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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在悲傷和焦慮的家庭中找到自己?《親情,也需要界限》上

大好書屋_96
・2020/01/03 ・3067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SR值 506 ・六年級

  • 作者/艾瑞克.梅西爾;譯者/黃庭敏

悲傷、不快樂和絕望(現在通常稱為憂鬱症)、焦慮和擔憂(和悲傷一樣,如今通常會被診斷成精神失常,需要服藥)是全世界的流行病,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絕望和擔憂都是人之常情,但是當這些情況中的一項或兩項,同時成為家庭生活的主要色彩時,你就必須一邊處理悲傷和焦慮的家人,一邊處理自己「出於同情的」悲傷和焦慮。

勇敢且沉著地堅持自我信念

悲傷的家庭會讓我們連帶陷入悲傷,焦慮的家庭也會讓我們連帶陷入焦慮。當然,人生並沒有那麼簡單:有時候我們藉由拒絕擔心、拒絕冒險,以其他方式抵抗家中的焦慮或處理某位家人的焦慮和急躁。

或是我們可以擠出笑容來處理家中的悲傷,並且裝做好像一切都很好 —— 把自己變得像波麗安娜 (Pollyanna) 那樣充滿樂觀思想——明明就不幸福,卻自欺欺人,還搞出胃痛、頭痛和其他形式的心理和生理痛苦。

也許明明就不幸福,卻擠出笑容來處理家中的悲傷,並且裝做好像一切都很好。圖/Vijay Putra@Pexels

人們要公開承認自己的悲傷或焦慮,出奇困難,所以經歷過這些感受的人,或其他必須處理這些隱藏情感所導致之後果的家人,可能永遠不會在家中明確表達出悲傷或焦慮的感受。

例如,父母下班回家,對家人說「我今天非常難過」,或「我今天非常焦慮」,這類情況是非常少見的。比較可能出現的情況是,父母開始喝酒;在家裡找碴發脾氣,要大家安靜,這樣他才可以好好看電視;為了要有獨處的時間而躲起來;或者以其他沒有坦白的方式來宣洩痛苦。

這種沒有反應出來、沒有被坦白的焦慮和絕望,勢必會影響到你;所以,你一出生,就比一般人悲傷些或者焦慮些,可能是有幾分道理。

這樣的理論,我們目前還一無所知,而且可能永遠無法研究。

長期的家庭悲傷和焦慮

家族治療師認為,個人問題必須在家庭框架下檢視,他們傾向把悲傷和焦慮等心境視為急性或長期的狀態。

急性焦慮和悲傷會時有時無地出現,受到實際事件和特定情況的影響。相較之下,長期焦慮和悲傷幾乎總是存在,每天影響家庭生活。

你的父親可能會為了丟掉飯碗而感到難過;或者可能是因為悲傷已經是他人生的基本模式。第一種狀態是急性或情境型的,第二種則是長期並且常常是跨越世代而出現:例如,他原生家庭的基本模式也可能是悲傷的。

同樣的,你妹妹可能會因為她必須在學校話劇中表演而感到焦慮;她也可能是因為天生(或者已經養成了平常就會焦慮)的性情。焦慮的第一種表達是情境型的,一旦情境結束就不會焦慮了;第二種是持久型的,甚至可能是普遍存在的,會影響到家庭中的每個人。

如果你的原生家庭是這種類型,或現在正生活在悲傷或焦慮的家庭(或是既悲傷又焦慮),你很可能也會變得悲傷和焦慮。

持久型的焦慮,甚至可能是普遍存在的,會影響到家庭中的每個人。圖/Pixabay@Pexels

你是否因為具體和特定事件(例如快要考試或打考績了)才會經歷這些感受?或是這些感受是你生活中的長期模式,是你原始個性和家庭經歷的部分特徵?

