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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螢火蟲請回大安森林公園?不只為人,是為生態

彭 琬馨
・2016/05/19 ・2413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492 ・五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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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勢螢火蟲。圖/Calvine Wu@flickr

你上次看到號稱生態指標的螢火蟲是什麼時候?近年越來越多民眾加入賞螢行列,光是三到五月一個繁殖期,在台中苗栗幾個熱門地點,平均每年湧入數十萬人賞螢。大家對生態環境越來越重視,因此更重要的是讓更多環境恢復至螢火蟲棲地的品質。今(2016)年,台北市政府工務局在木柵、榮星花園、大安森林公園三個地點,分別推動螢火蟲棲地保育與復育工作,在前兩個地點,工務局把焦點放在棲地的改善與擴大,目的是要增加螢火蟲現有數量;而大安森林公園則是二十多年前曾出現螢火蟲,如今早已不見蹤影,工務局在當地進行復育,希望螢火蟲「回家」,讓民眾不用千里迢迢跑到郊外,就能在都市中獲得點點螢光相伴。

然而此舉是不是有可能對當地生態帶來負面影響?在原先螢火蟲已經絕跡的地點進行復育有沒有爭議?會不會成為另一種放生不成反放死?這些問題對主導這次計畫的台大昆蟲系教授楊平世來說都早已想透徹,但他也謹慎表示,地點選擇的評估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憂心引入外來種破壞生態平衡

「我其實本來是不贊成的。」從事昆蟲研究三十年,雖已到準備退休的年紀,楊平世仍活躍於昆蟲界,他說,隨便亂放螢火蟲,很有可能引起大災難。人類基於自身物種觀點,引入原本不屬於當地的外來種,就可能因為干涉物種互動關係,最後反而破壞生態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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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緣螢。圖/黃義欽@flickr

事涉敏感,選在大安森林公園進行復育,其實是層層考量下的決定,楊平世說,「如果過去不曾有螢火蟲出沒,我就不支持」。這次在大安森林公園野放的螢火蟲以黃緣螢為主,黃緣螢是生長在台灣平地、低海拔地區的螢火蟲,喜歡棲息在水流流速較緩的水域中,並且以水中的螺貝類為食。考量地緣相近,團隊選擇來自木柵公園和動物園的黃緣螢族群,作為這次野放的種源,而這個決定背後也有科學:「假若野放族群沒控制好,很容易引起基因汙染,產生島內中間型。」也就是說就算是同個品種,分屬不同族群,也會因為居住地的不同,在基因上有些微差異,選擇地緣鄰近的族群是一個折衷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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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為了不破壞當地生態,如何選擇幼蟲的糧食也很重要。這次一共放了兩種田螺、一種川蜷,而在放這些物種前復育團隊也做了很多功課。楊平世提到,要放田螺之前,必須先對當地生態進行徹底的調查和評估,否則新物種的加入很容易產生競爭、破壞生態平衡。這次在大安森林公園因為沒有原先在地的田螺,所以比較不會產生競爭問題。

野放螢火蟲只是開始  維護才是最大挑戰

螢火蟲復育前期,除了要進行棲息地處理外,還得在實驗室培育螢火蟲,分階段在地點施放。在春秋兩季螢火蟲的繁殖期間,楊平世會透過評估田螺數量(螢火蟲幼蟲糧食),來判斷當地環境是不是能承受目前的螢火蟲野放數量,評估後再進行增減。即使螢火蟲順利野放了,這個任務仍還  不  算  結  束,復育團隊仍需要繼續觀察螢火蟲在當地生活的狀況。若要說一個復育計畫到底成不成功,則是以最後出現的螢火蟲成蟲數量來判斷,若達到野放數量的十分之一,計畫就稱得上成功。

負責這次螢火蟲採種、飼養的國立台北護理健康大學通識中心兼任助理教授吳加雄則認為,不管在哪,野放後的維護,往往才是復育的最大挑戰,民眾對生態不夠了解,也成為後續維護的最大困難。我實地走訪位在大安森林公園的小生態池,周圍圍繞著茂密的野薑花,吳加雄說,這是為了營造葉子交疊的空間,讓成蟲棲息;不只如此,為避免螢火蟲受城市光害干擾,大安森林公園生態池旁的路燈,也採用波長 590 奈米的琥珀色光 LED 燈,讓螢火蟲「看不見這些光源」,一方面兼顧人類照明需求、也能減少人工光源對螢火蟲造成的負面影響。

