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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爾格蘭的服從實驗│ 科學史上的今天:5/27

張瑞棋_96
・2015/05/27 ・1292字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SR值 546 ・八年級

1962 年的今天,年輕的耶魯大學助理教授米爾格蘭(Stanley Milgram)終於測完最後一位研究參與者,完成了進行將近一年的「服從權威」實驗。當他第二年發表實驗結果後,引起軒然大波,激起的漣漪至今仍未消散。

想像你志願參加這項實驗,你走進實驗室時,另一位參與者已經在場。身著白袍的主持人告訴你們這項實驗是為了測試懲罰對學習的效果,待會兒一人當老師,一人當學生;學生要背誦老師念過的一組詞彙,如果背錯就要接受老師的電擊。為了公平起見,用抽籤決定角色;你很慶幸自己抽到老師。

學生被帶到另一個房間,你跟他只能透過麥克風與喇叭互相溝通。主持人帶你到電擊控制台前,上面有三十個按鈕,分別標示著 15、30、45、……,一直到 450 伏特;每四個按鈕一組共七組,依序標註「輕微電擊」、「中度電擊」、……、「危險:嚴重電擊」,最後兩顆鈕只有標註「XXX」。主持人告訴你:學生一旦說錯,就先按下最低的 15 伏特按鈕,之後每錯一次就提高一級。為了讓你對電擊強度有點概念,你無奈地接受了一次 45 伏特的電擊。

測驗開始。那位學生很快開始犯錯。你按下前幾次按鈕時,還能安慰自己這只會帶給他小小的痛楚,沒有關係。但當對方隨著錯誤的次數增加而受到更強的電擊,他發出的痛苦喊叫已令你逐漸不安。不知不覺你已經要按下 150 伏特的按鈕,你猶豫著看了主持人一眼,他點點頭,於是你還是按了下去,對方立即尖叫他受不了,他要出去。但主持人向你保證這不會造成生命危險,請你繼續;於是在主持人的堅定態度下,你繼續考他,繼續電他,到了 300 伏特時,對方已語無倫次地哀嚎,你不知該不該繼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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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扮演學生那位參與者與主持人是一夥的,他完全沒有受到電擊,他的痛苦表現都是演出來的。學習效果也只是個幌子,這個實驗的真正目的是要測試一般人面對權威者下達有違自己良心的指令時,有多大的抗拒力。

或許你相當自信自己決不會如此冷血,心理學家們也預測真的會持續下去,直到最高伏特值的參與者應該不到 10%,但米爾格蘭的實驗結果卻高達 65%──儘管他們中途都曾想要停止實驗,但最後還是聽從指示。會是剛好這些人有性格上的缺陷嗎?並沒有。米爾格蘭幾年後再對參與實驗的人作人格測驗,發現順從者與反抗者無論在童年教養、親子關係、人格特質上都無顯著差異。事實上,後來許多類似的實驗也都呈現差不多的結果。

米爾格蘭認為這個服從實驗證明了他的假說:那些犯下惡行的納粹黨員只是服從上級命令;他們並非天生邪惡的冷血怪物,而是與你我一樣的普通人。米爾格蘭的實驗結果觸怒了很多人,他們批評這個實驗不能類比到真實世界,甚至質疑他的動機;米爾格蘭因此遭到解聘。但米爾格蘭本意不在為犯罪者開脫或是貶低人性,相反地,這個實驗的意義在於強迫我們誠實面對自己的脆弱,唯有認清這點,才能提醒自己莫要同流合汙。畢竟正如《兩種文化》的作者 C. P. Snow 所說的:

「當你回顧人類漫長而晦暗的歷史時,你會發現以服從之名所犯下的可怕罪行,遠遠多於以反抗之名所犯下的罪行。」

 

本文同時收錄於《科學史上的今天:歷史的瞬間,改變世界的起點》,由究竟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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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瑞棋_96
423 篇文章 ・ 1016 位粉絲
1987年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畢業,1992年取得美國西北大學工業工程碩士。浮沉科技業近二十載後,退休賦閒在家,當了中年大叔才開始寫作,成為泛科學專欄作者。著有《科學史上的今天》一書;個人臉書粉絲頁《科學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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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 AI 的關係是什麼?走進「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透過藝術創作尋找解答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4/10/24 ・3176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本文與財團法人臺灣生活美學基金會合作。 

AI 有可能造成人們失業嗎?還是 AI 會成為個人專屬的超級助理?

