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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賽前國歌唱得越熱情就越有機會贏?關於世足國歌的那些事

Peggy Sha
・2018/06/23 ・3933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SR值 552 ・八年級

2018 年的世足正在俄羅斯如火如荼地展開,當你買好了啤酒炸雞爆米花時,電視中傳來悠揚的國歌旋律,有些平和、有些激昂,但是,你真的曾經細聽這些歌曲嗎?它們背後可是藏著許多愛恨糾葛呢!

你是不是已經準備好為支持的隊伍歡呼了呢?圖/By Pexels @Pixabay

想唱國歌沒得唱,說起來都是淚

在這屆小組賽 B 組第一輪中備受矚目的西葡大戰,我們就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兩國演唱國歌時的差異。

你可以看到許多葡萄牙人在演唱國歌時激動不已,這首《葡萄牙人》(葡語:A Portuguesa)聽起來慷慨激昂、振奮人心,它的誕生,與葡萄牙的革命之路息息相關。19 世紀末期,王室為了粉紅地圖計劃而加重稅賦,隨後卻又在英國的威脅之下做出妥協。消息傳回國內,群情激憤、質疑君主,共和黨作家於是譜下此曲,激勵同胞們挺身而戰。而在 1910 年革命成功後,這首歌便成為了國歌。

葡萄牙的國歌唱起來慷慨激昂。圖/golazzoo

反觀葡萄牙的對手們可就冷靜多了,西班牙球員們繃著高冷的帥臉,嘴唇緊閉、表情嚴肅,只有偶爾會看見球員或球迷開口哼哼個兩句,咦咦咦?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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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西班牙的國歌《皇家進行曲》(西語:La Marcha Real)是沒有歌詞的。在佛朗哥時代曾經為此曲填詞,但在威權統治結束後,充滿法西斯色彩的歌詞即被廢除。唉呀,這樣每次球賽開場的時候不會有點冷場嗎?老實說,還真的有點。西班牙的奧委會主席對此深有所感,於是在 2007 年時,曾號召過歌詞徵集比賽,只可惜最後無疾而終。短時間內,這樣的小小尷尬可能還是會繼續下去。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pDpU9lD9oU

  • 2014年世界盃西班牙「唱」國歌的片段

另一方面,在世足賽中沒辦法開口唱歌的隊伍還有阿根廷,這倒不是因為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阿根廷國歌的「前奏太、長、了」!阿根廷的國歌長達 3 分鐘,然而在世足賽時僅有 90 秒的國歌演唱時間,花完了時間都還沒進入副歌,球員們自然也就沒有開口的機會啦!

  • 同樣也是2014年世界盃,阿根廷「唱」國歌的片段

唱國歌跟球賽輸贏有關係?

唱國歌這麼有趣,自然有研究者會想來看看,賽前演唱國歌的狀況和獲勝的關聯性,這個研究於今年 2 月發表於《歐洲運動科學期刊》(European Journal of Sport Science)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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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查出其間的奧秘,研究人員找出了 2016 年歐洲足球錦標賽的影片,並請來兩位運動心理學的研究生當獨立觀察員。兩人被要求仔細觀察球員們在賽前是如何演唱國歌的,並為 24 隊 51 場比賽的表現以 1(最不熱情)到 7(最熱情)評分。

他們具體的觀察重點包括了口語以及非口語的部分,科學家們會觀察球員們是否有開口唱、唱了多少國歌(唱得越多表示越有熱情)。同時,他們也會分析球員們的臉部表情和身體語言,比如:他們彼此站得多近、球員們是否會將手臂搭在彼此的肩上。兩人的評分基本上是互相呼應的,而有爭議的部分則會進行充分地討論。

球員們彼此之間的距離也是評分的觀察指標之一。圖/By robci95 @Pixabay

研究團隊發現到,球員們所展現出的熱情程度可以部份預言他們往後賽事的勝負。其中,整體唱得更熱情的球隊總體來說會失較少分(但並不會得更多分)。而另一項很關鍵的是,在淘汰賽階段(不包括小組賽階段)唱得越熱情就越有可能贏得比賽。

