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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方舟出發!起航探索中研院標本館與國家生技研究園區

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2022/05/27 ・7195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 採訪撰文/田偲妤
  • 美術設計/蔡宛潔

出發!拜訪中研院的自然生物朋友

漫步在中央研究院與鄰近的國家生技研究園區,走著走著瞬間被大自然環繞,只見臺灣藍鵲在樹林間飛翔、紅冠水雞在生態池築巢。蜿蜒而下的四分溪中,臺灣馬口魚、粗首馬口鱲、高體鰟鮍等原生魚種悠游其中。

然而,在這片生機盎然的景象之外,尚有許多生物正待發掘與研究,甚至瀕臨絕種亟需種原保育。為此,院內特別設置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典藏上萬件珍貴的動、植物標本。國家生技園區也採取多項生態保育措施,造就多樣的淺山森林生態系。

現在跟著研之有物搭上生態方舟,出發拜訪院內的自然生物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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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底有肥!一起栽進植物學家的秘密基地

植物標本館劉翠雅經理介紹坪林秋海棠臘葉標本,此為臺灣特有種,僅分布於新北市坪林區。圖/研之有物

你是熱愛植物的「植青」嗎?近年的觀葉植物熱潮讓不少人一頭栽進植物的世界,其中種類眾多、花葉繽紛的秋海棠更是坐擁一票粉絲!中研院內就有一處會讓秋海棠迷陷入瘋狂的秘密基地。

喜歡涼爽濕潤、略為遮蔽且透氣良好環境的秋海棠,非常適合生長在臺灣的低海拔山林。目前臺灣有記錄的秋海棠屬植物共有 18 種,其中 14 種為特有種,物種特有率高達 75% 以上,當中共有 9 種是由中研院彭鏡毅研究團隊發表。已退休的彭鏡毅研究員個人更發表了 105 種秋海棠新種,是國際著名的亞洲秋海棠專家。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因此蒐藏許多質量兼具的秋海棠標本。

彭鏡毅研究團隊採集溪頭秋海棠。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每一件臘葉標本都是植物學家翻山越嶺、從大自然中採集到的瑰寶。完整採集的植物需包含根、莖、葉、花、果等部位,新鮮的植物先擺放好展示特徵的姿態,夾在報紙內定形,再用採集夾壓製束緊,並經歷烘乾、冷凍除蟲等前置作業。接著還要查閱植物誌、比對相似標本來鑑定植物種類,並將詳細的採集資訊輸入資料庫。

國內外植物學家使用的標本採集製作工具,由上而下依序為瓦楞紙板、木製採集夾、藤編採集夾。圖/研之有物

處理好的標本需裝訂在「台紙」上,這是一種用棉花纖維製作的特殊用紙,不含酸性且相當堅韌,可維護標本品質與保存壽命。一份標準的臘葉標本通常包含:植物材料、標本標籤、館號、碎片袋。「標本標籤」見證了植物學家們跨時空的資訊更新。我們可從原始標籤上得知最初的採集者、採集時間、植物生長環境等基本資訊。如未來有新的研究成果出爐,其他植物學家可以依序加貼訂正標籤,更新研究資訊、重新為標本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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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臺灣秋海棠臘葉標本。圖/研之有物(來源|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此外,黏貼於台紙一角的「碎片袋」則是一個神祕的小空間。打開緊密包裹的封套,製作標本時掉落的花朵、果實、葉片與枝條重見天日,這些植物碎片可提供研究者進行更仔細的觀察、鑑定與分類判定,或做為分子生物實驗的材料。

打開碎片袋,製作標本時掉落的花朵、果實、葉片與枝條重見天日,當中還藏有謎樣的記錄紙片。圖/研之有物

走進植物標本館,一排排巨大的典藏櫃收藏約 14 萬 5 千多件標本,全數依循 APG IV (被子植物親緣樹狀圖)分類系統歸檔。打開標本櫃,一股植物特有的青草香撲鼻而來,每一夾收藏臘葉標本的種套依照採集地點以不同顏色標示。當中包含許多珍貴典藏,例如作為新種發表憑證的模式標本、與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交換來的百年標本,以及高雄醫學大學捐贈的日治時期島田彌市採集標本。