隨著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AI 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成為社會大眾目前最熱烈討論的話題之一,究竟,AI 會成為人類的取代者或是協作者?決定關鍵就在於人們對 AI 的了解和運用能力,唯有人們清楚了解如何使用 AI,才能化 AI 為助力,提高自身的工作效率與生活品質。

有鑑於此,目前正於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C-LAB 展出的「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特別將展覽主題定調為奇異點(Singularity),透過多重視角探討人工智慧與人類的共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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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B 策展人吳達坤進一步說明,本次展覽規劃了 4 大章節,共集結來自 9 個國家 23 組藝術家團隊的 26 件作品,帶領觀眾從了解 AI 發展歷史開始,到欣賞各種結合科技的藝術創作,再到與藝術一同探索 AI 未來發展,希望觀眾能從中感受科技如何重塑藝術的創造範式,進而更清楚未來該如何與科技共生與共創。

從歷史看未來:AI 技術發展的 3 個高峰

其中,展覽第一章「流動的錨點」邀請了自牧文化 2 名研究者李佳霖和蔡侑霖,從軟體與演算法發展、硬體發展與世界史、文化與藝術三條軸線,平行梳理 AI 技術發展過程。

圖一、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一詞

藉由李佳霖和蔡侑霖長達近半年的調查研究,觀眾對 AI 發展有了清楚的輪廓。自 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一詞,並明確定出 AI 的任務,例如:自然語言處理、神經網路、計算學理論、隨機性與創造性等,就開啟了全球 AI 研究浪潮,至今將近 70 年的過程間,共迎來三波發展高峰。

第一波技術爆發期確立了自然語言與機器語言的轉換機制,科學家將任務文字化、建立推理規則,再換成機器語言讓機器執行,然而受到演算法及硬體資源限制,使得 AI 只能解決小問題,也因此進入了第一次發展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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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1957-1970 年迎來 AI 第一次爆發

之後隨著專家系統的興起,讓 AI 突破技術瓶頸,進入第二次發展高峰期。專家系統是由邏輯推理系統、資料庫、操作介面三者共載而成,由於部份應用領域的邏輯推理方式是相似的,因此只要搭載不同資料庫,就能解決各種問題,克服過去規則設定無窮盡的挑戰。此外,機器學習、類神經網路等技術也在同一時期誕生,雖然是 AI 技術上的一大創新突破,但最終同樣受到硬體限制、技術成熟度等因素影響,導致 AI 再次進入發展寒冬。

走出第二次寒冬的關鍵在於,IBM 超級電腦深藍(Deep Blue)戰勝了西洋棋世界冠軍 Garry Kasparov,加上美國學者 Geoffrey Hinton 推出了新的類神經網路算法,並使用 GPU 進行模型訓練,不只奠定了 NVIDIA 在 AI 中的地位, 自此之後的 AI 研究也大多聚焦在類神經網路上,不斷的追求創新和突破。

圖三、1980 年專家系統的興起,進入第二次高峰

從現在看未來:AI 不僅是工具,也是創作者

隨著時間軸繼續向前推進,如今的 AI 技術不僅深植於類神經網路應用中,更在藝術、創意和日常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而「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第二章「創造力的轉變」及第三章「創作者的洞見」,便邀請各國藝術家展出運用 AI 與科技的作品。

