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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生還者2》為何人人喊打?從敘事公式剖析遊戲劇情

活躍星系核_96
・2020/07/03 ・4639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566 ・九年級

  • 文/長安 臺大中文所碩士,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成員。參與出版《城市邊陲的遁逃者》,《說妖》桌遊、小說,《臺灣妖怪學就醬》。

最近《最後生還者2》掀起了巨大的風波。前作《最後生還者》講述在殭屍末日中相依為命、情同父女的喬爾跟艾莉的故事,是 PS 遊戲敘事的標竿級作品,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神作。

同系列的《最後生還者2》,也在上市前備受期待。然而近期上市以後,卻得到了兩極的評價,有人批為「糞作」,也有人視為「神作」。唯一的共識是,《最後生還者2》劇情帶給玩家的體驗相當「特別」。

為什麼會如此的反應呢?就讓我們先從《最後生還者2》的劇情敘事開始探討吧!

 

 

______ 防雷分隔線,本文涉及《最後生還者2》劇透_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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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_____ 防雷分隔線2,本文涉及《最後生還者2》劇透!______

 

最主要的爭議點是,二代被認為「違背了一代玩家的期待」。

不僅在開場就發便當給最重要的第一代主角喬爾,還引入不受歡迎的第二代主角艾比。主角被殺、反派戲份太重、復仇無果⋯⋯太多違背玩家期待的要素,二代因此被詮釋為「對一代玩家心懷惡意」。

遊戲公司「頑皮狗工作室」則將具爭議的劇情視為「給玩家的挑戰」,是他們有意為之的結果。這兩種乍看不同的詮釋,其實都指向同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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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生還者2》有意識地違背娛樂作品的公式。它的獨特源於違背,然而它的爭議,也肇因於這種違背。

幾乎所有商業性的娛樂作品,包括電影、影集、小說、敘事型遊戲⋯⋯都需要遵循特定的公式。因為這些作品的重點在於其商業價值,讀者、觀眾或玩家花錢,是希望能買到娛樂,若是商品不符合受眾口味,則會在商業上遭受挫敗。

目前為止,媒體與觀眾的評價相左。圖/giphy

因此對於資本額龐大、商業導向的娛樂作品來說,「滿足觀眾的期待」是相當重要的。在美國創意產業發達的現況下,他們早已對於「如何滿足讀者」頗有心得,討論出許多商業娛樂作品的公式,這些公式可以幫助作品更有效地具備娛樂性、擺脫被觀眾唾棄的風險。

《最後生還者2》中處處可以看到違背這些公式的痕跡,以下分點討論之:

一、讓人無法認同的角色

商業作品非常強調「必須讓觀眾認同主角」,畢竟沒人想看一個無關的、討人厭的主角的故事。而為了讓觀眾認同主角,作者甚至必須想出一些方法來讓主角變得討喜。

詹姆斯‧傅瑞針對商業小說的《超棒小說這樣寫》提到,小說必須在開頭就牽動讀者的情緒,最好的方式是寫一個「一開始就卡在難關的人物,而他的困境是讀者會同情的」。這個說法相當普遍,不限於小說,布萊克.史奈德的電影編劇書《先讓英雄救貓咪》也提到:「編劇必須要讓觀眾打從一開始就對主角的困境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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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最後生還者》的開頭就是個好示範。喬爾所在的小鎮因為疫情陷入混亂,他帶著女兒倉皇逃跑,女兒卻在途中被射殺。喬爾此後一直帶著女兒送給他的手錶,就算那隻手錶已經徹底故障。

這是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失去親人」是很能讓人感同身受的情緒。喬爾本來並不是一個討喜的角色,他以非法走私維生,幹過壞事,表面冷酷又不擅袒露心事。但是玩家同感他失去女兒的傷痛,所以能夠認同他。

圖 / IMDb

這個手法也用在二代的艾莉身上。艾莉在二代開場失去形同親人的喬爾,喜愛喬爾的玩家可以理解艾莉想復仇的心情。因此艾莉並不難得到玩家的認同。但是,另一位女主角艾比就不一樣了。艾比初登場時,玩家完全不明瞭她的動機,她似乎在找人,但不知道是誰;經過一番混戰後,她就對剛剛共同奮戰的喬爾出手,甚至不提供任何解釋。

玩家到後面的艾比線才會明瞭,艾比也失去了父親。她的父親是一代喬爾為了救艾莉時,玩家一定會殺的一名醫生。但錯失了「打從一開始就讓讀者同情」的時機,再怎麼解釋都已經太遲了。就算這時揭露艾比令人同情的一面,也已經徹底錯過讓玩家認同艾比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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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不用說,艾比身上還有其他更難得到認同的因素。

