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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黑暗追尋父親的旅程,也是在尋找自己──心理學解析《星際救援》

海苔熊
・2019/09/25 ・4604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492 ・五年級

本文由双喜電影贊助,泛科學企劃執行

「你無法逃離你爸的!所謂長大,就是抗拒成為和父親一樣的人,卻無法自拔地變得越來越像他的過程。」我永遠記得大學的時候當時的前女友,她在跟我分開的時候,跟我說過這樣的一段話。她覺得我生性逃避,在愛和生活裡面都沒有勇氣,我不想成為這樣的自己,不想像我爸一樣膽小懦弱,可是她臨走時留下的這句話,我卻記了十年。

一直到很後來很後來很後來我才明白,每個男人心裡都有一個無法超越的父親1,夾雜著愛恨交織的情緒,不想承認自己身上有他的影子,卻又無法否認自己的血液裡殘留著他的因子——就像《星際救援》裡的羅伊(Roy McBride,布萊德·彼特飾)一樣。

你只是假裝不在乎

「我感覺平靜,昨晚睡得不錯,準備好盡我所能去完成任務……我全心全意專注在我的任務上,不為不重要的事情分心。」羅伊在電影的一開始說,即將要被派遣去參加一個任務,尋找多年前進行外星智慧生物探索而下落不明的,他的父親,柯利弗德(Clifford McBride,湯米·李·瓊斯飾)。

 

 

—————(以下有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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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什麼樣的人會不斷強調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平靜、很放鬆呢?什麼樣的人會數十年來都保持著很低穩定的心跳脈拍,卻又在人前戴起起面具、抗拒其他人跟他親近、碰觸呢?

電影一開頭,一直強調自己平靜狀態的主角,在親密關係中也帶著面具。

從小就被父親給拋下的羅伊,其實對父親有極大的怨恨,父親曾經說過要回來,父親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往他「自私的理想」、「不可能的執念」、以及更遠離太陽的地方飛去,把他和母親丟在地球最黑暗的角落;諷刺的是,在他的行業裡,太空總署還有人民都把他的父親當作英雄、人類未知邊界的先鋒,所以他的憤怒不允許被呈現出來,只能壓在他的面具底下,用一種非常低的脈拍,來抗議著他最深沉的無奈。

我們都知道要達成靜力平衡,需要兩股(或多股)同樣大的力相互抵銷;換句話說,在羅伊看似平靜的面無表情底下,壓抑著波濤洶湧的情緒,而他透過和其他人的疏離、關閉愛的接收器,終於可以成功地在別人面前顯現出一個「正常的樣子」,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心理評估測試,完成一次又一次專業,卻又不帶感情的任務。

多年前我看過一個研究,主要在談對人際關係相對疏離的逃避依戀者,常常只是「假裝不在乎」而已2。研究者邀請 16 個逃避依戀者看一系列圖片並作反應(關於依戀風格,可詳參本站貓心「依附理論」系列文章),一邊用 fMRI 掃他們大腦活化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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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研究發現,在一般圖片的情況下,逃避依戀者都表現得非常不錯;但這個研究發現,逃避依戀者在面對與「愛」、「情緒」有關的圖片時,反應時間會變慢,尤其是圖片呈現出負向情緒的親子互動時,逃避依戀者更會「假裝不在乎」3。研究者在後面闡述,其實逃避依戀者跟一般人一樣可以感覺到情緒(腦部右側顳上回、枕中回、左側內側額回、輔助運動區和扣帶回中等等都有強烈的活動),但是會有「注意力脫鉤效應」(attentional disengagement effect),把認知資源花費在要壓抑情緒上面,所以表現才變差。總之,那些假裝不在乎的人根本就很在乎、那些被壓抑的情緒根本就存在、依然有進入腦袋,只是被藏在面具底下而已。

在故事的前半段,羅伊一直保持著冷靜卻疏離的狀態。

羅伊也是一樣。他和伊芙(Eve McBride,麗芙·泰勒飾)分開的原因,是因為他太像一個機器了,儘管兩個人在地球上相處的時間裡,她也無法感覺到他和她「在一起」。老實說,這個感覺我非常熟悉——因為我就是這樣的人。身邊的人常常說,只要我在工作的時候,我的周圍就會形成一股防護罩,要有人靠近,都可以感覺到那個氣場(糟糕聽起來很中二)。那麼為什麼我們(我和羅伊)會活成這樣的人呢?

