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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筆紀錄是兩百年前:「光滑手魚」單翼合鰭躄魚正式宣告滅絕

柏諺_96
・2020/09/15 ・3887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SR值 496 ・六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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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滑手魚「單翼合鰭躄魚」的最後身影

一八○二年一月,尼古拉斯.湯瑪斯.鮑丁 (Nicolas Thomas Baudin) 帶領的船隊緩緩駛入丹特爾卡斯托海峽 (D’Entrecasteaux Channel)。這支探險隊背負著法國海軍的期待,要繪製這塊西方文明還未知悉的南方大陸海岸線,位在澳洲南端的塔斯馬尼亞島自然是不可或缺的一塊拼圖了。

隨船的佛朗索瓦.佩隆 (François Péron) 是這支船隊上少數的動物學家之一,原本這支船隊出發時船上零零總總共有二十二位動物學家、植物學家、藝術家等人,但自勒阿弗爾 (Le Havre) 啟航以來,船上肆虐的痢疾、敗血症,以及惡劣的航海環境和隊員間的摩擦,到了模里西斯中繼站時,整支船隊只剩下七名科學家與藝術家──別忘了研究敗血症的先驅詹姆斯.林德 (James Lind) 雖然在一七五三年發表了補充維他命 C 的重要,但就連英國海軍自個兒都到了一七九○年代才採用補充新鮮檸檬的預防方法,作為敵對國家法國當然就更甭提了。

François Péron 是船上僅存的動物學家之一。
圖/wikipedia

佩隆成了船隊上碩果僅存的動物學家,雖然習醫出身,但他在植物學、動物學、人類學、海洋學的表現相當傑出,在這趟探勘南方大陸的旅程中,蒐集了約十萬件動物標本,至今仍是最齊全的澳洲博物學藏品。

畫面回到一八○二年的一月,船隊在丹特爾卡斯托海峽停下進行了魚類調查,佩隆如常的用了簡單的手抄網 (dip net),採集到了三隻臂鉤躄魚(科別:Brachionichthyidae, 英文俗名:Handfish,因此也被稱為「手魚」) 準備寄回巴黎自然史博物館。不過此時佩隆不知道的是,這也是人類最後一次親眼看見活生生的單翼合鰭躄魚 (Sympterichthys unipen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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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丁在船長日記中寫道:

在這兒發現了條奇怪的小魚,他們最前端的鰭簡直就像手一樣,在離水後會緊緊扒在岩石上。
Amongst the fish, there is a little one which is rather unusual in that its foremost fins are exacthy like hands, and that is uses them for clinging to rock when it is out of water.

但這是不是對單翼合鰭躄魚最後的動物行為學描述不得而知,因為同回採集到的物種還有粗體臂勾躄魚 (Brachionichthys hirsutus),人家可也是臂鉤躄魚的一員哪!

各式各樣的臂鉤躄魚。圖/Last, 2009
在Lacepède(1804)的書中,單翼合鰭躄魚(4)和粗體臂勾躄魚(3),以及在丹特爾卡斯托海峽數量豐富的帶紋扁魟(Urolophus cruciatus)(2)一同繪製在同一頁。

再見了,單翼合鰭躄魚

時間很快,就在兩百年後的二○二○年三月,國際自然保護聯盟 (IUCN) 在紅皮書上寫道,在經過幾十年來,數十位水下調查員花費數百小時在數十個地點調查過後,依然沒有發現任何單翼合鰭躄魚,為此不得不忍痛宣布:單翼合鰭躄魚已然滅絕

科學家身著防寒衣下水調查臂鉤躄魚。 圖/Australian Marine Sciences Association

歷史的巧合總是讓人印象深刻,鮑丁的船隊是西方文明首度對澳洲進行科學探查,而單翼合鰭躄魚則是第一批記錄下來的魚類之一。怎料在兩百年後,牠也成了近代發現的海洋魚類中,第一個被宣告滅絕的物種──無獨有偶,還記得那趟採集一同被撈上來的粗體臂勾躄魚 (Brachionichthys hirsutus) 嗎?牠則早在一九九六年,就成為第一種納入紅皮書極危物種的海洋魚類,真不知可不可謂「前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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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佩隆的採集工具僅是簡單的手抄網看來,單翼合鰭躄魚曾經是相當普遍、豐富的物種,但怎麼今天整個臂鉤躄魚科淪落到一種滅絕、七種瀕危,還有三種極危的慘況呢?

