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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貝爾獎得主也會誤導大眾?從維生素C拆解權威——《反智》

天下文化_96
・2020/09/24 ・3002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SR值 551 ・八年級

  • 作者/古倫姆斯 (David Robert Grimes) ;譯者/楊玉齡

如果你曾經在感冒的狀態下辛苦幹活,你很可能會聽到某個好心的朋友推薦你服用維生素C,以消除生病的影響。這個長久以來的信念會這麼流行,要歸功於一個很讓人意外的人物——卓越的知識份子鮑林 (Linus Pauling) 。

美國學者鮑林 (Linus Pauling) 。圖nobelprizes

身為博學的名人,鮑林的興趣無所不包,從量子化學到 DNA 結構。鮑林的成就也同樣令人難忘:到目前為止,他仍然是唯一兩次獨得諾貝爾獎的人,一次是 1954 年化學獎,另一次是 1962 年和平獎。諾貝爾得主克里克 (Francis Crick,DNA 發現者之一) 讚譽鮑林為「分子生物學之父」。

諾貝爾獎得主大力推薦,維生素C風行全球

在 1960 年代的一場演講上,鮑林說他希望能起碼再活二十五年,好讓他能跟上科學的新進展。這句話原本可能只是隨口一提,若非觀眾席裡坐著一位有心人史東 (Irwin Stone) 先生。演講過後不久,史東便寫了一封信給鮑林,向鮑林推薦他聲稱的活力萬靈丹:每天服用三千毫克維生素C。

史東向鮑林推薦維生素C。圖/giphy

換做一個比較不信任他人的人,可能會對這項建議嗤之以鼻,覺得可疑或根本就是騙子。但是鮑林可沒有這麼小心,他選擇遵循史東的養生法。很快,鮑林就報告說感覺體內更有活力了,而且甚至比以前更少感冒。滿懷熱情的鮑林,往後幾年穩定提升他的服用劑量,最後達到驚人的一萬八千毫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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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ixabay

到了 1970 年,鮑林已經成為一名狂熱者,寫出第一本與此有關的著作《維生素C 與普通感冒》,歌頌服用大劑量維生素C的好處。這本書非常暢銷,一夜之間,人們開始爭相購買大量的維生素C,深信它能擊退感冒。

在美國某些地方,一年之內維生素C的銷量增加十倍,藥房的供貨都跟不上了。所謂維生素C能讓人避開感冒的可靠信息,深入全美乃至全世界的人心——畢竟,這可是一位兩度摘下諾貝爾獎桂冠的知識份子的醫藥建言啊。

證據捕風捉影,神話仍舊持續⋯⋯

但是,鮑林那種傳福音般的熱忱並沒有良好的根據。除了一些傳聞軼事之外,根本沒有令人信服的基本理由,可顯示大劑量維生素C具有任何實質效益。

1971 年《美國醫學會期刊》有一篇針對鮑林這本書的嚴厲評論,作者是賓恩 (Franklin Bing) 醫師,他責備鮑林在沒有證據支持的情況下,發表這樣的聲明。賓恩嘆息道:「很不幸,許多外行人都會相信本書作者所推銷的想法。」

賓恩講得沒錯,但他沒法預見這個神話會持續多久。後續研究發現,極少證據能支持鮑林的說法。然而,這些都無法撼動鮑林的主張,他的影響範圍持續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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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更多證據陸續湧現,鮑林仍堅持他的主張。圖/giphy

鮑林後來又出版了更多本書,討論這個主題,堅稱維生素C是能治百病的宇宙萬靈丹,從癌症到被蛇咬到愛滋病都能治。

即便陸續湧現更多證據,顯示他的主張是錯的,鮑林的信念依舊毫不動搖。他很自信的預測,採用高劑量維生素C養生法的人,能多活三十五年,沒有病痛。

鮑林最後在 1994 年過世,但是他對維生素 C 的看法一直留存到今日,而且沒有減弱的跡象。事實上,高劑量維生素C不但沒有益處,而且不被鼓勵服用。高劑量維生素C的副作用包括腸胃脹氣及腹瀉——對於某些喜歡開糞便玩笑的人,可能會懷疑鮑林所報告的「活動增加」,也許主要是指他的腸子吧。

但是不可否認,鮑林受公認的權威地位,是這個迷思最先能在人們心中扎根、並持續到現在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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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的含糊空間中,誰才是「專家」?