因為相信之後就會受傷。」我曾經跟我的治療師這樣說,那已經是我在治療關係中,做出最勇敢的決定了。說完那句話,我們兩個都哭了,可見得這背後隱藏的是一種更深的難過。

如果你曾經在一段關係裡面受過傷、曾經期待能夠被回饋愛,但最後卻仍然沒有人在你身旁;如果你曾經很信任身邊的某個人,卻換來背叛的下場,曾經掏心掏肺地付出,那段感情卻以悲劇收場,那麼為了避免心靈再次受傷,你就會長出一股很厚的牆——反正只要有期待就會有失望、只要有付出就會有結束,不期不待不受傷害,不去信任任何人,就不會被任何人所傷,只要把自己的心給鎖起來,不要讓任何人進來,也不會有人有機會可以讓你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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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簡短的文字用了 5 個「傷」,可見得逃避依戀的人是多麼害怕受傷4-7,而這樣的害怕,讓他恐懼與人有太多的接觸,因為他們知道一件事——只要我允許任何人走進我心裡,就等於是給予他可以傷害我的武器

 

 

—————(以下巨雷)—————

 

 

穿越父親的黑暗,穿越自己的黑暗

除了逃避,如同前面所說,這部電影還有一個主要的軸線在談父子之間的感情。劇情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講完了:兒子去海王星找可能叛變要攻擊地球的父親,最後找到了父親,並且親手放走了父親,然後回到地球

表面上是一個「兒子尋父」的太空旅行,實際上是一個逃離親密的人,為了征服這個巨大的恐懼,穿越漫長的內心的黑暗(在電影裡面,用大量的篇幅、79 天的航程、和日夜交叉的混沌來隱喻這個黑暗),終於開始願意做一個「真正的人」,是一段尋找「真誠自己」(authenticity self)8, 9的旅程。而其中最巨大的黑暗並不是逃離親密本身,而是發現自己竟然有跟父親相同的、令人恐懼的「黑暗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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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時間的太空旅行其實也是隱喻了主角穿越了內心的黑暗。

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黑暗。在希臘悲劇當中,一個著名的例子是伊底帕斯王(King of Oedipus),描述伊底帕斯最終還是無法逃避弒父娶母的可怕神諭,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殺了他爸珀羅普斯(Polybus),然後娶了他母親伊俄卡斯忒(Jocasta)。這故事有非常多的分析方式 10-12,但其中一個經典的意涵是:我們終其一生都要面對一個課題,就是在「某種形式上」殺死自己的父親,可能是超越他的成就、不被他的名聲所綁架、不要娶和母親一樣的人⋯⋯或者,只是最簡單、最簡單的,得到他的一句認可(參見不才另一篇拙文:《紅盒子:一輩子活在父親影子下的人》)。

舉例來說,我父親是一個年少得志的人,在和我差不多大的時候,事業就有不錯的發展,但後來因為經營困難,家中經濟狀況一落千丈,所有的壓力都由我媽媽來扛。我小時候發誓我絕對不要變成這樣子的人,把所有的重擔都丟給身旁的女人,自己去追夢、創業什麼的,而且還一直執著不願意放手,最後越賠越多。但隨著年紀越來越長大,我發現自己跟父親越來越像,心中有一塊黑暗的地方,好像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很少時間在家、花很多心力在自己的工作上、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買很多的東西來吃,甚至超過可以吃下去的量。父親生病之後,經常跟我說:「兒子啊,你不要像爸爸一樣,要做一個有用的人。」我聽了內心真的是百感交集,一方面不想要聽他的話,另一方面又不想要像他一樣,變成一個「沒用的人」。

越過父親,抵達下一個恆星

羅伊踏上了跟父親相似的旅程。

其實,這也是羅伊的心情。他和父親內心都有一個同樣巨大的黑暗:為了達到目的,激發的憤怒會傷害身邊的人。長年以來他一直壓抑著這股力量(搞得很像左手的中二封印之類的 XD),但終究他還是跟伊底帕斯的預言一樣,踏上了父親的黑暗,殺死了和他一起飛行的同事。他不想要像父親一樣雙手沾滿鮮血,卻又一步一步地被父親的引力吸過過去。在他遇見父親之前,父親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黑洞,越是抗拒,越是無法逃離。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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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面抗拒著跟父親一樣「年少得志」,另一方面卻又越來越多人知道我。直到有一天,我爸在電視上看到我,把我叫到他旁邊,像小時候一樣拍拍我的頭說:「兒子啊,你做得很好,爸爸引以為榮!」(寫到這裡好想哭 www)