我們認識的「手魚」臂鉤躄魚科

臂鉤躄魚科是鮟鱇目、躄魚亞目的成員,和牠的親戚一個樣,臂鉤躄魚們是蟄伏在海底不動、靠著背鰭特化的吻觸手 (illicium) 吸引獵物靠近,再猛然大口一張吞掉。可想而知,吃個飯都要等獵物自己上門,這個家族大概也沒掌握好什麼運動能力──事實上也真是如此,躄鉤躄魚缺乏魚鰾,平時的移動方式就是用牠特化的胸鰭與腹鰭,像用手撐在地上般一步步緩緩前行。

臂鉤躄魚科目前在世界上已經是隨時可能會消失的物種,圖為粗體臂勾躄魚 (Brachionichthys hirsutus),亦屬於瀕危物種。
圖/By CSIRO, CC BY 3.0,

要真如此也沒什麼嘛,海底上的慢郎中還嫌少了嗎?不過臂鉤躄魚家族的阿基里斯腱在於,牠們相當戀家,據澳洲聯邦科學與工業研究組織 (CSIRO) 調查顯示,每隻臂鉤躄魚平均每天只移動四公尺,終生還不離開自己出生的海域。

那你想說這也不稀罕呀?藤壺還一生只住一間房呢,不過最讓人咬手帕的地方就在於,臂鉤躄魚們產下的卵孵化後不像其他海洋生物,有一段到處浮游的仔稚魚時期,人家一出生就是個「小大魚」,還完美繼承了爹娘「宅心仍厚」的屬性,真可謂宅用餐、宅生活、宅童年,堪稱三宅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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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魚類有一段不會覓食、僅靠卵黃供應養分的浮游期。這個時期的幼魚在形態、生理上都與成魚大相逕庭,會隨著水流到處漂流擴散,並在更加成熟後憑藉陽光、氣味找到定居的棲地。圖/Frank Baensch
粗體臂鉤躄魚(Brachionichthys hirsutus)的寶寶在卵中就已經是個「小大魚」。 圖/Alex Hormann
剛出生的粗體臂鉤躄魚(Brachionichthys hirsutus)寶寶,跳過四處浮游的仔稚魚時期,直接原地展開宅生。 圖/Alex Hormann

是誰害了單翼合鰭躄魚

但宅了幾世魚的臂鉤躄魚們怎麼也沒想到,身旁看似無害的鄰居為牠們引來了殺機。自十九世紀末開始,丹特爾卡斯托海峽的扇貝與牡蠣吸引了浩浩蕩蕩的底拖漁船,直到一九六七年扇貝漁業崩潰休漁為止,底拖網大片大片將丹特爾卡斯托海峽的一寸寸海床犁得乾乾淨淨。

我們無從得知有多少臂鉤躄魚成了底拖漁業中的下雜魚們,但這確實對一生只守在一塊地的臂鉤躄魚造成了嚴重的打擊。除此之外,河川疏濬作業造成了泥沙淤積、工業與都市造成的汙水汙染,乃至於氣候變遷與海水暖化、酸化,都有可能是將臂鉤躄魚推向滅絕的一根根稻草。

但人禍豈止如此?從粗體臂勾躄魚 (Brachionichthys hirsutus) 的研究可以略窺,臂鉤躄魚們喜歡將卵產在如海鞘、海草、海藻、海綿等在海床上垂直直立的東西上,親魚在一旁守候著直到小宅魚出生。但隨著全球船運日益頻繁,一九九○年代初原本分布在北太平洋的多棘海盤車 (Asterias amurensis) 借助壓艙水擴散到塔斯馬尼亞來,從貝類、腹足類、死魚、海鞘、海藻、蝦蟹無所不吃得牠,迅速成為當地惡名昭彰的入侵種──還記得臂鉤躄魚們喜歡把卵產在什麼東西上嗎?這下自然在劫難逃。