家族治療師把家庭視為養成焦慮和悲傷等長期狀況的源頭,史蒂文.哈里斯 (Steven Harris) 和狄恩.巴思比 (Dean Busby) 兩位治療師解釋了莫瑞.包文 (Murray Bowen) 的家庭系統理論。

包文把家庭視為「封閉系統」,其中每個舉動和互動都會影響家中每個人,然後他們再用這個理論來理解「家庭焦慮」。

每個人和每個家庭在有生之年都會經歷兩種類型的「焦慮」:急性焦慮長期焦慮,其中長期焦慮會在世代間流傳。

相反的,當個人或家庭系統生活中發生重大心理社會型壓力源 (psychosocial stressor,經由人的認知判讀而造成個人的壓力)時,會出現急性焦慮。

急性焦慮的例子之一是,家裡有新生兒的誕生或家人過世、小孩離家上大學、發生危及生命的事件,或在家庭系統內發生的其他經歷。在理解個人的情感發展時,相較於創傷事件,家庭系統理論更重視持續進行的家庭過程。

事件可能突顯了家庭過程某些方面的特質,但是事件不等於過程。

這意味著,即使沒有出現特定事件引發這類感受,你也可能會經常感到悲傷或焦慮。因為在日常生活中,你可能會因為延伸的家庭系統促成這些感受,而感到悲傷和焦慮。

所以,你的感受會停留在家庭的高度悲傷和焦慮之中,這樣的循環在家庭問題中很常見 —— 包括你未來自己組成的家庭。

在悲傷或焦慮的家庭中做自己

如果悲傷和焦慮在你的家庭系統中循環,你能做什麼?

  • 要有智慧

    悲傷和焦慮都是人之常情:這兩個雙胞胎惡魔不會很快就離開我們人類。

    接受這類情緒的現實,並下定決心,你會開誠布公地處理這類情緒,才是上策。

  • 要意志堅強

    家裡的悲傷和焦慮會讓所有家人軟弱,他們可能會發現自己拐彎抹角、壓抑活力,並因此削弱自己的熱情。

    為了抵抗這種傾向,你每天要鍛鍊自己的意志力,就像你為了參加馬拉松或奧運比賽要接受訓練一樣。

  • 要沉著

    如果你正在與一群焦慮不安的家人打交道,他們的緊張和永無止境的擔憂會影響你的日子,那麼你的任務就是不要被他們焦慮的天性給牽著走,並且在所有令人心煩的能量當中,努力沉著以對。

    如果你周遭是焦慮的氛圍,沒有比練習沉著還更重要的技巧了。

    如果你周遭是焦慮的氛圍,沒有比練習沉著還更重要的技巧了。圖/Free-Photos@Pixabay
  • 要釐清事情

    花點時間讓自己學習當前心理健康領域的爭議話題,例如,你和其他家人經歷的是某種天生基因的障礙,還是你的感受不過就是對人生經歷的自然反應?

    試著找出結論,不同的結論會對你的人生產生重大的影響。

  • 要覺察

    注意你周遭實際發生的事情。如果你媽媽患了莫名的疾病,臥病在床,請注意,她可能是因為絕望、而非疾病導致如此下場;如果你弟弟開始抱怨他的老師,請注意,他近日難過消沉的情況可能是因為成績其實開始退步了;如果你外婆開始找出各種藉口不來拜訪你們,你該注意的其實是人會因為歲數增加而產生焦慮。

    悲傷和焦慮可能經常潛伏或隱藏在家庭生活中,情況超乎你的想像!