唱歌兩樣情,結局大不同

瑞士和西班牙是兩個國歌唱得較不熱情的國家,而這兩隊都沒有在 2016 年踢進八強。另一方面,威爾斯跟義大利則是唱得最投入的國家。結果怎麼樣呢?義大利順利晉級八強,而威爾斯更是一路踢到準決賽。那當年的冠軍葡萄牙呢?嘿嘿,他們的國歌唱得非常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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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者們試圖針對這些現象做出解釋,他們認為球員們唱國歌時的表現可以看出他們團隊精神。引吭高歌顯示出隊伍的團結以及「我們已經做好戰鬥準備了,要為了團隊(和國家)勇往直前!」

歌唱國歌時的熱情程度除了將己方更緊密地連結在一起,也可能恫嚇敵方。紐西蘭的國家隊在賽前常常會跳哈卡舞(Haka),就有類似的效果。

  • 紐西蘭的球員有在開賽前跳哈卡舞的傳統。

當比賽進入淘汰賽的階段時,勝負會顯得更加重要,球隊們也更沒有輸球的本錢,在這個時刻,團隊會最依賴隊員對隊上的付出程度。

熱情不能假裝,真心投入才有好結果

不過,到底是因為熱情而帶來更好的表現,還是更好的表現帶來熱情?有可能的解釋是,足球員們在認為獲勝機率較高時,會唱歌唱得比較積極。但在研究裡面,無法看出明確的因果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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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或許會想,為了要贏得更多比賽,國家教練們都該直接叫球員們在踢世足唱國歌時熱情一點。其實,在上一屆 2014 年巴西世足時,英國的經理 Roy Hodgson 就曾指示球員要開口唱國歌。

該怎麼讓大家開口唱歌呢?圖/Reuters

然而,這樣的指示對贏球大概沒有什麼幫助。如果球員們真誠地展現出他們對於國家和團隊的熱誠,可能會因此增進集體的努力程度和表現。相反地,如果球員僅僅是聽命行事,就不太可能會影響勝負了。也就是說,不能只是在唱國歌時表現出積極的樣子,而是要真正投入熱情才行。

當然,這個研究也有一些限制,像是他們並沒有詢問球員本身的意見,只單純使用觀察的方法,這種方式得出的結果可能會跟球員們真正的感受和社會認同有所落差。

國歌歌詞中的明槍暗砲

上面說到了國歌跟球賽勝負的關聯,但是呀,其實如果仔細看看那些歌詞,你就會發現它們根本自帶煙硝味呀!比如說,波蘭的國歌《波蘭絕不滅亡》(波蘭文:Mazurek Dąbrowskiego)裡頭,就挑明了他們與瑞典之間的矛盾:「就像恰爾涅茨基到波茲南,結束瑞典人的占領,為了保衛我們的祖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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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德國國歌《德意志之歌》(德語:Das Deutschlandlied)就顯得有點太囂張了,歌詞強調了德國當時的四個天然分界:「從馬斯到默默爾,從埃施到貝爾特。」尷尬的是,當初劃分的地方現在卻是荷蘭、立陶宛、義大利和丹麥的領土,所以,現在演唱國歌時,大家通常都會直接從第三段唱起。

到處都是德意志領土?恩咱們還是別那樣唱吧。圖/Giphy

而在各隊唱國歌的時候,你或許也會發現有些球員沒有開口,這倒不是因為他們嫌歌不好聽(?)而是因為許多球員都有移民背景,自然也有多元的國族認同。

國歌溫馨情,世足最美的風景

但是,難道國歌一定要這麼針鋒相對嗎?還要背負上贏球輸球的沉重負擔?才不呢,這一屆的世足開賽前就曾經出現了祕魯和丹麥兩國間的「溫馨國歌情」。

可愛的祕魯隊睽違了 36 年終於回歸世界盃,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祕魯足協在開賽前(5 月 23 日)向同小組的各隊送上了祝福,而暖心的丹麥隊則用非常溫馨又認真的方式回禮給了本屆世界盃的首場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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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麥不僅請來許多球壇上的足球巨星,甚至特別改編了自己的國歌歌詞,並將改編過的曲子獻給了祕魯。兩隊都致力於讓隊伍間的競爭顯得友好,也讓人發現了國歌居然也能成為運動精神的體現方式。不過,友好歸友好、贏球歸贏球,丹麥還是在 6 月 17 日一比零贏了祕魯,獲得世足首勝。

看完了關於國歌背後的種種趣事,下次看球賽時不妨多觀察一下各隊是怎麼唱歌的,誰知道呢?說不定將它當成運彩購買指標會比章魚保羅來得更厲害?

