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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真的不是機器人的耳朵!揭露人工電子耳的運作原理

雅文兒童聽語文教基金會_96
・2021/08/15 ・4279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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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 張逸屏|雅文基金會聽語科學研究中心 研究員

聽到「人工電子耳」這五個字你會想到什麼呢?既是「人工」又是「電子」的耳朵,大概就像義肢或義眼吧,會有著與原器官相似的外型,若一不小心開啟妄想小宇宙,各種以機器人為題材的科幻電影馬上浮現……,先等一下!這誤會可大了!

幫助聽損者重拾聽力的高科技

 人工電子耳其實是聽力損失者在助聽器之外,可選擇使用的聽覺輔具之一。「聽見聲音」對一般聽力正常的人來說,是在出生前就已經開始累積的感官經驗,胎兒的聽覺系統在孕期 6 個月左右就發育完成(Graven & Browne, 2008),而聽覺也是人們離世時最後消失的感官功能(Blundon, Gallagher, & Ward, 2020),可說是在五感當中陪伴人一生最久的感官。然而,有許多人因為各種先天或後天的因素而有程度不同的聽力損失。隨著科技發達,要重拾聽覺已不再是遙不可及的事。

就像是大部分長輩因老化而造成的重聽,程度相對較輕,可以透過佩戴助聽器矯正聽力;但重度或極重度以上的聽損,採用助聽器這種放大聲音的方式很可能已無法滿足需求。這時,植入人工電子耳則是另一種可以恢復聽覺的選擇。

人工電子耳如何產生聽覺?

     

文件:人工耳蝸.png
人工電子耳構造示意圖。圖一/Wikipedia

人工電子耳的原文為 cochlear implant,也有人稱為「人工耳蝸」。從圖一中可以看到,醫生透過手術將電極(Electrode)植入到內耳的耳蝸當中,而佩戴在耳朵上的聲音處理器(Sound processor)將接收到的聲音訊號,依照音量和頻率分布做計算、並轉換為電訊號,再透過佩戴在頭上的線圈,經電磁感應傳送到植入體(Internal implant),越過受損的內耳,透過電極以電流刺激聽神經(Hearing nerve)而產生聽覺(Loizou, 1999)。所以人工電子耳的外型和耳朵並不相似,而是有一部份佩戴在耳朵上、一部份植入在頭部內的。近年更有一體成形機(可參考網頁),佩戴在外部的所有元件都組合在一起,佩戴起來更加輕巧。

當代人工電子耳的發展可回溯到 1960 年代,一開始發展時許多學者其實並不看好,認為只透過少數幾個電極,不可能將複雜的聲音訊號與特性真實地呈現,並傳遞給大腦詮釋為有意義的訊息。然而經過研發與臨床試驗,許多植入電子耳的聽損者可以有好的成效(Eshraghi et al., 2012),植入後一年時測驗句子聽辨,平均正確率可達到約 90%(Wilson & Dorman, 2008)。美國 FDA(U.S. 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相當於衛福部食藥署)也分別在 1980 年和 2000 年正式通過成人和 1 歲以上孩子植入電子耳,至 2019 年底全球登記在案的電子耳數量超過 73 萬(NIDCD,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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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耳蝸就像鋼琴鍵盤

雖然電子耳確實能將重度聽損者帶回有聲世界,一開始不看好的學者,其實也對電子耳恢復聽覺的表現感到驚嘆。聲音的訊號十分複雜,究竟是如何只透過 16〜22 個電極,就完成了傳遞聲音訊號的任務呢?要回答這個問題,就要了解聲音的兩大特性、以及分別如何用電流來呈現。

聲音的兩大特性就是「音量大小」及「頻率高低」,在電子耳的訊號處理中,音量可用電流的大小來呈現,而頻率則可以利用電極在耳蝸中的位置來呈現,其原理是因為人的耳蝸原本就有「音調排列(tonotopic)」的特性。

