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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重人格障礙──《我發瘋的那段日子》

行路出版_96
・2016/03/08 ・2029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SR值 480 ・五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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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大腦運作和聖誕的燈飾電路很相像。大腦功能正常時,所有的燈都可以閃閃發亮,但它具備適應變化的能力,一般來說,一個燈壞掉時,其他的燈還是會繼續發亮,不過偶爾也會出現一個燈泡壞了,所有的燈也跟著全熄的情形。

繼「巴格西」醫生之後,下一個來看我的是精神病科的莎賓娜.可罕(Sabrina Khan)醫生,也是第四位加入醫療小組的醫生,她當然也聽說了我兩次企圖逃走:早上一次,下午羅索醫生來時又發生一次。可罕醫生在我的病程記錄上寫到我看起來蓬頭散髮,有些焦躁不安,穿著「暴露的睡衣」(我穿著緊身褲和一件有點透明的上衣),玩弄著腦波儀器導線。提出和我的心理層面相符的外在狀況很重要,我外表凌亂而暴露有可能是狂躁症的表現:這類患者經常不修邊幅,並且有無法控制的衝動性行為,有時候會出現性濫交的情形。雖然說我之前沒有精神病的病史,但二十出頭確實是精神病好發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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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筆還沒有停,我就自己主動宣布:「我有多重人格障礙。」

可罕醫生耐心的點了點頭。我挑的是精神病領域裡最具爭議性的診斷,現在改名為解離性身份障礙(DID,dissociative identity disorder),患者會表現出多種完全不相關的身份,而且經常對於自己的其他身份不知情。有些醫生認為這種情形存在,但有些醫生不認為(特別是在具有代表性的患者西碧〔Sybil〕【[1]】被發現是捏造的故事後)。許多解離性身份障礙患者常伴隨有其他精神疾病,像是精神分裂症。不管是什麼情形,總之,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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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精神科醫師或心理醫師這樣告訴妳嗎?」她溫柔的問道。

「有,有一個精神科醫生說我有躁鬱症。」

「那妳有吃藥治療嗎?」

「我不想吃。我把它吐出來了。我必須離開這兒。我不屬於這裡。我應該住在精神病院的。我應該住在精神病院的。我在這裡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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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為什麼不安全呢?」

「大家都在談論我。他們都在背後嘲笑我。去精神病院,他們才能把我醫好。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在這裡,我應該住精神病院的。我聽見護士在談論我的事,我可以聽見他們在想什麼,他們把我說得很難聽。」

可罕醫生寫下「偏執症」。

「妳可以聽到他們在想什麼?」她又重複問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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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全世界都在嘲笑我。」

「妳還聽到什麼嗎?」

「電視裡的人也在嘲笑我。」

可罕醫生寫下「疑心病」,患者相信報紙上的文章、歌曲或是電視節目等,都是針對他而來。「妳家裡有什麼人有心理疾病的病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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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奶奶可能有躁鬱症吧,反正他們全都是瘋子。」我笑道。接著我轉向她,「妳知道我有權利自行辦理出院吧?我可以就這麼走出去,沒有人可以強迫我留在這。我不想再說了。」

可罕醫生寫下了幾個她的診斷,包括「待分類的情緒障礙」和「待分類的精神障礙」。她從我的癲癇和黑色素瘤病史判斷,有必要檢查是否有神經學上的病因。

如果沒有發現其他病灶可以解釋我突如其來的精神病症,那麼她認為有可能是第一型躁鬱症(Bipolar I),患者會出現狂躁期或混合期(同時具有狂躁期和抑鬱期)情緒障礙。假設最糟糕的情形是一分,完全沒有症狀的情形是一百分的話,我得到的分數是四十五分,可以解釋為「症狀嚴重」。可罕醫生建議替我安排一位一對一的看顧人員,以防止我再次企圖逃脫。