《超棒小說這樣寫》認為「認同」是作者的魔法,容易施展也容易消除。什麼樣的狀況下角色會失去讀者的認同呢?其中一個狀況是:「角色對另一個讀者更認同的角色做出殘酷的事情。」

喬爾夫球(哎)圖 / pexels

而這件事在最一開始就發生了。

玩家會跟著艾莉一同銘記艾比虐殺喬爾的畫面。喬爾無疑是一個玩家更認同的角色,玩家在整個一代操作過喬爾,經歷過喬爾痛徹心扉的過去,與敞開心扉的動人歷程。玩家對於喬爾的深刻認同感,絕對不是只登場數分鐘的艾比可以比擬的。艾比一開始就註定失去玩家的認同,無論後續補上了多少角色刻畫,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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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laystation

二、角色沒有發揮「最高智能」

很多人討厭喬爾死亡的橋段,認為他死得太過大意:作為一個身經百戰的走私客,喬爾不應該輕易報上本名。喬爾的輕率導致仇人艾比認出他來,藉機請君入甕並殺害他。喬爾死亡的情節為什麼讓人討厭?因為這時並沒有發揮喬爾的「最高智能」。

《超棒小說這樣寫》提到角色的「最高智能原則」:編造情節時,角色當然不必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但需要在這個角色的能力範圍內做最大的發揮。人類可以犯蠢做傻事,但是虛構角色不行。因為讀者想為全力以赴的鬥士歡呼。

喬爾步入陷阱的一段有其合理性。喬爾這時已經脫離走私客生涯,在傑克森市定居了五年。傑克森市是個對外來者友善的地方,這從喬爾和湯米在巡邏時遇到落難的艾比,便立刻伸出援手可以看出來。由於據點已經淪陷,艾比提議到她夥伴所在的地方避寒,這個提議看起來合理且友善,喬爾會失去戒心也是很正常的。當他意識到不對勁時已經太遲,艾比火速朝他的腳開了一槍,馬上封鎖住他的行動。喬爾因此失去了掙扎的機會。

圖 / IMDb

喬爾的死亡在邏輯上合理,但在劇情上「不符合期待」。「步入陷阱的過程」雖然在喬爾的能力範圍之內,但並不是他的「最大發揮」。喬爾「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疏忽大意,但是讀者想看的是最佳狀態的喬爾,不是疏忽大意的喬爾。

在一代,玩家操作的喬爾經歷了各種困境並且生還,這是玩家想看的;二代開頭,強而有力的喬爾居然因為一時疏忽而失去性命,這是玩家不想看的。這麼做也會讓角色丟失玩家的認同,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有些評價,會認為二代有「角色崩壞」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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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故事後段,艾莉的據點被艾比發現,是因為她在殺了歐文跟梅兒之後,粗心地把地圖留在現場。這也很難讓人接受。雖然艾莉在發現梅兒是孕婦後受到極大打擊,有可能會忘記地圖一事,但這段情節也沒有發揮艾莉這個角色的最高智能。因此雖然合理,以劇情來說卻難以說服人。

三、反派角色的成長曲線

這條原則在《先讓英雄救貓咪》裡是這樣說的:角色應該隨著故事而有明顯的改變。這樣的設計,會讓觀眾理解這個故事的重要性,足以改變一個人。布萊克.史奈德強調,除了反派以外的每個角色,都要有改變的歷程。

一代的角色成長曲線處理得很成功,幾乎每個階段,玩家都能看到喬爾跟艾莉的成長。艾莉一開始倔強又渾身帶刺,後來她學會跟喬爾相處,再後來她甚至不願意喬爾離開。喬爾則一開始冷漠、對艾莉沒有責任感,到了最後,他卻為了艾莉一人而捨棄全世界。

《最後生還者2》中最認真處理的角色成長曲線,反而是艾比。艾比在傳統意義上是反派,不應該有成長曲線。她擁有角色成長曲線這件事,說明了她被當成主角處理。而艾比的角色成長曲線,似乎是參照了一代的喬爾。

一代的喬爾一開始與艾莉素不相識,到最後成為彼此最重要的牽掛。艾比也在與列夫、葉拉相遇之後不久,為兩人豁出性命:為了救葉拉,橫跨她最害怕的高處、潛入已經被孢子佔據的醫院、對上兇惡的升級版巨無霸;為了找列夫,她不顧組織命令、去到戰火蔓延的邪教島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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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些安排都可以看得出來,編劇有意營造艾比的角色成長曲線。但是,劇情上卻始終沒有解釋:「為什麼艾比對列夫、葉拉這麼好?」這使得她雖然有所改變,但卻無法讓人理解改變的意義。