一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懂,原來我想要的並不是逃離或者是贏過父親,而是殺死那個住在我心裡面,困住我的父親;一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懂,那年輕時的父親並沒有錯,他只是選擇用他的方式來追夢;一直到那一刻我才終於懂,原來我一直渴望的並不是變成一個和父親完全不同的人,而是能夠成為一個完整的、可以好好愛人的人,而這樣的一個人,也蘊含著父親身上好的跟不好的部分。

終於見到父親、終於放手,才讓羅伊找回了愛人的力量。

要變成這樣的一個人,就必須切斷父親黏在我們腳底上的影子。就像羅伊在片中的最後,終於跟父親見面,可是令人意外的,他卻沒有帶父親回地球。羅伊與父親的太空衣脫鉤,不只是對過往的仇恨放手,也是為了逃脫自己所設的牢籠。從那一刻開始,他和父親就飛往宇宙不同的方向,也從那一刻開始,他慢慢找回自己愛人的力量。

在故事的最後,重播了一次跟片頭一樣的話。但這一次,又加了一段不一樣的內容:「我感到平靜,昨晚睡得不錯⋯⋯我對未來充滿不確定,但我不擔心,我會活著,也會愛。」

或許,我們所在的星球就像慌亂的宇宙,我們會失望、也會受傷,必須面臨種種的不確定,必須在每天的日常裡,和不同的人靠近,但唯有我們能夠忍受這樣的不確定、唯有我們願意讓自己有機會受傷(being vulnerable)13,我們才能夠找到安放自己心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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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在很遠很遠的以後,我們依然不確定能否找到新的外星生命,但可以確定的是,若你願意往內在看看,自己心裡那個恐懼的內太空,或許你才有機會,找到自己真正的生命。

參考文獻與延伸閱讀

  1. 趙書賢(2018)。男同志情傷者在榮格釋夢工作中夢境之原型及象徵。國立彰化師範大學輔導與諮商學系,彰化縣。
  2. Sand, I.(2018)。我只是假裝不在乎:摘下「自我保護」的社交面具,享受正向的人際關係。台灣,台北:平安文化。
  3. Liu, Y., Ding, Y., Lu, L., & Chen, X. (2017). Attention bias of avoidant individuals to attachment emotion pictures. Scientific reports, 7, 41631.
  4. 周慕姿(2018)。關係黑洞。台灣:商周出版。
  5. 岡田尊司(2017)。孤獨的冷漠:逃避型依戀障礙的分析與修復(邱香凝譯)。台灣:聯合文學。
  6. Levine, A.、Heller, R. S. F.(2018)。依附:辨識出自己的依附風格,了解自己需要的是什麼,與他人建立更美好的關係(原書名:Attached: The New Science of Adult Attachment and How It Can Help You Find—and Keep—Love)(蔡欣芝譯)。台灣,台北:遠流出版。
  7. Tatkin, S.(2018)。大腦依戀障礙:為何我們總是用錯的方法,愛著對的人?(Wired for Love: How Understanding Your Partner’s Brain and Attachment Style Can Help You Defuse Conflict and Build a Secure Relationship)(童貴珊譯)。台灣:橡實文化 。
  8. Kernis, M. H. (2003). Toward a conceptualization of optimal self-esteem. Psychological Inquiry, 14(1), 1-26.
  9. 李佩怡 (2009)。 生命整合之道-榮格思想為二十一世紀人類提供的洞見(一)。諮商與輔導(288),頁 31-34。
  10. 曾揚元 (2018)。 以精神分析的角度從系統觀看台灣社會的「媽寶」現象。諮商與輔導(387),頁 45-48。
  11. 葉寶玲 (2009)。 論自戀:以精神分析與溝通分析心理動力取向的觀點探討。諮商與輔導(280),頁 40-45。
  12. 許皓宜、李御儂 (2015)。 外遇與分裂:一位男性外遇者的經驗詮釋 (Affair and Splitting: An Interpretative study of the Experiences of an Unfaithful Husband)。教育心理學報, 46(3),頁 449-469。 doi: 10.6251/bep.20140630
  13. Johnson, S. M., Makinen, J. A., & Millikin, J. W. (2001). Attachment injuries in couple relationships: A new perspective on impasses in couples therapy. Journal of marital and family therapy, 27(2), 145-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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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苔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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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次受傷之後,我們數度懷疑自己是否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殊不知我們真正失去的,是重新認識與接納自己的勇氣。 經歷了幾段感情,念了一些書籍,發現了解與頓悟總在分手後,希望藉由這個平台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與閱讀心得整理,幫助(?)一些跟我一樣曾經或正在感情世界迷網的夥伴,用更健康的觀點看待愛情,學著從喜歡自己開始,到敏感於周遭的重要他人,最後能用自己的雙手溫暖世界。 研究領域主要在親密關係,包括愛情風格相似性,遠距離戀愛的可能性,與不安全依戀者在網誌或書寫中所透露出的訊息。 P.s.照片中是我的設計師好友Joy et Josép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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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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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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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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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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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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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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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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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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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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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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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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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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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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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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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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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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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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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的房子更有「家」的感覺?還能讓房子賣更多錢!──《做個有溫度的人》
時報出版_96
・2022/09/10 ・2962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讓房子增值的方法