許多迷惑源自我們如何理解詞彙與概念。

在我們人類所有特徵裡,語文可能是最獨特和有力的了。人類興起之初,具備了適當的演化癖性與生理結構,讓我們能夠說話,而心智能力則可以將思想轉譯成文字。這些能力對於我們之所以為人,非常重要。

然而,語文卻充滿了含糊與模稜兩可。我們使用的字詞,含意非常豐富,當它們被說出來時,若欠缺前後文的脈絡,通常是不可能精確判定其意的。

字詞中的概念充滿豐富含意,需靠脈絡判定其精確意義。圖/Pixabay

某些概念的含糊性質很常引發困惑,例如「專家」這個字眼,顯然就是如此。

我們通常會遵從專家的引導,來做判斷。譬如說,對於醫療問題,我們一般都會聽從醫師的建議。鑑於醫師經過扎實的訓練,這樣做非常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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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情況並非都這般明確,就像鮑林的例子,在某個領域的專長並不能轉換成另一個領域的專長,甚至連明智都談不上。

所謂「訴諸權威」 (argument from authority) 就是藉由公認的權威的支持,來合理化某項結論。但是,要假定某位專家沒有錯誤,有一個很嚴肅而且通常很難克服的問題。

例如,政客可能是政策和民主制度方面的專家,但是他們的判斷往往因為意識型態而差別極大。甚至連所謂「權威」本身可能都是有爭議的,因為「專家」其實是一個很含糊的名詞。譬如說,如果問題涉及道德上的兩難,那麼這裡所仰賴的專家,可能是一名教士或哲學家,而這兩者很可能會提出截然不同的建議。

百種疏失,讓權威可能漏洞百出!

具有「權威」光環的專家們,對同一件事情可能推導出截然不同的結論。圖/Pexels

即便在我們的醫學案例中,也有主觀性的空間。雖說信任醫師通常是合理的認定,但有些合格的醫師也會同意未經實證或是已被揭穿為無效的另類療法。(另類醫療業者倒是很懂得用專家的篤定口吻來說話,即便沒有證據支持他們的說法。)

至於大家公認的權威,也可能由於某方面的知識不足、偏見、不誠實、或甚至團體迷思,而誤導他人。

單單依憑權威,經常是不牢靠的,尤其是在手邊的專業可能本來就有疑義的情況下,譬如說,經濟學家的預測往往相互衝突,即使他們都很有學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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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諸權威是一個經典的非形式謬誤。它們會出現,是在一個論點的前提有疏失時,即使邏輯是正確的。到底哪裡出問題,非常多樣—前提可能太弱以致無法支持結論,或是語言太模稜兩可,或是輕率概化。正如語言給予我們多得驚人的表達方式,它也開啟了同樣多的缺口,讓可疑的推論潛藏其中。

——本文摘自泛科學2020年9月選書《反智:不願說理的人是偏執》,2020 年 7月 ,天下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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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化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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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化成立於1982年。一直堅持「傳播進步觀念,豐富閱讀世界」,已出版超過2,500種書籍,涵括財經企管、心理勵志、社會人文、科學文化、文學人生、健康生活、親子教養等領域。每一本書都帶給讀者知識、啟發、創意、以及實用的多重收穫,也持續引領台灣社會與國際重要管理潮流同步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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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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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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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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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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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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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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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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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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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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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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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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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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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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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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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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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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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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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科生立委為何卯起來要讓台灣上太空、拼量子?——專訪蘇巧慧
鄭國威 Portnoy_96
・2021/04/21 ・6227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SR值 562 ・九年級

我在台北市青島東路的立法院外等同事到齊,十分鐘內就看到多張中常出現在新聞的面孔,有些是某某部會的官員,有些是記者,當然也有立法委員。他們不是手機緊貼臉頰、就是跟身旁的人密切交談。我很難克制自己不豎耳,總覺得能偷聽到一些國家大事。

