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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邪是一種精神疾病嗎?

莊博安
・2017/10/25 ・4432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587 ・九年級

圖/Pixabay

你曾經看過靈異節目嗎?我以前看過許多。生長在傳統的家庭中,常會聽到各種宗教故事和去到廟宇拜拜,雖然對這些未知事物有著尊敬或害怕,但心裡卻總想著「真有鬼神存在嗎?」甚至看到電影影集中有人被附身,或隔壁鄰居全身開始發抖,口中唸唸有詞的時候,更是驚訝地覺得:「他是中邪了嗎?」

「我」之內的「非我」

從心理學的觀點,中邪的對象是在主觀意識中失去對自我的控制。

卡爾‧榮格(Carl Jung)認為,心靈中壓抑某部分的自我、以及失去與文化環境的連結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1﹞。尤其持續某種特定儀式、苦行般的生活、對鬼神的諸多想像,這些都可能和異常的舉動有所關聯。

但不是說這樣不好,很多時候,若要取得相當程度的抒發與慰藉,少數僅有的方式就是參雜神靈的元素,個體才能在當中得到救贖。與宗教相遇的經驗,正好把自我不敢面對的處境或情感問題表現出來,也得以發洩與釋放平日累積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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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邪指的是,另一個人格的心理機制霸佔了自我的王位,陷主體於特定的偏執行為,目的是想讓這個被壓抑的人格獲取主導權,使心靈的能量重新分配。像是與魔鬼交易,被壓迫到某種程度再也受不了了,寧願交出自己的靈魂,也要換得某種程度的自由。

圖/Pixabay

早期的人類幻想中,魔鬼僅存在於人類的想像空間,沒有任何有形的物體。

然而,從十四世紀左右,宗教社會反轉了這種想法,開始認為魔鬼是有形的,且能製造實體與幻象﹝2﹞。但魔鬼是怎麼從無形走到有形的?很多時候,它是靠群眾的想像,在集體意識中共同接產誕生的。它象徵光明的另一端,不只是主流文化的分支,可能是相反方向的潮流,而這群人只能尋求其它方法替自己找尋慰藉,甚至推翻主流力量,以保護自己不受「正常人」攻擊。

魔鬼是種隱喻,指稱被附身後,一個人做了平常不會去做的事情。如同心靈與外在世界也總是用隱喻的方式聯繫:圖像、動作、符號、夢境﹝3﹞。因為隱喻具有轉化的作用,讓外在的自我和內在的自我溝通,平時它們沒有時間,現代人太過於忙碌、或是逃避,所以內在自我只能透過某些關鍵時刻,例如感知某些文字、聲音、影像,讓外在自我知道該調整平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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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格認為中邪的隱喻就是,內在自我被鎮壓到無法負荷,於是殺出一條血路,霸道地坐上外在自我的王位。此時,一個人可能產生許多精神症狀,像是焦慮、憂鬱、甚至思覺失調。榮格學派的心理分析師奎格‧史蒂芬森即認為:

「心理治療的目的是要讓病人『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最尋常的話來講,這指的是病人應重新操練自律習慣;用最深奧的話來講,它的意象讓我們看到自我有能力且有威嚴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2﹞

中邪是一種精神疾病嗎?

從宗教儀式到精神醫學,心靈的治癒持續進行著。我們內心可能同時出現好幾個聲音相互拉扯,叫你這麼做或那麼做,到最後你聽從了其中一個,結果沾沾自喜或絕望沮喪。所謂「中邪」的程度可以從輕到重,範圍也從神鬼怪奇到日常現象都算。比如吵架時,你打了對方一巴掌,之後你可能會說:「我那時到底做了什麼?」旁人可能會說:「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在這之中,你確定只有「一個」「你」在意識當中?

每個人心中都會有所謂的情結(complex),這是某些過去事件尚未解開,或是被壓抑的情緒內凝成塊。而中邪可能是一種內在情結累積到一定程度後爆發的現象。因為具有情感意義的內在情結與外在理性的自我無法相容,它匯集到一定能量後,就變成了「中邪」。

圖/publicdomainpictures

但當一個人出現我們無法理解的行為時,無論稱作中邪、情結或精神疾病,它所共同指稱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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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正經歷一種無法掌控自我的狀態。而我們能做的是,理解其中的意義與緣由,讓行為回到他的意識圈中。

因為情結為具有自主性和與外在自我對立的意識。自我只是多種意識中的一種;作為與個人身分有關的知覺,自我會經歷到不是與它互補、就是與它對立的自主情結﹝4﹞。當自我意識不強大或不具彈性時,一個人就會經歷到內在莫名製造的壓迫感,容易感到空洞或心煩意亂。

