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小明的爸爸在公司,被主管狠狠地罵了一頓,小明的爸爸很生氣,但是又不能罵回去,只好忍氣吞聲的回家了。一回到家,看到了小明的媽媽還沒做晚餐,想到在公司被罵,現在又餓肚子,於是狠狠的罵了媽媽一頓。媽媽當然覺得很莫名,看到小明回家不做作業,在那邊看電視,於是又把小明狠狠地罵了一頓。小明滿腹委屈,沒地方發洩,看到他家養的虎斑貓在睡覺,就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這就是踢貓效應。
孔子曾經讚美顏回不遷怒的美德,但是,正因為不遷怒很難,所以它才會是一種美德。為什麼我們會遷怒,會踢貓呢?其實最早解釋這個現象的,是我們所熟知的心理學大老──西格蒙德·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
踢貓效應,其實是佛洛依德的自我防衛機制(Self-defense Mechanism)當中的置換作用(displacement)──將能量從不可觸犯的客體,轉移到其他可以觸犯的客體之上;簡單來說,就是把脾氣發洩到對自己比較沒有威脅的人身上。
佛洛伊德會提出心理防衛機制,其實談的是關於人們如何處理焦慮的議題。
在談焦慮之前,先簡單介紹一下佛洛伊德的人格結構理論。佛洛伊德將人格結構分為本我(id)、自我(ego)、超我(superego)三個部分。本我指的是生物性的我,食色性也屬之,遵守享樂原則(pleasure principle)──滿足自我需求才是第一要素。超我指的是「我們內化的社會規範」,這個社會規範不一定是合理的,例如有一個女生小時候,爸媽一直跟她說,在外面隨便和男生聊天打屁是很不檢點的行為,那麼她就有可能把這內化為自己的價值觀,因而不敢和男生有太多的接觸。自我指的是現實的我,受到現實原則(reality principle)所支配,也就是現實世界人格的執行者,它協調了本我與超我的運作。
佛洛伊德把焦慮分為三種──現實焦慮(reality anxiety)、神經質焦慮(neurotic anxiety)、道德焦慮(moral anxiety)。所謂的現實焦慮,就是指外界危險所引發的焦慮,例如考試引起的焦慮、親密關係爭執引起的焦慮、比賽引起的焦慮等等。神經質焦慮指的是,害怕本我(id)會失去控制,而導致自己做出不當行為所引起的焦慮。例如有一個人,因為一時衝動,講出了一句傷人的話,失去了一個朋友,從此以後他講話都變得很焦慮,很害怕會去傷害到別人。道德焦慮指的是,害怕良心受到的譴責,所引起的焦慮,而這個良心譴責,其實可以說是超我和本我衝突的一種展現,而就如同前面提到的,這裡的超我有可能是非理性、不合理的道德價值。
面對我們無法應付的焦慮時,我們會採取自我防衛機制來化解壓力。根據佛洛伊德所提出的自我防衛機制,依照他的功能,可以整理成五大類,我等等會就其中幾個著名的一一介紹,不過在這之前,我必須要強調一件事情:「自我防衛機制本身不是絕對好或絕對壞的,因為它的出現,是為了讓我們能夠適應焦慮,所以才在演化上被保留下來。但是,如果一個人每次遇到類似的事情時,都採取自我防衛機制來躲開它,那麼,他就沒辦法真正的去面對、處理問題。」
- 逃避性防衛機制:壓(潛)抑(repression)、否認(denial)、退化(regression)。
- 自騙性防衛機制:反向(reaction formation)、合理化(rationalization)、儀式與抵消(ritual and undoing)、理想化(idealization)。
- 攻擊性防衛機制:置換(displacement)、投射(projection)。
- 代替性防衛機制:補償(compensation)、內攝(introjection)。
- 建設性防衛機制:認同(identification)、昇華(sublimation)。
首先先介紹逃避性的防衛機制,壓抑指的是把對自己有威脅或痛苦的想法和感受,通通壓到意識(conscious)之外。這是很常見的防衛機制。有時候,發生某一件事情時,我們突然變得很難過或很生氣,一時之間我們也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那個情緒反應就突然衝了上來。這就有可能是因為,過去的悲慘經驗,已經被壓抑下去了,所以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一件小事,會讓我們這麼生氣。