人的耳蝸長度大約 3.5 公分,形狀有點像蝸牛殼(所以叫耳蝸嘛!),盤繞大約 2 圈半。所謂的音調排列,就如同圖二所示,若想像將耳蝸拉直後,耳蝸的底部負責高頻的聲音、頂端則負責低頻的聲音,就像是對應鋼琴鍵盤上按照聲音頻率高低而排列的琴鍵。因此,聲音訊號並不是全部一起送到所有的電極,而是聲音處理器會將聲音分解為數個不同的頻段,再分別送到對應的電極。

File:1408 Frequency Coding in The Cochlea.jpg
耳蝸的音調排列說明示意圖。若將耳蝸拉直來看,底部(Oval window base)負責高頻(high frequency)的聲音,而頂部(Apex)則對應低頻(low frequency)的聲音 。圖二/Wikipedia

在耳蝸植入的電極數量,決定聲音處理器會將輸入的聲音分解為幾個頻段。例如,澳洲電子耳大廠 Cochlear® 公司的 Neucleus 電子耳,一般來說會在耳蝸內植入 22 個電極,那麼聲音處理器就會將聲波分解為 22 個頻段,再以電流脈衝(pulses)進行編碼,並分別去刺激對應的電極。也就是說,大約在 100-300 Hz 這個頻率帶的聲音,在進行編碼後就會被傳送到植入在耳蝸最頂端的電極;而大約在 6000-8000 Hz 這個頻率帶的聲音,則會透過耳蝸最底端的電極來刺激聽神經[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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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說明的是理論上最理想的狀況,然而在實際上,可能因組織構造、聽損本身造成的神經存活狀態、電極間電流的互相干擾(此為電流本身之特性)等種種原因,造成呈現特定聲音頻率帶的電脈衝並不是(只)刺激原本所設定、負責某頻段的聽神經,使得聲音有失真和扭曲的現象。所幸人類的大腦具有可塑性,在植入電子耳後,透過聽能訓練和日常不斷累積聆聽經驗,許多電子耳使用者都能逐漸適應、並提升聽辨的表現。

電極數越多、一定聽得越好?

那麼,透過電子耳的聲音聽起來到底是如何呢?在網路上有不少電子耳聲音模擬[註2]的影音可以參考,這裡介紹美國達拉斯大學提供的網頁(Loizou, n.d.)。其中提供了不同頻道數(channel = 頻道;概念上相當於電極數)、以及不同植入深度的聲音模擬。以頻道數來說,若逐個試聽,會發現愈多頻道時語音會愈清楚。不過受限於耳蝸體積、電極相近時會互相干擾等因素,植入的電極數能增加數量有限,如前述一般是植入 16 – 22 個電極。此外,雖然在理論上愈多頻道(電極)聲音會愈清晰,但由於各種複雜的影響因素[註3],實際上這樣的關係並不是絕對的,尤其不同的電子耳產品間、或不同個案間,不能直接以電極數來評斷聲音/聆聽品質的優劣。

植入深度也是影響因素

除了頻道數外,網站上還提供了不同植入深度的模擬。電子耳的植入手術中,是將電極從耳蝸的底端插入,理想的植入深度是大約 25 公釐。這樣的情況下,特定頻率帶的聲音就可以透過對應的電極,去刺激負責那段頻率的聽神經。如果植入的深度不夠,代表電極的位置是比較偏底端的,根據前面提到的音調排列特性,特定頻率帶的聲音就會被送往較接近底端、偏向較高頻率的電極和聽神經了。

Frequency allocations of analysis and carrier filter bands for 8-channel acoustic simulations of cochlear implant speech processing. 
植入深度不足對語音處理的影響示意圖。圖三/參考資料 7(Figure 1)