另一種情況是,若使用各種藉口以推延自我實現時,壓抑了心中某種渴望,原本人格中的面向被硬生生扒了下來,逼迫自己戴上另一個人格面具,戴久了遲早不認得自己是誰,但被藏起來的你還是想重回意識中,因為心理需求是一個人在滿足生理需求之後的下一個階段,若沒有被執行,它就會以各種樣貌來影響你做為假面的存在,這也可能導致精神官能症的產生。

自我注定從最初的完整性中變得破碎,這是生命的正常現象,經歷過創傷、分離等經驗後,每個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但當個人在當下拒絕接受痛苦,也無能承擔這種理所當然的痛苦時,它就會從自我的完整性中被分裂出去,導致後續各種解離或人格衝突。

而分裂出去的人格碎片可能恰好在某種情況,悄悄的在無意識中共謀成為一個平行的第二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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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自我使用的語言和原本不同,與周遭環境也不同,他的語言行為更能代表我們內在被壓抑的期待,這個第二自我正在努力實現它。因為原先的自我再也無法有效地自我實現,或有意義地追尋生活。因此需要透過另一個人格,也就是魔鬼的權力意志,才有勇氣成為「真正的」自己。

但這始終會帶來困擾,畢竟是兩個「自我」相互競爭,它們互不認識,不論自己或旁人也都害怕他做出不恰當的舉動,因此先將原先的自我從彼岸拉回來,並帶著兩個自我相互認識,合作取出具有意義和希望的成分,轉化為新的自我,則是心理治療的關鍵。

重新取回自我的掌控力

圖/Pxhere

隨著科技進步,古代的宗教問題,到了現代,經常變成了精神醫學的問題。但這未必代表人類心靈的進步,只是換了一種似是而非的處理方式。在心理治療的途中,若真能協助個案解除痛苦的,經常不是對「症」下「藥」,而是讓個案「重新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論驅魔或治病最先發生的都是命名,接著指認位置或原因,一旦邪靈或疾病的名字被說出,被未知所苦的個人就會逐漸從失去意識、或被隔離的狀態中獲得解脫,重新回到自我的身心系統裡。因為自我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掌控力,至少知道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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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我們不曉得「什麼」在無意識中影響自己,只能任憑它默默地影響我們的情緒、思考與行為,等到某刻你發覺不太對勁時,才去重新指認,並了解它的生成,嘗試與它共處,甚至成為自身一種獨特的認同。

一個能夠將病徵外化的人,才有機會理解事情的發生,經常是「自我」所需承擔的。尤其,我們若能把病徵看作是一個角色時,我們會用最專注和深刻的態度去回應它,而非只是理性的紙上談兵,後者也是常使心理治療較無療效的原因。

圖/BY Toomore Chiang@flickr

在心理治療、諮商當中,以角色化的方法讓自己不再與這些無意識融為一體,而是讓它們與意識建立關係,這是消除未知力量的方法﹝5﹞。也就是說,心理師會將個案無意識中的內容拉出來讓個案一一探討、對話與互動。

大多時候,他們都是自我內在可使用的力量,只是被扭曲、斥責、用在不對的地方,因此它們躲到心靈陰暗的角落。即便外在自我不願、或不能承認它們的正當性,它們還是會以無意識的方式呈現出來,但這也剛好讓我們有了重新認識它們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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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當一個人能正視它的時候,它就不再是個虛無飄渺的脆弱經驗,而是能真實地感受那些力量如何影響自己,讓你開始有意識地區辨與選擇。

換句話說,無論今天的宗教狂熱、附身、中邪等現象,它是不是個假象,是不是特定的操弄,重要的是,在每個參與者的主觀內隱知覺中,倘若想要它是真的,它是能夠治癒心中那道疤痕,填補內在空洞已久的缺口,而且不用我們負起責任,那麼──只需要相信,它就會成真。就像當有一天你相信的神靈降於凡間,又給予你的渴望,就算是假的我們也會說服自己它是真的。

因此,在諮商晤談當中,也許會問道:

「假如這些特殊經驗或精神狀態對你有好處或壞處的話,可能會是什麼?」

畢竟在試圖了解及回答中邪或疾病現象是否正常時,我們必須至少重新評估,在個案所處的文化內,一個自己最渴望的生活狀態是如何?什麼時候才有可能達成?什麼才是完整的人生?最終都是想了解,如何透過未被滿足的期望的驅力,將原本被視作虛幻的魂靈,變成穩固的心理潛能,最終獲得自我實現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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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人格碎裂,到拾起拼回

圖/Pixabay

受苦者之所以尋求協助,一方面是因他們的奇特經歷造成痛苦,另一方面,卻達成了被壓抑的部分能夠出現的目的,這種矛盾也形成另一種痛苦,不知該聽從哪邊,也在想法與行為上產生異常。