否認和壓抑類似,但是它仍然在意識層次運作,它指的是面對壓力而視若無睹。例如,一個人要面對升學考試,他其實很緊張,但是他總是告訴旁人說:「還好啦!不過是一次考試而已。」,但他卻常常睡不好,臉上長了很多痘痘,也常常胃痛。我們就知道,他是運用了否認這一項防衛機制,來避免自己必須去正視壓力。
退化則是退化回早已發展過的、不成熟的階段。例如,在戀愛裡面,有時候我們會透過裝可愛、撒嬌、耍任性、鬧脾氣來爭取我們想要的東西。當然,我還是得強調,這並沒有什麼不好,只是如果每次都這樣,採取退化來逃避問題,忽略了另一方的感受,那麼遲早會出問題的。
在來是自騙性防衛機制。反向指的是「一個人覺得某種衝動、想法會有危險,於是故意表現出相反的樣子。」,例如有很多人公開批評、指責、踐踏同性戀,但是其實他們本身是同性戀,只是覺得這樣的性別傾向不被接受(sexual orientation),於是採取相反的意向展現出來。
合理化則是為自己找藉口,幫自己的缺失編一套很好的理由來自欺欺人。例如,曹錦輝曾經有一場投不好,就責怪投手丘太爛;或是LeBron James曾有一場打籃球打不好,就責怪是那一天的球衣有袖子,讓自己打不好。這些都是合理化的例子。雖然合理化,有時候可以暫時解決問題,但是我們還是應該回過頭來想想,在有些東西是無法掌控的前提之下,我們是不是還能多做些什麼?這會是一個比較好的應對方式。
儀式與抵消則是我們會透過一些儀式性行為,來消除我們的焦慮感。例如,有些打者在走上打擊區之前,都會摸摸球棒摸摸壘包,或是穿一條可以帶來好運的內褲(?),透過特定的儀式性行為,來讓自己感到安心。
理想化則是把我們不願意面對的衝突,過度的理想化,認為船到橋頭自然直,最後一定會一切順利的。例如男朋友不斷的劈腿,或是女朋友不斷的對自己發脾氣,然而我們卻相信,到最後對方一定會改變的,而不願意去結束一段關係,就是理想化常見的例子。
接著是攻擊性防衛機制,置換就是我本篇開頭所寫的踢貓效應,而投射則是將我們無法接受的慾望、想法、衝動,投射到別人身上,例如在小孩子身上就很常見,明明自己喜歡某個女生,卻說是別人喜歡那個女生,還在旁邊說:「哦~男生愛女生,羞羞羞。」,就是一個很明顯的投射作用。
代替性防衛機制,我在這裡介紹補償與內攝,補償其實是阿爾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的理論精隨。我們常常會為了掩飾、彌補自己的缺失,而發展自己的正向特質。例如陳水扁幼時貧窮,於是他就努力念書,透過好成績來彌補他幼時的缺憾。
我舉我自己的例子,我過去常常被同學排擠,甚至有過幾次被霸凌的經驗,在同儕無法得到認同,於是我把焦點轉向讀書,透過成績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我當時想著,我要跟韓信一樣,以後好好的獎賞欺負過我的人,讓他們感到羞愧。其實補償是一個很有積極建設性的防衛機制,但是在那時的我,卻因此沒有去正視過我的同儕議題。不過也正是因為那個議題太過沉重,所以我才會選擇透過補償的機制來逃避它。
內攝作用則是指我們模仿、接納它人的價值觀與行為的過程。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就是這樣的例子,它指的是:「一群被害者,為了減低被威脅時心中的壓力,反而反過來認同加害者的行為,為加害者說話的現象。」,另外,我們有時候會刻意模仿喜歡的人的行為,或是認同喜歡的人的價值觀,也是出於內攝作用,例如,我就有認識的女生,因為喜歡的男生很瘦,於是要求自己一定得變得很瘦很瘦才行。
最後一類是建設性防衛機制。認同指的是我們會認同成功的人士,仰慕一些明星偉人,藉此獲得被賞識的希望。例如有些人會拍老闆馬屁,刻意表現給老闆看,其實就是認同的展現。最後是昇華,昇華指的是我們會把性和攻擊等社會所不能接受的行為,轉而昇華成社會可以接受的行為。例如有一些畫家,會在創作當中展現暴力與死亡,這就是昇華的一種展現。
在最後,我還是必須強調,心理防衛機制並沒有絕對的好壞,只有在你每次都不願意面對問題,長期下來都用心理防衛機制來處理問題時,那它才會成為一個問題。讀完之後,你可以試著覺察看看,自己在什麼時候,會採取怎麼樣的防衛機制。然後,如果可以的話,試著想想看,如果不採用防衛機制,又該怎麼樣去面對、處理問題。
參考資料:
- Gerald Corey. 諮商與心理治療:理論與實務 中文第三版 2013年。雙葉書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