植入深度不足的情況可參考圖三,圖的上半部示意理想植入深度,因此聲音處理器的聲音分解(Analysis bands)和刺激電極在耳蝸的分布(Carrier bands)是能夠完全對應的。而圖三的下半部,則是植入深度極端不足(16 公釐)的示意圖。在這情況下,大約 200-360 Hz 這段頻率的聲音(Analysis bands最左邊的小方塊),會被傳送到負責大約 1000-1400 Hz 這段頻率帶的電極及聽神經(Carrier bands 最左邊的小方塊),因此聲音聽起來會變得很高、很尖很細,而有扭曲的現象。你可以在聲音模擬的網站試聽看看,植入深度愈淺(22 mm)時,聲音聽起來會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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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訓練,讓大腦適應電子耳的聲音

除此之外,你可能也會發現,若先聽過原始的語音(original speech/original sentence)、再聽模擬的聲音,會發現聽起來變得容易理解得多,尤其是參數條件較好的模擬語音,也就是較多頻道、或植入深度較深的模擬語音。如果反覆再多聽幾次,甚至會發現,即使是頻道數較少、植入深度較淺的模擬語音,也不像第一次聽到時感覺那麼難以辨識了。這樣反覆練習聆聽的過程,可說是電子耳術後聽能復健的縮影。

聽損者在植入電子耳後,對於大腦來說,並無法馬上就能詮釋透過電刺激所傳送的訊號,而是要透過不斷地練習,包括正式的聽能復健、以及日常生活中持續累積聆聽經驗,才能將手術前透過聲波所理解的各種聲音,再重新與電刺激所呈現的聲音進行配對。

電子耳術後復健是關鍵

電子耳植入後是否能成功地透過聽理解日常對話,背後有許多的影響因素,其中關鍵的兩點,是植入前是否有聽能和語言的基礎,以及植入後的聽能復健與日常練習[註4]。若植入前有聽語基礎,像是學語後失聰的成人、或植入前有穩定佩戴助聽器的聆聽經驗等,因為已具備語言知識和語音聆聽經驗,大腦的聽覺區有持續地接收刺激,所以在植入後,可以在既有的聽語基礎上,去建構更好的聽能技巧。而植入後的聽能復健與日常練習更是至關重要,透過不斷地練習,並配合聽語專業人員的復健課程,讓大腦可塑性發揮作用,去辨識進而理解透過電子耳傳遞的語音。