野薑花
復育螢火蟲的水池旁種了野薑花,讓牠們可以在茂密葉子交疊的空間中躲藏。圖/彭琬馨攝影。

如此費心的設計,在民眾眼裡卻不一定視如珍寶。從棲地打造設計到完工,全程參與的吳加雄告訴我,畢竟有些民眾還是以「漂不漂亮」的角度來檢視螢火蟲生態池,因此不是以「景觀」為主要考量的螢火蟲復育棲息地,若成為生態素養不夠高的民眾、野放外來種(如吳郭魚)的新地點,復育計畫就可能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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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已於 2015 年 11 月、2016 年 1 月及 2016 年 4 月,在大安森林公園進行三次螢火蟲野放工作,吳加雄表示目前已野放 400 隻黃緣螢,而在四月底的觀察中記錄到約 100 隻次(因計算時無法排除是否重複計算,無法確定多少隻,而以隻次計算)。

復育優劣 一體兩面

台灣最早的螢火蟲紀錄來自 1911 年學者 Olivier Pic 的觀察,當時發現台灣總共有 21 種不同的螢火蟲; 1930 年代,日本學者在台灣的調查,讓螢火蟲種類上升到三十多種;1990 年代以後,螢火蟲調查進入活躍期,光是目前知道的種類就有七十幾種,分布區域遍布全台。

楊平世說,如果這次計畫能成功,未來勢必會有更多人想加入復育行列,但復育帶來的優劣其實一體兩面,需要對當地生態情況有所掌握,才不會讓原本的好事一樁不小心反而成為當地生態問題。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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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火金姑來吃茶-台灣螢火蟲之研究、利用與保育」 國立臺灣大學昆蟲學系楊平世教授演講紀實
  • 行政院農業委員會夜間及休閒昆蟲主題館,黃緣螢介紹頁面
文章難易度
彭 琬馨
32 篇文章 ・ 1 位粉絲
一路都念一類組,沒什麼理科頭腦,但喜歡問為什麼,喜歡默默觀察人,對生活中的事物窮追不捨。相信只要努力就會變好,相信科學是為了人而存在。 在這個記者被大多數人看不起的年代,努力做個對得起自己的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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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島核災十年後,當地的野生動物還健在嗎?
羅夏_96
・2021/11/09 ・3255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2011 年 3 月,一場大地震和隨之而來的海嘯,對日本東北部造成巨大的損害,但災難可遠遠不僅如此。地震與海嘯也侵襲了福島第一核電站,在各種天災與人禍下,最終發展成近年來最大的核事故。為了避免民眾受到核輻射的傷害,日本政府撤離了約 15 萬居民。雖然在後續幾年,部分地區因輻射量大幅降低,已陸續有民眾返回,但不少區域至今仍無人居住。人們撤離是要免受輻射的傷害,不過野生動物可無法撤離,因此這就讓科學家們好奇,這些核輻射究竟對牠們有怎樣的影響。由美國科羅拉多州立大學、喬治亞大學和日本的福島大學所組成的國際聯合團隊,近期發表在 Environment International 上的研究顯示,這些野生動物在核災後,長期暴露在輻射環境中,並沒有出現任何明顯的不良健康影響[1]

核電廠周邊地區的輻射影響和核廢料污染,是不少科學家和民眾長期關注的話題。圖/Pixabay

輻射究竟是什麼?

在福島核災之後,大眾普遍對「輻射」一詞充滿恐懼。但在我們害怕輻射以前,勢必得先了解輻射是甚麼,這樣才不會陷入不必要的恐懼之中。

輻射其實是很常見的現象。輻射是一種從中心點將能量向四面八方送出的方式,而這種方式可透過粒子或電磁波的形式。舉例來說,太陽所發出的太陽光是一種輻射、蠟燭的火光所發出的光與熱也是輻射,甚至手機與電腦螢幕發出的光也是輻射,因此講到這邊你應該就知道,輻射是稀鬆平常的事。

不是所有輻射都會造成危害

既然輻射很常見,那麼為何有些輻射對人體會有危害?這就與輻射的能量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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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提到,輻射是能量傳送的方式。若今天發出的輻射能量不高,那自然對人體不會有甚麼傷害。但如果發出的輻射能量極高,能改變甚至破壞如蛋白質和 DNA 等生物分子,這就會傷害人體了。在科學上,這種高能量且會傷害生物體的輻射被稱為「游離輻射」,而那些低能量也不會傷害生物體的輻射,則被稱為「非游離輻射」。因此輻射並非都是不好的,首先要明確知道所談的輻射種類為何,而我們在報章雜誌、社群媒體和科學文獻中看到,會傷害人體的輻射,指的都是游離輻射。在後面的文章中,我會用輻射一詞替代游離輻射,以方便閱讀。