圖/playstation

四、過度的回顧

通俗作品不應該過度濫用回顧,回顧只在必要時使用。根據《超棒小說這樣寫》,回顧的內容必須與「現在」的衝突相關,以「回憶」來影響現在的結果。

但是在《最後生還者2》中,大部分的回顧都與「現在」的緊張無關。例如艾莉在西雅圖第一晚的回憶。那時艾莉抵達劇場,得知了狄娜懷孕一事,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這時她回憶起了三年前的某一天,跟喬爾一同去廢棄的歷史科學博物館參觀的往事。

這一段回憶本身很美,但是放在這個地方,對於艾莉「現在」的行動沒有任何幫助。她當下的心煩的是狄娜,但回憶裡出現的卻是喬爾。

圖 / playstation

這一段回顧的時機並不好,而《最後生還者2》到處充滿了突兀的回顧。頂多只有艾比的水族館回顧稍微自然一些:當歐文失蹤時,艾比一口咬定歐文人在水族館,接著就切入了艾比和歐文曾經在水族館約會的回憶。這是她對歐文下落有自信的原因。

突然切入回顧的很煩人,會打斷玩家現在的思緒、破壞遊戲的節奏。但巧妙切換的回顧會可以令人印象深刻。《最後生還者》的 DLC「拋諸腦後」就是最好的示範。

DLC 交錯呈現著艾莉的現在與過去,艾莉在一座廢棄商場裡為喬爾找醫藥箱,同時她回想起過去,她也曾和初戀萊莉在商場裡探險。艾莉在那次探險中失去了萊莉,但是現在,她成功地找到了醫藥箱,拯救了喬爾。這段回憶的穿插十分動人心弦,完全可以讓人理解:艾莉拯救喬爾的決心中,有著過去回憶的重量。

上述的各項劇情公式,《最後生還者1》全部遵守,《最後生還者2》則幾乎全部違背。《最後生還者2》的違背似乎是有意識的,但是以商業作品而言,這些決定風險很大。因為這些公式正是為了「滿足觀眾期待」而生的,違背公式的商業作品,會讓觀眾覺得「這段情節不是我想看的」,而給予作品糟糕的評價。《最後生還者2》無疑就因為違反公式而招致大量批評。

但是撇開作品的商業性,「違背劇情公式」並不必然糟糕。「一部作品是否遵循公式」並無法定義它的藝術價值(頂多只能決定它的銷量),甚至有些追求創新的作品,會刻意擺脫公式。但《最後生還者1》已經證明了,藝術性可以與劇情公式優雅地共存。

《最後生還者2》想透過擺脫公式來推廣它的核心理念,也就是「放下仇恨,試著同情反派」。它有明確的核心理念,並利用遊戲機制來強調理念(每個敵人都會在隊友死亡之際呼叫他的名字,也是想玩家感受到「敵人也是真實的人」),本身並不是一件壞事。但是貫徹理念的代價太過巨大,甚至賠上了玩家的期待——從目前的結果看來,或許得不償失。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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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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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躍星系核(active galactic nucleus, AGN)是一類中央核區活動性很強的河外星系。這些星系比普通星系活躍,在從無線電波到伽瑪射線的全波段裡都發出很強的電磁輻射。 本帳號發表來自各方的投稿。附有資料出處的科學好文,都歡迎你來投稿喔。 Email: contact@pansci.as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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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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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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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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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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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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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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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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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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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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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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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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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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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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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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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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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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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與《最後生還者》的距離:喪屍末日會來臨嗎?
異吐司想Toasty Thoughts_96
・2020/07/02 ・4430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556 ・八年級

由頑皮狗工作室開發,於2013年發行的恐怖生存遊戲《最後生還者》(The Last of Us)以,寫實風格的末日場景、動人的角色刻畫等特色撼動人心(不管是感動或是怕到發抖XD)。被突變真菌毀滅的文明讓道德界線變得模糊,我們扮演的遊戲角色為了生存只能憑依著有限資源,在充滿惡意的新世界中殺出一條血路。

喪屍一直是各種娛樂媒體喜愛的創作元素,死而復生的認知衝突再加上腐爛肢體的身體恐怖,有著為數不少像是惡靈古堡活人牲吃死亡復甦陰屍路等經典IP。從失控的生化兵器到遠古黑魔法,不同的世界觀對喪屍的設定往往都有各自的巧思,唯一不變的只有它們對其他生命的敵意(或者是更直接的「食慾」)。

嚼嚼!(誤)圖/IMDb

即便最近剛出的續作引發不少爭議,《最後生還者》仍用細緻且別出心裁的喪屍設定在百家爭鳴的遊戲市場中贏取自己的歷史地位。這方面的成功得歸功於製作團隊對現實喪屍的考據,為整個故事增添不少沉重的真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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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你沒看錯。遊戲團隊參考的可是現實世界真實存在的「喪屍」!就讓我們一起來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後生還者》的喪屍末日距離我們又有多遠呢?