  • 要勇敢

    如果你覺得媽媽或弟弟近日沉浸在絕望的情緒裡,但是沒有人說出絕望的實際狀況和原因,你可能會想勇敢地向媽媽說「你太傷心了,你應該試著做點什麼事才對」,或者想對弟弟說「傑克,我知道你很不開心,我們可以談談嗎?」說出這些話需要勇氣,特別是當悲傷的事件涉及家中機密。

    但是,只要你有勇氣,一定能說出來。

  • 要專注當下

    人在焦慮時很難做到專注於當下。發現自己身處焦慮的環境時,通常第一反應往往是逃跑。如果你的家人散發出焦慮的能量,而你在他們身旁,想用心去感受、維持冷靜和明智,需要花很大的心力。

    當你注意到自己想要逃離家人時,對自己說:「我可以留下來,專注地去感受 ── 即使他們讓我感到焦慮。」

  • 適應力

    如果悲傷和焦慮滲透到你體內,現在已形成你個性的一部分,或是悲傷和焦慮已經是你原始個性的一部分,那麼它們一定會繼續回來挑戰你,你需要的就是運用適應力來對付它們。

    記住:擁有彈性及適應力的人,可以對付反覆悲傷和焦慮的挑戰!

傳送門:下篇中,以一個案例說明可以怎麼做,請見該如何在悲傷和焦慮的家庭中找到自己?《親情,也需要界限》下

——本文摘自《親情,也需要界限:認清 10 種家庭問題 ╳ 8 種告別傷害的方法,找回圓滿的自己》,2019 年 7 月,大好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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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壓力比山大,你需要安靜的力量!
雅文兒童聽語文教基金會_96
・2023/04/24 ・2200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 文/王冠雅(雅文基金會聽語科學研究中心 助理研究員)

翻開行事曆,總有開不完的會、做不完的報告,真的是壓力山大。雖然身旁的人都輕聲說話,周遭的環境也沒有過度喧鬧,但不知為何,就是什麼聲音都不想聽到!

沒錯,當我們身心充滿壓力、腦袋滿載的狀態下,腦中的思緒(或是雜訊)總喋喋不休,即便是平時熱愛的旋律都會聽不下去。在無法緩和壓力的狀況下,身心壓力就持續拉高。此刻,或許可以問問自己:

「今天,你累了嗎?」

不過咖啡或能量飲料可能都不是正解,你需要的,是去感受「安靜的力量」。

靜不下來,有時是周遭的聲音,有時可能是腦海中喧囂的壓力。
圖/freepik

壓力來襲,全身心都要一起扛

首先,讓我們先來一起認識「壓力」究竟為何物!

壓力其實是生理或心理受到脅迫的狀況下所引發的個體狀態。任何的壓力對我們的身體來說都可能是一種威脅。當接收到「壓力」的訊息,大腦就如同一個中央指揮中心,會本能地激發身體激素,開啟戰鬥或逃跑的生存機制。

像是在開車時,路邊的小巷子突然衝出一台疾駛的摩托車,我們能隨即透過身體調適壓力的本能,而瞬間激發出一連串的荷爾蒙,迅速地做出迴閃的反應行為,並敏捷地應對突如其來的意外威脅。

除了係關生命安全的壓力,那些會對我們日常生活、工作有所影響的壓力也會被身體視為一種威脅。特別是在數位科技的黃金時代,在過度追求速度、效率、產值,或是在處理家庭和人際關係、工作及課業問題所積累出的情緒,都容易成為長期的慢性壓力。

想耳根清靜,多半是聆聽也成了一種壓力

當我們備感壓力時,哪怕是冷氣的滴水聲,或是慣常的風扇運轉聲,都可能變得難以忍受,更別說是有點大聲的說話音量,更容易讓人倍感刺耳。

事實上,壓力與聽覺是密切關聯。

長期研究壓力的科學家 Dan Hasson 和他的研究夥伴,對具有慢性情緒衰竭(Emotional Exhaustion,意指在長期壓力下身心俱疲的精神狀態)的受試者進行誘發壓力的實驗,包括 208 名女性和 140 名男性(年齡區間為 23-71 歲,分別具有低、中、高的情緒疲憊程度)。