圖四、2010 年發展至今,高性能電腦與大數據助力讓 AI 技術應用更強

例如,超現代映畫展出的作品《無限共作 3.0》,乃是由來自創意科技、建築師、動畫與互動媒體等不同領域的藝術家,運用 AI 和新科技共同創作的作品。「人們來到此展區,就像走進一間新科技的實驗室,」吳達坤形容,觀眾在此不僅是被動的觀察者,更是主動的參與者,可以親身感受創作方式的轉移,以及 AI 如何幫助藝術家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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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展出現場,圖為超現代映畫的作品《無限共作3.0》。圖/C-LAB 提供

而第四章「未完的篇章」則邀請觀眾一起思考未來與 AI 共生的方式。臺灣新媒體創作團隊貳進 2ENTER 展出的作品《虛擬尋根-臺灣》,將 AI 人物化,採用與 AI 對話記錄的方法,探討網路發展的歷史和哲學,並專注於臺灣和全球兩個場景。又如國際非營利創作組織戰略技術展出的作品《無時無刻,無所不在》,則是一套協助青少年數位排毒、數位識毒的方法論,使其更清楚在面對網路資訊時,該如何識別何者為真何者為假,更自信地穿梭在數位世界裡。

透過歷史解析引起共鳴

在「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規劃的 4 大章節裡,第一章回顧 AI 發展史的內容設計,可說是臺灣近年來科技或 AI 相關展覽的一大創舉。

過去,這些展覽多半以藝術家的創作為展出重點,很少看到結合 AI 發展歷程、大眾文明演變及流行文化三大領域的展出內容,但李佳霖和蔡侑霖從大量資料中篩選出重點內容並儘可能完整呈現,讓「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觀眾可以清楚 AI 技術於不同階段的演進變化,及各發展階段背後的全球政治經濟與文化狀態,才能在接下來欣賞展區其他藝術創作時有更多共鳴。

圖六、「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分成四個章節探究 AI 人工智慧時代的演變與社會議題,圖為第一章「流動的錨點」由自牧文化整理 AI 發展歷程的年表。圖/C-LAB 提供

「畢竟展區空間有限,而科技發展史的資訊量又很龐大,在評估哪些事件適合放入展區時,我們常常在心中上演拉鋸戰,」李佳霖笑著分享進行史料研究時的心路歷程。除了從技術的重要性及代表性去評估應該呈現哪些事件,還要兼顧詞條不能太長、資料量不能太多、確保內容正確性及讓觀眾有感等原則,「不過,歷史事件與展覽主題的關聯性,還是最主要的決定因素,」蔡侑霖補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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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Google 旗下人工智慧實驗室(DeepMind)開發出的 AI 軟體「AlphaFold」,可以準確預測蛋白質的 3D 立體結構,解決科學家長達 50 年都無法突破的難題,雖然是製藥或疾病學領域相當大的技術突破,但因為與本次展覽主題的關聯性較低,故最終沒有列入此次展出內容中。

除了內容篩選外,在呈現方式上,2位研究者也儘量使用淺顯易懂的方式來呈現某些較為深奧難懂的技術內容,蔡侑霖舉例說明,像某些比較艱深的 AI 概念,便改以視覺化的方式來呈現,為此上網搜尋很多與 AI 相關的影片或圖解內容,從中找尋靈感,最後製作成簡單易懂的動畫,希望幫助觀眾輕鬆快速的理解新科技。

吳達坤最後指出,「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除了展出藝術創作,也跟上國際展會發展趨勢,於展覽期間規劃共 10 幾場不同形式的活動,包括藝術家座談、講座、工作坊及專家導覽,例如:由策展人與專家進行現場導覽、邀請臺灣 AI 實驗室創辦人杜奕瑾以「人工智慧與未來藝術」為題舉辦講座,希望透過帶狀活動創造更多話題,也讓展覽效益不斷發酵,讓更多觀眾都能前來體驗由 AI 驅動的未來創新世界,展望 AI 在藝術與生活中的無限潛力。