這個被壓抑的欲望升起,除了個人內在能量的蓄積,也有可能是外在事件的鏡映而勾起﹝6﹞。他會把外在人事物視為欲望的範本,不自覺地模仿並表現出來,如此可以將源頭歸於外在,毫無意識地排除了自我的責任,彷彿做了什麼都不會追溯到自己的身上。

但一個心理健康的個體,他是始終都能維持清楚的意識,他明白每一個欲望的來源,每一個心理動機的模仿對象,他為它們取名並再現它們(比如瞭解並模仿另一個人的幽默感)。「穩定的固有意識」和「不變的再現方式」讓這現象納入人格特質中的一部分,你不能再稱他為中邪,他是有意識地模仿,他是有意識地內化嚮往的心理特質,在不失去自我的情況下往「整合」的方向前進,這是一個心理功能良好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對榮格的分析心理學而言,「外在自我」只具有相對功能性,它只是我們最常戴的一個人格面具。因為內在有許多情結,也有許多被分裂出去的「自我」,一個完整的人,他能認回眾多的自我碎片,最終朝向更完整的自性(Self)前行。

人生旅途中,我們不是一個「自我」霸佔它的王位,不用擔心被心底的一股力量篡權。我們同時是演員與觀看者,同時與他者區隔、又與他者連結,能夠隨時變換位置,戴上或拿下面具。在整合的道路上,這些都是在有意識下的進行。

最終,無論一個人被稱作中邪附身或精神疾病,其實都需要更全面地理解他的心之所向,因為症狀可能是種未被滿足的期待,只是未被整合進人格的一部分。唯有正視它,才能探詢到「自我」(ego)文化脈絡的生成與現況,理解一個人的動機是什麼、他處在什麼情緒狀態下、以及為什麼有著特別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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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資料

  1. Yunt, J. D. (2001). Jung’s contribution to an ecological psychology. Journal of Humanistic Psychology41(2), 96-121.
  2. 奎格‧史蒂芬森。(2017)。附身:榮格的比較心靈解剖學。心靈工坊。
  3. Birth, K. (2006). The immanent past: Culture and psyche at the juncture of memory and history. Ethos34(2), 169-191.
  4. Brooke, R. (2015). Jung and phenomenology. Routledge.
  5. 卡爾‧榮格。(2014)。榮格自傳:回憶‧夢‧省思。張老師文化。
  6. Oughourlian, J. M. (1991). The Puppet of Desire: The Psychology of Hysteria, Possession, and Hypnosis.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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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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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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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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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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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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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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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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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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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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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個案系列:發瘋、中邪,還是通靈?
胡中行_96
・2023/07/13 ・1953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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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桃腺切除術(tonsillectomy)開完了。恢復室裡,5 歲的巴西女孩醒來,看見輕裝的靈體,向她開釋人生道理。[註]她把經歷告訴家人,卻飽受輕率嘲弄。[1](延伸閱讀:〈精神個案系列:麻醉醒來講外語?!〉)

異常事件

5 到 11 歲之間,女孩做了許多奇異的夢,例如: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士反覆出現。據說數個月後,他們便真的在馬場相遇。[1]

女孩記得,10 歲那年的某個午夜,過世 2 年的祖父將她喚醒,要求代筆寫信:向女孩的父親講述她全然不知的私事,末了署名竟頗像祖父的筆跡。隔天父母看了,認定是惡魔所為,把信撕掉。[1]

女孩十來歲的時候,感受到靈體摸遍她全身,連私處都碰。她沒跟別人講,就怕被當瘋子。後來有了性生活,更產生被惡靈性侵的感覺,強烈而真實,搞得她多次試圖自戕。有個男性的聲音,還指導她該怎麼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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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殺防治專線:
 衛生福利部安心專線 1925
 生命線協談專線 1995
 張老師輔導專線 1980

2018 年 3 月,已經 20 好幾的她,開始不時被「附身」:躁動、挑釁,並發出男性的聲音。每次 10 分鐘到 6 小時不等,一週平均 3 次,地點涵蓋住家、教堂、診間,以及她任教的學校。這些自己不完全記得的事件,令女子難堪,進而曠職和社交退縮。[1]

詮釋版本

以上,是女子本人的說法。[1]當不同專業背景的外人介入,又會有各自的解讀:

篤信天主教的女子,在教堂的彌撒中,大肆發作,摧毀長木椅。神父決定驅魔:禱詞、聖水、耶穌像,一應俱全。過程中,女子破壞物品,攻擊 8 人,其中還包括撕裂神父的衣裝。不常遇到此般景況的神職人員,愛莫能助;而家屬蒙羞,寧可終止儀式。[1]