2017 年電子耳納入健保給付後,許多醫生和家長都會積極地為聽損孩子植入電子耳。然而,這裡要提醒的是,雖然電子耳確實有許多成功的案例,但在決定手術之前,仍應審慎評估風險與成效,並了解術後復健所需投入的時間與心力,才能在植入後達到最好的聆聽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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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 註 1:本文所說明的聲音處理方式是經典的策略,隨著各家廠商研發新技術,聲音訊號處理的方式會有所變化,但在概念上大致相似。
  • 註 2:電子耳聲音模擬呈現的仍然是聲波,與電子耳透過電刺激所傳遞的方式有本質上的不同,所以並無法真實呈現電子耳使用者聆聽的感受。聲音模擬的真正用途是在學術研究與技術研發,讓學者和電子耳公司,能透過改變模擬的參數進行實驗,來找尋更好的電子耳聲音處理策略。
  • 註 3:影響因素包括:先天內耳構造、電極間的電流交互作用、耳蝸死區、聽神經存活率、電子耳調頻圖的各項參數……
  • 註 4:植入後的另一項關鍵因素是定期調頻(mapping;另一譯名為「調機」),即聽力師依個案需求,調整電子耳聲音處理策略的各項參數及電流量,一開始植入後需較密集地調頻,應配合聽力師建議定期進行,穩定後亦應每年調頻一次。受限於篇幅本文未深入說明。
  1. Blundon, E. G., Gallagher, R. E., & Ward, L. M. (2020). 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of preserved hearing at the end of life. Scientific reports10(1), 1-13.
  2. Eshraghi, A. A., Nazarian, R., Telischi, F. F., Rajguru, S. M., Truy, E., & Gupta, C. (2012). The cochlear implant: historical aspects and future prospects. The Anatomical Record: Advances in Integrative Anatomy and Evolutionary Biology295(11), 1967-1980.
  3. Graven, S. N., & Browne, J. V. (2008). Auditory development in the fetus and infant. Newborn and infant nursing reviews8(4), 187-193.
  4. Loizou, P. C. (n.d.). Cochlear implant audio demos. Retrieved from https://ecs.utdallas.edu/loizou/cimplants/cdemos.htm
  5. Loizou, P. C. (1999). Introduction to cochlear implants. IEEE Engineering in Medicine and Biology Magazine18(1), 32-42.
  6. NIDCD (National Institute on Deafness and Other Communication Disorders) (2021). Cochlear Implants. NIH Publication No. 00-4798. Retrieved from https://www.nidcd.nih.gov/health/cochlear-implants
  7. Nogaki, G., Fu, Q. J., & Galvin III, J. J. (2007). The effect of training rate on recognition of spectrally shifted speech. Ear and hearing, 28(2), 132.
  8. Wilson, B. S., & Dorman, M. F. (2008). Cochlear implants: a remarkable past and a brilliant future. Hearing research242(1-2), 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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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兒童聽語文教基金會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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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基金會提供聽損兒早期療育服務,近年來更致力分享親子教養資訊、推動聽損兒童融合教育,並普及聽力保健知識,期盼在家庭、學校和社會埋下良善的種子,替聽損者營造更加友善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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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添加光學元件 為研究打開大門的無限遠光學系統
顯微觀點_96
・2025/01/30 ・1763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本文轉載自顯微觀點

圖 / 顯微觀點

顯微鏡在科學發展中扮演關鍵的角色,讓人們得以突破肉眼的限制,深入微觀的世界探索。而隨著時間推進,顯微技術也日新月異,其中現代顯微鏡設計了所謂的「無限遠光學系統」(Infinity Optical Systems),更是提升了顯微鏡性能和突破過去的觀察瓶頸。因此主要的顯微鏡製造商現在都改為無限遠校正物鏡,成為顯微鏡的技術「標配」。

1930 年代,相位差顯微技術出現,利用光線在穿過透明的樣品時產生的微小的相位差造成對比,使透明樣本需染色就能更容易被觀察。1950 年左右,則出現使用兩個 Nomarski 稜鏡,將光路分割再合併產生 干涉效應的 DIC 顯微技術,讓透明樣本立體呈現、便於觀察。

在傳統「有限遠系統」中,單純的物鏡凸透鏡構造,會直接將光線聚焦到一個固定距離處,再經過目鏡放大成像。也因此過去顯微鏡的物鏡上通常會標示適用的鏡筒長度,通常以毫米數(160、170、210 等)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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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過渡到無限遠校正光學元件之前,選用的物鏡和鏡筒長度必須匹配才能獲得最佳影像,且大多數物鏡專門設計為與一組稱為補償目鏡的目鏡一起使用,來幫助消除橫向色差。

但是問題來了!當這些光學配件要添加到固定鏡筒長度的顯微鏡光路中,原本已完美校正的光學系統的有效鏡筒長度大於原先設定,顯微鏡製造商必須增加管長,但可能導致放大倍率增加和光線減少。因此廠商以「無限遠」光學系統來解決這樣的困境。

德國顯微鏡製造商 Reichert 在 1930 年代開始嘗試所謂的無限遠校正光學系統,這項技術隨後被徠卡、蔡司等其他顯微鏡公司採用,但直到 1980 年代才變得普遍。

無限遠系統的核心在於其物鏡光路設計。穿透樣本或是樣本反射的光線透過無限遠校正物鏡,從每個方位角以平行射線的方式射出,將影像投射到無限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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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限遠(上)和無限遠(下)光學系統的光路差別
有限遠(上)和無限遠(下)光學系統的光路差別。圖 / 擷自 Optical microscopy