______ 防雷分隔線,本文涉及《最後生還者》劇透______

被拿來入藥的喪屍?

 遊戲所取材的「喪屍真菌」其名為偏側蛇蟲草(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這個名字對一般大眾或許有些陌生,但是它的近親正是台灣社會耳熟能詳的中藥材──冬蟲夏草(Ophiocordyceps sinensis)。他們都是蛇形蟲草屬(Ophiocordyceps)的一員:此屬的重要特徵便是會寄生在昆蟲體內,以宿主的養分為食、成長茁壯。

被寄生的昆蟲死後軀體會迅速被真菌菌絲佔據,接著子實體(真菌的有性生殖結構)會穿出宿主軀殼散播孢子,尋找下一個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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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側蛇蟲草的生命史。圖/wikipedia

既然都是寄生,為什麼只有偏側蛇蟲草得到「喪屍真菌」的稱號?

其中決定性的差異便是:不同於冬蟲夏草靜靜在原處消化宿主,偏側蛇蟲草更喜歡把宿主當成代步工具四處爬爬走。偏側蛇蟲草主要以巨山蟻屬(Camponotus)為宿主,當孢子接觸到螞蟻體表後便會分泌酵素蝕穿外骨骼,讓菌絲向內生長、侵占宿主全身的肌肉纖維。

圖/wikiped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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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偏側蛇蟲草為了確保宿主生命機能不破壞其腦部,此時的螞蟻也已經是名符其實的「牽線木偶」,任由真菌駕著自己前往適合真菌生長的潮濕陰暗場所,然後控制宿主螞蟻用下顎固定好身體,而後偏側蛇蟲草的子實體會破開頭殼、向外伸展,讓宿主變成驚悚版天線寶寶,用新生孢子對世界說你好:)

  • 編按:還有其他哪些「喪屍」呢?歡迎參考我們這集科學布袋戲喔:

很近又很遠的喪屍末日

在《最後生還者》的世界中,原本只寄生小型宿主的蟲草(遊戲內統稱其為 Cordyceps)發生突變,開始侵蝕人類與其他大型動物,最終抹除世界上超過6成的人口。

只要被孢子感染,蟲草的菌絲都會在1到2天內抵達宿主的大腦。這也是遊戲與現實世界最大的差異。偏側蛇蟲草透過劫持肌肉組織來控制宿主行動,卻放過了掌管生命機能的腦部;遊戲裡的蟲草卻是打從一開始就是直奔宿主大腦而去,就算是從腳趾開始感染也會不惜千里迢迢趕到人體另一端定居。

朝著宿主全力的前進!(誤)圖/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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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以大腦為目標,蟲草還是保留了偏側蛇蟲草不輕易殺害宿主的特性,畢竟蟲草是外來者,無法完全取代腦細胞的工作。這也代表被感染者仍保有一定程度的知覺,蟲草只能透過間接的方式引導宿主做出有利於傳播孢子的行動(例如咬人)。

蟲草到底是怎麼驅使被感染者攻擊其他生命的?根據遊戲內的文件記錄,被感染者很可能是被菌絲侵蝕大腦邊緣系統(limbic system)才有如此強烈的攻擊性。在過去的腦傷與動物實驗中,邊緣系統(特別是杏仁核)與個體的威脅偵測、情緒控管以及攻擊行為皆有關聯,再加上菌絲在體內深入造成的痛苦,被感染者見人就咬的瘋狂行徑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了。

遊戲中菌絲感染人類的示意。 圖 / IMDb

《最後生還者》的蟲草固然可怕,但真要在現實世界引發喪屍末日恐怕還要先克服一些技術上的限制。即便真菌感染在現實世界並不少見,「真菌病」卻鮮少進入大眾視線、更不要說引發社會恐慌了。這是因為人體複雜的結構與免疫系統的保護都能有效抑制菌絲侵蝕,也讓我們比較容易切除受感染的部位切除或針對性投藥。雖然據統計每年約有160萬人死於真菌感染,但是這些案例大多都跟患者輕忽病情、免疫系統無法正常運作或當地醫療資源匱乏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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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只要能及時得到妥善照顧,就算真的被蟲草感染,我們與人形秀珍菇之間還是有一段不小的距離。不過事情總是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要是《最後生還者》的蟲草末日真實現了,我們又該怎麼與它對抗?