輻射種類。圖/行政院原子能委員會

輻射會改變與破壞生物分子,若輻射強度夠高,是能直接讓細胞死亡的。就算輻射強度沒那麼高,也足以改變細胞內部的構造,使其突變與癌化的機率大幅提高。而人們所懼怕的輻射傷害,很大程度就是後者的狀況。

輻射傷害可分為污染和暴露兩種。輻射暴露指身體直接受到外在輻射線之照射,會傷害人體但不會傳染影響他人;輻射污染是指身體內外留有會發出輻射之物質(又稱放射性物質),不僅會持續危害自身健康,也會導致接觸者被輻射污染物所傷害。而在福島第一核電廠發生爆炸後,大量的放射性物質便隨著爆炸散佈到空氣中。這些在空氣中的放射性物質,會隨著重力沉降或降雨等方式回到地表,沉降累積在土壤、河川或海洋中,讓環境被放射性物質所污染。

當生物處在被放射性物質所污染的環境中,就會持續被輻射所傷害。這也是為什麼在福島第一核電廠爆炸後,日本政府會撤離大量的居民。人類雖然撤離了,但許多野生動物仍繼續在輻射污染區生活,而這就讓科學家們好奇,在這樣的環境中,持續接收輻射是否會對這些動物們產生不良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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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豬與鼠蛇作為觀察指標

由美國科羅拉多州立大學、喬治亞大學和日本的福島大學所組成的國際聯合團隊,於 2016 年至 2018 年研究福島的野豬和鼠蛇在一系列輻射暴露中的生理情況。以往用來模擬輻射傷害的生物是小鼠,為何研究團隊會選擇這兩個物種做為觀察對象呢?

首先是在生理上,野豬比起小鼠更接近人類,因此是更適合研究輻射傷害的動物。選擇鼠蛇的原因在於,它們的生活型態是貼近地面的。而地面累積不少放射性物質,這使牠們會長期接觸到大量的輻射,受到輻射的傷害也更明顯。而研究團隊選定的觀察生理指標為端粒的長短壓力賀爾蒙的量

端粒是位於染色體兩側的保護性結構,當生物體的 DNA 有損傷或受到持續的壓力,端粒的長度會縮短。研究團隊本來猜測,這些長期生活在輻射污染區的野豬和鼠蛇,會因 DNA 損傷而有端粒縮短的現象。但研究結果顯示,這些生活在污染區的動物,其端粒長度與生活在非污染區的動物沒有區別,另外,端粒的長度與動物生存環境中的輻射量高低沒有關聯。研究團隊也檢測部分與 DNA 損傷相關的指標,但結果和端粒的長度類似。也就是說,環境中的輻射並不會對野生動物的 DNA 造成危害性損傷。

雖然輻射對野生動物所造成的 DNA 損傷影響不大,但在壓力賀爾蒙上卻有所影響。研究顯示,野豬體內的壓力賀爾蒙的量,會隨著環境中的輻射量升高而降低。研究團隊認為持續的輻射傷害,會干擾動物體內壓力賀爾蒙的分泌,進而使壓力賀爾蒙的量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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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來說,若遇高壓環境(此研究中為輻射傷害),動物會分泌更多壓力賀爾蒙來維持體內平衡,然而壓力賀爾蒙對身體是種負擔,為了讓身體適應高壓環境,壓力荷爾蒙的分泌量反而會減少,這在生理學上稱為「負回饋機制」,當壓力賀爾蒙分泌量減少後,也可能會出現一系列不良的生理反應。(想想那些長期處在高壓環境且賀爾蒙失調的人)

不過雖然壓力賀爾蒙的量有下降,但動物們卻沒有出現任何不良的生理反應。而且野生動物群的數量在這些年來是越來越多。

綜合以上的結果,研究團隊認為目前在輻射污染區中的輻射量,不會對生活在此的野生動物群造成不良的健康影響。

動物沒事,代表人類也能沒事嗎?