展覽資訊:「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2024 Future Media FEST-Singularity 
展期 ▎2024.10.04 ( Fri. ) – 12.15 ( Sun. ) 週二至週日12:00-19:00,週一休館
地點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圖書館展演空間、北草坪、聯合餐廳展演空間、通信分隊展演空間
指導單位 ▎文化部
主辦單位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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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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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卡丘的警告,對好奇到欠電的人有用嗎?
胡中行_96
・2022/08/01 ・2156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電影《POKÉMON名偵探皮卡丘》裡,「放下釘書機,不然我—就—電—你—!」[1] 這句台詞的前提,是假設人性沒有犯賤的一面。老實說,科學家以前不確定為何現實生活中,有人聽到要被電了,卻躍躍欲試。這些人究竟是百無聊賴到萬分欠電,還是好奇、孽潲(gia̍t-siâu)兼手賤(tshiú-tsiān)[註]?他們的行徑,又會對心理學的研究,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華納兄弟電影《POKÉMON名偵探皮卡丘》預告片,臺語二創版。來源:YouTube頻道「嗓音不甜也有春天

寧可被電,也不要思考?

2019 年《實驗社會心理學進展》(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期刊的文獻回顧指出,對多數人來說享受思考實為困難,需要額外的動機和專注力[2] 早在 2014 年知名期刊《科學》(Science)的論文,更聲稱「許多人寧可電擊自己,也不願一個人想事情」。[3] 聽到這種說法,有沒有突然很羨慕《寶可夢》的小智,擁有形影不離的皮卡丘「活體行動電源」?隨時都能自電,還有人陪伴!

然而到了 2022 年,《科學報告》(Scientific Reports)期刊的一篇論文,對 2014 年的研究提出挑戰,並以新的實驗結果,試圖解釋某些人自願被電的原因。

電影《POKÉMON名偵探皮卡丘》劇照:巧遇不明電源,要不要趁機體驗觸電?圖/IMDB

讓受試者電自己的實驗

研究團隊招募了四組受試者,分別參加四種內容略有差異的實驗。整體架構大致如下: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裝了電擊按鈕的鍵盤,各實驗按鈕的數量不一。前二組的四個按鈕,能釋出微弱、中等、強烈與隨機的電擊;第三組以無電流的按鈕,取代隨機的選項;第四組則只有一個會引發中等電擊的按鈕。所有受試者均可用右手觸鍵,使左手肘附近的皮膚受到電擊。[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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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薄膜包裹的鍵盤上,有讓受試者電自己的按鈕。圖/參考資料4,Figure 1(CC BY 4.0

在主要的實驗階段裡,依組別而定,受試者有 6 或 15 分鐘,必須獨處思考。有些組別單純被鼓勵想任何事情自娛;其他的則是以輔助素材為主題。同時,他們被允許觸碰電擊按鈕,但也有不碰的權利。受試者得為自己獨處前後的心情,以及獨處期間的無聊、愉悅和興奮程度給分,並解釋碰觸按鈕的動機。此外,有的組別還被要求填寫額外的問卷。[4]

動畫《寶可夢》小智:「就決定是你了!」來源/GIPHY

「就決定是你了?」

研究團隊發現,就算有比較微弱或是根本沒電的選項,大部份的受試者還是不願放棄強烈到會疼痛的電擊。[4] 他們並不是看著那個按鈕,然後學小智說:「就決定是你了!」[5] 實際的情形,反倒是對所有按鈕雨露均霑,每個都玩,好像在探索什麼似的。而輔助思考的素材,或是所想的內容愉悅與否,也完全無法動搖諸多受試者想電自己的渴望。換句話說,他們根本不是因為懶得思考才自電,而這樣的結論不僅與 2014 年的研究相左,[4] 還衍伸出新的問題:為什麼大家這麼想被電?