試驗過程會讓受試者承受短期的壓力實驗,並從中了解他們是否對聲音更加敏感。結果發現,身心俱疲程度較高的女性經過誘發壓力後,對聲音會更加無法忍受(男性受試者雖有類似的反應,但在統計上並不顯著)。有一些受試者甚至聽到正常談話的音量(約 60 分貝),便開始覺得聲音太大,而感到不適。

此外,當壓力襲來,身體會非常有感,是因為大腦與身體會企圖去平衡、調適我們所感受到的壓力。

倘若大腦一直對壓力保持警覺,身體則需要長時間維持高度戒備,且繼續啟動調控壓力代謝的荷爾蒙系統。如果長期處於慢性壓力的狀態,身體便會像空轉的馬達般虛耗運作,並產生過量的腎上腺素到血液,讓耳朵內的血液循環變差。然而,耳朵中脆弱的內毛細胞(Inner hair cells),仰賴充分的血液循環來接收足夠的氧氣與養分,若因日復一日地高壓讓血液循環長期受阻,以至於內耳的毛細胞供血不足,嚴重的話,將會導致聽力受損。


因此,若是身處在壓力風暴中,即便是聆聽一般的說話聲、用腳踩踏的節奏或是空調的低頻聲,都能令人感到煩躁與不耐。這可能是壓力所導致的焦慮及疲憊已經讓感官過載,才無法良好地調整自己,更失去了與他人對話的能量。

走出戶外、接近大自然,可以有效地洗滌日常生活中所積累的壓力與情緒。圖/freepik

心靜自然涼,用六分半分鐘補充「靜能量」

許多研究證實,待在安靜的環境,將有助於恢復我們的神經系統、提升能量並調節身心狀態。不論是待在室內或戶外綠意盎然處,只要安靜地待上六分半鐘,便能有效放鬆身心。在靜謐的自然環境中,我們的身心與意識會出現類似冥想時的泰然,因此在戶外的綠地放鬆,會有更顯著的效果!

在忙碌的現代生活,壓力難免罩頂,若能經由自我的良好覺察,辨識內心的喧囂,進一步理解哪一種外在刺激、內在情緒成了壓力來源,並適時地自我關照、調養,定期放鬆及運動,將能讓身心保持安寧與健康。

參考文獻

  1. 鄧夙舫。(2008,9月19日)。壓力是什麼?衛生福利部桃園療養院。https://www.typc.mohw.gov.tw/?aid=509&pid=44&page_name=detail&iid=100
  2. Harvard Health Publishing. (2020, July 6th). Understanding the stress response. Harvard Health Publishing. https://www.health.harvard.edu/staying-healthy/understanding-the-stress-response
  3. Hasson, D., Theorell, T., Bergquist, J., & Canlon, B. (2013). Acute stress induces hyperacusis in women with high levels of emotional exhaustion. PloS one, 8(1), e52945. https://doi.org/10.1371/journal.pone.0052945
  4. Teague, T. (2019, May 20th). A Link Between Stress and Hearing Loss. Hearing Consultants. https://hearingconsultants.com/a-link-between-stress-and-hearing-loss/#:~:text=Stress%20can%20Cause%20Hearing%20Loss,of%20oxygen%20and%20other%20nutrients
  5. 簡婉曦。(2021,1月27日)。【焦慮腦學】有一種恐懼,害怕聲音可能存在。VOCUS。https://vocus.cc/article/6011126efd89780001410d53
  6. Zorn, J & Marz, L.(2022). Golden: the power of silence in a world of noise. Harper Wave.
  7. Kirste, I., Nicola, Z., Kronenberg, G., Walker, T. L., Liu, R. C., & Kempermann, G. (2015). Is silence golden? Effects of auditory stimuli and their absence on adult hippocampal neurogenesis. Brain Structure & Function, 220(2), 1221–1228. https://doi.org/10.1007/s00429-013-0679-3
  8. Pfeifer, E., Fiedler, H., & Wittmann, M. (2020). Increased relaxation and present orientation after a period of silence in a natural surrounding. Nordic Journal of Music Therapy, 29(1), 75–92. https://doi.org/10.1080/08098131.2019.1642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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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逝去之人而感傷?其實悲傷是為了讓你與他人再次產生聯繫!——《悲傷的的大腦》
臉譜出版_96
・2023/03/26 ・2535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渴求過去的心態