圖/電影《大法師》(The Exorcist,1973)on GIPHY

女子的抓狂愈發頻繁、劇烈,每回開頭都極其亢奮,尾聲癱軟無力。既然宗教無效,她便求助醫學。多名精神科醫師先後做出下列幾種診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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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1]大概是將那些「靈體」、「聲音」和「性侵」,解讀為視覺、聽覺與觸覺方面的幻覺。
  • 憂鬱症(depression)[1]
  • 焦慮症(anxiety disorder)[1]
  • 恐慌症(panic disorder)[1]:焦慮症的一種。[2]

整年下來,這些醫師開立數種精神科藥物,但是除了副作用外,女子沒有得到任何效果。在期刊上報導這則個案的醫療團隊,也接獲轉診,並重新評估。他們做了精神狀態檢查(mental state examination),認為女子雖然極端焦慮,但是當下沒有其他症狀。另外,抽血、腦電波圖、腦部核磁共振等,結果也都正常。倒是綜合病史、量表和女子的主觀描述,可以歸納出以下診斷:[1]

  • 邊緣型人格障礙(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女子情緒不穩,總是空虛,害怕被拋棄,而且不確定自我的形象。[1]
  • 解離性身份障礙(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病患呈現 2 個以上的人格,並對某些發生過的事情,缺乏記憶。女子被「附身」的經歷,照定義的確說得通。再加上異常的睡眠與夢境,被某些文獻指為解離的肇因。可惜那封信件早已屍骨無存,所以無法辨別真偽,或佐證人格轉換。至於觸發解離的關鍵,則被醫師歸咎於她5歲時遭家人嘲弄。不過,這跟多數案例的心靈創傷相比,實在微不足道。[1]

無論是天主教或精神醫學,解釋現象後,最重要的還是處理問題。女子對解離性身份障礙的相關藥物,反應不佳;偏偏又以經濟因素為由,拒絕心理治療。她選擇了其他宗教,作為免費的解方。[1]

唯靈論

唯靈論(Spiritism)起源於 19 世紀的法國,是巴西的第三大宗教,主張活人能跟亡靈溝通。在此觀念下,天主教的惡靈「附身」、精神醫學的人格「解離」,都成了唯靈論的「通靈」體驗。女子的特異體質,不再是該被潔淨或矯正的對象,反而受到無條件地接納。改變信仰的3個月後,精神科醫師發現女子的焦慮減輕。即使人格轉換的症狀仍在,她至少能恢復工作與社交。[1]

解離性身份障礙的診斷,必須建立在「不能廣為宗教或文化所接受的行為」之上。基於《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5版的這個但書,女子的醫師抱持開放態度,不介意中低收入的患者投奔宗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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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全身麻醉的兒童和成人,在術後都可能出現甦醒譫妄(emergence delirium),症狀包括:幻覺、躁動與侵略性的行為等。[3]未成年的病患中,以幼童比例較高。[4]不過,原個案報告未討論此可能性。

參考資料

  1. Martins HAdL, Ribas VR, dos Santos Ribas KH, et al. (2022) ‘Case Report: Anomalous Experience in a Dissociative Identity and Borderline Personality Disorder’. Frontiers in Psychiatry, 13:662290.
  2. Anxiety disorders’. (04 MAY 2018) Mayo Clinic.
  3. Gololobov A, Todris L, Berman Y, et al. (2015) ‘Pediatric anesthesia emergence delirium after elective ambulatory surgery: etiology, risk factors and prevalence’. Harefuah, 154(4):236-9, 280.
  4. Liu K, Liu C, Ulualp SO. (2022) ‘Prevalence of Emergence Delirium in Children Undergoing Tonsillectomy and Adenoidectomy’. Anesthesiology Research and Practice, 28;2022:1465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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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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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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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邪是一種精神疾病嗎?
莊博安
・2017/10/25 ・4432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587 ・九年級

圖/Pixabay

你曾經看過靈異節目嗎?我以前看過許多。生長在傳統的家庭中,常會聽到各種宗教故事和去到廟宇拜拜,雖然對這些未知事物有著尊敬或害怕,但心裡卻總想著「真有鬼神存在嗎?」甚至看到電影影集中有人被附身,或隔壁鄰居全身開始發抖,口中唸唸有詞的時候,更是驚訝地覺得:「他是中邪了嗎?」

「我」之內的「非我」

從心理學的觀點,中邪的對象是在主觀意識中失去對自我的控制。

卡爾‧榮格(Carl Jung)認為,心靈中壓抑某部分的自我、以及失去與文化環境的連結是很大一部分的原因﹝1﹞。尤其持續某種特定儀式、苦行般的生活、對鬼神的諸多想像,這些都可能和異常的舉動有所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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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是說這樣不好,很多時候,若要取得相當程度的抒發與慰藉,少數僅有的方式就是參雜神靈的元素,個體才能在當中得到救贖。與宗教相遇的經驗,正好把自我不敢面對的處境或情感問題表現出來,也得以發洩與釋放平日累積的苦。