  • 如果你對各國的國歌很有興趣,可以來聽聽看網友精心整理的歌單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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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ggy S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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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是泛科的 S 編,來自可愛的教育系,是一位正努力成為科青的女子,永遠都想要知道更多新的事情,好奇心怎樣都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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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個案系列:吃鋰鹽,會早洩?!
胡中行_96
・2023/02/02 ・1569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鬱期(depressive episodes)心情低落,稍嫌冷感;躁期(manic episodes)無故亢奮,興致勃勃。雙極性疾患(舊稱「躁鬱症」;bipolar disorder)下的性慾起伏,他早都經歷過。然而,這次前所未見的打擊,令他無助、沮喪、心急如焚。葡萄牙 Magalhães Lemos 醫院的精神科醫師,全都看在眼裡,勢必得與他堅定攜手,共同面對。[1]

葡萄牙Magalhães Lemos醫院。圖/Ricardo Saraiva de Almeida on Wikimedia Commons(CC BY-SA 4.0)

時年 33 歲的男子,原本僅服用抗精神病藥物喹硫平(quetiapine),控制雙極性疾患的病情。醫師為了預防復發,便於 2020 年 2 月 14 日,西洋情人節當天,首次加開情緒穩定劑鋰鹽(lithium),每日 400 毫克。同年 3 月 7 日,劑量增加至每日 1 公克。只是醫師的一番美意,竟帶來重挫士氣的不良反應:5 月 26 日回診時,男子抱怨過去一個月,性行為的表現不如以往。[1]

早洩

舉凡異常的性慾、勃起和射精等,都是男性性功能障礙。其中最為普遍的早洩,讓有些患者避免發生親密關係。[1]男人要達到性高潮並射精,快者僅需 1 分鐘不到,慢的則超過半小時;而平均值約在 5 到 7 分鐘之間。[2]根據《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DSM-5),在陰莖插入陰道後 1 分鐘內射精,且總是無法控制或延緩,即可視為早洩(premature ejaculation)。[1](男同性戀的幸福是不是被忽略了?)

本案的苦主近來都不用 1 分鐘就射了,既符合診斷條件,又遠低於個人的常態基準。[1]局部性麻醉劑能夠延緩射精[2]但他自行購買塗抹,卻毫無效果。精神醫師排除嗑藥、壓力、發燒、高血壓、糖尿病、血脂異常、前列腺炎,以及勃起障礙等,各種干擾性功能的肇因。最後,推測或許是鋰鹽的副作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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鋰鹽

會導致性功能障礙的精神科藥物繁多,難免降低病患長期用藥的意願。男性體內,與射精有關的神經傳導物質,包括:血清素(serotonin;5-HT)、多巴胺(dopamine)、催產素(oxytocin)、伽馬氨基丁酸(gamma-aminobutyric acid;GABA)、腎上腺素(adrenaline)和一氧化氮(nitric oxide)等。整體來說,射精主要靠多巴胺促進,並由血清素抑制。基於對此二者的影響,喹硫平理論上會延遲射精;而鋰鹽則有導致早洩的危險。鋰鹽如果再與苯二氮平類藥物(benzodiazepines)並用,造成性功能障礙的機率更高[1]

治療

鋰鹽觸發的早洩,有下列幾種改善方法:[1]

  1. 心理教育:從認知層面,克服心理屏障,再學習觀察並運用性衝動的生理訊號。[3]
  2. 行為治療:自慰到快射就停止的欲射又止(start-stop);[3]以及想射時,就輕掐近龜頭處的停頓擠壓(pause-squeeze),[4]都是練習延緩射精的技巧。[1]
  3. 藥物治療選擇性血清素抑制劑(selective serotonin reuptake inhibitors,簡稱SSRI)能對抗早洩。身為歐洲唯一核准用於此症的SSRI,[1, 2]必利勁(商品名Priligy;學名dapoxetine)能在口服1小時內,達到最高血漿濃度,[5]將射精拖延個1到1.5分鐘[2]同時,也會減低性慾,還有血清素症候群(serotonin syndrome),這種罕見卻致命的副作用。[1]
  4. 調整藥物:減少劑量,或者性交後才服藥。[1]