與英國愛丁堡皇家植物園交換的杜鵑花標本,由著名植物獵人 George Forrest 於 1918 年採集自中國西南部地區。圖/研之有物

翻開一份特別以電子防潮櫃存放的正模式標本,這是彭鏡毅研究員於 1988 年發表的第一個新種秋海棠——岩生秋海棠,採集自嘉義縣竹崎鄉海拔約 500 公尺處的潮濕岩石山坡。岩生秋海棠是臺灣特有種,其特色是細長的走莖及球莖,植株於冬季(旱季)凋萎後,地底富含養分的球莖會進入休眠狀態,等待隔年春季(雨季)復生。

岩生秋海棠正模式標本。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由於岩生秋海棠喜歡的岩壁棲地多被改建為水泥牆,再加上外來種小花蔓澤蘭的入侵,讓其面臨生存危機,因此植物學家除了保存臘葉標本,也會將活體帶回溫室繁殖。目前中研院的溫室種植了從全球採集與交換、超過 600 種秋海棠,肩負起種原保育工作,也可進行微構造觀察、染色體細胞學、族群遺傳和化學天然物等多元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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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研院溫室種植超過 600 種秋海棠。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植物標本館

彭鏡毅研究員最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

腳底有肥(ka-de-wu-bui)

意在勉勵研究人員常在野外、標本館與溫室之間,多多走動、細心觀察、與植物培養感情。這對照顧植物來說是最佳的養分,也彰顯植物學家勤於探索大自然、發掘未知物種的冒險精神!

生物方舟啟航!動物標本館延續物種新生命

動物乾製標本典藏室,薛孟旻經理正在介紹大冠鷲標本。圖/研之有物

走進典藏室,放眼所見,架子上擺滿一罐罐魚類、無脊椎動物標本。拉開櫃子,出現一件件製成棍棒狀的研究用鳥類皮毛標本,還有許多栩栩如生的生態標本。

這裡是中研院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物標本館,主要典藏研究人員為了研究而蒐集的憑證標本,包括魚類、鳥類、珊瑚、多毛類、軟體動物、昆蟲、甲殼類、棘皮動物等,也與臺北鳥會等救傷單位合作,將救治失敗的死亡個體製成標本。其中魚類標本近 4 萬件,包含本土魚類 2 千餘種,是國內最完整的魚類標本典藏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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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類標本典藏庫,黃世彬博士正在介紹大尾虎鯊標本。圖/研之有物

魚類標本的製作依據其用途而不同,最常見的是「浸液標本」,製作方法是先用福馬林固定,讓肌肉不再被微生物消化,也可保有柔軟度,最後浸泡於 75% 酒精內長期保存。之後須定期更換酒精,去除標本滲出的色素與油脂,以維護其最佳狀態。

另一種常見的是「透明染色標本」,其做法是先使用染劑為骨骼染上顏色,硬骨會呈現紅色、軟骨則呈現藍色。隨後再使用酵素將表皮和肌肉組織消化、使之呈現透明狀,最後保存在甘油之中,這樣就能觀察魚類的骨骼形態。

透明染色標本,左為海馬、右為深海魚類線鰻。圖/研之有物

為了教育展示或典藏空間考量,像花斑擬鱗魨(小丑砲彈)等長有硬皮的鱗魨科魚類,剝下的外皮可製成「乾燥標本」,外觀再塗上牠原本的顏色,可供教學展示使用。體型較大的魚有時只會保存其部分身體,例如大型的鯊魚,常見以「骨骼標本」的型式來保存其別具特色的口部,可以觀察到鯊魚具有多排、脫落後可不斷替補的牙齒。

大青鯊的口部骨骼標本。左下嘴角保有魚鉤,用於宣導鯊魚濫捕所造成的生態危機課題。圖/研之有物

典藏庫內還藏有已在臺灣滅絕的珍稀魚類標本,管理魚類標本的黃世彬博士,拿出「中華棘鰍」的浸液標本。早年廣泛分布在臺灣西部低海拔河川的中華棘鰍,因水質污染、棲地破壞等人為因素而絕跡於臺灣這塊土地上。今日典藏在中研院的中華棘鰍標本,是在 1964 年採集,也是國內最後一筆正式的採集紀錄,極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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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研院保存之中華棘鰍標本,是國內已知最後一筆採集紀錄。圖/研之有物