看到這兒,想必一些讀者會想:既然野生動物們在輻射污染區中,不僅沒受到致命影響,還欣欣向榮,是否表示人在這些污染區中也沒事呢?答案是不知道。

首先,不同物種對於輻射的耐受度都不盡相同,例如人類能承受的最高輻射量,對於野豬而言,可能只是低劑量。另外,目前生活在污染區的動物們都受到輻射的長年洗禮,或許已發展出應對輻射的生理能力,而這些能力可能是人類不具有的。因此,野豬和鼠蛇在這樣的環境雖沒受到影響,但該環境對人體可能仍有一定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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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是在測量環境輻射量上的困難。目前我們對於輻射對生物體的傷害,絕大多數是在實驗以定量的放射性物質進行的研究。在實驗環境中,我們能清楚地控制與計算動物究竟會接受到多少的輻射。但在自然環境中,輻射量會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有所變動,因此我們無法知道野生動物所接受的確切輻射量。事實上,我們對於放射性物質在自然環境中會如何改變,是不清楚的。因此,在實驗室中會對動物產生不良影響的輻射劑量,在自然環境中可能不會產生問題。

雖然這篇研究的結果顯示在福島核災後,野生動物在污染區內沒有產生不良影響。但這個結果,長期來看是否仍是如此,仍有待持續觀察(雖然車諾比核災的案例已告訴我們:野生動物長期在污染區內生活,反而欣欣向榮)。當然,我不認為這個研究是要說輻射污染已不是問題,而是提出一個較為客觀的觀察。福島核災後,社會對於輻射的恐懼已到不理性的地步。輻射使用不當確實很可怕,但我們生活中的很多方面,其實都受益於輻射。與其一股腦地恐懼輻射,不如好好地認識輻射,或許才是面對輻射更好的態度。

車諾比核災於 1986 年發生於烏克蘭境內,是人類史上最嚴重的核電廠事故。圖/Pexels

參考資料

  1. Cunningham K et al. Evaluation of DNA damage and stress in wildlife chronically exposed to low-dose, low-dose rate radiation from the Fukushima Dai-ichi Nuclear Power Plant accident. Environ Int. 2021 Oct; 155:106675. 
  2. Radiation: Effects and Sour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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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夏_96
52 篇文章 ・ 821 位粉絲
同樣的墨跡,每個人都看到不同的意象,也都呈現不同心理狀態。人生也是如此,沒有一人會體驗和看到一樣的事物。因此分享我認為有趣、有價值的科學文章也許能給他人新的靈感和體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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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留海洋中的絢麗色彩——海科館陳麗淑博士專訪
科學月刊_96
・2021/09/30 ・5111字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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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海洋保育署廣告企劃,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 作者:採訪撰稿 ∕ 謝育哲 ∕ 本刊主編

大海中美麗的珊瑚礁是許多海洋生物的棲地,但由於海洋環境汙染及氣候變遷等問題,珊瑚的生存不斷受到壓迫,珊瑚白化問題更是屢見不鮮。為了讓一般大眾也能保育珊瑚,由海科館陳麗淑博士帶領的團隊從澳洲引進「珊瑚觀測」,用簡單色卡上的顏色與觀測珊瑚進行比對,就能評估該珊瑚的健康狀況。此外,海科館及海保署也進行更多的計畫與推廣,讓全民一起守護海底美麗的珊瑚。

圖/Pexels

海中有著形形色色的生物,如果要挑選出一種外觀最令人印象深刻的,肯定是色彩斑斕綺麗的珊瑚了!許多人常會誤認珊瑚是一種植物,但牠其實是不折不扣的動物。事實上,珊瑚是由許許多多的珊瑚蟲(coral polyps)所形成的群體。目前全世界共有超過 800 多種的珊瑚,而由珊瑚組成的珊瑚礁(coral reef)更是許多海洋魚類生存的家園。

但由於珊瑚生長速度極慢,且十分脆弱,近年來又因氣候變遷與海洋汙染等問題,造成珊瑚的生存出現危機。因此,保護珊瑚人人有責,但身為一般人的我們又該如何保育這些美麗又珍貴的海洋生物呢?本次《科學月刊》專訪了國立海洋科技博物館(以下簡稱海科館)的研究員陳麗淑博士,看看有哪些保護珊瑚的方式,以及介紹從澳洲引進的珊瑚觀測(coral watch)方法吧!

珊瑚遇到了什麼危機?

