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艾伯特.博爾拉 Dr. Albert Bourla 博士
- 譯者/廖月娟
挺身而出著手研究
當我要求研究團隊提出一項計畫,以研製出安全、有效的疫苗,並且加上時程表時,我早已深知每一個環節的複雜程度。這次的時程表看起來和以前截然不同。2020 年春天,新冠肺炎造成的感染與死亡人數急遽攀升,這個世界正面臨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我們必須挺身而出。我們有一支很棒的疫苗研究團隊,當中有些成員可說是全世界最傑出的科學家。
他們立即著手研究。幾週後,在 4 月的一場視訊會議中,疫苗研究團隊主管凱瑟琳.詹森和她的團隊提出一項很有野心的計畫,要在 2021 年下半年完成關鍵的第三期臨床試驗。這項計畫能否實行,就看我們能不能把必須花費多年工夫的必要工作濃縮到 18 個月。在那場會議上,生產部門的最高主管麥克.麥德默特(Mike McDermott)提出一項計畫,讓我們得以在 18 個月內開發出一種製程,包括尋找合適的原料供應商,以及從零開始設計 mRNA 所需的特殊設備。麥克說:「只要疫苗研發出來,我就可以在短短幾個月內製造數千萬劑疫苗。」這時他正在家裡的辦公空間坐鎮指揮,房間裡四處都放滿五個女兒的畫作。就藥物開發速度以及生產規模而言,他的計畫將締造新的世界紀錄。
不可能但卻非做到不可
我們的團隊終於擬定這項野心勃勃的計畫,大家雖已精疲力竭,仍難掩驕傲之情。但這時疫情急遽惡化,特別是紐約市,我們當中有許多人都在這座城市居住、工作。當時醫院人滿為患,加護病房呼吸器短缺,染病死者擠爆太平間,很多大體只能堆放在醫院外面的冷凍車上。每晚我入睡時以及隔日我醒來時,都為疫情而備感煎熬,這個疾病讓我們付出太多代價。感染率與死亡人數屢創新高,全球經濟處於危險之中,追尋疫情的解方比任何一個組織的未來更重要得多,因為這關係到全世界的未來。自從我和米凱爾決定研製疫苗以來,我愈來愈覺得這是唯一有效的解決方案。而我們沒有時間了。我知道一個世紀前 1918 年流感的全球大流行期間,第二波疫情比第一波更致命。我還知道,在下一個秋季,我們將面臨流感與新冠肺炎的雙重夾擊。
於是我告訴團隊:「這項計畫還不夠好。我們必須提早在今年 10 月前研發出疫苗。而且,明年我們要生產的劑量不是幾千萬劑,而是幾億劑。」
我還記得,當時電腦螢幕上出現一張張驚訝的臉。儘管計畫被我打了回票,他們並沒有顯露失望的表情,而是對我提出的要求表示震驚和困惑。他們覺得那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他們從自己的角度來解釋為什麼這不可能達成,而我們爭論了一會兒。他們提出的事實很明確,論據也很清晰。理智告訴我,他們是對的,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是,我們非做到不可。
有時我應該建立共識,有時則要推他們一把。現在,我應該用力推動他們前進。所以我說,這項計畫不行,就是這樣。我要他們回去從頭開始思考每一步,把不可能變成可能。我表示,他們完全不必擔心成本的問題,也用不著考慮投資回報。公司願意提供他們需要的一切資源。他們得思索如何多管齊下,而非按部就班。他們應該以巧妙、創新的方式來設計實驗,加快學習速度,從多種原型當中去蕪存菁,迅速決定最好的候選疫苗。在疫苗研發成功之前,就該冒著風險著手建立生產能力。如果所需的原料有現貨,就該先行採購,如果沒有現貨,就直接下訂單。最後,我要他們在新計畫的最後一頁放上計算數字,指出如果我們今年 10 月還不能把疫苗研製出來,會有多少人死去。一週後,我的團隊提出一份天才計畫給我,如果成功,2020 年 10 月底就會有結果。
最關鍵的決策
他們想出一種非常聰明的方式來進行第一、二期的臨床試驗。他們不是等實驗室選定所有的候選疫苗才開始進行試驗,而是有了第一款候選疫苗,就立刻進行試驗。他們以不同的組合、劑量和年齡層來試驗,以了解候選疫苗與免疫系統的互動情況。一旦第二款候選疫苗出現,隨即進行巧妙的目標測試計畫,和第一款候選疫苗做比較。這樣的測試可以讓我們得到針對第二款候選疫苗的結論,而不需要像第一款候選疫苗那樣重複所有試驗步驟。第三款和第四款候選疫苗也是以此類推處理。這麼做能快速淘汰比較差的疫苗,專注在最好的兩款,再透過幾種額外的測試,選定最終的候選疫苗,就可以用來進行第三期臨床試驗。
當報告到這裡的時候,他們警告我,雖然這種機制能得到有用的訊息,挑選出最好的候選疫苗,但是出錯的風險很大。也就是說,最終挑選出來進行第三期臨床試驗的疫苗,可能其實只是次佳的那一款。
以後見之明來看,那時我們每天做的決定都攸關生死,而這個決定是最關鍵的一項決策。
——摘自《輝瑞登月任務:拯救人類的疫苗研發計畫》,2022 年 3 月,天下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