透過這種方法,當使用者將 DIC 稜鏡等光學配件添加到物鏡、目鏡間鏡筒的「無限空間」中,影像的位置和焦點便不會被改變,也就不會改變成像比例和產生像差,而影響影像品質。

但也因為無限遠系統物鏡將光線平行化,因此這些光線必須再經過套筒透鏡在目鏡前聚焦。有些顯微鏡的鏡筒透鏡是固定的,有些則設計為可更換的光學元件,以根據不同實驗需求更換不同焦距或特性的透鏡。

除了可以安插不同的光學元件到光路中而不影響成像品質外,大多數顯微鏡都有物鏡鼻輪,使用者可以根據所需的放大倍率安裝和旋轉更換不同的物鏡。

傳統上一旦更換物鏡,樣本可能就偏離焦點,而須重新對焦。但在無限遠光學系統的設計中,物鏡到套筒透鏡的光路長度固定,也就意味著無論更換哪個物鏡,只要物鏡設計遵循無限遠系統的標準,光路長度和光學路徑的一致性得以保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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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無限遠光學系統也有助於保持齊焦性,減少焦距偏移。這對需要頻繁切換倍率的實驗操作來說,變得更為便利和具有效率。

不過使用上需要注意的是,每個顯微鏡製造商的無限遠概念都有其專利,混合使用不同製造商的無限遠物鏡可能導致不正確的放大倍率和色差。

改良顯微技術,使研究人員能夠看到更精確的目標;以及如何讓更多光學配件進入無限遠光學系統中的可能性仍然在不斷發展中。但無限遠光學系統的出現已為研究人員打開了大門,可以在不犧牲影像品質的情況下輕鬆連接其他光學設備,獲得更精密的顯微影像。

  1. M. W. Davidson and M. Abramowitz, “Optical microscopy”, Encyclopedia Imag. Sci. Technol., vol. 2, no. 1106, pp. 120, 2002.
  2. C. Greb, “Infinity Optical Systems: From infinity optics to the infinity port,” Opt. Photonik 11(1), 34–37 (2016).
  3. Infinity Optical Systems: From infinity optics to the infinity port
  4. Basic Principle of Infinity Optical Systems
  5. Infinity Optical Systems

延伸閱讀選擇適合物鏡 解析鏡頭上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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螃蟹有痛感嗎?我們是怎麼知道的?
F 編_96
・2025/01/16 ・1669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F 編按:本文編譯自 Live science

螃蟹一直是海鮮美食中的明星,從油炸軟殼蟹到清蒸螃蟹,餐桌上經常見到牠們的身影。有地方也習慣直接將活螃蟹丟沸水煮熟,認為這能保留最多的鮮味。過去人們認為甲殼類缺乏複雜神經結構,不會感受到痛苦,因此不必過度憂心道德問題。但近年來,越來越多研究開始挑戰此一想法,指出螃蟹與龍蝦等甲殼動物可能具備類似疼痛的神經機制。

以前大家相信甲殼類缺乏複雜神經結構,但近期這一認知逐漸受到質疑。 圖 / unsplash

甲殼類是否能感覺到痛?

人類長期習慣以哺乳類的神經構造作為痛覺判斷依據,由於螃蟹沒有哺乳動物那樣的大腦腦區,便被認為只憑簡單反射行動,談不上真正「痛」。然而,新興科學證據顯示包括螃蟹、龍蝦在內的甲殼類,除了可能存在被稱為「nociceptors」的神經末梢,更在行為上展現自我防禦模式。這些研究結果顯示,螃蟹對強烈刺激不僅是本能抽搐,還有可能進行風險評估或逃避策略,暗示牠們的認知或感受方式比我們想像更精緻。