關於珊瑚,我們最常聽到的是「珊瑚白化」(coral bleaching)。但珊瑚白化代表什麼?又是什麼造成了珊瑚白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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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化的軸孔珊瑚(Acropora spp.)與背景中的健康軸孔珊瑚形成對比。圖/WIKIPEDIA

由於珊瑚對於生存環境的溫度十分敏感,一般來說,對珊瑚而言最自在的水溫環境為 23~28℃,而生存的極限溫度範圍則為 18~32℃,若超過這個溫度區間,對珊瑚來說即為太冷或太熱的環境。陳麗淑表示,一但海水溫度超過 32℃,珊瑚就會出現白化現象。當然不是所有的珊瑚都會同時白化,各種珊瑚因生長速度不同,白化現象發生的情形也會有所差異。一般來說,生長速度較快的枝狀珊瑚比較容易白化,而團塊狀珊瑚則比較有抵抗力。

不過珊瑚到底是怎麼「變白」的?其實珊瑚白化詳細原因,是因為當環境溫度出現劇烈變化時,珊瑚內部的共生藻數量就會下降。由於共生藻是珊瑚繽紛色彩的來源,因此在珊瑚內部的共生藻數量多時,顏色就會飽滿鮮豔,而當共生藻離開珊瑚後,珊瑚的顏色便會越變越淡,最後白化,若後續沒有適當保護與處置,珊瑚就可能會因而死亡。所幸珊瑚白化並不是不可逆的,只要海水溫度回到適合珊瑚生存的溫度,珊瑚就會逐漸穿上牠美麗的彩衣,恢復原本繽紛的色彩。

過去臺灣周遭海域曾出現過多次珊瑚大量白化的現象,陳麗淑表示,珊瑚大規模的白化的情形主要集中發生在夏季,甚至在去(2020)年夏季就曾發生珊瑚大量白化的現象,由於當時的海水溫度偏高,且維持時間較長,使得臺灣各地出現珊瑚白化的情形。不過好消息是,根據調查,今(2021)年還未發生大規模的珊瑚白化,且時節已進入秋季,海水溫度下降,至少目前珊瑚不會面臨溫度升高的生存壓力。不過,陳麗淑也語重心長地提醒:「近年來海水溫度過高的發生頻率相較以往提高了不少。」令人擔心的是,若海水溫度升高頻繁,將可能嚴重衝擊珊瑚的生存。因此,我們必須想辦法保護珊瑚。

圖/Pexels

一般人該怎麼保護珊瑚?平易近人的「珊瑚觀測」

對一般大眾來說,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珊瑚的相關知識,對此,陳麗淑一直在思考該用什麼方法,才能讓沒有專業知識背景的大眾能參與保育珊瑚的活動呢?在公民科學領域中,有個名為「珊瑚礁體檢」(reef check)的珊瑚監測計畫。但由於珊瑚礁體檢的入門門檻較高,需要先經過一定時數的課程訓練,且所費不貲,因此這並不是一項適合所有人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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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陳麗淑想到了「珊瑚觀測」。事實上,珊瑚觀測約莫在 2009 年就已有人引進臺灣,但當時並未受到大量關注。直到 2018 年,陳麗淑帶領的團隊開始重新研究珊瑚觀測的方式,發現其背後的科學大有學問,也可簡化成任何人都能理解並運用的珊瑚監測方式。

珊瑚觀測主要是透過一張卡片,上頭有 4 種由淺至深的色調。陳麗淑表示,這些色調涵蓋了約 70~80% 的珊瑚種類,即使無法囊括其他特殊顏色的珊瑚,但卡片上的設計對普通人來說已是綽綽有餘。而觀測方法也很簡單,任何人只要帶著這張卡片潛水至珊瑚旁,將卡片上的顏色與想觀察的珊瑚顏色進行比對與拍照即可。如果是前往水深 6 公尺以上的區域,則建議觀測時攜帶光源,以避免色差造成的誤判。前文有提到,珊瑚的顏色代表其內部共生藻的數量,當共生藻數量越多,珊瑚顏色越深,也就代表越健康;反之,若顏色越淡則代表珊瑚的健康可能出現狀況了。