粗體臂鉤躄魚(Brachionichthys hirsutus)的雌魚正在護卵,牠會依據不同來犯物種,用不同方式趕走接近卵團的天敵,如麵包蟹(Metacarcinus novaezelandiae)、巴斯牛尾魚(Platycephalus bassensis)、多棘海盤車等等。 圖/Alex Hormann

單翼合鰭躄魚死得乾乾淨淨,或許對許多人來說僅僅是在新聞上又再度看到一個物種的消逝,但非永續的自然資源利用方式、環境汙染、隨著人類活動擴散的入侵種絕非偶然,在單翼合鰭躄魚緩緩踏過的路上,還有其他的海洋生物也正踏上同一趟不歸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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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翼合鰭躄魚是近代文明在丈量世界時初遇的生物之一,也是近代文明在擴張時頭幾個摧毀的生物之一,而人類對牠最後的印象,僅存一隻褪色、有些脫水的標本。

但直接孵出小成魚的臂鉤躄魚家族能不能提供人們在發育學上的洞見?能不能從中啟發人們在妊娠期間對胚胎的照護?或者如同我們在無數生物身上得到得仿生知識般,領著人們更早一步跨進未來,這些都仰賴著人們怎麼看待「生物多樣性」這回事,或許我們無從再領受單翼合鰭躄魚的學問,但臂鉤躄魚家族何止一種魚?魚又何止臂鉤躄魚一家子?生物又何止有魚呢?

紅皮書,真是少數人們不願意見到繼續連載的一本書呀。

我們應該要更加保護生態,讓「生物多樣性」能永續,而不會隨時步上單翼合鰭躄魚後塵。
圖/pixabay

參考資料

  • 梅拉尼·L.J.斯蒂斯尼博士(Melanie Lisa Jane Stiassny)。2017。偉大的海洋(Opulent Oceans: Extraordinary Rare Book Selections from the American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Library)。重庆大学出版社。ISBN: 9787568901024。
  • 朱蒂絲.瑪吉(Judith Magee)。2017。大自然的藝術:圖說世界博物學三百年(The Art of Nature: Three Centuries of Natural History Art from Around the World)。暖暖書屋。ISBN:9789869348157。
  • 東尼.萊斯(Tony Rice)。2019。發現之旅【新版】(Voyages of Discovery)。好讀。ISBN:9789861785035。
  • Cornell, C. (1974) The journal of Post Captain Nicolas Baudin. Libraries Board of South Australia, Adelaide, 609 pp.
  • Lacepede, B. G. E. D. (1804). Mémoire sur plusieurs animaux de la Nouvelle-Hollande dont la description n’a pas encore été publiée. Annales du Museum, Paris, 4, 184-211.
  • Last, P. R., & Gledhill, D. C. (2009). A revision of the Australian handfishes (Lophiiformes: Brachionichthyidae), with descriptions of three new genera and nine new species. Zootaxa, 2252(1), 1-77.
  • Last, P.R., Edgar, G. & Stuart-Smith, R. 2020. Sympterichthys unipennis. The IUCN Red List of Threatened Species 2020: e.T123423283A123424374. https://dx.doi.org/10.2305/IUCN.UK.2020-1.RLTS.T123423283A123424374.en
  • Lynch T. (2017). Conserving Critically Endangered spotted handfish – Fact Sheet. Marine Biodiversity Hub.
  • PIETSCH, T. W. (1985). The manuscript materials for the Histoire Naturelle des Poissons, 1828–1849: sources for understanding the fishes described by Cuvier and Valenciennes. Archives of Natural History, 12(1), 59-106.
  • Recovery Plan for the following species of handfish: Spotted handfish (Brachionichthys hirsutus), Red handfish (Brachionichthys politus), Ziebell’s handfish (Sympterichthys sp. [CSIRO #T6.01]), Waterfall Bay handfish (Sympterichthys sp. [CSIRO #T1996.01])
  • Tim Lynch, Tyson Bessell, Alexander Hormann and Carlie Devine (2019). Conservation of handfish and their habitats – annual report. Report to the National Environmental Science Programme, Marine Biodiversity Hub. CSI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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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念生科系,碩班是生科所,喜歡以生物冷知識和迷因推翻大家的三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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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還要更快!讓國家級地震警報更好用的「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4/01/21 ・2584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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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交通部中央氣象署 委託,泛科學企劃執行。