中邪指的是,另一個人格的心理機制霸佔了自我的王位,陷主體於特定的偏執行為,目的是想讓這個被壓抑的人格獲取主導權,使心靈的能量重新分配。像是與魔鬼交易,被壓迫到某種程度再也受不了了,寧願交出自己的靈魂,也要換得某種程度的自由。

圖/Pixabay

早期的人類幻想中,魔鬼僅存在於人類的想像空間,沒有任何有形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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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從十四世紀左右,宗教社會反轉了這種想法,開始認為魔鬼是有形的,且能製造實體與幻象﹝2﹞。但魔鬼是怎麼從無形走到有形的?很多時候,它是靠群眾的想像,在集體意識中共同接產誕生的。它象徵光明的另一端,不只是主流文化的分支,可能是相反方向的潮流,而這群人只能尋求其它方法替自己找尋慰藉,甚至推翻主流力量,以保護自己不受「正常人」攻擊。

魔鬼是種隱喻,指稱被附身後,一個人做了平常不會去做的事情。如同心靈與外在世界也總是用隱喻的方式聯繫:圖像、動作、符號、夢境﹝3﹞。因為隱喻具有轉化的作用,讓外在的自我和內在的自我溝通,平時它們沒有時間,現代人太過於忙碌、或是逃避,所以內在自我只能透過某些關鍵時刻,例如感知某些文字、聲音、影像,讓外在自我知道該調整平衡了。

榮格認為中邪的隱喻就是,內在自我被鎮壓到無法負荷,於是殺出一條血路,霸道地坐上外在自我的王位。此時,一個人可能產生許多精神症狀,像是焦慮、憂鬱、甚至思覺失調。榮格學派的心理分析師奎格‧史蒂芬森即認為:

「心理治療的目的是要讓病人『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最尋常的話來講,這指的是病人應重新操練自律習慣;用最深奧的話來講,它的意象讓我們看到自我有能力且有威嚴的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2﹞

中邪是一種精神疾病嗎?

從宗教儀式到精神醫學,心靈的治癒持續進行著。我們內心可能同時出現好幾個聲音相互拉扯,叫你這麼做或那麼做,到最後你聽從了其中一個,結果沾沾自喜或絕望沮喪。所謂「中邪」的程度可以從輕到重,範圍也從神鬼怪奇到日常現象都算。比如吵架時,你打了對方一巴掌,之後你可能會說:「我那時到底做了什麼?」旁人可能會說:「這不像是他會做的事情。」在這之中,你確定只有「一個」「你」在意識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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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心中都會有所謂的情結(complex),這是某些過去事件尚未解開,或是被壓抑的情緒內凝成塊。而中邪可能是一種內在情結累積到一定程度後爆發的現象。因為具有情感意義的內在情結與外在理性的自我無法相容,它匯集到一定能量後,就變成了「中邪」。

圖/publicdomainpictures

但當一個人出現我們無法理解的行為時,無論稱作中邪、情結或精神疾病,它所共同指稱的都是:

一個人正經歷一種無法掌控自我的狀態。而我們能做的是,理解其中的意義與緣由,讓行為回到他的意識圈中。

因為情結為具有自主性和與外在自我對立的意識。自我只是多種意識中的一種;作為與個人身分有關的知覺,自我會經歷到不是與它互補、就是與它對立的自主情結﹝4﹞。當自我意識不強大或不具彈性時,一個人就會經歷到內在莫名製造的壓迫感,容易感到空洞或心煩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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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情況是,若使用各種藉口以推延自我實現時,壓抑了心中某種渴望,原本人格中的面向被硬生生扒了下來,逼迫自己戴上另一個人格面具,戴久了遲早不認得自己是誰,但被藏起來的你還是想重回意識中,因為心理需求是一個人在滿足生理需求之後的下一個階段,若沒有被執行,它就會以各種樣貌來影響你做為假面的存在,這也可能導致精神官能症的產生。

自我注定從最初的完整性中變得破碎,這是生命的正常現象,經歷過創傷、分離等經驗後,每個人都會有的正常反應。但當個人在當下拒絕接受痛苦,也無能承擔這種理所當然的痛苦時,它就會從自我的完整性中被分裂出去,導致後續各種解離或人格衝突。