關鍵證據:nociceptors 與自我保護行為

近期實驗在歐洲岸蟹(Carcinus maenas)中觀察到,當研究人員以刺針或醋等刺激手段測量神經反應,牠們顯示與痛覺反應類似的神經興奮;若只是海水或無害操作,則無此現象。此外,透過行為實驗也可看出,寄居蟹在受到電擊時,會毅然捨棄原本的殼子逃離電源,但若同時存在掠食者味道,牠們會猶豫要不要冒著風險離開殼子。這些結果使科學家認為,螃蟹並非單純反射,而可能有對於痛感的判斷。若只是「低等反射」,牠們不會考慮掠食風險等外在因素。

痛覺與保護:實驗結果引發的道德思考

以上發現已在科學界引發廣泛關注,因為餐飲業與漁業中常見「活煮」或「刺穿」處理螃蟹方式,如今看來很可能讓牠們承受相當程度的不適或疼痛。瑞士、挪威與紐西蘭等國已開始禁止活煮龍蝦或螃蟹,要求先以電擊或機械方法使其失去意識,試圖減少痛苦。英國也曾討論是否將甲殼類納入動物福利法保護範圍,最後暫時擱置,但此爭議仍在延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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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對於是否將甲殼類列入動物福利法的保護範圍,有所爭議。 圖 / unsplash

部分學者保持保留態度,認為雖然甲殼類展現疑似痛覺的行為與神經反應,但與哺乳類相同的「主觀痛感」仍需更多研究證明。大腦與神經系統結構畢竟存在很大差異,有些反射也可能是進化而來的自衛機制,而非真正意義上的感受。然而,科學家普遍同意,既然相關證據已經累積到一定程度,毋寧先採取更謹慎與人道的處理模式,而非輕易推卸為「牠們不會痛」。

海洋生物福利:未來的規範與影響

如果螃蟹被證實擁有痛覺,將牽動更廣泛的海洋生物福利議題,包括鎖管、章魚或多種貝類也可能具有類似神經機制。人類一直以來習慣將無脊椎動物視為「低等生物」,未必給予與哺乳類相同的法律或倫理關注。但若更多實驗持續指出,牠們同樣對嚴重刺激展開避痛行為,社會或終將呼籲修訂漁業與餐飲相關法規。未來可能要求業者在捕撈與宰殺前使用電擊或麻醉,並限制活煮等方式。這勢必對漁業流程與餐廳文化造成衝擊,也引發經濟與文化折衷的爭議。

龐大的實驗數據雖已暗示螃蟹「會痛」,但確鑿的最終定論仍需更多嚴謹研究支持,包括更深入的大腦活動成像與突觸路徑分析。同時,落實到實際操作也需追問:是否存在更快、更人道的宰殺或料理方式?能否維持食材鮮度同時保障動物福利?這種思維轉變既考驗科學進程,也考驗人類對自然資源的態度。也許未來,既然我們仍會食用海產,就該以最小痛苦的方式對待那些可能感受痛苦的生物,為牠們提供基本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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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 編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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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不小心闖入霍格華茲(科普)的麻瓜(文組).原泛科學編輯.現任家庭小精靈,至今仍潛伏在魔法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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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有幾週?背後竟隱藏著宗教、政治與天文觀測的紛爭?為何決定一年有幾週如此大費周章?
F 編_96
・2025/01/06 ・3256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F 編按:本文編譯自 Live Science

每到歲末或年初時,大家常會打開新的行事曆,做新一年的計畫。從直覺來看,我們常以「一年有 365 天」或「閏年 366 天」的概念衡量時間。如果將 365 天除以 7(每週 7 天),得到的答案約是 52 週又 1 天;若遇到閏年(366 天),則是 52 週又 2 天。換句話說,無論是一般年還是閏年,一年都不可能整除,剛好 52 週,總要多出 1 或 2 天。