因藻類過度生長而造成的珊瑚白化 。圖/WIKIPEDIA

陳麗淑說明,珊瑚觀測背後的科學基礎十分紮實。這套由澳洲昆士蘭大學(The University of Queensland)學者馬歇爾(Justin Marshall)等人組成的團隊研發設計。團隊將珊瑚搬至實驗室中進行一系列實驗,觀察在各溫度區段中,不同溫度會如何影響珊瑚中的共生藻數量,並記錄珊瑚的顏色變化。在經過嚴謹的科學實驗後,馬歇爾團隊將其簡化並歸納成珊瑚觀測的色卡。陳麗淑表示,這套化繁為簡的觀測方式在經過推廣後,許多保育團體對於珊瑚觀測的接受度都非常高,能進而達到推廣珊瑚保育目的。

海洋公民科學知識報你知

珊瑚觀測

珊瑚觀測是一項由澳洲昆士蘭大學學者所辦理的非營利全球珊瑚礁監測計畫,將珊瑚的顏色變化標準化後,製作成珊瑚健康色卡,提供一種簡單的方法用以評估珊瑚健康,並為 CoralWatch 的全球數據庫做出貢獻。大家可以使用這些色卡協助科學家收及數據,支持珊瑚礁監測工作。

另外,珊瑚觀察也透過與世界各地的志願者合作,包括了潛水中心、科學家、學校團體、遊客參與其中,讓大眾更加了解珊瑚礁白化、氣候變化對於珊瑚礁的影響。

保育珊瑚面臨哪些困境?

雖然保育珊瑚是許多人的共識,但過程中依然面臨到許多的挑戰及困難。目前最常見的是海洋垃圾問題。由於珊瑚本身不會移動,當海洋垃圾在海中漂浮時不慎卡在珊瑚上,若沒有人為協助清理,則非常有可能造成珊瑚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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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exels

陳麗淑舉例說明,由於今年 5 月起爆發 2019 冠狀病毒疾病(COVID-19)的本土疫情,位於基隆的潮境公園也為了防疫而禁止一般人下水。但當研究人員下水觀察後發現,因為沒人下水協助清理海洋垃圾,許多卡在珊瑚上的垃圾無法被及時移除,發現的當下已有許多珊瑚出現白化現象,這些珊瑚後續花了約一個月才慢慢恢復正常。

對此,陳麗淑曾與中研院學者邵廣昭等人討論,若保育區都沒有人進入可能並不是件好事,尤其當海洋汙染嚴重,垃圾很多的情況下,還是必須定期有人去協助清理。因此,保育區在人為管理的情況下或許才是保育珊瑚好方法。

你我都可以為珊瑚盡一份心力

我們還有什麼方法可以保護珊瑚呢?陳麗淑表示,如果你是一個會下水觀測的人,使用珊瑚觀測是個好選擇。無須再多帶任何設備,只要準備珊瑚觀測的卡片,攜帶相機與光源,就可以拍攝並記錄珊瑚的健康狀況。不過若是沒有相關潛水經驗或半路出家的遊客,反而可能在潛水的過程中不慎踢到或傷害珊瑚,因此潛水者必須要具備一定的潛水技術。

海洋保育署(以下簡稱海保署)為推廣友善珊瑚礁生態旅遊,提出「珊瑚礁區你該注意的 8 件事」,包含不踩踏、不揚沙、合格玩家、保持適當距離、使用海洋友善防曬、不餵魚、不吃珊瑚礁魚、減塑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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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沒有下水,在岸上也有許多可以保護珊瑚的方法。舉例來說,在我們常用的防曬乳中,多數含有可能傷害珊瑚的成份,因此在選購時可以優先考慮「海洋友善防曬」。此外,由於珊瑚礁魚類可以協助清理珊瑚礁之中的藻類,讓珊瑚順利生長,我們應盡量避免食用珊瑚礁魚類。所以最重要的,是希望大家一起落實節能減碳,全球暖化是影響珊瑚生存的主要原因之一,若減碳能從個人做起,也是保育珊瑚的積極作為。

「海洋友善防曬」 的成分較不會傷害珊瑚。圖/Pexels

出書、展覽、辦活動 海科館邀你一起守護珊瑚

除了上述的個人保育行為外,海科館也辦理了一系列保育珊瑚計畫。陳麗淑表示,海科館的研究人員會定期前往珊瑚礁進行監測,還會前往各地宣傳及教導大家如何使用珊瑚觀測。

至於在珊瑚復育方面,海科館內也有養殖珊瑚,研究人員會把這些珊瑚移植到野外,或是使用不同的材質,測試珊瑚附著生長的情形等。未來希望透過這些方法,協助加速珊瑚的生長。