我與眾多喪親者做了大量訪談;其中一次,一位年長的出色男性坐在小桌子另一端與我談話,他的妻子幾年前過世了。

他對我說了過去夫妻之間的暖心故事,告訴我他們中學時認識的過程,之後年紀輕輕就結了婚,生了兩個孩子一起建立美好的家庭。他訴說著過去的家庭生活有多快樂、他有多愛她。

說起妻子因病去世時,他就有點忍不住淚水了,在她過世前的最後幾週,他陪伴左右,然而最後她還是走了。接著他又說,自己最近認識了一位和妻子很不一樣的女性,對方有著與妻子截然不同的興趣,而且個性比較外向。

對他來說,重新開始約會雖然感覺有點怪,但他覺得和對方在一起的自己充滿了活力。這時他靜了下來,沉思了一陣子後,只說了一句:「我只是想說,以前的我們很好。」他又停頓了下,「而現在這樣也很好。」

他還是相當懷念、渴望逝去的時光。圖/envatoelements

渴求的心情並不是專屬於過去的產物,也不是只會令人緬懷以前的人事物;渴求同時也代表一個人對當下有某些不滿。假如人真的只會對過去產生渴求,那就可以單純花一些時間回憶過去,覺得追憶夠了以後再把注意力轉回當下發生的一切就好。

然而在面對悲傷的時候,眼前的現實可能充滿了痛苦,這也就顯得過去的一切更加美好。假如當下的現實生活真的不是那麼吸引人,或是因為自己根本無法將注意力從過去移開,因此不知道當下能賦予自己什麼,這種渴求的狀態就更可能會不斷持續。

悲傷的盡頭是恐懼嗎?

除了我在前文已提過的悲傷、憤怒和失去一部分自己的感受以外,悲傷也可能令人心裡充滿恐慌。

《卿卿如晤》是C.S.路易斯(C. S. Lewis)在太太過世後寫出的優美作品,他在書中寫道:「我從不知道,悲傷與恐懼竟如此相像。」(No one ever told me that grief felt so like fear.)對我來說,悲傷到一個極致時,確實可以稱得上是恐慌的狀態了。

父親過世後,我沒有孩子、沒有配偶、也不再有父母;在那之後的幾年我都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徹底疏離,過去那些我習以為常的依附關係皆已不復存在。通常在傍晚時分,現實世界中的當下就會引起我的痛苦,而恐慌便成了我面對這些情緒產生的自然反應。

悲傷的心情好似不會停止,甚至轉變成了恐慌。圖/envatoelements

我的心和思緒會如萬馬奔騰一樣高速運轉,同時焦躁難耐地坐也坐不住;在這種恐慌的時刻,唯一能讓我好一點的就是順應身體釋放的腎上腺素,好好動一動身體,因此我通常選擇於夜色籠罩下在社區裡快走。走一走以後我的身體累了,心靈也終於開始感到疲憊,這時我會忍不住流淚,然後慢慢回家。

就我自己的體驗與C.S.路易斯的文字來說,其與神經學家賈克.潘克賽普(Jaak Panksepp)的想法不謀而合。

潘克賽普是情感神經科學(affective neuroscience)這個領域的先鋒,研究的正是情緒的神經運作機制;他堅信能以科學方法和實驗研究動物的情緒,也真的發展出了完整的科學模型,對大腦製造出的各種情緒以及情緒功能提出了解釋。

土桑的溫暖天氣是吸引年長學者造訪的一大誘因,我也因此有幸於二○一七年潘克賽普過世之前,在亞利桑那大學數次聆聽他的演講。大家對他的科學貢獻了解不多,然而其中之一就是神經生物學的悲傷研究。