這個國會議員與國家政策的產地,對台灣人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為在台灣的選舉制度跟媒體環境中,立法委員跟明星一樣有高知名度,人人都能隨口談論。陌生,則是因為就算我們上過公民課,通常還是不了解民意最高殿堂到底是怎樣運作的,腦中出現的關鍵詞不是「黑箱」、「作秀」,就是亂成一團打鬧不休。這樣的刻板印象(甚至是唯一印象)對公民社會卻不是好現象。

去年訪問過多個政府行政機關後,「科學傳播 X 公部門」專題今年首度前進立法院,希望能了解立法委員怎麼看待科學傳播、在工作上如何消化複雜的科學議題、對未來的科學科技發展又有哪些想法?

第一站,我們來到立法委員蘇巧慧的辦公室,打開門便看見兩面並排書牆,陳列著許多科普書、哲學書、文創作品與漫畫,更看見福衛五號的發射紀念模型。我們就坐在書牆旁的大桌展開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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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衛五號的發射紀念模型。圖/泛科學拍攝。

身為美國賓州大學法律碩士,曾執業律師的蘇巧慧,在 2016 年首次當選立委(第 9 屆),並在 2020 年連任(第 10 屆)。從「教育及文化委員會」到「社會福利及衛生環境委員會」,她曾主提多個「很科學」的提案,像是「太空發展法草案」、「量子科技研究及發展條例草案」、「原生植物保育法草案」、「公共衛生師法草案」、「國民營養及健康飲食促進法草案」等等,這樣的紀錄讓她成為我們特別想採訪的對象。

立法委員蘇巧慧。圖/泛科學拍攝。

再複雜的議題都可以分三階段處理

一開頭,我想知道,求學階段一路都是標準文科生的蘇巧慧,在當上立委後是如何讓自己掌握這些多科學與技術議題的內涵呢?因為從我自己的經驗來說,這件事真的不簡單。

她說,用立法跟修法來補足社會規範之不足,就是立法委員、國會議員的工作。因此社會有多大,立法委員得關心、了解的範圍就有多大,自然得花大量的時間精力在吸收知識、處理問題。

儘管如此,「很多時候當然也要處理選服、跑攤。但現在第六年了,我也不排斥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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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各行各業接觸,對她而言也是快速掌握行業 Know How 的方式之一,正如她一邊接受我們採訪,也反過來問了我們很多關於科學傳播產業的事情。

「真正深入他的生活,才能知道他的問題,所有立法跟修法才不會跟人民斷裂。」她說。

不過只是花時間聽意見並不夠。受過律師訓練的她,認為這門專業對擔任立法委員來說很有幫助,讓她能嫻熟、高效地以「三步驟」處理各式議題:掌握事實、釐清爭點、價值判斷

說起來簡單,但一開始的「掌握事實」就不容易。以減塑跟減碳議題來說,雖然已是全民共識、國家方針,但產業端也有不同說法。蘇巧慧說:「他們(塑膠產業公會)告訴我說,現在因為垃圾裡面塑膠變少、被回收了,焚化爐的燃燒溫度就不夠高,溫度不夠高就要添加煤,碳排反而升高,燃燒塑膠的問題是會產生戴奧辛,但如果溫度夠高就不會有這個狀況。」當獲得這樣的「說法」,她就得回頭檢視已知的事實,並與相關單位、專家再次確認這種說法是否正確跟精確、是否該納入考量,才能進一步釐清爭點。

圖/泛科學拍攝。

她再以現在正熱的疫苗議題為例,「我一定把所有的 data、文獻都拿到手,各方正反意見都先收集一輪。」接著她就像律師協助當事人一樣,「把枝枝節節先排除掉,然後就是問題 1、問題 2、問題 3。」她認為要用哪一國出產的疫苗、哪些族群先打等都是科學議題,也強調執政黨「不是逢中必反好嗎?是要安全跟有效!拿 Data 出來看,那一個疫苗達標,那一個比較弱,清清楚楚。防疫就該奠基在科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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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也明白,除了科學之外,她自己與每位民眾也考量著其他因素,這就是價值判斷。