在教育方面,去年海科館與行政院環境保護署及科技部等單位,共同主辦的「2020 海洋公民科學家行動計畫」中,包含了「珊瑚保育監測」的主題。對此,海科館團隊舉辦了一系列的「針織珊瑚」活動。「針織珊瑚」主要是前往各地的小學,除了教導珊瑚的知識,以及倡導珊瑚保育外,讓小朋友們藉由織毛線的方式,訴說一則關於珊瑚的故事。每所國小的作品都有自己的主題,也讓小朋友在織毛線的過程中,思考珊瑚對於生態的重要性,從小扎根珊瑚保育知識。並在後續收集作品後,舉辦「陸上造礁——針織珊瑚計畫特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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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海科館也曾於 2019 年出版《珊瑚很有事:珊瑚保育×環境藝術×手作針織×珊瑚教案》一書,並榮獲第 44 屆金鼎獎。今年更在海科館官網建置「海科館悠遊數位海洋行動學堂懶人包」,整合科普電子書、電子繪本、數位課程學習平台、海洋知識、動畫學習、影片等。陳麗淑表示,透過這些教材與教案的持續推廣,希望能讓更多人利用這些資源,一起守護海洋中的美麗珊瑚。

海洋保育署與臺灣珊瑚保育

海保署於今年透過「臺灣珊瑚監測交流網絡建立與保育策略規劃」計畫,建立珊瑚監測與保育示範點,以及珊瑚監測交流網絡,選訂全臺灣共 32 個地點進行水下珊瑚礁調查。調查結果截至今年 9 月底,澎湖、恆春半島、東部、北部珊瑚覆蓋率多呈現穩定狀態,但小琉球珊瑚礁卻多數已衰退,可見除了受到全球暖化影響,不當的遊憩踩踏行為也對珊瑚礁造成嚴重衝擊。

此外,海保署也與行政院農業委員會水產試驗所共同合作,針對澎湖池東淺坪海域的棲地環境現況進行調查及珊瑚復育,增加棲地多樣性。截至今年 9 月底,珊瑚移植面積已達到 100 平方公尺,其中珊瑚礁魚類包含青嘴龍占(Lethrinus nebulosus)、鸚哥魚(Scaridae)、隆頭魚(Labridae)等也逐漸聚集在移植區域,豐富當地生態。

棕吻鸚哥魚。圖/WIKIPEDIA

此外,有鑒於目前許多單位都在進行珊瑚保育及復育相關工作,海保署今年度與海生館合作成立珊瑚保育專案辦公室,除了作為各單位資料蒐集整合中心,提供數據科學家分析資料外,還能進一步轉化為資訊呈現給大眾,使珊瑚礁相關專家學者、單位,以及一般民眾等,都可藉由此互相交流,同時兼具諮詢、推廣功能,協助提供珊瑚保(復)育相關標準作業方式及技術指導。並設立臺灣珊瑚礁水質採樣點及進行水樣分析,了解水質狀態,以作為後續珊瑚復育棲地及規畫保育方式選擇的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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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鼓勵更多在地民間團隊參與,海保署亦透過辦理「海洋保育在地守護計畫」,支持在地團體進行公民科學、清除珊瑚礁覆網及珊瑚復植,希望能夠結合在地生活方式及資源提出具體保育策略,發揮社會影響力,促進在地參與珊瑚保育及復育作業,並提高民眾對海洋保育的參與及投入。

從政策面、科學面,再到行動面,海保署將持續呼籲全民共同守護臺灣珍貴的珊瑚資源。

海洋委員會海洋保育署正在舉辦 海有問題 我來分析 | 第一屆海洋公民科學家數據松!為臺灣周遭的海洋生態盡一份心力吧!

科學月刊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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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動物捕食不會造成物種滅絕,人類才會——《滅絕生物學》
PanSci_96
・2021/02/04 ・2064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SR值 499 ・六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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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池田清彥,本文摘自《滅絕生物學》,世茂出版,2020 年 11 月 04 日

物種間捕食的「滅絕壓力」,最大來源就是人類

人類遷移至北美洲時,北美洲的大型哺乳類出現了大量滅絕的現象。這是更新世(約二五八萬年前~一萬年前)末期時發生的事。也就是說,這些哺乳類的滅絕很可能是人類造成的。

就連哥倫比亞猛瑪這個世界最大的猛瑪象,也在人類遷入北美的二千年後滅絕。雖然這段時期曾出現過大規模的氣候變遷,但人類的狩獵應該才是猛瑪象滅絕的主因。

復原的哥倫比亞猛瑪。圖/Wikipedia

乳齒象出現於四千萬年前,這些原始的象類曾在歐洲大陸、亞洲大陸、非洲大陸、北美大陸、南美大陸棲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卻在約一萬一千年前時滅絕。