而分裂出去的人格碎片可能恰好在某種情況,悄悄的在無意識中共謀成為一個平行的第二自我。

第二自我使用的語言和原本不同,與周遭環境也不同,他的語言行為更能代表我們內在被壓抑的期待,這個第二自我正在努力實現它。因為原先的自我再也無法有效地自我實現,或有意義地追尋生活。因此需要透過另一個人格,也就是魔鬼的權力意志,才有勇氣成為「真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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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始終會帶來困擾,畢竟是兩個「自我」相互競爭,它們互不認識,不論自己或旁人也都害怕他做出不恰當的舉動,因此先將原先的自我從彼岸拉回來,並帶著兩個自我相互認識,合作取出具有意義和希望的成分,轉化為新的自我,則是心理治療的關鍵。

重新取回自我的掌控力

圖/Pxhere

隨著科技進步,古代的宗教問題,到了現代,經常變成了精神醫學的問題。但這未必代表人類心靈的進步,只是換了一種似是而非的處理方式。在心理治療的途中,若真能協助個案解除痛苦的,經常不是對「症」下「藥」,而是讓個案「重新理解」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論驅魔或治病最先發生的都是命名,接著指認位置或原因,一旦邪靈或疾病的名字被說出,被未知所苦的個人就會逐漸從失去意識、或被隔離的狀態中獲得解脫,重新回到自我的身心系統裡。因為自我獲得了某種程度上的掌控力,至少知道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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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我們不曉得「什麼」在無意識中影響自己,只能任憑它默默地影響我們的情緒、思考與行為,等到某刻你發覺不太對勁時,才去重新指認,並了解它的生成,嘗試與它共處,甚至成為自身一種獨特的認同。

一個能夠將病徵外化的人,才有機會理解事情的發生,經常是「自我」所需承擔的。尤其,我們若能把病徵看作是一個角色時,我們會用最專注和深刻的態度去回應它,而非只是理性的紙上談兵,後者也是常使心理治療較無療效的原因。

圖/BY Toomore Chiang@flickr

在心理治療、諮商當中,以角色化的方法讓自己不再與這些無意識融為一體,而是讓它們與意識建立關係,這是消除未知力量的方法﹝5﹞。也就是說,心理師會將個案無意識中的內容拉出來讓個案一一探討、對話與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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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時候,他們都是自我內在可使用的力量,只是被扭曲、斥責、用在不對的地方,因此它們躲到心靈陰暗的角落。即便外在自我不願、或不能承認它們的正當性,它們還是會以無意識的方式呈現出來,但這也剛好讓我們有了重新認識它們的機會。

因為當一個人能正視它的時候,它就不再是個虛無飄渺的脆弱經驗,而是能真實地感受那些力量如何影響自己,讓你開始有意識地區辨與選擇。

換句話說,無論今天的宗教狂熱、附身、中邪等現象,它是不是個假象,是不是特定的操弄,重要的是,在每個參與者的主觀內隱知覺中,倘若想要它是真的,它是能夠治癒心中那道疤痕,填補內在空洞已久的缺口,而且不用我們負起責任,那麼──只需要相信,它就會成真。就像當有一天你相信的神靈降於凡間,又給予你的渴望,就算是假的我們也會說服自己它是真的。

因此,在諮商晤談當中,也許會問道:

「假如這些特殊經驗或精神狀態對你有好處或壞處的話,可能會是什麼?」

畢竟在試圖了解及回答中邪或疾病現象是否正常時,我們必須至少重新評估,在個案所處的文化內,一個自己最渴望的生活狀態是如何?什麼時候才有可能達成?什麼才是完整的人生?最終都是想了解,如何透過未被滿足的期望的驅力,將原本被視作虛幻的魂靈,變成穩固的心理潛能,最終獲得自我實現的力量。

從人格碎裂,到拾起拼回

圖/Pixabay

受苦者之所以尋求協助,一方面是因他們的奇特經歷造成痛苦,另一方面,卻達成了被壓抑的部分能夠出現的目的,這種矛盾也形成另一種痛苦,不知該聽從哪邊,也在想法與行為上產生異常。

這個被壓抑的欲望升起,除了個人內在能量的蓄積,也有可能是外在事件的鏡映而勾起﹝6﹞。他會把外在人事物視為欲望的範本,不自覺地模仿並表現出來,如此可以將源頭歸於外在,毫無意識地排除了自我的責任,彷彿做了什麼都不會追溯到自己的身上。

但一個心理健康的個體,他是始終都能維持清楚的意識,他明白每一個欲望的來源,每一個心理動機的模仿對象,他為它們取名並再現它們(比如瞭解並模仿另一個人的幽默感)。「穩定的固有意識」和「不變的再現方式」讓這現象納入人格特質中的一部分,你不能再稱他為中邪,他是有意識地模仿,他是有意識地內化嚮往的心理特質,在不失去自我的情況下往「整合」的方向前進,這是一個心理功能良好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對榮格的分析心理學而言,「外在自我」只具有相對功能性,它只是我們最常戴的一個人格面具。因為內在有許多情結,也有許多被分裂出去的「自我」,一個完整的人,他能認回眾多的自我碎片,最終朝向更完整的自性(Self)前行。