為了保存這些珍稀動物的遺傳物質,供研究人員進行物種鑑定、新種發表、基因體或分子演化研究。標本館收集了各類群野生動物的組織樣本,儲存在溫度介於 -160℃ 至 -196℃ 的大型液態氮儲存槽。看似普通的銀色圓筒卻是攸關物種存續的「冷凍方舟」,目前已儲藏多達 4 千種、1 萬 5 千多件的野生動物遺傳組織樣本。這也是全國最大的野生動物冷凍遺傳物質典藏庫,是極為珍貴的研究資產。

當收集到一件標本,會取一塊肌肉組織保存在儲存管、編列標本號,統一收集在液態氮儲存槽內。這類遺傳組織樣本會保存兩份,一份留在中研院,另一份是複份樣本,送往農委會畜產試驗所種原中心做異地備份。圖/研之有物

標本館除了典藏研究用的模式標本與憑證標本,許多標本背後還藏有一段故事。

走進動物乾製標本典藏室,映入眼簾的是多隻巨大的信天翁標本。漂泊信天翁分布於南太平洋中高緯度海域,憑藉 3 米的巨大翼展動態翱翔,可以耗費很低的能量長距離飛行。信天翁以魷魚、小魚為食,經常跟隨漁船撿拾魚餌、魚雜,因此常誤食魚餌,成為遠洋漁業延繩釣漁法的犧牲品。這些標本由南太平洋進行鮪延繩釣作業的船隻所攜回,由博物館同仁及志工製成標本,用以宣導混獲造成海鳥族群下滑的保育議題,推廣「臺灣鮪延繩釣漁業減少意外捕獲海鳥國家行動計畫」。

漂泊信天翁標本。製作標本時,剝下的毛皮經過浸泡鞣皮劑,讓蛋白質變性,不易遭受蟲蛀。另用硬泡棉製作假體,並在假體與四肢穿入鐵線,形塑出飛行的姿勢。圖/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行政室

此處還藏有許多在中研院拾獲的鳥類標本,管理乾製標本室的薛孟旻經理指著一隻臺灣藍鵲標本,談起當初收治到製成標本的過程。現在很多建築外觀是玻璃帷幕,鳥類常將玻璃反射誤判成森林而撞上,或是在飛行途中被車子撞傷。眼前這隻臺灣藍鵲被發現時翅膀嚴重開放性骨折,救治失敗後最終製成標本,透過研究和展示延續其生命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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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藍鵲標本。圖/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物標本館

鳥類的羽毛如同其第二生命,對於研究人員來說也是珍貴的研究資料。從羽毛卡可以觀察頭頂、胸部、翼下覆羽、尾部覆羽等不同部位的羽毛細節。當飛機發生鳥擊事件,難以判斷事故物種時,飛安基金會人員便會帶著羽毛殘骸來比對羽毛卡,正確判斷鳥種有助於制定避免鳥擊事件的措施。

各種鳥類除了羽毛顏色、花紋不同,結構、質感也大不同,例如短耳鴞、領角鴞、黃嘴角鴞等夜行性貓頭鷹,有著如貓毛般細緻柔軟的羽毛,以及飛羽前緣的梳狀構造,讓他們得以在暗夜潛行,無聲無息接近獵物。

羽毛卡,保留鳥類各部位羽毛,用於比對及分類。圖/研之有物

動物的世界還有許多未知等待我們探索,同時,自然棲地的破壞也導致許多生物瀕臨絕種。動物標本館如同一艘生物方舟,持續蒐集各種野生動物標本,肩負起物種紀錄、基因保存、環境教育等重要工作!