「就是看你敢不敢為你的判斷負責任」。在價值判斷這階段,世代差異、成長背景、信仰等因素影響巨大,就如同一件衣料,有的人看起來是棋盤、也有的人看起來是稿紙或綠豆糕(編:這哽會不會太老)。她認為選民可觀察一位立委做事的經歷,看這個人在掌握事實跟釐清爭點上是否合乎科學理性,但價值判斷就存乎於心了。

在台灣,國族認同往往是關鍵,而對人權、民主等價值的態度,也影響甚巨。以推動同婚合法化為例,蘇巧慧坦言面對當時的社會氛圍與壓力,身為執政黨一份子的她,亦明白做下去會失去過半選民的支持,「賭上的也是我們的政治生命」。不過她說:「我相信我相信的、我守護我守護的。奠基於前面理性的討論之後,我做了價值取捨,最後結局就是我承擔嘛!」

然而,「政治人物的成敗不是自己說的,是歷史給的。」她有感而發地補充,這是她讀了日本前總理菅直人新書《核災下的首相告白》後的深刻感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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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任專業,但要懂得如何選擇專家

正如核能令人愛恨交織,新科技總是同時帶來機會跟風險,決定國家方向的立法委員要如何綜合評量新科技的兩面?有哪些國家值得台灣借鏡呢?

蘇巧慧認為,其實民主國家的立法模式大同小異,我國也有一套完整的方式。不管是立法委員的提案,還是行政院的「院版」,都會各自經過「法規政策影響評估」,除了科技,也會從法治、人文、環境、國際等各面向評估,這個環節在美國、日本等很多國家都有,「只是看有沒有執行徹底」。她遞給我一份由立法院法制局完成的太空發展法草案評估報告,「寫得好不好是另一回事」她笑說。

為了讓法案完備,「我要掌握事實,但誰是事實?誰是事實的提供者?為什麼會選它當作事實的提供者?」蘇巧慧再次提及「議題處理三階段」,認為面對高度複雜議題,在「掌握事實」的階段,任何人都不太可能靠自己研究出所有事實、或閱讀完所有文獻,因此事實提供者的角色與選擇就是關鍵。

而就選擇「事實提供者」上,她有三個判斷標準:第一是過往的信用,第二是「你跟他的親近度、友好度、是不是有利益衝突或交換?」第三就是「鑑古知今」,從歷史案例中了解偏聽的可怕,所以「要刻意地選擇同溫層外的資訊來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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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泛科學拍攝。

「就像我明天要處理職災保險法(指〈勞工職業災害保險及保護法草案〉),真的爆難的。我真正的想法還是相信專家,他們能教我如何參與這個議題。」她說,政策要不要改、什麼時候改,在她做判斷前,得仰賴專家要告訴她計算出來的結果是什麼。但如果任何一個高層決策者還要去搞懂最基礎的算式,也會被批評顧小不顧大。

「有本書不是叫《專業之死》嗎?但我還是很相信專家。」她說:「我看過施振榮在一本書中寫,未來只有兩種人,一種人是位於專業的頂尖,另一種人則是通才,把各種專業串起來,能轉譯。」而如今擔任立法委員的她,認為自己就是把專業串起來的角色。

面對偽科學、假訊息–孩子思辨需陪伴,立法管制得謹慎

雖然我不是立委,但作為一個知識轉譯長工,我頗能理會。然而,錯假資訊、偽科學依舊盛行,內容零把關的內容農場佔據網路搜尋結果,社群媒體充滿帶風向的陷阱。我好奇,若以母親身份來看,她會建議其他家長怎麼做?若以立委身份來看,覺得政府又該怎麼做?