人生旅途中,我們不是一個「自我」霸佔它的王位,不用擔心被心底的一股力量篡權。我們同時是演員與觀看者,同時與他者區隔、又與他者連結,能夠隨時變換位置,戴上或拿下面具。在整合的道路上,這些都是在有意識下的進行。

最終,無論一個人被稱作中邪附身或精神疾病,其實都需要更全面地理解他的心之所向,因為症狀可能是種未被滿足的期待,只是未被整合進人格的一部分。唯有正視它,才能探詢到「自我」(ego)文化脈絡的生成與現況,理解一個人的動機是什麼、他處在什麼情緒狀態下、以及為什麼有著特別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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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參考資料

  1. Yunt, J. D. (2001). Jung’s contribution to an ecological psychology. Journal of Humanistic Psychology41(2), 96-121.
  2. 奎格‧史蒂芬森。(2017)。附身:榮格的比較心靈解剖學。心靈工坊。
  3. Birth, K. (2006). The immanent past: Culture and psyche at the juncture of memory and history. Ethos34(2), 169-191.
  4. Brooke, R. (2015). Jung and phenomenology. Routledge.
  5. 卡爾‧榮格。(2014)。榮格自傳:回憶‧夢‧省思。張老師文化。
  6. Oughourlian, J. M. (1991). The Puppet of Desire: The Psychology of Hysteria, Possession, and Hypnosis.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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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時在想什麼?有沒有併發症?可以治療嗎?——《與你相鬱的日子》
商鼎數位出版
・2023/05/20 ・3298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常常伴隨著憂鬱症的「焦慮症」又是什麼?

憂鬱症的診斷經常伴隨著焦慮症。可能因為病症造成日常生活上面許多障礙,很多事情做不好或做不完,也讓一個人擁有很多負面感受卻遲遲無法好轉,就可能形成比較嚴重的焦慮。日常與焦慮感覺的關係可能就很不一樣。

有時候有焦慮的感覺是很正常的,但是焦慮的感覺跟「焦慮症」又是不一樣的事情。一般的焦慮感覺通常有發作原因,而隨著讓人感到焦慮的事情結束,焦慮感覺也會跟著消失。焦慮程度也通常會跟引發事件成比例。

譬如說,考試沒有準備可能會有一點焦慮;如果家人送急診,可能會非常的焦慮。這些都是正常的反應。焦慮症則是疾病,焦慮感覺已經頻繁或嚴重到影響生活品質,難以控制,不一定有發作原因,而有發作原因的話,焦慮反應可能會比一般人還大。

令人焦慮的事情結束的時候,焦慮感覺可能還是會持續。有時候也會有不切實際的焦慮想法,像是極度害怕一個幾乎不可能的事情即將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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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緊促、胸痛、噁心等症狀可能比一般人來得反應大又持續更久。不同種焦慮症會有不一樣的情況,但是在評估上,區分只是一般的「會緊張/容易擔心」跟「焦慮症」的其中一個關鍵是是否影響到生活品質與功能。

分類在焦慮症下的疾病也不少,所以還是需要有專業人士的診斷為主。

憂鬱症和焦慮症的感覺 (1) 。圖/與你相鬱的日子
憂鬱症和焦慮症的感覺 (2) 。圖/與你相鬱的日子

心理創傷是什麼?

「心理創傷」可以想作是對於心理的單次或是多次打擊事件,而不同人對於不一樣的事情會有不同反應。心理創傷也可能跟發生憂鬱症有關係。

心理創傷模樣有千百種,可能是一次性、重複性、或是各種原因形成的一些創傷。這些打擊超越一般能夠負荷壓力的程度,留下陰影。事件對一個人的打擊多大,只有當事人知道,不應該由別人判定應該有多痛。若心理創傷沒有好好處理,可能會有很嚴重的長期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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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種狀況都能夠造成心理創傷,像是居住在不安全的環境中,接受嚴重疾病的痛苦治療,被長期冷落,處在逃不開的情緒勒索、恐嚇威脅環境下,遇到恐怖情人、親友自殺,以及更多。

受創傷影響的症狀包括恐懼、焦慮、情緒不穩、覺得沒有希望、退縮、愧疚與自責、 感覺與世界脫軌、或是感覺麻木。創傷也可能會負面影響我們的生理健康,即使過了很久很久也可能還是會影響。