醫師不想冒著雙極性疾患復發的風險,調整男子此時的精神科常規用藥:每日150 毫克的喹硫平和1公克的鋰鹽,於是採用上述的前三種方法。不過男子回診時,表示害怕副作用,所以完全沒碰必利勁。後來醫師在他精神狀態穩定的情形下,又將鋰鹽的劑量緩慢降回400毫克。男子總算重振雄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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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Almeida PA, Caldas F, Melo IH de, et al. (2023) ‘Premature Ejaculation after Lithium Treatment in a Patient with Bipolar Disorder’. Case Reports in Psychiatry, 6156023.
  2. Germany’s Institute for Quality and Efficiency in Health Care (IQWiG). (12 SEP 2019) ‘Premature ejaculation: Overview’. InformedHealth.org.
  3. Ventus D, Gunst A, Arver S, et al. (2020) ‘Vibrator-Assisted Start–Stop Exercises Improve Premature Ejaculation Symptoms: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Archives of Sexual Behavior, 49, 1559–1573.
  4. Premature ejaculation’. (14 JUL 2022) Mayo Clinic.
  5. Dapoxetine for premature ejaculation’. (2013) Australian Prescriber, 36: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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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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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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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識故事系列:從血斑型態判斷致命地點
胡中行_96
・2022/10/31 ・1920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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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裡的陣陣呼救,劃破了 2016 年 8 月某個寧靜的早晨。這裡雖然是倫敦,但住戶、受害者與嫌犯,全都來自波蘭。[1]

時年 25 歲,高 184 公分,重 72 公斤的波蘭男子 A,當時在地面層的自家臥房,被刀子砍傷。他擠過狹小的窗戶,落在前門的台階上,再從人行道逃脫。監視錄影器拍到同棟的住戶 B 與對街的鄰居 C,正離開該公寓,並朝著反方向走去。同時,幾名住戶聽到喊叫前來關心,但應門的卻是與 A 同住的 D。[1]

A 男從照片中打開的窗戶逃脫。圖/參考資料 1,Figure 2a(CC BY 4.0)

不久,D 尾隨 A 出去。倒是 B 返回公寓,進入 A 的房間,一下站上沙發,一下又沾染 A 的血跡,踩出鞋印。另一頭,A 蜷曲在一輛停靠路旁的車後大聲求救,然後移動到距離自家 60 公尺外,位於別條街的住宅前倒下。裏頭的人聞聲出來察看,只見他癱在階梯上的血泊中,被血液浸漬的 T 恤則掉在身旁。[1]

警方的假設

警方沿著血跡,一路從陳屍地點,追溯到 A 的家,並做出下列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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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A 被攻擊的範圍僅限臥室。[1]
  2. 他身上所有的傷,都是在室內造成的。[1]
  3. 血跡顯示其路徑,且某部份能用監視錄影的紀錄佐證。[1]

血斑型態

鑑識人員在公寓內找到幾種不同型態的血斑:

  1. 沾有血液的表面碰觸其他物體時,會產生所謂的轉移血斑(transfer bloodstains)。[2]在這個命案中,是混雜著頭髮,抹在床邊的牆上。[1]
  2. 血液受外力作用而四散的噴濺血斑(spattered bloodstains)。[1, 2]
  3. 在吸附性材質上才會有的滲透血斑(saturation bloodstains),[2]則是集中在臥室裡的床墊上,顯示許多衝突都在那裏發生。[1]

有別於室內,在窗檯以及逃脫的路途上,僅有幾滴受重力作用產生的滴落血斑(drip bloodstains)。[1, 2]然而從保險桿上的血跡可見,當他躲到車後,失血量就已經開始增加。最後,在陳屍地點附近,他的血液更是宛如泉湧,[1]不乏經口鼻噴出的吐氣血斑(expiration bloodstains)以及受到壓力而噴發的噴射血斑(projected bloodstains)。[1, 2]