  • 文/陳儀珈

從地震儀感應到地震的震動,到我們的手機響起國家級警報,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臺灣從 1991 年開始大量增建地震測站;1999 年臺灣爆發了 921 大地震,當時的地震速報系統約在震後 102 秒完成地震定位;2014 年正式對公眾推播強震即時警報;到了 2020 年 4 月,隨著技術不斷革新,當時交通部中央氣象局地震測報中心(以下簡稱為地震中心)僅需 10 秒,就可以發出地震預警訊息!

然而,地震中心並未因此而自滿,而是持續擴建地震觀測網,開發新技術。近年來,地震中心執行前瞻基礎建設 2.0「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預計讓臺灣的地震預警系統邁入下一個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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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上網路吧!用建設與技術,換取獲得地震資料的時間

「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起源於「民生公共物聯網數據應用及產業開展計畫」,該計畫致力於跨部會、跨單位合作,由 11 個執行單位共同策畫,致力於優化我國環境與防災治理,並建置資料開放平台。

看到這裡,或許你還沒反應過來地震預警系統跟物聯網(Internet of Things,IoT)有什麼關係,嘿嘿,那可大有關係啦!

當我們將各種實體物品透過網路連結起來,建立彼此與裝置的通訊後,成為了所謂的物聯網。在我國的地震預警系統中,即是透過將地震儀的資料即時傳輸到聯網系統,並進行運算,實現了對地震活動的即時監測和預警。

地震中心在臺灣架設了 700 多個強震監測站,但能夠和地震中心即時連線的,只有其中 500 個,藉由這項計畫,地震中心將致力增加可連線的強震監測站數量,並優化原有強震監測站的聯網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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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震中心的評估中,可以連線的強震監測站大約可在 113 年時,從原有的 500 個增加至 600 個,並且更新現有監測站的軟體與硬體設備,藉此提升地震預警系統的效能。

由此可知,倘若地震儀沒有了聯網的功能,我們也形同完全失去了地震預警系統的一切。

把地震儀放到井下後,有什麼好處?

除了加強地震儀的聯網功能外,把地震儀「放到地下」,也是提升地震預警系統效能的關鍵做法。

為什麼要把地震儀放到地底下?用日常生活來比喻的話,就像是買屋子時,要選擇鬧中取靜的社區,才不會讓吵雜的環境影響自己在房間聆聽優美的音樂;看星星時,要選擇光害比較不嚴重的山區,才能看清楚一閃又一閃的美麗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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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表有太多、太多的環境雜訊了,因此當地震儀被安裝在地表時,想要從混亂的「噪音」之中找出關鍵的地震波,就像是在搖滾演唱會裡聽電話一樣困難,無論是電腦或研究人員,都需要花費比較多的時間,才能判讀來自地震的波形。

這些環境雜訊都是從哪裡來的?基本上,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人為震動,對地震儀來說,都有可能是「噪音」!

當地震儀靠近工地或馬路時,一輛輛大卡車框啷、框啷地經過測站,是噪音;大稻埕夏日節放起絢麗的煙火,隨著煙花在天空上一個一個的炸開,也是噪音;台北捷運行經軌道的摩擦與震動,那也是噪音;有好奇的路人經過測站,推了推踢了下測站時,那也是不可忽視的噪音。

因此,井下地震儀(Borehole seismometer)的主要目的,就是盡量讓地震儀「遠離塵囂」,記錄到更清楚、雜訊更少的地震波!​無論是微震、強震,還是來自遠方的地震,井下地震儀都能提供遠比地表地震儀更高品質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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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心於 2008 年展開建置井下地震儀觀測站的行動,根據不同測站底下的地質條件,​將井下地震儀放置在深達 30~500 公尺的乾井深處。​除了地震儀外,站房內也會備有資料收錄器、網路傳輸設備、不斷電設備與電池,讓測站可以儲存、傳送資料。

既然井下地震儀這麼強大,為什麼無法大規模建造測站呢?簡單來說,這一切可以歸咎於技術和成本問題。

安裝井下地震儀需要鑽井,然而鑽井的深度、難度均會提高時間、技術與金錢成本,因此,即使井下地震儀的訊號再好,若非有國家建設計畫的支援,也難以大量建置。

人口聚集,震災好嚴重?建立「客製化」的地震預警系統!