很多事情都可能引發心理創傷。圖/giphy

「都過了那麼久,該放下了吧」其實是一句很傷人的話,因為時間不會撫平一切的傷口,只是將它們埋在深處而已。心裡的傷,即使想不起來,身體會記住,過了很久也可能有症狀。

有心理創傷的人也不一定會得到心理疾病,也不代表一個人抗壓性差,只是擁有心理創傷的人可能罹患精神疾病的風險會比一般人高,其中一個可能性也包含憂鬱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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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症的形成可能有一些先天因素,但是後天因素也是會有影響,而其中一種後天因素可能就是心理創傷。

即使過了很久,一個東西、一件事情、一個人、一個味道,還是能夠「觸發」創傷回憶,鮮明還原當時的畫面與心情。即使現在已經不在那個痛苦的回憶中,被觸發的時候,當時的感覺可能會重新體驗一次,回憶可能不受控制地一直湧入腦海裡。有時候可能連自己會被什麼觸發都可能不知道。

即便心理治療的過程可能很辛苦,但我們仍需要正視它。圖/envatoelements

對他人、對自己要有耐心,畢竟每個人正想克服的事情可能都不一樣。你會常常有惡夢或是不禁想起過去的沈重回憶嗎?或是哪裡好像斷片、想不太起來?或是感覺心裡麻木無感,好像自己不是真正的活著?面對某些事情,莫名其妙感到激動、生氣、焦慮等等,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

那你或許有一些心理創傷需要去正視與面對。無論是大傷口、小傷口、舊傷口、新傷口,都值得被認真看待,也不應該覺得「因為別人好像比自己慘」所以不認真看待自己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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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症可以治療嗎?

憂鬱症是一種慢性疾病,需要長期去治療。恢復的情況會因人而異,但是在壓力或是生活變化下復發是常見的事情,在生活中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至於能不能夠根治,在專業領域內的意見也不一致,但是可以同意的是大部分的病情可以透過藥物與諮商持之以恆地控制症狀。持續接受治療依然是有機會活出有品質的生活。

治療的方法有很多種,適合每個人的也都不一樣。應該與精神科醫師多多討論自己的症狀與對於不同治療的一些反應,進而調整最適合自己的治療規劃。不同的治療方式也有不同的適合時機,也會因人而異,所以跟醫生討論是極為重要的環節。

很多情況不只是需要看精神科醫師,搭配跟心理師的合作去做心理治療可能可以帶來更好的效果。心理治療絕對不單純是「付錢跟別人聊天」,而是心理師使用專業技術協助病患探討經驗、治療創傷、培養情緒調適技巧、挑戰思考模式,以及幫助病患變成更理想的自己等等。

這是需要修練幾年加上實習才能夠得到專業的心理師執照,並不是一般朋友、家人聊聊天就能夠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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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鬱症需要長期的心理治療。圖/envatoelements

每個人治療的規劃都不一樣,適合的藥物、心理治療方法也都不一樣,所以一個人生病的過程需要什麼樣的治療應該交由專業人士判定。

為什麼要尋求專業幫助?

為什麼不能夠自己解決?憂鬱症可能自己好起來嗎?

相信很多人都是想要自己解決,覺得這樣才是堅強又成熟,但是我們往往忘記憂鬱症是一種病,尋找專業人士協助自己的康復是最有效率的方式。疾病嚴重程度會隨著時間變化,但是很多很多時候,沒有接受治療的話是會惡化的。用身體有巨大傷口去比喻,沒有給醫生治療的話,隨著時間可能會發炎、潰爛,以及影響其他部位的功能等等。

對於很多人,心理治療可能是藥物搭配著諮商,但是每個人的情況都有差異。有些人可能對藥物有許多顧慮,像是擔心長期服用會不會不適或是依賴,而這些擔憂都可以跟醫生反應。而對有些人的情況而言,諮商可能幫助有限。什麼樣的治療方案最適合自己可以跟專業人士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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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碎的心也需要治療。圖/giphy

社會當中,精神疾病常常被汙名化,憂鬱症患者也會被貼上很多標籤,所以尋求幫助可能是一件很困難、讓人感受到羞恥的事情。但其實,不顧他人的批評然後積極地處理自己的憂鬱症,對自己的心理健康很負責任,是很勇敢的行為。

復發很常見,這不代表失敗

進步常常不是直線前進的。心理治療的過程不是付出多少努力就會得到等比例的收穫。前進幾步然後倒退幾步是發生在許多人身上的。每一次的復發可以看作是練習對自己溫柔的一個機會。

要練習進步的時候肯定自己,然後感覺退步的時候也要練習安撫自己、好好休息。這樣的自我調適其實有時候才是最難的課題!

憂鬱症復發很常見。圖/與你相鬱的日子

——本文摘自《與你相鬱的日子:給患者與陪伴者的憂鬱症基礎指南》,2023 年 3 月,商鼎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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