正中央粗的藍色箭頭,為致命刀傷刺入的方向。圖/參考資料 1,Figure 4(CC BY 4.0)

驗屍報告

A 的頭、頸、左肩、左腕以及右前臂,有多處刀傷。後腦勺的銳器創傷(sharp force trauma),能對應到公寓裡的血跡。最致命的一刀,約有 14 公分深:從頸部左側進入,穿過肌肉和氣管,並割斷右頸動脈。呼吸道與肺部,有被吸入的血液。另外,他身上其他地方,也不乏鈍器創傷(blunt force traumas)。至於 A 體內的微量大麻和安非他命,則被認為濃度不足以影響案情。[1]

法庭判決

B、C 和 D 三個人,均被檢方以謀殺罪嫌起訴。B 表示,他目擊 D 在臥室裡刺傷 A,於是離開公寓。他事後又回來找 A,才會留下足跡。不過,因為 B 與 C 曾向警察撒謊,所以 B 對 D 的指控在庭上不具說服力,反而只是證明自己也在場。六個禮拜的訴訟過程中,B、C 與 D 都被認定案發時在 A 的臥室裡,而所有的刀傷也都在那裏發生。陪審團投票以 10 比 2,判決 B 和 C 有罪;但 2 次投票無法對 D 的部份達成共識,後者因此被無罪釋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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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就到此結束了嗎?

血跡分析及全案重審

有一個新的專家團隊,重新檢視證據,並提出與判決迥異的看法。首先,在臥房裡慘遭割頸的 A,不可能在逃離公寓時只滴一點點血。他要嘛失血過多,幾分鐘內便休克倒下;要嘛全程用手加壓,結果血液流進氣管,難以呼吸,還會在室內和窗檯上製造出現場沒有的吐氣血斑。更何況監視錄影有拍到,他在街上雙手下垂,沒有摀住脖子。公寓內的血跡,則是頭部與背部流血所致,和頸部的致命傷無關。[1]

其次,喉頭的刀傷會防止大聲呼救,但他卻叫到驚擾整棟樓房。此外,從吐氣血斑和噴射血斑的地點,可以推論關鍵刀傷發生在陳屍處附近,而非公寓裡。換句話說,根本不在那裏的 B 與 C,絕非殺死 A 的兇手。[1]

基於新的證據分析,2021 年 1 月 B 和 C 的判決被撤銷,全案重審。同年 8 月,英國中央刑事法院(Central Criminal Court)放兩人回波蘭,與家人團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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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鑑識專家 Matthew Steiner 介紹各種血斑型態。影/GQ Taiwan on YouTube

參考資料

  1. Grey S, Lartey J, Millington J, et al. (2022) ‘An avenue to miscarriage: a case report’. Forensic Science, Medicine, and Pathology.
  2. 常用鑑識名詞對照表〉社團法人臺灣鑑識科學學會(Accessed on 14 OCT 2022)
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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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粉揭秘:黑死病災情,歐洲各地很不一樣
寒波_96
・2022/02/21 ・4340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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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世紀中葉,歐洲各地陸續爆發鼠疫。瘟疫在當時的歐洲並不稀罕,可是這回實在嚴重,大量人口慘遭消滅,後世稱之為「黑死病」。疫情主要發生在公元 1347 到 1352 年,有些學者估計令歐洲在短期內減少 30 到 50% 人口,或許高達 5000 萬人之多。

一項新上市的研究根據花粉分析,卻得到結論:黑死病對歐洲各地的影響差異不小,有些區域確實大受打擊,但是有些地區輕微得多。我們該怎麼解讀這些研究呢?

受到義大利黑死病爆發為背景的《十日談》啟發的畫作。圖/wiki 公有領域

瘟疫殺死歐洲一半人!真的嗎?

