享受找到菇的滿足感,更重要的是體驗走過鬆脆的樹葉、聞著森林潮濕的有機氣味,並與手持手杖和柳條筐的友善採菇人相遇的過程。

菇類採集很難照既定計畫執行,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非採集到什麼不可」的念頭。採集過程幾乎就像玩捉迷藏,只不過你根本不確定自己在找什麼,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否存在。圖/unsplash

你很快就會明白為什麼真菌會有「神秘的生物界」的稱號。真菌無所不在但又難以捉摸,採集過程幾乎就像玩捉迷藏,只不過你根本不確定自己在找什麼,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否存在。但還是要有信心,只要循著樹木走、翻動一下原木、看看有落葉的地方,這個過程就會為你指路。一點點的計畫,將大大增加你獲得健康收益的機會。所以,讓我們開始吧。

去哪裡找?

林地和草原,是你將開始探索的兩個主要所在。林地底層提供真菌所需的有機物質,也為樹木提供菌根關係。橡樹、松樹、山毛櫸和白樺樹都是長期的菌根夥伴,所以循著樹種,就離找到目標菇類更近了。

林地底層提供真菌所需的有機物質,也為樹木提供菌根關係。圖/pexels

草原上也會有大量菇類,但由於這裡的樹木多樣性和環境條件不足,所以菇類種類會比林地少許多。如果這些地點選項對你來說都太遠了,那麼可以試著在自家花園或在地公園綠地當中尋找看看。這些也都是尋菇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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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新南威爾斯州奧伯倫

澳洲可以說是真菌天堂。與其他大陸隔絕的歷史、不斷變化的氣候以及營養豐富的森林,讓澳洲真菌擁有廣大的多樣性。澳洲新南威爾斯州(New South Wales)的奧伯倫(Oberon)就有一座超過四萬公頃的松樹林,是採集菇類的最佳地點之一。

在那裡,有廣受歡迎的可食用菌松乳菇(又稱紅松菌),據說這種真菌的菌絲體附著在一棵歐洲進口樹的根部,而意外被引進澳洲。 1821 年,英國真菌學家塞繆爾・弗里德里克・格雷(Samuel Frederick Gray)將這種胡蘿蔔色的菇命名為美味乳菇(Lactarius deliciosus),這的確名符其實,因為「Deliciosus」在拉丁語中意為「美味」。如果想要在奧伯倫找到這些菇類,秋天時就要開始計劃,在隔年二月下旬至五月的產季到訪。

位於澳洲新南威爾斯州的奧伯倫就有一座超過四萬公頃的松樹林,是採集菇類的絕佳地點。圖/unsplash

英國漢普郡新森林國家公園

在英國,漢普郡的新森林國家公園(Hampshire’s New Forest)距離倫敦有九十分鐘的火車車程。它由林地和草原組成,當中有種類繁多的植物群、動物群和真菌可供遊客觀賞,甚至還有野生馬匹在園區裡四處遊蕩。

這片森林擁有兩千五百多種真菌,其中包括會散發惡臭的臭角菌(Phallus impudicus),它的外觀和結構就如圖鑑中描述般,與男性生殖器相似且不常見。還有喜好生長於橡樹上,外觀像架子一樣層層堆疊的硫色絢孔菌(Laetiporus sulphureus ,又稱林中雞)。該國家公園不允許遊客採收這裡的菇,所以請把時間花在搜尋、鑑別與欣賞真菌上。如果幸運的話,該地區可能會有採集團體可以加入,但能做的也僅限於採集圖像鑑別菇類,而非採集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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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漢普郡的新森林國家公園由林地和草原組成,當中有種類繁多的植物群、動物群和真菌可供遊客觀賞。該國家公園不允許遊客採收這裡的菇,所以請把時間花在搜尋、鑑別與欣賞真菌上。圖/unsplash

美國紐約市中央公園

甚至紐約市的中央公園也有採集菇類的可能性。雖然在 1850 年代公園建造之時並未刻意引進菇類物種,但這個占地八百四十英畝的公園現已登錄了四百多種菇類,足以證明真菌孢子的影響之深遠。

加里・林科夫(Gary Lincoff)是一位自學成才、被稱作「菇類吹笛人」2 的真菌學家,他住在中央公園附近,並以紐約真菌學會的名義會定期舉辦菇類採集活動。林科夫是該學會的早期成員之一,該學會於 1962 年由前衛作曲家約翰・凱吉(John Cage)重新恢復運作。凱吉也是一位自學成才的業餘真菌學家,並靠自己的能力成為專家。

甚至紐約市的中央公園也有採集菇類的可能性。雖然在 1850 年代公園建造之時並未刻意引進菇類物種,但這個占地八百四十英畝的公園現已登錄了四百多種菇類。圖/wikipedia

進行菇類採集時,找瞭解特定物種及其棲息地的在地專家結伴同行,總是有幫助的。如果你需要一個採集嚮導,求助於所在地的真菌學會會是一個正確方向。

何時去找?