臺灣人口主要聚集於西半部,然而此區的震源深度較淺,再加上密集的人口與建築,容易造成相當重大的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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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都會區的建築老舊且密集,當屋齡超過 50 歲時,它很有可能是在沒有耐震規範的背景下建造而成的的,若是超過 25 年左右的房屋,也有可能不符合最新的耐震規範,並未具備現今標準下足夠的耐震能力。 

延伸閱讀:

在地震界有句名言「地震不會殺人,但建築物會」,因此,若建築物的結構不符合地震規範,地震發生時,在同一面積下越密集的老屋,有可能造成越多的傷亡。

因此,對於發生在都會區的直下型地震,預警時間的要求更高,需求也更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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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心著手於人口密集之都會區開發「客製化」的強震預警系統,目標針對都會區直下型淺層地震,可以在「震後 7 秒內」發布地震警報,將地震預警盲區縮小為 25 公里。

111 年起,地震中心已先後完成大臺北地區、桃園市客製化作業模組,並開始上線測試,當前正致力於臺南市的模組,未來的目標為高雄市與臺中市。

永不停歇的防災宣導行動、地震預警技術研發

地震預警系統僅能在地震來臨時警示民眾避難,無法主動保護民眾的生命安全,若人民沒有搭配正確的防震防災觀念,即使地震警報再快,也無法達到有效的防災效果。

因此除了不斷革新地震預警系統的技術,地震中心也積極投入於地震的宣導活動和教育管道,經營 Facebook 粉絲專頁「報地震 – 中央氣象署」、跨部會舉辦《地震島大冒險》特展、《震守家園 — 民生公共物聯網主題展》,讓民眾了解正確的避難行為與應變作為,充分發揮地震警報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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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雖然地震中心預計於 114 年將都會區的預警費時縮減為 7 秒,研發新技術的腳步不會停止;未來,他們將應用 AI 技術,持續強化地震預警系統的效能,降低地震對臺灣人民的威脅程度,保障你我生命財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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瀕危指標沒人理?從評估困難到保護困境——《科學月刊》
科學月刊_96
・2020/11/04 ・2842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561 ・九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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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何宣慶/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副研究員。

國際自然保護聯盟(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的物種瀕危指標評估報告是經過專家學者討論之後,提供統一的標準,除了可以讓物種獲得更多的關注外,也能使我們更適當地利用生物資源,並避免部分物種的現況被過度誇大與渲染。但實際的評估過程還是有許多需要克服的困難。

人類只是地球生物多樣性中的一小部分,但卻深深影響了許多物種的生存。我們若想為這些物種做些什麼,從保育的角度來看,物種瀕危指標評估報告可說是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但每次評估的過程卻不一定順利,中間還會牽涉到物種分類的正確性、生物資料的完整性、資料的有無及環境的整體影響等。即使已有確切評估的結果,有些物種仍不會被列為保育類,抑或是被過度解讀並大做文章。

筆者在《科學月刊》610 期〈IUCN 專家如何決定保育物種〉一文中,已介紹 IUCN 物種專家會議的進行方式,而本文則會以筆者自身參加物種瀕危指標專家評估會議的經驗,說明會議上可能遭遇的困境與難題。

物種評估過程會遇到哪些困難?

評估每一個物種都需要參考現有的資料並進行適當的討論,但有許多物種常因為過於稀少或僅有少數的觀察紀錄,造成沒有參考資料的窘境。當遇到此狀況時,除了依照研究人員的觀察紀錄或非正式的發表,也可以利用其他相近物種或該地區的產業活動現況,進行相關的推論、投射或猜測等。