一位房地產經紀人接受《房地產》雜誌訪問時談到,她在澳洲賣過一棟房子,那棟房子「有一個寬廣的花園露台,冬天面向波濤洶湧的大海,迎著狂風吹拂」。

雖然住在地風景不錯,可是冬天的時候可能會冷到發抖。圖/envatoelements

她開了暖氣,但在開放看屋日刻意把暖氣調小,「點燃蠟燭,放一些有情調的音樂。」她告訴《房地產》雜誌,那棟房子「之前的售價是兩百五十萬澳幣,最終是以兩百七十六萬澳幣賣出,成果斐然,我覺得這一切要歸功於在冬天做出那樣溫暖的展示」。

由此可見,在「寒冬」戶外環境的對比下,提供「溫暖」的室內環境能夠有效地提高賣價。或許吧!但是,一如既往,當我們試圖根據心理學原理提出切實可行的現實建議時,往往赫然發現我們生活在一個充滿因果關係的世界裡,深受多種可能變數的影響。

因此,我們應該謹記統計學中所謂的「可解釋變異」(explained variance),而我們通常只能解答其中一些。例如,房地產產業裡,購屋者的購屋時間會受到一些固有的變化所影響,比如熱門假期有較多的閒暇時間看房、總體經濟狀況(景氣好壞)、房貸是否容易取得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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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冬天雖然可以讓一棟精心陳列的「溫暖」屋子看起來特別有吸引力,但在很多地區,這種賣屋方式需要買家在寒冬中冒著風雪與凍雨去看屋,那很容易令人望之卻步。一間房子或許在冬天看起來價值較高,但要是缺乏前景與競爭出價,就可能會壓低價格。那些因素與溫度無關,卻也會影響一間房子的預期售價。

所以,在我們深入研究資料之前,這裡有個免責聲明:除了溫度以外,還有其他變數也對房屋的售價有很大的影響。

事實上決定房屋價格的因素很多,千萬不要以為把房子變暖就能賺到更多錢。圖/envatoelements

為什麼會有家的感覺?

雖然我們應該認真看待這種涉及多種因果關係的情況,但無論你是想賣屋、還是推銷其他產品、服務、想法或觀點,瞭解背後的演化與文化驅動因素,仍能為你增添一些優勢。知道該從演化與社交體溫調節的哪個角度出發以說服顧客,其實滿實用的。我們也應該注意,不要從單一面向解釋我們與房屋及其他「商品」之間的溫度調節關係。

歷史顯示,人類一直在尋找空間的分界線─從天然洞穴、壁龕、洞室到小屋,最後是房屋─以便把掠食者與大自然的力量隔絕在外,尤其是抵禦要命的酷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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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生存是一個關鍵的動機,促使人類強化住屋功能,使其超出維持基本生存所需。物質文化的證據也證明了,住屋是用來滿足我們的從屬或歸屬感。一間房子越能夠滿足這種從屬或歸屬感的需求,感覺起來越舒適溫馨,也會越有家的感覺,或者套用依附理論的說法,越容易讓人覺得那是一個「安全的避風港」。