黑死病的病原體是鼠疫桿菌(Yersinia pestis),可藉由老鼠和跳蚤輔助傳播。近年來由遺骸取得古代 DNA 的研究大行其道,令我們得知超過五千年前,便有人感染鼠疫桿菌。鼠疫桿菌能搭乘跳蚤便車,關鍵在於 ymtYersinia murine toxin)基因,晚於四千年前的鼠疫桿菌皆已經具備。

歷史上三次大爆發:6世紀的查士丁尼瘟疫,14 世紀的黑死病,以及 19 世紀末的全球流行,人們面對的都是傳染力升級的細菌版本;除此之外,還有多次規模較小的流行。 遺傳變化有限的病原體,在不同時空的疫情差異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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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次鼠疫桿菌導致的疫情中,黑死病的衝擊最大,有些研究甚至認為它消滅當時歐洲 50% 人口。這類死亡率的評估,主要來自歷史資料,如文書、稅務等紀錄;然而,這類資訊來源未必準確,有時文字會誇大不實,和實際數字有所差異。

還有一點侷限在,歷史資料主要紀錄人口聚居的城鎮,可是黑死病那個時候,歐洲超過 75% 人住在城市之外。人擠人的城市碰上鼠疫這類傳染病,通常受害較大,所以根據城市評估而得的結果,也許會高估瘟疫的危害。

另一方面,不同地區的受災程度很可能不同,就像正在進行的 COVID-19(武漢肺炎、新冠肺炎)疫情,遺傳上相同的病毒重擊秘魯,對澳洲的傷害卻相對有限。而黑死病也是如此,既有資料已經足以看出,相比於義大利深受打擊,波蘭更加輕微。幾處地區的狀況,不能擴大代表整個歐洲。

概念:在黑死病死亡率低的地區,農耕不太受到影響;死亡率高的地區則影響較大,產業轉為畜牧,甚至是恢復野生狀態;這些植物變化會反映在沉積物中的花粉。圖/參考資料 3

花粉大數據

要評估黑死病這類歷史大事件的影響,沒有一種理想辦法,一定要從不同方面尋找證據切入、互補,而環境變化可以作為切入點。突然爆發的疾病,導致大量人口死亡之後,也將造成經濟與社會的動盪,可想而知,自然環境也會受到牽連。

歐洲各地花粉的取樣地點。圖/參考資料 3

新發表的研究選擇以花粉作為指標,探討黑死病的影響,還創造一個看似 fancy 的新名詞描述:「大數據古生態學(big data palaeoecology,簡稱 BDP)」,反正大數據就是那樣。

概念是,受到黑死病負面影響愈嚴重的地區,人類活動會減少愈多,可以由花粉變化看出。具體樣本來自歐洲各地 261 處遺址,一共 1634 個沉積層樣本;年代介於公元 1250 到 1450 年,大致涵蓋黑死病發生之前到之後的各一百年,也就是前後約 4 代人。短時間內大量人口死亡,影響可能延續數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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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植物會生成不同花粉,有些花粉落到湖泊等環境,變成湖底的沉積物,有機會保存下來,成為歷史切片的見證。而人類活動影響環境,使得植物生態有別,便會留下不同的花粉組合。

例如農耕發達的地區,會留下大量農作物的花粉,畜牧業普及區則會是另一種風貌;若是人口減少令農牧活動降低,野生植物的花粉便會增加,不同階段又會生長不同野生植物。

地段,地段,地段!

新的分析思維看似很有道理,但是能相信嗎?研究者首先分析資訊最豐富的兩處地點:瑞典、波蘭。許多證據表示黑死病過去後,瑞典慘遭打擊,波蘭反而明顯成長;倘若花粉呈現的狀況一致,便說明這套分析是可靠的。結果花粉分析順利通過考驗。

波蘭和瑞典的比較,瑞典在黑死病之後明顯衰退,波蘭則否。圖/參考資料 3

花粉分析擴大到歐洲全境,最肯定的結論是:各地差異不小。黑死病前後,一些地區差異有限,有些甚至逆風高飛;農牧活動減少最多的地區位於斯堪地那維亞(北歐)、法國、德國西部、希臘、義大利中部。

有個假設是:瘟疫使人口減少以後,產業可能由勞力密集的農耕,轉向較不需要人力的畜牧。但是這回研究指出,所有農耕下降的地區, 畜牧也跟著減少;唯一例外是德國西南部,畜牧反而增長。