儘管有了紅皮書,評估過程仍會碰到許多困難。圖/pixabay

不過上述的方式可能會衍生出其他問題。如果主導者傾向將一個物種列入更高瀕危等級,很可能會使討論的意見出現偏頗。舉例來說,雖然有些物種很常見,人們未來也不會利用牠們,但考量其他物種的生物學資料、周邊環境或漁業活動影響,主導者會把評估導向因環境面臨過度捕撈壓力,以至於該物種未來會走向瀕危。但事實卻是,專家們根據實際觀察判斷這些物種應該不會消失,甚至有可能會因為佔據其他物種的生態區位,使自身族群變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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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會議討論的過程難免會出現意見分歧或爭論,而這些評估未來都會正式發表,專家們也都會以共同掛名的方式負責,所以在討論時大家除了在必要的觀點上堅持原則,同時也不能提出超過我們目前所知的意見,必須謹慎拿捏自身立場。

紅皮書物種評估報告不具強制效力

紅皮書(IUCN Red List)的瀕危指標是經過統合現有的科學資料評估而來,具有很高的參考價值。這些評估報告主要是讓全球從事生物多樣性或保育工作的人有統一的依循標準。雖然很多人會將報告中的瀕危指標作為保育的訴求,但事實上,紅皮書本身是沒有強制效力的。

有強制性效力的規範必須經過一連串的會議將物種列入 CITES 附錄中,以阻絕物種在國際間的貿易,例如最近躍上臺灣新聞版面的加州犬型黃花魚(Totoaba macdonaldi)。但即使該物種被列在 CITES 附錄中,各國也不一定會有相關的強制規範,這時就需依賴地方的保育團體行動,促使該國制定法規並對該物種加以保護。在各國訂定出相關法案後,才可以直接禁止商業採捕並對物種加以保護。

至於什麼物種會被國家立法成為保育類呢?其實這個問題並沒有統一的標準,其中還牽涉到很多諸如政治與經濟等考量。舉例來說,紅肉丫髻鮫(Sphyrna lewini)雖然被評估為極危(Critically Endangered, CR),且被列入 CITES 附錄中,但仍有許多國家並未將其列名保護。相反的,鯨鯊(Rhincodon typus)雖然被評估為瀕危(Endangered, EN),只比紅肉丫髻鮫低一個層級,但是在許多國家卻都已立法禁捕或保育,原因主要還是由於國際間的施壓,以及各國為了相關的觀光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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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紅皮書不具強制效力,各國的保育立法經常受到政治或經濟的影響。圖/pixabay

瀕危物種會有漏網之魚嗎?

在筆者加入專家行列之初,有次曾與軟骨魚專家群組討論臺灣喉鬚鯊(Cirrhoscyllium formosanum)的評估狀況,由於臺灣喉鬚鯊分布範圍侷限在臺灣西南海域,且可能面臨大量底拖捕撈的壓力。但可惜的是,筆者收到專家群的回覆表示,當一個物種沒有相關的生物學資料、漁獲資料及面臨捕撈壓力等,就只能被評估為資料不足(Data Deficient, DD)。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經過一定程度的研究,我們將對於該生物一無所知,再加上沒有長時間的地區性觀察紀錄,很可能會錯過一些狀況已十分危急的物種,以至於讓這些物種消失在地球上。

綜觀全球魚類物種,有些只有少數個體被記錄下來,甚至有的早已滅絕。所幸,現在都可以借助其他同類群或同地區物種的資料進行對該物種的評估。而在軟骨魚評估會議上,我們也順利將臺灣喉鬚鯊的瀕危指標加以提升,以利未來進行保育等相關行動。

2019 年被列入 CITES 的附錄的新物種

去(2019)年第 18 屆 CITES 締約國會議已經將尖吻鯖鯊(Isurus oxyrinchus)、顆粒琵琶鱝(Glaucostegus granulatus)及龍紋鱝(Rhynchobatus)等物種列入 CITES 的附錄中。但在經過一年後的現在,臺灣政府相關單位至今仍未有正面的作為,未來則勢必會面臨國際間的強大壓力,必須儘速立法禁補。反觀巨口鯊(Megachasma pelagios)經過評估為無危(Least Concern, LC),主要是因為地理分布廣泛及與主要漁業活動關連性小,國際間並無相關的保育壓力,但臺灣政府卻在短時間內強制禁捕巨口鯊,此做法其實尚有討論的空間。