動畫《寶可夢》劇照:自認可愛又迷人的火箭隊三人組相當困惑。圖/IMDB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

《寶可夢》火箭隊的三人組常說:「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我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5] 不少受試者在實驗後的訪談,向研究人員坦承:他們其實就只是好奇而已。比方說,有人觸碰不同的按鈕,為了體驗所受電擊的強度差異;也有人拼命按,藉機測試自己的疼痛忍受度;更有人想知道如果狂電到最後,感覺會不會改變。[4] 所以,在科學家進行研究的同時,受試者其實也默默地在搞自體實驗。後者很可能就是這樣誤導出 2014 年的假說,不小心變成了火箭隊般的反派角色……只能說受試者太有研究精神,居然也是會誤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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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根據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辭典》,「孽潲」(gia̍t-siâu)的意思是「頑皮、作孽」;而「手賤」(tshiú-tsiān)指手癢,胡亂摸東摸西。[6, 7]

參考資料

  1. POKÉMON Detective Pikachu – Official Trailer #1 (Warner Bros. Pictures on YouTube, 2019)
  2. Wilson TD, Westgate E C, Buttrick NR, and Gilbert D T. (2019) ‘The mind is its own place: The difficulties and benefits of thinking for pleasure’. Advances in experimental social psychology (ed. Olson J M), 60, pp. 175–221.
  3. Wilson TD, Reinhard DA, Westgate EC, et al. (2014) ‘Just think: the challenges of the disengaged mind’. Science, 345, pp.75-77.
  4. Eder AB, Maas F, Schubmann A, et al. (2022) ‘Motivations underlying self-infliction of pain during thinking for pleasure’. Scientific Reports, 12, 11247.
  5. 賭上爺爺名義你會哭!經典動漫6大黃金台詞 網友公認這句最洋蔥(網路溫度計,2019)
  6. 孽潲(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辭典,2011)
  7. 手賤(教育部臺灣閩南語常用辭典,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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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169 篇文章 ・ 67 位粉絲
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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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下,瘟疫不只是瘟疫——《瘟疫》導讀
商周出版_96
・2021/05/09 ・3793字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SR值 562 ・九年級

  • 導讀 / 翁振盛(中央大學法文系助理教授)
  • 書籍作者 / 阿爾貝.卡繆 (Albert Camus);譯者 / 陳素麗

不只是瘟疫

卡繆的《瘟疫》(La Peste)出版於一九四七年,二次大戰結束後不久。為了創作《瘟疫》,卡繆的準備工作絲毫不馬虎。他努力鑽研歷史上、醫學上的各類文獻。《瘟疫》的寫作過程頗為漫長。早在一九四一年,他就曾提到要書寫一部瘟疫的小說。

《瘟疫》可能是卡繆除了《異鄉人》之外大家最熟知的作品。小說甫出版即廣受讀者歡迎,並且獲得「批評獎」(Prix des Critiques)。

《瘟疫》和卡繆的其他作品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小說中觸及的諸多主題(生命、死亡、愛情、幸福)延續卡繆的《反與正》(L’Envers et l’endroit)。《瘟疫》一書中透過一個雜貨店老闆娘談到一則發生在阿爾及爾的社會新聞,明顯指涉先前問世的《異鄉人》。

《瘟疫》是卡繆「反抗系列」(Cycle de la révolte)中的一部作品。小說中以李爾醫生為首的幾個人物竭盡一切反抗瘟疫,拒絕不戰而降。和《異鄉人》不同的是,《瘟疫》的文本生成無法與其歷史情境切割開來。《瘟疫》中有許多片段和卡繆在二次大戰期間在地下抗暴刊物《戰鬥報》(Combat)發表的文章以及《致一位德國友人的信》(Lettres à un ami allemand)極為相似。有別於卡繆早期的著作,《瘟疫》讓卡繆真正進入了歷史,讓他從個人邁向群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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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冠肺炎肆虐全球的今日,這部「應景」的作品不僅在法國,在世界各地,都重新燃起讀者的興趣,銷售量也扶搖直上。小說中刻畫疾病的變異、防堵的措施、隔離檢疫、防疫宣導、疫苗注射,一切與現今何其相似。