許多研究提出以下假說:我們把某個空間分界視為「家」的認知機制,跟早期演化與個體發展時,幫助我們透過其他人來禦寒的生理機制(即依附與恆定體溫調節機制)是一樣的。

早期人類與其他哺乳動物,確實會把體溫調節任務分散給一個群體來承擔,而在社交演化的過程中,房子至少取代了一部分社會分擔的功能。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概念如此明顯,甚至不言而喻。隨著文化發展,房子變成一種方便又有效率的禦寒方式,再加上室內供暖技術的發展,也提供了產生熱能的方法。

對有些人來說,想到家的時候也會聯想到溫暖。圖/envatoelements

為了研究這點,我和以前的學生范艾克(Bram van Acker)與潘托夫萊特(Jennifer Pantophlet),以及其伙伴克瑟雷爾斯(Kayleigh Kerselaers)一起設計了幾個研究,以測試氣溫下降時,房地產廣告中的房屋是否變得更有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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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想要測試「房子就是家」的概念中、比較沒那麼顯而易見的一面:更具體地說,是它的社交體溫調節功能。我們想知道,環境溫度較低,會不會讓人對房屋產生偏好,就像低溫使人對他人產生依附感,而去租浪漫電影來看或產生懷舊念頭一樣。

由於房地產經紀人直覺認為「溫暖」的房子最熱銷,所以我們試著從經驗上驗證,像家一樣的房子,要如何藉由營造「家的感覺」讓我們想要與他人在一起。此外,我們也想調查這種歸屬感能不能滿足體溫調節的需求,以及是否會使人更願意為廣告中的房子支付更高的價格。

我們的推論是,溫度與「家的感覺」之間的關聯,是由我們想與他人在一起的動機所促成的。接著,我們設計了一套研究,裡面包含三個研究,以調查較低溫度如何誘發社會心理學家帕克(Lora E. Park)與馬納(Jon K. Maner)所謂的「歸屬的渴望」,這個歸屬的渴望是由想要打電話給朋友或跟朋友在一起等行為來衡量。

從這裡,我們希望進一步知道,這種歸屬的渴望如何促使我們對「感覺像家」的房子產生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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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到這個房子有家的感覺嗎?圖/Pixabay

為了確保研究結果的準確性與可複製性,我們使用線上協作網站「開放科學平台」(Open Science Framework)來決定我們的假說,並在收集資料之前先暫停一切決定,把探索性的「假說生成研究」與驗證性的「假說檢驗研究」分開。

我們認為,較低的溫度應該會引發一種「歸屬的需求」。此外,溫度也能用來預測一個人覺得一間房子多有家的感覺,以及他願意付多少錢買那間房子。第二個維度因為看似較為「客觀」(因為它提供具體的數字,例如對溫度的感知,而不是「較暖」或「較冷」這種主觀的感覺),也許能佐證一個觀點:待售屋給人的「居家舒適感」渴望,與行動的經濟性有關。

其他的因素

本書前面提過,行為生態學以及由此延伸的體現認知,可為行動機會的決策提供資訊,以便權衡行動的效益與成本。

例如,面對相同的斜坡時,背負沉重背包的人所估計的坡度,會比沒有背背包的人還陡。一個人所估算的上坡代謝成本(能量消耗),會影響他對角度的「客觀」感知。就像考慮爬坡的旅人會先自問是否負擔得起爬坡的代謝成本一樣,潛在的購屋者雖然想要一個溫馨的家,但也會自問是否負擔得起那些舒適特質的額外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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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本書中已經看到,體溫調節在人際互動中扮演多麼重要的角色。體溫調節在基因與文化的演化,以及這兩種演化的持續相互交流中,都扮演吃重的角色。尤其,我們已經看到社交體溫調節如何促使我們組織與加入更多元的網絡,創造文化、社會、文明。

這一切的核心,都在於我們始終非常需要把核心溫度維持在很窄的範圍內,以達到溫度恆定。雖然如今人類已經開發出許多工具,使富國的人民不再覺得這是如此重要的問題,但這其實是攸關生死的迫切課題。

——本文摘自《做個有溫度的人:溫度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行為、健康與人際關係》,2022 年 9 月,時報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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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品包括文學、人文社科、商業、生活、科普、漫畫、趨勢、心理勵志等,活躍於書市中,累積出版品五千多種,獲得國內外專家讀者、各種獎項的肯定,打造出無數的暢銷傳奇及和重量級作者,在台灣引爆一波波的閱讀議題及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