考察文獻得知,義大利、法國深受黑死病危害,這也反映在當地的花粉中,證實歷史紀錄的準確。農業開墾往往是森林的敵人,黑死病過後,義大利的森林甚至重新蓬勃復育;慘烈至此,難怪有薄伽丘《十日談》的誕生。

然而不少地區的農牧活動,黑死病前後的差異有限,或是顯著成長,像是伊比利、愛爾蘭,以及中歐、東歐多數地點。這些分析指出黑死病對歐洲各地的影響有別,整體死亡率大概沒有 50% 那麼誇張。

歐洲各地在黑死病前後的變化:穀物、畜牧、植被演替。圖/參考資料 3

其實還是不清楚黑死病的死亡率

該如何看待上述論點呢?花粉分析有優點,也有缺點。一如文字、稅務等切入方向,花粉也有自己方法學上的侷限。它能告訴我們歐洲各地的死亡率不均值,卻無法真正評估死亡率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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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花粉組成在不同年代的相對變化,可以推論當地農牧活動的改變,卻不直接等同於人口的死亡程度。

一個地區在黑死病後一段時間,農牧活動明顯增長,不見得意謂瘟疫時沒有死很多人,也可能是恢復速度很快,或是還有黑死病以外的其他因素。

也要注意這兒的評估是相對的,某地相對的受災比較輕微,不等於災情不嚴重。一個地區在幾十年的時段內,如果損失 30% 人口當然是大災難,但是就算死亡「只有」5%,也不可能馬照跑,舞照跳。

歐洲各地在黑死病前後的變化統整,偏紅色為衰退,偏綠色為成長。圖中名號是當時的政權疆域。圖/參考資料 3

評估大瘟疫更廣泛的社會影響

儘管無法準確判斷死亡率,花粉能評估傳染病對社會更廣泛的影響。黑死病這類大瘟疫,不是只有鼠疫桿菌殺死多少人而已,還會牽連更廣泛的社會運作,累積間接傷害。

即使是一個較小的地理範圍,受災程度也可能有內部差異,如城鎮中心及其周圍的郊區、鄉村。沉積物中的花粉,是一個地區一段時間內的集合紀錄,似乎較能避免城鄉差距的影響。

有學者認為,黑死病過後一個地區之所以沒有衰退,也可能是外地人口填補所致,故質疑新研究的論點。就算真是如此,新遷入的人口也是來自歐洲其他地方,同樣支持新論點的大方向:歐洲各地受災程度有異,並非每處一樣嚴重。何況過往公認疫情嚴重的地區,新分析中也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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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一項 2019 年發表的研究在檢視多重證據後,也認為查士丁尼瘟疫的災情言過其實,不如過往認知的那麼嚴重。提醒各位千萬不能忽略「沒有那麼嚴重,跟不嚴重是兩回事」。

花粉無法回答的問題是:黑死病為什麼在各地影響有別?有人推測是鼠疫桿菌的品系不同,在西歐的殺傷力較強,東歐較弱。但是此一論點缺乏遺傳學、病理學的證據。

2019 年底至今的全球瘟疫清楚告訴我們,遺傳上一模一樣的品系,在不同國家的傳播與傷害天差地別,涉及許多複雜的因素。黑死病比當下冠狀病毒造成的疫情嚴重很多,基本道理大概還是一樣的。

延伸閱讀

參考資料

  1. Susat, J., Lübke, H., Immel, A., Brinker, U., Macāne, A., Meadows, J., … & Krause-Kyora, B. (2021). A 5,000-year-old hunter-gatherer already plagued by Yersinia pestis. Cell Reports, 35(13), 109278.
  2. Spyrou, M. A., Tukhbatova, R. I., Wang, C. C., Valtueña, A. A., Lankapalli, A. K., Kondrashin, V. V., … & Krause, J. (2018). Analysis of 3800-year-old Yersinia pestis genomes suggests Bronze Age origin for bubonic plague. Nature Communications, 9(1), 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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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Did the ‘Black Death’ Really Kill Half of Europe? New Research Says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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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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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科學碩士、文學與電影愛好者、戳樂黨員,主要興趣為演化,希望把好東西介紹給大家。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同名粉絲團《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