我聽不到他們的聲音了。她的皮膚好光滑。我盯著醫生的顴骨看,她有漂亮的橄欖膚色。我愈看愈專注,愈看愈專注,她的面孔在我眼前旋轉起來,她的髮絲一根一根的轉成灰色,她的眼睛周圍開始出現皺紋,接著是她的嘴角,然後是臉頰,現在,滿臉都是皺紋了。她的臉頰開始凹陷,她的牙齒開始變黃,她的眼睛下垂,雙唇也失去了原有的豐潤。這名年輕的醫師在我的眼前逐漸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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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頭過去看史提芬,他也看著我。他的鬍渣從棕色轉成了灰色,他的髮白如雪,看上去就像他父親。我從眼角餘光看到那個醫生又一分一秒的變年輕了,臉上的皺紋撫平了,眼睛再次圓亮起來,臉頰恢復了嬰兒肥,頭髮則是深深的棕栗色。她看起來像是三十歲、二十歲,不,十三歲。

我有超能力。我可以用我的意志力讓人變老,這就是我,他們不可以把這種權柄從我身上奪走。我充滿能力,事實上,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有能力過。

  • [1]〔譯註〕一九七三年,美國記者芙洛拉.芮塔.舒瑞伯(Flora RhetaSchreibe)寫了一本主角叫西碧的書,她聲稱寫的是患有多重人格障礙的雪莉.阿德爾.梅森(Shirley Ardell Mason)的故事,但事後被發現內容是捏造的。

我發瘋的那段日子—正封加書腰立體

 

    • 由「行路」出版的《我發瘋的那段日子》為作者蘇珊娜‧卡哈蘭(Susannah Cahalan)的真實經歷,她在任職《紐約郵報》時,罹患了學術界甫發現兩年的疾病「抗 NMDA 受體腦炎」,舉止逐漸失常。起初診治她的醫生都束手無策,險些將她送進療養院度過餘生,所幸後來她遇到神經科學家蘇海爾.納加(Souhel Najjar)正確診斷,得以順利治癒。卡哈蘭病癒後寫了相關報導,引起全美熱烈迴響,催生了這本書。
    • 本書改編電影預將於 2016 年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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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路為「讀書共和國」出版集團旗下新創的出版社,出版知識類且富科普或哲普內涵的書籍,科學類中尤其將長期耕耘「心理學+腦科學」領域重要、具時代意義,足以當教材的出版品。 行路臉書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WalkPublis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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鑑識故事系列:如何「染出」內臟的鐵?
胡中行_96
・2023/09/14 ・2045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丈夫用來蝕刻金屬的氯化鐵(FeCl3)遺失。罹患妄想型思覺失調症(paranoid schizophrenia),時年 47 歲的妻子,於自家公寓倒下,地板、嘴邊和身上的衣服,都有橙黃的液體。她曾數度以多種方式自殺未遂,最近有安排住院的計劃。[1]

自殺防治專線
衛生福利部安心專線 1925
生命線協談專線 1995
張老師輔導專線 1980

公寓地板上的黃色液體。圖/參考資料 1,Figure 2(CC BY 4.0)
女子的嘴邊和衣服,沾有黃色液體。圖/參考資料1,Figure 1(CC BY 4.0)

鐵中毒

19 世紀末起,基於毒物學的迅速發展,金屬中毒的意外與刑案,已經不似過往那麼頻繁。目前急性鐵中毒的情形,較常見於吞下過量(> 20 mg/kg)鐵劑的兒童;也有些案例是孕婦攝取太多含鐵的補品。輕微鐵中毒的症狀,包括:嘔吐、腹痛、拉肚子等;嚴重的話,則會出現脫水、低血壓、代謝性酸中毒、血糖濃度波動、凝血問題,以及肝臟、腎臟、心血管和中樞神經系統的損傷。[1]另外,氯化鐵加水而分解,也就是經過水解(hydrolysis)後,[1, 2]pH 值約在 1 到 2 之間,具有腐蝕性,會傷害消化道和附近的內臟,並經由血液擴大影響的範圍。[1]