地棲型的巨大樹懶大地懶的體長為六~八公尺,體重可達到三公噸。曾棲息於南美洲,一直到一萬年前。或許是因為牠們的生態地位與人類相近,當人類進入南美洲,大地懶便滅絕了。原本北美洲亦棲息著同科、大小幾乎相同的泛美地懶(Eremotherium)。一般認為,這些生物也是因為人類的狩獵而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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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有些物種是因為其他物種的因素而滅絕,而人類便具有這種壓倒性的「滅絕壓力」。在許多例子中,野生生物之間確實會因為競爭、捕食、被捕食等關係,使個體數量減少。但大多數的野生生物並不會因為競爭或被捕食而滅絕。

野生生物間會因為捕食與被捕食等關係,使個體數量減少,但大多數的野生生物並不會因此而滅絕。圖/pixabay

舉例來說,獅子與獵豹會捕食斑馬與羚羊,但如果做為食物的斑馬與羚羊全被捕食光、滅絕,獅子與獵豹也會因為缺乏食物而無法生存,進而滅絕。為不致演變成這樣的情況,自然界的捕食成功率多僅為三成左右。

當然,也是有某些動物在非人類動物的捕獵下滅絕,但若說到藉由捕獵滅絕其他物種的能力,毫無疑問地,人類遠勝過任何動物。

為什麼尼安德塔人會在競爭中輸給智人?

不同種的人類之間也會競爭。一般認為,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之所以會滅絕,就是因為他們曾與智人競爭,卻輸給了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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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為什麼尼安德塔人會輸給智人?其實直到現在仍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但最近有人提出一種說法,認為原因出在尼安德塔人與智人的社會性有很大的不同。簡單來說,智人個體間容易建立起密切的人際關係,傾向於互相協助,使智人勝過了尼安德塔人。

智人個體間容易建立起密切的人際關係,傾向於互相協助,使其勝過了尼安德塔人。圖/pixabay

比較兩種人類的腦,會發現尼安德塔人的腦容量比智人還要大。智人的腦容量平均約為一三五○ CC,尼安德塔人則是一四五○ CC。換言之,尼安德塔人比智人大了一百 CC。不過,智人的額葉比較大一些。

過去認為,尼安德塔人沒有語言能力,也就是不會說話。不過尼安德塔人具有 FOXP2 這個和語言有關的基因,鹼基序列也與智人完全相同。所以現在學界傾向於認為尼安德塔人具有語言能力。

不過,尼安德塔人的喉嚨構造與智人不同,喉嚨位置比較高,可能沒辦法大聲說話。將空氣從肺部送至口部再送出體外時,較低的喉嚨較容易使聲帶震動,發出聲音。喉嚨偏高,空氣會從鼻子漏出,所以有人認為,尼安德塔人沒辦法順暢地發出聲音。不過,尼安德塔人的舌骨(人體在頸部以上的骨頭中,唯一固定在肌肉上,不與其他骨頭連接的骨頭。其他骨頭皆會與別的骨頭連接形成關節)與智人相同,所以尼安德塔人應該也能夠靈活地控制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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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尼安德塔人可以用很小的聲音說悄悄話。若尼安德塔人只能發出這種聲量的聲音,那麼在他們與智人競爭時,這顯然會成為很大的不利因素。例如,遠方有敵人衝過來時,若能發出很大的聲音,便可迅速通知族群裡的其他個體。尼安德塔人的說話方式或許有利於傾訴愛意,卻不利於傳達訊息給其他夥伴。

尼安德塔人的喉嚨位置比較高,可能只能說悄悄話。圖/pixabay

現代人的 DNA 中,帶有百分之幾的尼安德塔人 DNA。換言之,尼安德塔人曾與現代人的智人祖先雜交。而智人與尼安德塔人雜交後獲得的基因中,可能有耐寒基因,這或許幫助了智人撐過末次冰期。另外,近年來也有人提出,智人可能從尼安德塔人那裡獲得了抵抗流感的基因。

——本文摘自《滅絕生物學》,世茂出版,2020 年 11 月 04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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