【生物多樣性研究博物館——動、植物標本館】

  • 開館時間:週一至週五 9:00-12:00、13:30-16:30,採預約參觀
  • 預約方式:主要開放國內外研究人員使用,不對一般民眾開放。學校單位進行預約,需以正式公文申請參觀。每年中研院「院區開放參觀活動」原則上開放一般民眾參觀。
  • 更多資訊:官方網站

一秒走進大自然!拜訪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的生物朋友

圖/研之有物

在都市水泥叢林待久了,真想暫時拋下工作、課業,一秒走進大自然。這樣人類與自然共存的願望,就在國家生技研究園區實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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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四分溪沿岸的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現址原為 202 兵工廠火工部,在軍方長期的管制下,保有豐富的動、植物生態,人工開鑿的滯洪池可追溯至 18、19 世紀,為發展農耕而開闢的三重埔埤,如今成為眾多淺山與濕地生物的棲息地。

佔地廣達 25.31 公頃的園區,實際建築面積只有 3.2 公頃,其餘土地留給生態環境,更特別施行多項保育措施,讓臺灣原生物種得以安心生長。園區內的「環境教育中心」便記錄了多年來的復育成果,你可以透過互動壁畫、四維空間劇場、模擬溪流與濕地生態的水族缸,以及藏有各種動物的淺山生態系模型,了解園區多樣的生態、南港在地發展史,以及保護自然環境的方法。現在就跟著我們走進大自然,看看園區住了哪些生物、做了哪些努力吧!

模擬四分溪水域的濕地生態牆。2011 年四分溪沿岸的九如社區主動申請,成為臺北市第一條封溪護魚的溪流,如今可見臺灣馬口魚、粗首馬口鱲、日本絨螯蟹等原生物種。圖/研之有物
淺山森林觀察家展區。「淺山」意指人類在生活中可輕易到達的低海拔山域,當中住著穿山甲、麝香貓、領角鴞、大赤鼯鼠、鳳頭蒼鷹等野生動物。圖/研之有物

園區內有兩處重要的水域,為環境的永續發展注入活水,一處是像臍帶般蜿蜒而下的四分溪;另一處是像心臟般、位於園區中心的生態滯洪池。為了重現古三重埔埤的昔日風光,生態滯洪池特別擴大濕地空間,仿自然地貌設計泥岸、灘地、草澤、陸島等多元棲地。

走近一看,滯洪池邊緣的落差處怎麼垂掛著一條繩子?原來這是協助「日本絨螯蟹」溯溪返家的貼心小物。日本絨螯蟹(俗稱毛蟹)會在秋冬順流而下至半淡鹹水區的河口產卵。翌年春天,長大的年輕毛蟹會逆流而上,回到溪流水域生活。滯洪池邊垂掛的繩子可供毛蟹攀爬,不讓人工地形阻礙返家之旅。

日本絨螯蟹。圖/王星文

此外,這片水域還住著一對超級好麻吉——高體鰟鮍、圓蚌。高體鰟鮍的雄魚會先占據圓蚌以吸引雌魚,雌魚會將產卵管伸入圓蚌的鰓瓣產卵,雄魚隨後排入精子。圓蚌會扮演稱職的保母,保護受精卵直到幼魚孵化。同時,圓蚌也會讓自家小孩鉤介幼蟲,附著在高體鰟鮍的魚體上,等到變態成幼蚌後,才會從魚體脫落,沉降到水底繼續生長。

圖/研之有物(來源|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環境教育中心)

在國家實驗動物中心的外圍,有幾棵長相特別的樹,最中間的樹幹已被榕樹纏繞、瀕臨枯死,上頭還有一個個小洞,造成如此奇觀的主角就是「五色鳥」(又名臺灣擬啄木)。每年春夏交接之際,進入繁殖期的五色鳥會開始建造愛的小窩,牠們會選擇質地較脆弱的樹木,啄樹洞築巢。而榕樹之所以會纏繞在別棵樹上,很可能是五色鳥吃了榕樹果實後,種子隨著糞便掉落在樹周遭,因而形成樹木交纏的奇景,也為五色鳥營造合適的繁殖環境。

五色鳥。圖/Pixabay

回到環境教育中心前方的草叢,隱身其中的蛙類正在開演唱會,鳴叫聲震撼地表的每個角落。之所以吸引大量蛙類棲息,要歸功於「生態草溝」的設置。不同於只重排水的水泥溝,生態草溝的底部是天然的泥土地,兼具排水、保水、綠化及營造生物棲地等功能。走進這片生機盎然的綠地,緊鄰池畔種植了一排特殊的樹種「羅氏鹽膚木」,其果實含有的乳脂狀物質帶有鹹味,原住民族常用來替代食鹽調味,也會用其木材製作耳環或其他器具。