一般急性鐵中毒的情況下,醫師可能會考慮手術取出含鐵的藥錠;[1]或者用水或生理食鹽水沖入胃部再抽出,即洗胃(gastric lavage);[1, 3]還可以經靜脈輸注除鐵能(deferoxamine),讓它跟鐵結合,再排出體外。[1, 4]不過,此個案或許是被發現時就確定死亡,原論文沒有任何關於救治的描述,而是直接從驗屍講起。[1]

示範緊急插管後洗胃:水由藍管口進入胃部,再從紅管口排出。影/Sammy Gold on YouTube

解剖驗屍

女子死後幾天,波蘭博美醫學大學(Pomeranian Medical University)的法醫系解剖驗屍:口腔黏膜跟腸胃道血栓性壞死(thrombotic necrosis)。此二處乃至周邊的心、肺、橫膈膜與肝臟,都呈現黃色。胃部清空,食物大概在毒物腐蝕體內組織的過程中,被腸胃壁和其他臟器吸收殆盡。腦部、肝臟與腎臟等內臟中,氯及鐵離子濃度很高。血液檢測排除酒精及外源非揮發性有機化合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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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魯士藍染劑

進行組織學分析的時候,照慣例得使用蘇木紫(haematoxylin)和伊紅(eosin)兩種染劑,讓細胞和組織的結構顯現出來;[5]而驗屍團隊在此額外採用普魯士藍(Prussian blue)染劑,促使鐵現形。[1]細胞中的鐵,分為可溶解跟不可溶解兩種。蘇木紫和伊紅無法令可溶解的鐵蛋白(ferritin)被看見;但普魯士藍染劑會使之呈現非常淺的水藍色。而不可溶解的血鐵質(hemosiderin),碰到蘇木紫與伊紅時是金棕色;如果用普魯士藍染劑,則為藍色。[6]

普魯士藍染劑的成份,為亞鐵氰化鉀鹽酸(potassium ferrocyanide hydrochloric acid)溶液,跟帶正電的鐵離子作用,會產生藍色的亞鐵氰化鐵(ferric ferrocyanide)。[7, 8]儘管人體本來就有鐵,正常的肝臟遇上該染劑,其實看不太出變化;即使因為生病而充斥血鐵質,頂多也只有部份細胞著色;不可能像中毒時,整片湛藍。女子的內臟組織一如預期的大面積變色,而且以腸子和肝臟的最為明顯。[1]

以普魯士藍染劑上色的腸道組織。圖/參考資料 1,Figure 3(CC BY 4.0)
用普魯士藍染劑著色的肝臟組織。圖/參考資料 1,Figure 4(CC BY 4.0)

死因

死亡與驗屍相隔幾天,屍體除了會出現一般死後常見的變化,無疑也給予氯化鐵蔓延並穿透的時間,惡化對內臟和組織的傷害。然而綜合所有證據,以及精神病史賦予的自殺動機,法醫仍可判斷女子死於口服氯化鐵中毒,引發的急性心肺衰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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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1. Majdanik S, Potocka-Banaś B, Glowinski S, et al. (2021) ‘Suicide by intoxication with iron (III) chloride’. Forensic Toxicology, 39, 513–517.
  2. 5.4: Hydrolysis Reactions’. LibreTexts Chemistry, U.S.
  3. Stomach Pumping’. (10 JAN 2023) Cleveland Clinic, U.S.
  4. Velasquez J, Wray AA. (22 MAY 2023) ‘Deferoxamine’. In: StatPearls. Treasure Island (FL): StatPearls Publishing.
  5. Sampias C, Rolls G. ‘H&E Staining Overview: A Guide to Best Practices’. Leica Biosystems. (Accessed on 04 SEP 2023)
  6. Guindi M. (2018) ‘11 – Liver Disease in Iron Overload’. In: Practical Hepatic Pathology: a Diagnostic Approach (Second Edition). Pattern Recognition. (pp.151-165)
  7. All About Iron: The Colloidal Iron Stain and Prussian Blue Reaction’. (04 JUN 2021) U.S. National Society for Histotechnology.
  8. Suvarna KS, Layton C, Bancroft JD. (2018) ‘Techniques for the Demonstration of Carbohydrates’. In: Bancroft’s Theory and Practice of Histological Techniques E-Book. (pp. 187-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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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個案系列:間接死於日本 311 地震
胡中行_96
・2023/07/27 ・1668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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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3 月 11 日,日本發生大地震與海嘯,造成福島核災。位於福島縣雙葉郡,5 家有精神病房的醫院隨即關閉,一下減少了 901 個該科的床位。[1]其中廣野町的高野病院,[2]距離福島第一核電廠 22 公里。院長本來希望避免大規模撤離,無奈原有的 88 名工作人員,到 19 日時,只剩 13 名。災後劇減的人力和物資,只夠照顧臥床的重症病人。於是,包括精神科在內,所有具活動能力的病患,終究踏上了旅程。[1]