悲傷與恐懼的身體反應

潘克賽普對悲傷不僅止於學術上的了解──他的女兒在青少年時期因酒駕者肇事而喪命,因此他對悲傷有最切身的經驗。

潘克賽普用全大寫的字母為掌管不同情緒的神經系統命名,如愉悅(JOY)、憤怒(RAGE)以及恐懼(FEAR);掌管失落相關情緒的系統則是恐慌/悲傷(PANIC/GRIEF),從名稱就可以看出這兩種情緒的高度重疊。當然了,悲傷與恐慌的感受並非完全相同,潘克賽普的論述中指的是(一)強烈的悲傷、(二)物種間共通的悲傷感受、(三)尚未經過較高層次大腦皮質處理的悲傷。

他曾記錄下動物與同類被分開時會產生的反應,這些動物會產生更多身體活動,包括心跳與呼吸速率都會上升,同時也會釋放壓力賀爾蒙(例如:皮質醇)、發出求救訊號。潘克賽普在此領域提的焦點是動物發出的求救訊號,甚至有些物種會發出超聲波求救。

潘克賽普也提出了他稱為悲傷解剖學的理論,也就是動物在受到電流刺激時,大腦中互相連結而產生求救訊號的腦區。這些腦區當中就包含了中腦(midbrain)的導水管周邊灰質(periaqueductal gray),位置就在脊髓上方。

動物在感受悲傷時,大腦導水管的灰質會產生活動。圖/envatoelements

在我的第二項神經成像研究中,所有喪親受試者(無論有沒有複雜性悲傷)在看著他們深愛的逝者照片時,導水管周邊灰質都會產生活動;看著陌生人的照片時則沒有這種反應。

恐慌是為了讓自己與他人再產生聯繫

恐慌、身體活動增加、求救訊號都可能會令孤伶伶的動物與其他同類產生接觸;因此我們或許可以想像,恐慌/悲傷的功能就是為了促使動物(包括靈長類)與其他個體接觸;即便落單的個體無法再與原本的照顧者團聚,有其他同類在還是比較能夠提升其存活率。

處於壓力下的動物能透過社交接觸釋放類鴉片物質,不僅能夠舒緩壓力狀態,也能促使牠們學習新的經驗—與其他同類接觸的行為會使動物得到強大的酬賞(也就是體內產生的類鴉片物質),而這種有強烈吸引力的酬賞就會促使動物繼續做出能促發酬賞的行為。

假如我們能夠把這種生理機制當作獨特的治療機制,那該有多好啊。

——本文摘自《悲傷的大腦:一位心理神經免疫學者的傷慟考,從腦科學探究失去摯愛的悲痛與修復》,2023 年 3 月,臉譜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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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願想起那些記憶的嗎?為什麼大腦要我們想起——《悲傷的的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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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5 ・2023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記憶的自主性

父親死後我時常花時間回想關於他的回憶,也因此開始質疑心理學家們對侵入性思維的看法,畢竟以我的例子來說,我是自己選擇想起那些回憶的。

丹麥心理學家多爾泰.本森(Dorthe Berntsen)找來近期發生人生重大壓力事件的人,問他們在做白日夢或腦袋放空時會想到什麼;她發現這些人腦袋裡也會出現自主記憶(voluntary memories)(就像我主動回想父親的病床在醫院裡移動的那段回憶一樣),其頻率與非自主記憶(involuntary memories)(就像父親在廚房烹飪的回憶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出現的頻率相當。

因此,雖然非自主記憶確實比較令人難過,但它們出現的頻率其實並不比自主記憶高。與生命一帆風順時相比,人們面對充滿壓力的變故時會比較常回想起上述兩種記憶,而我們會覺得非自主記憶比較常出現其實是因為它更令我們困擾,因為這些記憶帶來的情緒令你我措手不及。