對多數人而言,這種「約 52 週加 1 天」似乎是再自然不過的事。然而,實際上人類在訂定「一年幾天」與「多久閏一次」的規則上,一路走來經歷了漫長探索與爭議。自古以來,不同文明先後採用依太陽或月亮運行週期為基準的曆法;儘管最終各國大多轉而採行以太陽週期為主的格里高利曆(Gregorian calendar),但並非一蹴可幾,而是一段包含宗教、政治、天文觀測的故事。

一年感覺很長,其實也就 52 週(+1 或 +2 天)。 圖/unsplash

從洪荒到曆法:人類如何決定時間單位

追溯人類對時間的測量,可遠至一萬多年前:考古發現顯示,澳洲原住民或新石器時代的部落,便會根據太陽、星象的移動,來推算季節變遷與祭典進行。後來,隨著農業興起,區分一年四季並掌握耕作節氣成了首要需求,日曆的概念亦逐漸成型。

  • 宗教推力:古埃及與蘇美等文明常需要在特定時刻進行祭祀或儀式,故對晝夜長短、月相週期乃至每年太陽位置頗為講究。
  • 日月曆法之爭:有些文明依月亮週期(約 29.5 天)為月數基礎,稱「陰曆」;也有採納太陽年度(約 365 日)稱「陽曆」,或折衷稱「陰陽合曆」。

就週數而言,古人或許更關注「每個月有幾天」與「一年有幾個月」,而非「一年到底可以分成幾週」。然而,週的概念在很多宗教與文化裡同樣重要,如猶太教及後來的基督宗教都強調「七天」一週之體系,用於安息日或祈禱輪替。因此,當今的一年分成「52 週多幾天」,也綜合了宗教傳統與太陽年的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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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曆失準?教宗格里高利的關鍵校正

現行國際普及的格里高利曆,最早源自於古羅馬朱利安曆(Julian calendar)。公元前 46 年,凱撒大帝(Julius Caesar)在天文學家蘇西根尼斯(Sosigenes)建議下,設定一年 365.25 天,並每四年加一天作閏年。看似精妙,但實際上太陽年長度約是 365.2422 天,每年多出的 0.0078 天、也就是大約 11 分鐘,雖然聽來微乎其微,卻在一段世紀之後累積成巨大的誤差。

對天主教而言,耶穌受難與復活日期影響了整年眾多教會節日。若曆法逐漸偏移,像復活節等慶典便逐年脫節了季節原意。至 16 世紀末時,朱利安曆已誤差累積多達 10 天。教宗格里高利十三世遂在 1582 年宣佈大刀闊斧改革:10 月 4 日的次日直接跳到 10 月 15 日,並規定「百年年份如若非 400 整除,則不列為閏年」。如此,將一年的平均時長微調至更貼近 365.2422 天。

一些國家如法國、西班牙和義大利等迅速採納「新曆」,但英國則因宗教立場等因素拖延至 1752 年才肯切換。中國雖在 1912 年起算是「正式認可」,但廣泛實施延至 1929 年。這樣因曆制修整所產生的「失落日子」,在各國各時期都曾引發不小民眾抗議與混亂,但如今我們所熟知的「一年 365(或 366)天、每週 7 天」全球大體一致,正是拜此改革所賜。

教宗格里高利十三世的改革,成了日後我們熟知的「一年 365(或 366)天、每週 7 天」。圖/unsplash

一年是 52 週又幾天?