2011 年地震後的福島第一核電廠。圖/Digital Globe on Wikimedia Commons(CC BY-SA 3.0)

反覆轉院

載著 37 名精神病患的巴士,由高野病院出發,開往 250 公里外,遠在埼玉縣的 A 醫院。[註]每個人的紙本病歷,之後才會另外送達;而照慣例該有的轉診摘要,則因工作量超載被直接省略。長途車程中,縱有醫護及行政人員隨行,部份病患水份仍攝取不足,出現脫水的現象。[1]

福島第一核電廠(Fukushima Daiichi Nuclear Power Plant)、雙葉郡(Futaba District)和高野病院(Takano Hospital);以及 A、B 醫院的位置。圖/參考資料 1,Figure 1(CC BY 4.0)

一名時年 53 歲,右邊視力及聽力受損,且罹患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的男子,也在這班車上。他父母雙亡,又缺乏家族的經濟和社會支援,所以從 29 歲起就住在高野病院。[1]

精神病患對環境變化的適應力,較普通人差。長途轉院的過程,可能給他們帶來極大的壓力。再加上有些思覺失調症的病患,不容易及時告知身體狀況,或會延誤疾病的診斷與治療。抵達 A 醫院後,男子雖然沒有口頭抱怨身體不適,但是起床、進食、排泄及沐浴等,日常活動需要的協助增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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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 年 4 月 27 日,醫療人員突然發現男子有血便,立刻將他連同病歷摘要,轉往東京都三級的大型醫療院所──B 醫院,[註]接受內視鏡檢查與加護醫療。男子的精神狀況,平時靠 haloperidol 維持穩定。許多抗精神病藥物都有便秘等副作用,得長期服用瀉藥疏通。不過此時為了檢查,必須暫時停止使用後者。[1]

4 月 28 日和 5 月 9 日,他於 B 醫院分別做的上消化道內視鏡(oesophagogastroduodenoscopy,俗稱gastroscopy,即胃鏡)與大腸鏡(colonoscopy),都查無異狀。在血便逐漸自行消退的同時,男子因為太久未吃瀉藥,而產生腸阻塞(ileus),整個人變得非常虛弱。可是 B 醫院的醫療團隊,似乎未曾取得完整的交接資訊,因此沒有恢復用藥。[1]

等到 5 月 11 日,轉回熟悉的高野病院,男子已經完全臥床,無法自主活動,而且溝通困難。有段時間醫療團隊讓他禁食,以改善腹部的症狀。24 日恢復正常飲食後,他卻胃口欠佳。[1]腸道阻塞可能引發嘔吐,若不慎吸入嘔吐物,肺部便有發炎的危險。[3]或許就是這樣,男子於 6 月 30 日開始發燒。7 月 1 日的胸腔電腦斷層掃描,顯示吸入性肺炎(aspiration pneumonia)與肋膜積水(pleural effusion)。儘管投以抗生素,他還是在 8 月 16 日因病過世。[1]

