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臥房裡,一名 17 歲的少年倒在血泊之中,面容殘破,血液、腦部組織、頭骨碎片散射四方。他的舌頭焦黑,腳邊有一把薩維奇 .30-06 來福獵槍,[註] 左手拇指印著扣板機留下的白色壓痕。當母親下班回到家,見狀趕緊通知救護人員,他卻早已回天乏術。[1]
死者生前沒有精神病史或感情困擾,家庭和諧,社交生活也相當正向。他參與學校的體育活動,持有鷹級童軍獎章,並獲頒大學獎學金,正要追求成為醫師的夢想。然而,現場既沒有他殺的跡象;遺體又有口內槍傷,以及舌頭表面的煤煙殘跡。因此,警方和驗屍官都同意這是一起自殺案件。[1]
直到二個月後,血液與尿液檢驗報告出爐,死者的父母才意識到事有蹊翹。[1]
少年過世前的整個月,受急性鼻竇炎所苦,呈現出鼻塞、乾咳、發燒、頭疼和喉嚨痛等症狀。此外,他的右手也已經疼了三個禮拜。小兒科醫師為他開了口服的抗生素 cephalosporin 以及非類固醇消炎藥 ketorolac 。醫師把處方箋傳送去一家當地的連鎖藥局,再由父親幫他領藥。問題是死者的血液和尿液檢體中,分別有 273 與 798 ng/mL的isosorbide mononitrate,一種小兒科醫師沒有開的心臟科藥物。[1]
屬於有機硝酸鹽類的 isosorbide mononitrate ,通常是用來預防冠狀動脈阻塞造成的心絞痛。它可以放鬆肌肉,進而舒張血管。在服用之後,病患的腸胃道會快速吸收 isosorbide mononitrate ,藥物在血漿中的濃度於 30 至 60 鐘左右達到高峰;而半衰期大約是 5 小時,93% 會在 48 小時內隨尿液排出體外。如果拿檢體中的含量對照過往的研究數據,便能推測少年大概是在死前幾小時吞下此藥。[1]
Isosorbide mononitrate 較為常見的不良反應,包括:低血壓,以及顱內血管舒張導致的頭疼和暈眩。不過,有機硝酸鹽偶有使病患想自殺的案例。[1] 根據個案報告,有一名 87 歲的老婦人原本服用 nitroglycerin ,在因故換成 isosorbide dinitrate 之後,開始出現視幻覺、憂鬱和自殺的念頭。 Isosorbide dinitrate 進入人體後,會由肝臟代謝成 isosorbide mononitrate ,釋放 nitric oxide ,終使血管舒張。她停藥三天,副作用就全數消失;只是幾年後再度服用,又面臨一樣的問題。該報告的作者認為,視幻覺可能來自低血壓引發的大腦缺血,而自殺傾向和憂鬱又源於視幻覺。[1, 2]
少年的父母事後察覺,藥局配藥的時候,誤把 isosorbide mononitrate 當作非類固醇消炎藥 ketorolac ,而且還提供錯誤的用藥指示。原先小兒科醫師開立的劑量,是一天二次,每次 20 毫克;藥局卻寫每天三次,各 20 毫克,比建議用量多出 50%。[1] (計算過程:(20 x 3 – 20 x 2)÷(20 x 2)=0.5)更何況 isosorbide mononitrate 一般只有老人在吃,連針對兒童的可靠數據或是建議用量都沒有。[3, 4]
明白真相之後,少年的父母找律師商討是否能對藥局提出告訴。當然,配錯藥物是不爭的事實,但如果要進一步證明這跟自殺有直接關聯,就不是那麼容易。[1] 雖然有服用有機硝酸鹽藥物而想自殺的先例,整體情形並非完全相同,而且這種不良反應不是普遍現象。此外,自殺念頭在青春期的高盛行率,[1] 以及其他可能因素,多少會在法庭上被納入考量。
備註
命案中的自殺兇器是「薩維奇 .30-06 來福獵槍」(Savage Arms .30-06 bolt action hunting rifle)。薩維奇是 1894 年成立的美國槍火商;[5] .30-06 意指採用口徑 0.3 英寸,在 1906 年推出的彈匣。[6]
參考資料
- Freeman MD. (2020) ‘Forensic epidemiologic analysis of the cause of an unexpected teen suicide following ingestion of mis-dispensed isosorbide mononitrate.’ Forensic Science International: Reports, 2, 100093.
- Rosenthal R. (1987) ‘Visual hallucinations and suicidal ideation attributed to isosorbide dinitrate’. Psychosomatics, 28, 10, pp. 555-556.
- ‘APO-Isosorbide Mononitrate Sustained-Release Tablets: Full PI’. (2021) NPS MedicineWise.
- ‘monoket® tablets’. (2014) FDA.
- ‘ABOUT US.’ (2022) Savage Arms.
- ‘A Rifle’s or Handgun’s Caliber’. Hunter-ed by Kalkomey Enterprises. (accessed on 26 AUG 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