「我昨天才跟女兒在討論迪麗熱巴。」迪麗熱巴是中國當紅女演員,出身自新疆。有一對女兒的蘇巧慧知道,很多臺灣年輕孩子透過追小說跟改編戲劇,迷上迪麗熱巴。而近期新疆人權議題備受關注,「新疆棉」生產涉嫌強制勞動,更成為熱門話題,因此她便藉機與兩位女兒開啟對話,先問她們:「你知道迪麗熱巴是新疆人嗎?」她開始講述新疆這塊土地與民族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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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們就自己問:那最近新疆棉是怎樣?我就說:迪麗熱巴已經切割愛迪達、不代言了;她就問迪麗熱巴為什麼不代言愛迪達了?就會提到可能有勞動剝削的問題,以及愛國情操的問題,以及迪麗熱巴作為新疆代表,紅遍中國,也有辛苦的部分。」她說。

「我也沒有去過新疆調查,但我看很多報導跟資料,一邊是 BBC 跟紐約時報等專業媒體的調查報導,另一邊是說才沒這回事的中國政府……」她在與女兒的對話中,分享自己判斷的根據,也鼓勵孩子自己判斷。

然而「……家長必須做很大量的陪伴工作,但家長有這樣的空閒嗎?我覺得這才是關鍵。」她坦言「陪伴」需要一定的條件;此外,她身為政治工作者,頻繁接觸這些議題,才能解釋至一定程度。

因此,立委的她也很關注網路資訊造成的問題。政府在去年初疫情蔓延的時候,用梗圖去繁化簡,把大量的資訊濃縮在一張圖,用 LINE 等社群媒體傳播,並規定部會要在很短的時間回應錯假訊息。然而她觀察到了去年年底,「對手」也開始用幾乎同樣的方式來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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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部門將大量的資訊濃縮在一張圖澄清假消息。圖/衛生福利部

「……所以可能也要想新的方式吧!我必須承認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我們也有很多成功的作法,不過過沒多久對手也會推陳出新。」她說。

隨著數位發展部創建、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NCC)的管轄範圍也會調整。蘇巧慧說產業將由數位發展部負責,管制則會放在 NCC,「但要低度管制,」她特別強調立法跟行政部門都希望避免侵犯言論自由,所以管制應該針對平台建立規則,而非針對個人。「例如在性隱私侵害防制條例草案,若有人被上傳不雅照,應該要有機制能要求平台在 24 小時內快速下架,因為不雅照比較容易定義。」

要替台灣科學與技術目標設定大方向

前面提到,跟言論自由有關的法規,要立要修都傷透腦筋,快不起來。那麼,哪些改革是大家都想快點推動的呢?身為掌握國會多數席次之執政黨的立法委員,她認為有哪些與科技、科學有關的改革,是台灣目前迫切需要的?

我以為她會回答自己參與過的許多提案中的某一項(例如太空或量子),但蘇巧慧卻說「才不是!」

「我們辦公室經過討論,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最想推的、覺得台灣最欠的,是最上層的『科技前瞻預測機制』。」

那是什麼?她拿出一疊英文文件,是美國國會提出的無盡前瞻法案 (Endless Frontier Act)。該法案於 2020 年五月由跨黨派參議員提案,打算從 2021 起的 5 年內,投入 1000 億美元資金,將 NSF 美國國家科學基金會改組為 NSTF 美國國家科學與技術基金會,同時列出十大科技重點發展方向,包括 1. 人工智慧、2. 半導體、3. 量子計算、4. 機器人技術、5. 災害預防、6. 先進通訊技術、7. 生物科技、8. 資訊安全、9. 先進能源、以及 10. 與上述九項有關的材料跟工程科學等。

蘇巧慧說,美國也好、日本也好,都會先確認國家的科技大方向,不管是太空還是 AI 都只是其中一部分。「這樣的話才知道未來的預算怎麼分配。」去年年底, 11 屆全國科技會議舉辦期間,她曾跟科技部長吳政忠討論過此議題,就是因為覺得臺灣還沒有這樣的架構。