肺臟(lung)、肋膜(pleura)與肋膜積水(pleural effusion)。圖/Cancer Research UK on Wikimedia Commons(CC BY-SA 4.0)

預防憾事

福島核災那段時間,被迫轉院的各類病人,與沒撤離的相較,死亡風險明顯上升;而普遍來說,大型災難後,精神病患的死亡率,又比一般民眾更高。報導這則個案的作者群認為,提供病患合宜治療的義務,不適用於重大災難等情形;並指出根據日本《民法典》,從緊急撤離到事後回院期間,醫院都沒有追蹤病患的責任。然而他們也表示,如果有比較簡單明瞭的病歷摘要,以及統一互通的雲端醫療紀錄,應該多少可以預防此類憾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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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原個案報告未寫出 A、B 兩家醫院的全名。

參考資料

  1. Sonoda Y, Ozaki A, Hori A, et al. (2019) ‘Premature Death of a Schizophrenic Patient due to Evacuation after a Nuclear Disaster in Fukushima’. Case Reports in Psychiatry, 3284153.
  2. 医療法人社団養高会 高野病院」高野病院(Accessed on 17 JUL 2023)
  3. Vomiting’. (JUN 2021) Healthdirect Austral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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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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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個案系列:哪裡染來的英國腔?!
胡中行_96
・2023/06/19 ・2032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我恨她!」在女子略帶英國口音的描述裡,母親的房東是「惡魔」,施行巫毒詛咒,害她掉髮。因此,對方活該挨她幾拳。「我做了對的事。」她振振有詞,理直氣壯。美國紐約州 Richmond 大學附設醫學中心(Richmond University Medical Center)的精神急診團隊,把以上言行納入評估。[1]

美國紐約州 Richmond 大學附設醫學中心。圖/Jim.henderson on Wikimedia Commons(CC BY-SA 4.0)

精神狀態檢查

醫師依循精神狀態檢查(mental status examination)的項目,觀察這名 34 歲非裔女子:[1]

  • 外表:深色頭髮,服儀得體的中年女子。[1](由此看出病情未影響其基本的自理能力。[2]
  • 行為:互動時,缺乏眼神接觸;無法控制衝動。[1]
  • 思考:思路跳躍,常想到巫毒,極端畏懼鄰居與母親的房東。想殺害後者;沒有自殺傾向。[1]
  • 認知:意識清醒;能辨識人、時、地;專注力佳;長、短期記憶力皆正常。[1]
  • 感知:否認幻聽,卻好像受到內部因素的干擾。[1](被害妄想的病患,或許不敢承認聽到不存在的聲音,然而從他們對不明刺激的反應,多少看得出來。[2]
  • 言語:說話腔調與英國口音雷同,儘管從未在當地住過。[1]
  • 病識感與判斷力:缺乏。[1](若病患不曉得自己病了,又無法做出有利的抉擇,便可能降低診療的配合度,進而使病情惡化。[2]

妄想型思覺失調症

10 個月前,當女子因劇烈爭執,把準公公的臉割傷,未婚夫離她而去。分手的同時,她住進精神病房。接著出院,擔任看護直到 5 個月前。失業後,暫與母親同住。這名女子出生於美國,唸過大學,家族中多人罹患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她在妄想型思覺失調症(paranoid schizophrenia)發病後,有了英國口音。上回住院時,服用抗精神病藥物risperidone有所改善。最近未按時服藥,又再度惡化,行為亦愈加猖狂。[1]

妄想型的發病年紀,較其他思覺失調症晚,常見的症狀,包括:被害和自大妄想,以及與這些想法相關的幻覺。雖然《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第五版(DSM-5)已經移除這個子分類,[3]有些醫師還是會以此定義患者的病況。[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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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口音症候群