書寫災難    

小說名稱明白預告了即將發生的事件:名為《瘟疫》,也真的會爆發瘟疫。書中多次提到歷史上的大瘟疫以及宗教典籍上出現的瘟疫。西洋文學史上與瘟疫或大型傳染病相關的作品並不罕見。比較遠的有薄伽丘《十日談》、笛福《大疫年記事》;比較近的像是湯瑪斯.曼《威尼斯之死》,吉歐諾《屋頂上的騎兵》。瘟疫或為故事的核心議題,或作為故事背景框架,或變成推動故事的主要驅力,或左右故事的關鍵元素。

如果卡繆習慣透過虛構的作品來宣揚其理念或道德觀的話,他鮮少會因此而犧牲故事,《瘟疫》也不例外。不論故事的架構、演進、時間安排、空間描繪、敘述和對話的調配還是人物的營造,在在皆可看出這是部成熟作家的成熟作品。

李爾醫生為貫穿整部小說的靈魂人物。醫生之所以雀屏中選,主要因為他的專業讓他可以對疾病作出適切的觀察和處置,並且讓他接觸到許多歐蘭城的居民,知曉許多內情,獲取的訊息也成為故事推進的主要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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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事和/或敘事

《瘟疫》有別於典型的傳統小說,遊走在紀事和敘事之間。紀事與敘事存在著矛盾,因為紀事依照事實的時間先後依序羅列出發生的事件,而敘事則建立在邏輯因果關係上。也因此,通常會打亂時間次序,重新安排組織。

這部小說採取常見的事後追述的方式,也就是說,敘述的事件在敘述之時已經發生。小說從頭到尾,時間指示十分清楚。事件大致依循時間次序敘述,但是免不了出現回溯的情形,比如在門房過世後敘述者提到尚.塔胡的雜事本,談到他初到歐蘭城的時候。

小說中的紀事者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逐日逐月詳實記錄下他的所見所聞。他可以證實、擔保發生過的事情。紀事者偶爾洩漏他的形影。不時出現的「我們的市民們」證明他很可能亦是其中的一員。

小說中的紀事者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逐日逐月詳實記錄下他的所見所聞。圖/Giphy

此一紀事者亦是敘述者。當他說明其敘事策略、走向或選擇時,也會讓讀者意識到他的存在(例如,「在詳述新時期的種種事件之前,敘述者認為提供另一位證人對於上述時期的觀點,該會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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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的是,敘述者使用第三人稱(「他」)來指稱自己,就像一個全知全能的敘述者。他巨細靡遺地敘述某些人物的日常生活(比如藍伯),就好像他一直待在他的身旁。但有些地方他似乎又暗示他並不是全知全能的敘事者,比如,「敘述者深信他可以代表所有人來寫下他的感受,因為他跟所有市民共同經歷了這段時期」。整部小說不斷擺盪在第一人稱和第三人稱之間。一直要到故事最後敘述者才會披露自己的身分。

除了敘事視角的混淆,口語化的語言是小說的另一特色。人物說話直白,大半時候只說該說的話,彷彿目的只在於傳達字面的意思。敘述的部分也類似。大致都是訴諸再尋常不過的語彙,甚至就像日常談話一樣,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話語除了字面的意思外,常常還蘊含有意無意抑制的情感。表面的平和掩蓋不住內在的溫熱,就像小說起始李爾醫生和妻子車站道別的那一幕。或許因為詞語大都安然置放在應該放置的地方,因而,即便醜陋可怖的畫面也往往會發散出奇異的魅惑。第一章中不少場景刻畫垂死掙扎、奄奄一息的老鼠,生動而鮮明。

封鎖的城市,囚禁的人

小說一開始的題詞預示了歐蘭城居民未來的命運和處境。他們面臨的不只是實質的禁錮,更是心靈的禁錮。封鎖的城市隔離了人們。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

卡繆筆下的歐蘭城,骯髒沉悶卻同時又迷人。卡繆對於這個城市並不陌生。一九四0年初,他人就在歐蘭城。此時他的肺結核又復發。卡繆在歐蘭城一直待到一九四二年八月。小說起始,時間的故意模糊(「這篇紀事報導中的詭異事件是發生在一九四幾年間的歐蘭城」)並沒有降低或移轉自傳的色彩,反倒使其顯得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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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爾醫生因為封城無法與他的妻子相見,藍伯也被迫和愛人分開。分離和放逐的苦痛,卡繆本身也經歷過。二次大戰期間,卡繆離開歐蘭城到法國治療,由於政治局勢的丕變,有兩年多的時間他被迫與待在北非的妻子和親人分隔兩地。