當我主動向親朋好友們訴說父親耍幽默的故事時,雖然一樣會有強烈的情緒,但因為那是我「選擇」要提起的回憶,所以我能夠事先準備好面對情緒帶來的影響。

有時候我們自己選擇想起某些回憶。圖/envatoelements

自主記憶與非自主記憶之間的差別也讓我們察覺人類大腦與動物大腦(例如田鼠)之間的差異;人類比動物多出了近一公斤的大腦皮質,最重要的是,這些多出來的皮質都位於人類前額與太陽穴之間的額葉(frontal lobes)。大腦的前額腦區為人類所獨有,有協助人類調節情緒等功能。

各位或許還記得,人類大腦提取記憶的方式就像在烤蛋糕一樣,必須從不同腦區集結各種材料;必須用到海馬迴及其周遭用來儲存與回憶相關的各種線索的腦區,大腦同時也得從負責掌管視覺或聽覺的腦區提取內容,以增加思緒的真實性,讓大腦產生想像的同時也具備視覺與聽覺效果。

無論是自主記憶或是非自主記憶,都必須運用到這些腦區,而本森為了搞清楚這兩種記憶之間的差異,仔細比較了受試者在產生這兩種記憶時的功能性磁振造影結果。自主記憶與非自主記憶不同之處在於,它是人類自己主動提取的記憶,因此會運用到額葉外側接近頭骨的腦區──背外側前額葉皮質(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前額葉會參與人們自主想起的記憶。圖/envatoelements

偶然間想起的記憶總特別難過?

我們需要具備神經心理學家所稱的「執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s)才能刻意想起某件事情,這是人類特有的能力;這種能力就像企業的執行長一樣,負責組織、指示大腦的其他腦區擔負各種任務。

無論是刻意提取記憶片段,還是回憶不由自主湧上心頭,人類大腦製造記憶的方式大致相同;其中的差別之處在於,如果是刻意提取記憶,人類額葉掌管的執行功能會參與運作,負責指揮大腦想起某一段記憶。

無論是大學畢業典禮、第一個孩子誕生的瞬間,或是結婚的那一天,在這些人生大事過去後的幾週、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後,就算沒有刻意回想,每個人都有可能突然想起那些時刻,思緒突然出現在腦海裡。也許你當下只是在做一些平凡單調的日常瑣事,或是當天剛好看到某些有關的事物,這些美好的回憶都很有可能驟然躍上心頭。

侵入性思維由令人情緒極度激動的事件而起,當然也可能包括有正面意義的事件──並非只會因為極度負面的事件而產生。但因為關於負面事件的侵入性思維總是特別令人難過,人們才會在出現這些討厭的回憶時格外擔心自己的心理健康。

非自主記憶引來的悲傷總是無法堤防,讓我們更加難過。圖/envatoelements

大部分情況來說(特別是在面對強烈的悲傷時),侵入性思維其實只是大腦的自然反應,目的是要讓我們記住這些重要、充滿情感波動的事件。從大腦的角度來看,人類大腦好像是一再讀取關於失落的思緒,然而大腦對於人們生命中重要的正面事件同樣也是這麼做的。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思緒與感受突然被悲傷佔據確實令人非常難受,但大腦其實是為了了解情況才會重新讀取這些記憶,就像你我對親友重新訴說某些記憶與故事一樣,我們只是想更深入了解這些人生片段。

如果能從這個角度看待侵入性思維,下一次這種狀況再次發生時,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了,畢竟大腦這麼做確實有其緣由;侵入性思維的閃現因此感覺起來更具實際功能,不再像過去一樣,只讓我們覺得自己沒有好好駕馭心中的悲傷。

——本文摘自《悲傷的大腦:一位心理神經免疫學者的傷慟考,從腦科學探究失去摯愛的悲痛與修復》,2023 年 3 月,臉譜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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