第11屆全國科技會議會議開幕全場合影。圖/科技部

舉例來說,為了推動太空發展法,她積極遊說同僚與行政院相關單位,強調我國在太空領域應有的實力,而現階段能否整合出國家隊,關鍵在於產業上中下是否串連起來,若能盡快有一部可依循之法規,建立起遊戲規則,資金將更願意投入……單單提一個案,她與團隊就花了很多工夫,但「任何一個法案都只是一個領域。你說智慧醫療不重要嗎?太空、AI、量子都重要啊!如果沒有推動,那我們永遠只能照別人的遊戲規則做代工,甚至連代工都做不到。」因此,她認為國家需要科技前瞻預測機制這樣高層次的架構,並由科技部改組後的「國家科學與技術委員會」來負責,才能綱舉而目張。

身為區域立委,經營選區是必要任務,可是推動這些上太空、玩量子的前沿科技法案,能回應在地選民需求嗎?她認為立委的工作有一大部分也是知識轉譯,因此溝通時要能找出議題對目標對象的切身性。

「我選區隨便進一間工廠,老闆就很熱情跟我說『我這螺絲有上太空的捏』、『我有幫波音代工喔』」為了對傳產頭家解釋為何要推動許多科技味十足、很不接地氣的法案,她學會放下國會語言,換個方式切入:「政府說『好啦!現在國家要往這個方向去,會用國家的錢來做研究,升級技術,之後再技轉給你,這樣我們的中小企業就可以產業升級啦。』」

在立法院本會期屬於衛環委員會成員的她,自己期待也預備投入更多力氣建立這樣的架構。「(在衛環委員會)可以談永續、可以談很多新科技,包括藥物研發、生物科技等」,但她話鋒一轉,有點無力坦言目前為止「都還沒有機會討論」,因為上個會期到這個會期,都被美豬美牛進口與疫苗採購議題佔滿了。

若是一位理科人?

訪談到最後,我問蘇巧慧:「如果不是念法律,而是走上理科之路,覺得自己最適合、或最想成為哪一個領域的理科人?」

圖/泛科學拍攝。

她笑答自己數學「爛到不可思議,從小學開始爛,雖然國小國中還算平安度過了,高中真的不行,什麼 COS、SIN。當時唸北一女,(數學)考 60 分以下是常態,唸北一女之前都是全校前幾名,進北一女之後就再也沒有考過前面的名次了。」

她清楚記得高中時班上有 58 個人,但自己三年來最好的名次只有班上 42 名。「第一次段考回來,數學好像 33 分吧,覺得好丟臉。」

她笑說:「第二天清晨,在傳真機收到一張傳真,上面寫著:『其實我在高中的時候,考試數學也是常常不及格….是爸爸 (蘇貞昌) 從屏東傳來的。就差沒有寫個父字。」這也是她轉變為成長心態的開始。

後來她在從政前,便以「讓孩子看見未來」為目標,透過主持的超越基金會策劃各種職場「達人」介紹、學習活動,讓年輕人能在學校之外,看見各種多元專業的光芒,希望能讓這些光芒引領孩子學習,而不只是考試跟升學。

回到開頭的問題,她說若自己是理科人,此刻最想做跟永續、環保有關的科技,「因為實在是太有趣了」。由於碳排放影響了生活環境,因此要發展管制標準,調整產業發展方向,而「我的選區都是中小企業、都是工廠,很多都驕傲跟我說:我是 Apple 的供應商,所以要完全符合綠色標準、碳排標準了,所以要怎麼輔導他們,就會很有趣。」不過如今雖然不是理科人,她也以立委的角色正在做這些工作。

永續發展是世界各國最重要的課題,超越了從小在課本上學的理科或文科的分野,得統整知識、從解決日常生活問題做起,「這就是我為何贊成 108 課綱!108 課綱就是從提出問題、了解問題,然後找出解答,而且還要能夠互相溝通跟驗證。」她也笑著說,常常在立法院忙了一整天,回到家還要陪女兒一起挑戰很生活化的數學題。小時候沒挑戰成功的數學,現在再來一次!

辛苦蘇委員了,不過,我想應該比處理法案來得簡單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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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威 Portnoy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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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種小時候很喜歡看科學讀物,以為自己會成為科學家,但是長大之後因為數理太爛,所以早早放棄科學夢的無數人其中之一。怎知長大後竟然因為諸般因由而重拾科學,與夥伴共同創立泛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