喪屍「疫苗」真的能拯救世界嗎?

蟲草帶來的喪屍末日有沒有解決之道?《最後生還者》透過民兵火螢(Fireflies)提出一個可能的答案:疫苗。

但是這個可以帶給人類希望的疫苗真的可行嗎?阻止火螢研究的喬爾是否真的毀了人類僅有的希望?這也是《最後生還者》粉絲社群至今仍爭論不休的議題之一。除了道德、個人情感等因素,還有一個很重要的關鍵在於──沒有前例可以參考,根本無從判斷醫生的做法可不可行⋯⋯咦?

喬爾表示:你說什麼!(設計對白)圖 / 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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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沒錯,在《最後生還者》的末日世界中不僅元凶蟲草是虛構產物,就連帶來希望的疫苗也是現實世界中並不存在的東西。即便疫苗已經是當代不可或缺的要件之一,也讓許多兇惡的疾病在人類社會絕跡,但是我們仍未有針對真菌感染的可用疫苗或免疫治療(immunotherapy)手段。即便已經有不少團隊在進行相關研究,截至目前為止都還卡在臨床試驗階段,距離實際投入生產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過這並不妨礙我們用手上的線索來推敲可能的結果,畢竟這也是玩遊戲的樂趣之一嘛!

《最後生還者》把製作疫苗的希望放在女主角艾莉身上。被蟲草感染卻沒有變成喪屍的她被視為具有「免疫力」的存在,然而當火螢負責人瑪琳在跟喬爾討論艾莉時,卻提到她體內的真菌「突變」了。在火螢醫院撿到的錄音筆也告訴我們艾莉體內確實有蟲草寄生的證據(包括血液、血清與腦髓液都有檢出),唯有邊緣系統沒有菌絲侵蝕的跡象,判斷這可能是她仍能保持神智的主因。

這也讓艾莉的「免疫」有兩種可能的解釋:到底是她「能抑制蟲草感染」,還是「被感染了也沒有變成喪屍」?

圖 / IM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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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艾莉的免疫系統真的有辦法抑制蟲草感染,那最合理的研究對象正是抗體本身。癒後血清治療(convalescent plasma therapy)便是透過分離痊癒患者的血漿,將抗體直接打進其他病患體內,縮短免疫系統反應的時間。這樣直接了當的治療方式雖然有一定風險,卻很適合用應急的過渡期,也成為許多國家對抗武漢肺炎的重點療法。

如果艾莉的奇特狀態根本與免疫系統無關,完全出自於蟲草本身的突變,那研究對象自然也得轉移到蟲草身上。雖然沒辦法從免疫系統著手,但也不代表醫生關於「疫苗」的構想就一定是錯的──只是得稍微替換一下概念。疫苗是透過「主動感染」毒害較低的病原體,避免往後發生真正有害的感染。如果退而求其次,不強求「避免感染」,而是著重在消除「有害」的影響,火螢試圖摘除艾莉腦內菌株的舉動就很耐人尋味了。

從艾莉不需要面罩也能在充滿孢子的空間暢快呼吸這點來看,來看,蟲草的感染很可能是採「先到先贏」的機制,也就是已經是被感染者的艾莉無法再成為其他蟲草的宿主,達到某種意義上的「免疫」。如果有辦法培養出艾莉體內的突變蟲草並接種到其他人身上,藉此讓對方免除被有害蟲草感染的風險,從廣義的定義來說這也能算是一種「疫苗」。

可惜的是,我們終究沒來得及弄清楚艾莉是哪一種狀況,被喬爾射成篩子的醫生也不可能有機會為自己辯護了。然而說穿了,《最後生還者》的兩難打從一開始就跟疫苗是否可行無關,而是在考驗「人性」。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就算喪屍末日離我們還很遠很遠,也會有其他大規模傳染病出現(例如已經糾纏我們大半年的武漢肺炎)。這時我們是否能夠從遊戲中有所收穫、有所成長,甚至是對未來超前部署才是最重要的。

圖/imdb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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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吐司想Toasty Thoughts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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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是想用心理學剖析日常事物,一方面「一吐思想」,另一方面借用吐司百變百搭的形象,讓心理學成為無處不在的有趣事物。基於本人雜食屬性,最後什麼都寫、什麼都分享。歡迎至臉書搜尋「異吐司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