此外,目前經濟性漁業的目標物種中,仍有許多早已被列入紅皮書中的瀕危物種,但基於不同的考量,仍無法被納入 CITES 的附錄中,實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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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視 IUCN 的瀕危指標評估報告進行立法

全球正共同面臨環境與氣候的劇變,很多生物也將隨之消逝,重點是人類造成的棲地破壞、氣候暖化、環境汙染與過漁等現象,已經大大加速原先地球的自然循環,讓物種以更快的速度走向滅絕。事實上,全球的氣候變遷早就越過無法回頭的點(point of no return),對此我們能做的並不多,但如果可以督促世界各國正視 IUCN 的瀕危指標評估報告,並儘速制定相關法律條文,及早保護可能步入瀕危的物種,或許我們還可以為子孫多留下一些的生物。

圖為筆者研究團隊於 2013 年發表的無斑龍紋鱝(Rhynchobatus immaculatus)。目前此物種已於 2018 年被評估為極危物種,且整個龍紋鱝科已被列入 CITES 附錄二中,並禁止國際交易。圖/作者提供

延伸閱讀

  • 楊正雄,〈認識受脅物種紅皮書名錄〉,《科學月刊》,第 577 期,2018 年。
  • 何宣慶,〈IUCN 專家如何決定保育物種〉,《科學月刊》,第 610 期,2020 年。

〈本文選自《科學月刊》2020 年 11 月號〉

科學月刊/在一個資訊不值錢的時代中,試圖緊握那知識餘溫外,也不忘科學事實和自由價值至上的科普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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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種瀕危等級誰說了算?一窺國際自然保護聯盟專家會議——《科學月刊》
科學月刊_96
・2020/10/11 ・2815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SR值 558 ・八年級

  • 何宣慶/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副研究員。

筆者長年參與國際間海洋魚類研究及保育活動,也接觸過不少的海洋教育者及媒體,但卻經常發現,大眾雖然對於 IUCN、紅皮書(IUCN Red List)、CITES、保育類及瀕危動物等名詞琅琅上口,卻不一定了解這些名詞之間的差異及內容,以至於近期在討論臺灣巨口鯊禁捕的議題上有部分誤解。

為此,筆者提供過去參加評估會議的經驗,讓大家了解整個系統的運作方式。

近年來,大眾的保育意識逐漸抬頭,但對於各項專有名詞卻不見得有足夠的了解。圖/pixabay

保育物種的確認過程

依照國際慣例,一個在國際間全面受到保護的物種會經過三個階段的工作。

首先,由國際自然保護聯盟(The International Union for Conservation of Nature, IUCN)下的不同組織依照其專長類群,邀集專家學者針對每個物種進行討論,最後做出決議並發表在專屬網站上

這個決議除了詳細描述物種的分布、族群大小、地理分布與生物學研究現況以外,也會參考漁業活動對整體族群的影響,最後歸入九個大類別中1,其中易危、瀕危及極危等三類會被列入紅皮書中,這時便已有警惕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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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UCN 依據物種瀕危等級所進行的九大分類。圖/IUCN Red List

第二階段是經評估過後,將具有特別危急情況的物種評估報告送入國際糧農組織的專家諮詢小組會議(FAO Expert Advisory Panel),決定是否列入討論議題。

然後舉行 CITES 締約國大會(Conference of the Parties to CITES, CoP),決議將有危急狀態的物種列入《瀕臨絕種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公約》Convention on International Trade in Endangered Species of Wild Fauna and Flora, CITES)的附錄中,即華盛頓公約(Washington Convention)。禁止這些物種的國際間貿易,但同一個國家內的採捕利用尚不受限制。

最後階段則是各國政府參考 IUCN 的評估報告、CITES 附錄物種及現實狀況,針對部分物種進行立法禁止交易或保育。但各國也會依照自身考量,以特有種制定保育專法,例如臺灣的櫻花鉤吻鮭,這種情況就不一定要參考前述流程,但這樣的專法在國際間並無效力。