卡繆在年輕時曾罹犯肺結核,長期治療和休養。書中對病人(例如門房)發病症狀、病況的變化、瀕死的身體的描述十分貼切。Jacqueline Lévi-Valensi 亦指出,肺結核和某一類型的瘟疫症狀極其相似。

《瘟疫》聚焦於瘟疫底下生活的歐蘭城居民。歐蘭人的態度大相逕庭,每個人以自身的方式回應這場瘟疫。紀事者或敘述者統籌這一切,消化、轉述他從居民接收到的訊息,並發表評論。

災難和極端的情境改變了人們,讓他們正視自己的情感,就像老醫生卡斯特和他的妻子。景物的描繪適時反映了人物心境的變化。李爾醫生不停移動,隨時隨地觀察周遭的景物(「醫生依然看著窗外,窗戶外是一片春天清澈的天空」)。景物的描繪突顯了瘟疫爆發前後的對比,例如,「這一帶的人平時都在門口坐上一整天,而現在各個大門深鎖,百葉窗拉下」。不僅如此,景色和物件還不時被賦予象徵的意涵。例如,在疫情趨緩的一月,天空終於浮現「前所未見的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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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瘟疫

卡繆宛如時代的眼睛,對世上任何不公不義都無法視而不見。從第二次世界大戰戰前到戰後,卡繆可以說是無役不興,尤其在大戰期間積極投入抗暴運動。

納粹黨被稱為「褐色的瘟疫」(Peste brune) 。卡繆明白揭示:《瘟疫》遙指二次大戰德軍佔領下的法國。小說中有多處類比瘟疫和戰爭:「世界上的瘟疫跟戰爭一樣多」;「疫情已全線撤退[……]最後終於讓眾人確信勝利業已在握,瘟疫正在棄守陣地」。小說第五部,瘟疫終結,禁令解除,眾人歡欣鼓舞,湧上街頭,不正像是大戰結束,熱烈慶祝解放的法國?依循卡繆的解讀,瘟疫暫時跳離了歐蘭城,沾染了濃郁的政治色彩。事實上,小說中有不少細節都可以和大戰產生連結。閱兵廣場蒙塵的共和女神像似乎暗指被德軍佔領的法國。屍體草率的集體掩埋,焚屍爐火化的場景更讓人聯想到納粹的集中營。

如果戰爭也是一種瘟疫,恐怖主義、新集權主義等風潮亦可視為瘟疫的變種或變異。一如瘟疫,政治的狂熱激情也會相互感染,在短瞬的時間之內蔓延開來,一發不可收拾。面對這些新舊型態的瘟疫,沒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卡繆榮獲諾貝爾文學獎的致謝詞清楚闡明他的藝術理念以及對作家的定位。他認為作家的角色「離不開艱困的責任」。藝術家不能孤芳自賞。他必須認知到他與沉默的芸芸眾生是相似的,並且願意為他們發聲。真正的藝術家勇於面對社會的問題,擔負起時代賦予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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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繆一生熱愛的工作都是一些「團體」的活動。踢足球,參與劇場演出,投身新聞業,他在不同的時期和不同的夥伴之間相濡以沫,並肩作戰,就像小說裡的李爾醫生、尚.塔胡、格蘭……

如果承認人與人的命運休戚與共,一如瘟疫籠罩下的歐蘭人,也許承擔責任和互助團結才會是對抗瘟疫的終極藥方。今日,距離《瘟疫》問世已有七十餘年,卡繆的思想隨著時間開枝散葉,深入人心,過往的實踐和經驗已經一次又一次證明其效力與價值。

——本文摘自《瘟疫》,2021 年 3 月,商周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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