回到主題:基於現在格里高利曆的「年」長度,一般年 365 天,閏年 366 天。因此只要把 365 ÷ 7 = 52 餘 1,或 366 ÷ 7 = 52 餘 2。這樣看來,52 週是某種近似值,再加上 1 或 2 天則填補了週數的縫隙。有趣的是,人們日常生活中往往不深究這些「多一天」會落在哪裡,反而透過各國法定假期、節日分布或企業排班,來靈活因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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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日曆如何安排,七天一週與太陽一年的 365.2422 天本質上不會整除。因而實際執行層面,才衍生「一月有 4 週多幾天」或「一年 52 週多幾天」。而根據格里高利曆規範,每 4 年遇到 2、6 結尾者時通常加閏日;再以百年刪除閏日,唯獨 400 年倍數的百年不刪。如此 400 年中有 97 個閏年,非 100 次,年均值約 365.2425 天,與真實太陽年極為貼近。

再度修正:米蘭科維奇曆與東正教的調整

與此同時,一些東正教教會或科學家,仍曾嘗試做更精準的校調。例如 1923 年出現的「米蘭科維奇曆」,由塞爾維亞天文學家米蘭科維奇(Milutin Milanković)提出:

  • 改進閏年規則:如果該年不是 100 的倍數,則正常計算;若是 100 的倍數,就得看除以 900 所餘下的數是否為 200 或 600,若是,則跳過閏年。
  • 應用範圍:此一方案被視為更貼近天文年,但只有部分東正教教會接納實施,對全球世俗時間並未產生重大影響。

有趣的是,若米蘭科維奇曆被大規模推廣,平均一年長度會更符合真實太陽年,但世界各國基礎已扎根於格里高利曆,也不太可能再冒然重新改革。畢竟,每次曆改都會使官方紀錄、民間活動和宗教節慶產生協調難題,且大眾的社會慣性早已落實在現行制度裡。

時間計算背後宗教、政治與科學的糾纏

我們眼中的「一年 52 週又 1~2 天」其實是長期政治、宗教、科學交互影響的產物。數世紀以來,不同文明為祭祀、政令或貿易往來而反覆調整曆制;伴隨天文觀測與數學演算的精進,人們才一步步從古老的朱利安曆轉到格里高利曆,避免每年多出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分鐘數量,卻逐漸累積成整天的時差。在這些爭論、改革中,週數雖非爭議焦點,但它一同被帶入今日世界,最終定型為「一年 = 52 週 +1(或 2)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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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目前的曆法存在些許時差,但已是目前全球通用的計日方式。圖/unsplash

另一方面,有些文化或地區在現代仍維持傳統的陰曆、陰陽曆搭配格里高利曆,如中國農曆可見節氣和月相紀錄;穆斯林世界則使用純陰曆,並以其方法計算齋戒月、開齋節等。全球一體化雖使格里高利曆成為主流,但不代表其他紀年方式就此消失。在各種曆法交錯下,「一週幾天,一年多少週」或許並非普世絕對,卻是人類根植於宗教、科學與經濟行為下逐漸形成的共識。

踏入 21 世紀,隨著全球高度互聯與商業活動頻繁,幾乎所有國際公約、金融市場、交通規劃都以格里高利曆為基準。此種高度一致有利經貿往來與跨國協作,但究其根源,私底下仍有一種「不完美但通用」的妥協性質。時至今日,要再度大規模推行新的曆制(比如米蘭科維奇曆)的機率微乎其微。

也許未來某天?

不管你是否每天翻開行事曆查看日期,或是習慣智慧型手機提醒,在全球主流價值裡,「一年 52 週又 1 或 2 天」已成幾乎不容置疑的常識。

也許未來仍有理論家建議以更精準的曆法取代格里高利曆,讓一年日數更貼合天文常數。然而,歷史經驗告訴我們,此種改革勢必付出巨大社會成本,還要面對全球龐雜的政治協調。最終,我們大概仍會安於現在這個略有瑕疵卻普及度最高的制度,繼續說著「一年有 52 週」,並在每年最後那 1 或 2 天裡,慶祝跨年、增添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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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時間的運行永不止息;地球仍舊繞著太陽旋轉,帶給我們四季遞嬗與新的挑戰。或許最重要的並非究竟一年「整除」了多少週,而是我們如何在這既定框架下規劃生活,在有限的時間裡,拓展出新的生活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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