IUCN 物種專家會議

在 2013 年時,由於臺灣籌辦國際軟骨魚會議,筆者因緣際會參與了 IUCN 下的國際軟骨魚專家群(IUCN Shark Specialist Group),並成為該群體的專家之一。往後的幾年偶爾會收到各專家群組寄來的郵件,詢問相關的臺灣物種及市場利用的現況,筆者也都會依實際觀察的結果據實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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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2019)年筆者同時收到兩個來自南非及日本的邀請,並分別前往物種評估的專家會議。筆者過去雖然也曾獲邀參加此類的會議,但常以自身對漁業了解不深而予以婉拒。後來有資深的學者表示,參與會議其實只需將我們對於每個物種的了解據實以報即可。

筆者認為,大眾對多數的物種所知不多,如果身為科學家的我們不盡點心力,其實很難有正確的評估結果,因此筆者後續便開始參與相關的評估會議。

第一個邀請,是 IUCN 海洋生物多樣性部門(Marine Biodiversity Unit)底下的全球海洋物種評估(Global Marine Species Assessment)小組。

這次的會議地點位在南非的德班(Durban),會議主軸雖為西印度洋硬骨魚類的物種評估,但其實範圍並不限於西印度洋的物種,而是包含整個印度西太平洋的類群。筆者研究全球的鮟鱇魚物種十多年,加上對印度太平洋地區海深海魚類的深入了解,因此算游刃有餘。

第二個是來自 IUCN 軟骨魚專家群組(IUCN SSG Shark Specialist Group)的邀請,會議地點安排在日本的長崎。

此次評估的主軸為西北太平洋的軟骨魚類群。雖然筆者對軟骨魚的了解不夠深入,不過多年的野外觀察也讓筆者可以提供建言,納入評估報告中。而當時同行的學者還有研究鯨鯊的徐華遜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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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者前往長崎參與的軟骨魚專家會議。圖/作者提供

誰負責物種評估會議?

筆者在第一次參加物種評估會議後,才發現會議並不是由 IUCN 統一辦理,而是 IUCN 底下許多不同的組織,且多半是自行尋求經費贊助的非政府組織,在經過 IUCN 授權後,以統一標準進行物種評估。即使同樣是做魚類物種評估的會議,也不一定有關連。

本次受邀參加這兩場會議的學者,包含全球魚類分類或漁業生物學的專家,搭配從事地區性研究的學者。希望除了有研究相關物種的學者外,還有其他在該地區進行長時間觀察與記錄的觀察者,一同討論出可行的評估指標,避免只聽從一方的說法而造成偏頗。

評估會議在做些什麼?

雖然大部分與會學者都十分有經驗,但也常有首次參與的專家,所以會前都需要相關的說明與行前準備,讓大家了解評估會議的流程及標準。

一般來說,主辦方會將專家學者依照他們的研究領域或類群分成若干個小群組,約 3~5 人不等,再將分配到的物種逐一拿出來做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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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辦方事前將會準備在會議上進行評估的物種做成列表,內容包含分類學、生物學及地理分布等,並提供參考文獻給與會學者。而小群組的主持人則會先將物種評估表內的資料呈現給小組成員,再由各個專家提出看法,如果是常見的物種,專家通常能依照現有資訊內容快速地提出適當的評估指標。

評估會議分成若干小組進行,由專家們相互討論,快速地提出適當的評估指標。圖/pixabay

但如果遇到尚未被完整研究,或不常見的類群與物種,討論的時間會再拉長,有時甚至會為了一個物種討論半小時以上。當討論結束後還有大家都無法做決定的物種就會先擱置,並連絡其他的學者給予意見,參考他們的意見後再做決定。

最後評估的結果會再由主辦方整理後,上傳至網路上讓參與評估的作者共同審視或修改,待後續所有專家都一致同意後,就會以共同掛名的方式正式發表在 IUCN 的網站。

註解

  1. 瀕危等級由低到高分別為:未評估(Not Evaluated, NE)、數據缺乏(Data Deficient, DD)、無危(Least Concern, LC)、近危(Near Threatened, NT)、易危(Vulnerable, VU)、瀕危(Endangered, EN)、極危(Critically Endangered, CR)、野外絕滅(Extinct in the Wild, EW)及絕滅(Extinct, EX)。每個等級都有嚴謹的規範。

延伸閱讀

〈本文選自《科學月刊》2020 年 10 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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