生態草溝。圖/研之有物
羅氏鹽膚木。圖/王星文

生態草溝所營造的自然棲地一路延伸到「樹木銀行」,與園區周遭的淺山森林接壤,建構出食物鏈穩定發展的生態系。園區興建時盡量不傷害原棲地的動、植物,但不免因建設需要,必須移動一些樹木和表土,於是特別設置樹木銀行,作為樹木的新家。移植時須選擇合適的季節,靜置約 6 個月讓根系有足夠的修復時間,才能種植到新的土地。

此外,因工程而挖除的表土也不能丟棄,裡頭富含營養的有機質、多樣的原生植物種子,可以鋪設在原生林帶和人工濕地復育區,期待種子發芽、造就永續長存的生態系。

生態滯洪池。圖/研之有物

從百年前埤塘梯田綿延的農村聚落,到 20 世紀工業興起遺留的黑鄉印象。今日的南港已摘掉黑鄉帽子,試圖在科技發展與生態保育之間取得平衡。

【國家生技研究園區環境教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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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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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取諧音自「言之有物」,出處為《周易·家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探索具體研究案例、直擊研究員生活,成為串聯您與中研院的橋梁,通往博大精深的知識世界。 網頁:研之有物 臉書:研之有物@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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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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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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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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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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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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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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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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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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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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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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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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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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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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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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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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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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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植物世界的 Pokemon GO:植物標本是這樣製成的
Iyusungu Su
・2019/06/26 ・2462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474 ・五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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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標本,大家通常會想到的是泡在福馬林中一罐罐的屍體,或是內臟被掏空骨架內塞滿棉花的動物,也有可能是被釘在保麗龍上的昆蟲。其實,還有另外一種大家比較不熟悉的標本類別。在做植物研究時,為了鑑定物種或是做調查記錄,也經常要將野外採集的樣本帶回來做為材料。但植物也會爛掉,所以我們必須製作植物標本,又稱「臘葉」標本,來長期保存這些重要的研究資源。

我們印象中標本。圖/蘇昱。

為什麼會叫「臘葉」標本呢?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吃過臘肉,臘肉的製作過程就是用大量的鹽份讓肉脫水減少水分,使肉類能長期保存。而臘葉標本的製作,顧名思義就是讓植物的葉子與其他組織脫水,以達到長期保存的目的,以下就開始介紹臘葉標本的製作過程吧。

植物臘葉標本。圖/蘇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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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標本的製作流程

1.標本採集

在野外時我們會選擇需要的目標物種做採集,採集時會記錄時間GPS 座標生育地環境植株物候採集者採集編號,並且放入夾鏈袋中保存。而採集時需要注意該植物的狀況,如果是很稀有的植物、蟲蛀、生病或枝條稀疏的植物不會做採集;採集時要用修枝剪在植株上靠近節間較不會影響它生長的地方平整剪下,剪下的枝條至少要20 cm 以上,要包含葉子排列的方式(葉序),且盡量要有花或有果實等辨認特徵;而草本植物則要連根部的完整植株都要採回來。

著高枝剪找植物。圖/蘇昱。

2.放進標本夾

採回來的新鮮植物我們會稍微整理,去掉過多的葉子與一些土壤或附在上面的昆蟲。將植物平整放在報紙上,擺好想定型的「姿勢」,並用報紙或紙板將突出的果實或花周圍墊高避免壓壞,之後就可以用紙板夾住,再用標本夾夾緊了。這樣一來可以用報紙與標本夾把水分吸出來,也可以保持標本平整。

標本夾。圖/蘇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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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烘乾

烘乾是為了加速標本乾燥的方式,通常我們會將整個標本夾放進溫度約在攝氏50度的烘箱中,烘乾三至四天,使其含水量降低,達到目的。如果沒有烘箱也沒關係,只要每一到兩天更換夾標本的報紙,並將標本放置在通風乾燥處,過一至兩周也可以製作完成臘葉標本。