思覺失調症患者普遍來說,講話時就算採用相同的字彙,情緒性語調的呈現仍較一般人貧乏。語言治療師進一步分析女子說話的方式,發現她的音高(pitch)範圍狹窄,使得言談平淡,了無情感。此外,她會將「f」唸為「th」;「wh」讀成「w」;以「t」取代「d」;而「ei」變成「ai」。從美國人的觀點來說,就會覺得很像平均音高較低,母音的抑揚急遽,字尾子音短促的英國不列顛口音(British accent)。[1]

文獻紀載中的外國口音症候群(foreign accent syndrome),除了不列顛英語腔,還有類似法、德、西、韓、中、瑞典、威爾斯和愛爾蘭等腔調的案例。[1]有別於外語症候群(foreign language syndrome),病患並非改變主要的溝通語言,僅是發音、重音和母音長度等特質出現變異。[1, 4]外國口音症候群依其肇因,大致分為三種:[1]

  • 神經因性(neurogenic):發生在中風或創傷性腦傷之後,病灶應可見於醫療影像。此案女子有幾種沒拍,所以醫師認為無法完全排除神經因性的可能。[1]
  • 精神因性(psychogenic):與精神疾患併發,而且腦部跟語言相關的區域,無明顯病灶。異常的口音有機會隨著治療,跟其他精神症狀一起減輕,就像這名女子上回住院的情況。[1]偶有案例碰巧跟創傷意外相繼發生,因而難以鑑別。比方說,一名以法文為母語的比利時女性,在2011年出車禍。幾個月後,她的個性轉變,並出現像是荷蘭語或德語的口音。多次檢查,確認腦部沒有結構性損傷。[5]
  • 混合性:有些病例會從神經因性,發展成精神因性,[1]例如:神經因性口音的變化,影響了自我認同。病患竟刻意精進該腔調,創造更具說服力的個人形象。[6]

藥物的選擇

明知 risperidone 奏效,醫師偏拿拒絕服用的女子沒轍,於是改開藥效更好,副作用稍少,但價格較高的 olanzapine。[1, 7]住院病房特別提供入口即化的口溶錠,免得她偷偷吐掉。女子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堅持要普通形式的藥丸才吞,又不接受其他成份的抗精神病藥物,[註]更別說抽血檢驗藥物濃度。這波攻防表面上由她獲勝,結果導致妄想加劇,口音也沒恢復,最後被送去精神長照機構療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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備註

個案報告未說明,醫療團隊是否曾考慮強制肌肉注射 olanzapine。

參考資料

  1. Asogwa K, Nisenoff C, Okudo J. (2016) ‘Foreign Accent Syndrome, a Rare Presentation of Schizophrenia in a 34-Year-Old African American Female: A Case Report and Literature Review’. Case Reports in Psychiatry, 8073572.
  2. Voss RM, M Das J. (12 SEP 2022) ‘Mental Status Examination’. In: StatPearls. Treasure Island (FL): StatPearls Publishing.
  3.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Paranoid Schizophrenia’. APA Dictionary of Psychology. (Accessed on 06 JUN 2023)
  4. Salamah HKZ, Mortier E, Wassenberg R, et al. (2022) ‘Lost in another language: a case report’. Journal of Medical Case Reports, 16, 25.
  5. Keulen S, Verhoeven J, De Page L, et al. (2016) ‘Psychogenic Foreign Accent Syndrome: A New Case’. Frontiers in Human Neuroscience, 10:143.
  6. Verhoeven J, Mariën P. (2010) ‘Neurogenic foreign accent syndrome: Articulatory setting, segments and prosody in a Dutch speaker’. Journal of Neurolinguistics, 23(6):599-614.
  7. Kriz CR, Nelson LA, Venkitachalam L, et al. (2020) ‘Variability in Price of Generic Antipsychotic Medications at Community Pharmacies’. Psychiatric Services, 71(10):1005-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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