在適當的環境條件下(例如溫度、光照、濕度和二氧化碳濃度),菌絲體全年皆可生長。某些物種對環境條件較敏感,但平均理想溫度介於 15~24 ℃ 之間,通常是正要進入冬季或冬季剛過期間,因此秋季和春季會是為採集菇類作計畫的好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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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和春季是為採集菇類作計畫的好季節,但因為菇類受溫度變化模式和降雨量的影響很大,所以每年採菇的旺季時間會略有不同。圖/unsplash

當菌絲體從周圍吸收水分時,會產生一股破裂性的力量,讓細胞充滿水分並開始出菇。這就是菇類通常會出現在雨後和一年中最潮濕月份的原因。牢記這些條件,就可以引導你找到寶藏。但也要記得,因為菇類受溫度變化模式和降雨量的影響很大,所以每年採菇的旺季時間會略有不同。

註解

  1. Sonya Sachdeva, Marla R Emery and Patrick T Hurley, ‘Depiction of wild food foraging practices in the media: Impact of the great recession’, Society & Natural Resources, vol. 31, issue 8, 2018, <doi.org/10.1080/08941920.2 018.1450914>. ↩︎
  2. 譯注:民間傳說人物。吹笛人消除了哈梅林鎮的所有老鼠,但鎮上官員拒絕給予承諾的報酬,於是他就吹奏著美麗的音樂,把所有孩子帶出哈梅林鎮。 ↩︎

——本文摘自《真菌大未來:不斷改變世界樣貌的全能生物,從食品、醫藥、建築、環保到迷幻》,2023 年 12 月,積木文化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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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亞那的森林是花梨木的家鄉,卻是伐木工的苦役之地——《香氣採集者》
積木文化
・2021/11/06 ・1562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 作者 / 多明尼克.侯柯  (Dominique Roques)
  • 譯者 / 韓書妍

「花梨木」(bois de rose) 的命名,指稱數種熱帶樹木的精油,與木材的顏色或氣味有關。馬達加斯加花梨木沒有任何氣味,卻因為具有中國人酷愛的傢俱木工 (ébénisterie ) 價值,逃不掉遭受過度開發的命運。

南美洲另一種花梨木 Aniba rosaeodora,由於木質美麗,從十七世紀起就備受歐洲人喜愛,用於製作鑲花工藝 (marqueterie )。這個物種的雌株具有獨特性質,其木質富含精油,以超過百分之九十的芳樟醇組成,這是天然香料中很普遍的香氣成分,尤其是薰衣草和佛手柑。這種木材的精油香氣絕美超凡,自然散發特有的清香,纖細高雅且圓潤,遠勝於合成芳樟醇。

之後,花梨木從傢俱木工手中,來到調香師的鼻子前,一八七五年首度在格拉斯蒸餾成精油,躋身香水前調的清新調選擇之一。精油廣受歡迎,引起在殖民地搜尋花梨木的蹤跡。第一批花梨木樹幹從圭亞那運來:圭亞那位在亞馬遜北部,最適合花梨木生長,而且藏有優質精油含量最高的樹種。不消多久,兩間法國公司進駐圭亞那,以便規劃開採木材,以雙桅帆船裝載,首批數百公噸剝去樹皮的原木,就在坎城海岸卸貨。

馬達加斯加花梨木屬於一種硬質紅木,受到中國木雕市場喜愛 。圖/Pixabay

這種源源不絕的精油的出現,對突飛猛進的歐洲香水界而言,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成為眾多產品的成分。由於太受歡迎,人們很快便力求讓花梨木精油的貿易合理化。一八九〇年開始在開雲蒸餾木材,使用原本專門生產當地以甘蔗製造的「塔菲亞酒」(tafia) 的蒸餾壺。直到一九〇〇年,產量平平,每年生產一至兩公噸精油,但是接著產量便迅速攀。一九一二年,七座蒸餾廠可消化五千公噸花梨木,產出五十公噸精油。於是逐漸規劃實行前往森林搜刮數不清的花梨木,這番壯舉後來卻造成致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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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世紀中葉,一群淘金者和伐木工開始進入圭亞那的森林。深入林地的唯一道路,就是沿著河流而上,尤其是阿普魯瓦格河 (l’Approuague) 和奧亞波克河 (l’Oyapock )。

人們主要是尋找黃金,然而因為風險太高,森林探險者轉而尋找「巴拉塔樹膠」(gomme balata),是某種彈性較巴西橡膠樹 (hévéa) 弱的橡膠,不過它的絕緣特性,對正在迅速發展的電氣領域非常有利。二十世紀初的記敘,清楚表現出這種開採行為和充滿崇敬之心的「採脂」(gemmage) 天差地遠,一次就榨乾樹木,任其死亡;森林被視為礦場,普遍心態也就是如此對待森林。

花梨木的需求使系統性的茂林開採倍增,這些林地都是靠近河流、最容易進入的林分。人們必須砍倒這些巨木,鋸成十五公斤的木柴,工作量極大。

河岸邊堆積的儲備木材足夠時,伐木工就會在河流上圍起水堤,丟入收成的木材,然後打開儲水池,藉由水流的力量將木材盡可能沖到下游。這是稱為「木排水運法」(flottage) 的傳統林業技術,但是在圭亞那森林中的工作條件十分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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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病、蛇、粗簡的食物,無論是形容還是字面上的意義,花梨木林業工作者都是苦役犯。不論是開雲逃脫的苦役犯在森林中尋求庇護,抑或自願工作的苦役犯,這些囚犯都是這段歷史的一部份。

那幾年間,最靠近海岸和河流邊且最容易到達的樹木被開採,生產力高,價格也實惠。不過開採速度之快,伐木工必須不斷深入森林。人們開始砍伐距離河流三或四公里處的樹木。除了最初的工作,現在還加上吃力的人工背運,每批貨為四五塊木柴,每隔三十公尺就必須稍事喘息。

——本文摘自《香氣採集者:從薰衣草、香草到澳洲檀香與孟加拉沉香,法國香氛原料供應商走遍全球,發掘品牌背後成就迷人氣息的勞動者與風土面貌。》,2021 年 10 月,積木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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