烘箱內的樣子。圖/蘇昱。

4.上台紙

烘乾完的標本失去水分、也缺乏彈性非常脆弱,必須固定在「台紙」上。台紙就是專門固定標本的紙板,這種紙板不會含有一些酸性化學成分,避免侵蝕與破壞脆弱的植物標本。固定植物的方式有很多種,成本最低但較花時間的方式是一針一線縫上去,但遇到豆科的羽狀複葉就會很崩潰,或者可以用專門的膠帶貼上台紙。完成固定後還必須要貼上標註有物種名字、採集地點、採集者、鑑定者、與其生育環境等備註的標籤紙,才算製作完成。

上到台紙的台灣馬醉木標本。圖/蘇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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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保存

製作好的標本會收藏在標本館裡,那是一間全年恆溫恆濕、且會定期除蟲的地方。標本在那會按照系統分類並且管理與維護,就如同植物的圖書館一樣,我們可以透過索引找到想要找的植物標本,也可以登錄世界標本館資料,讓全世界知道這裡的標本館收藏哪些植物、提供研究者查閱。

對科學研究不可或缺的寶藏:標本

最初會製作標本,是因為大航海時代的探險家與生物學家們到了一個沒有人去過的荒島,要將島上的生物發表與命名,必須要有物種實體的證明。

所以就將動物泡在白蘭地、葡萄酒中,而植物則曬乾帶回自己的國家。而這項行為一直持續到現在在發表新物種時需要附上「模式標本」,作為這個物種的特徵鑑定標準,並且提供後人比對與查閱。

植物種類非常繁雜與變化多端,那我們要如何知道這兩個是不是同一個物種?很多時候就要用到標本的輔助,去查閱上段提到的模式標本或是其他已經鑑定出來的標本,比對兩者的特徵就可以做植物分類上的依據。

標本上會標示採集的地點,則可以透過這樣的資訊了解該物種的時間與空間分布。例如在日治時期台灣北部有一物種的採集標本與紀錄,但是現在在那附近已經找不到該植物的活體,而進階去討論是什麼樣的變化例如都市開發、環境變遷或物種競爭,造成該物種在這個地區族群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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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植物的物候變化,也是透過標本的資訊紀錄,我們可以知道該物種在幾月的時候開花,幾月的時候結果實,例如有一個植物在二十年前時有10份標本紀錄在三月開花,但現今該物種都是在二月就開花了,可以進階探討為什麼經過二十年開花時間會提早?是溫度變化、土壤變化或是其他種種原因。

總之植物標本提供研究上非常大的幫助,包含植物分類、植物生態等等,是不可或缺且極為重要的研究材料。

大學時最快樂的一段歷程

森林系一定會有的作業是採集、製作標本。印象最深的一次採集是去蘭嶼,同船的其他乘客穿著海灘褲、拖鞋、墨鏡,手裡拿著相機、潛水裝備,而我是穿著雨鞋手拿高枝剪(過海關時還被問了老半天)、標本夾、採集袋,完全是活在平行宇宙的樣子。到蘭嶼後其他人都是玩水看海,只有我們整天往山裡跑,看見很多熱帶季風雨林型的植物與蘭嶼因為島嶼隔離演化出來的「蘭嶼特有種」對於森林系學生來說非常興奮的,這段採集時光可以說是大學時最快樂的一段時間。

在青青草原拍台灣百合。圖/周齊。

採集植物標本可以讓我們親身體會並仔細觀察台灣植物種類的豐富與多變,並且透過實戰經驗加深對各種植物的認識,包含辨識特徵與認識他的習性等等,帶回來的材料也非常珍貴,可以提供很多科學研究最直接且有力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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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嶼民宿壓標本的晚上。圖/吳啟禎。

小小的標本可以帶來這麼大的用處,其實是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希望大家可以多往山裡走走,用心且實際去感受台灣森林的魅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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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yusungu 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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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研究臺灣海拔 3,000m 以上高山植群生態的研究生,研究樣區幾乎都是要重裝走好幾天才能到達,在山上的日子也發現一些高山植物的變化,希望能分享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