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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思書齋】被掩蓋的智慧宮

Gene Ng_96
・2016/01/22 ・3289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SR值 542 ・八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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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先進國家,大部分是歐美等信仰基督教的西方國家,要不然就是西化很深的亞洲國家如日本、韓國。可是在六七百年前,有長達六七百年的時間,卻非如此。當時歐洲處於黑暗時代的中世紀,但伊斯蘭世界的藝術家、工程師、學者、詩人、哲學家、地理學家及商人輩出,在傳統學術的基礎上保留並促進了藝術、農業、經濟、工業、法律、文學、航海、哲學、科學、社會學、科技各方面的發展,並在基礎之上對這些方面實施改革創新。

要不是透過伊斯蘭世界的阿拉伯文對古希臘、古羅馬文獻的整理和保存,在十字軍東征時的接觸,把阿拉伯世界的數學、工程、航海、地理、醫藥、建築、化學、園藝、金融和文學等等知識傳入歐洲,就幾乎不可能有後來的文藝復興和科學革命。酒精(alcohol)、代數(algebra)和演算法(algorithm)、煉金術(alchemy)等英文名詞,其實就從阿拉伯文而來的。

由於伊斯蘭國(IS)的恐怖攻擊,近來許多朋友開始在臉書轉貼和中東有關的各種文章。台灣人過去對中東的忽視和誤解,是可以理解的,因為一來課本教的頗少、二來媒體素質太糟而沒整理事件發生的脈絡,三來甚少和穆斯林接觸而不熟悉。可是,伊斯蘭教有至少15億人口信仰,約佔全球人口23%,是人數成長最快的宗教。歐洲的穆斯林愈來愈多,中國要搞一帶一路也勢必需要和大量穆斯林打交道,中國的財經知識脫口秀《鴻觀》最近也非常關注中東,那涉及列強盤雜的利益(〈也來談談《鴻觀》〉)。對伊斯蘭世界正確的認識,對未來世界局勢的判斷至關緊要。

可是,西方中世紀時普遍仍認為阿拉伯人是野蠻的異教徒,東方的知識更是異端學說。十字軍東征更是教會灌輸大眾為神對抗異教徒的觀念,將穆斯林全都描繪成落後的蠻夷,以此來號召人們投入戰爭。過了數百年,到今天這樣的觀念卻沒有多大的改變,西方仍普遍瞧不起阿拉伯世界。即便西方的科學是建立在東方成就之上,但西方對此甚少著墨。十字軍東征時所散播的偏見似乎也再現於今日的反恐戰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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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納森‧萊昂斯(Jonathan Lyons)的《智慧宮:被掩蓋的阿拉伯知識史》(The House of Wisdom) 卻要來審視真正的歷史,闡述了歐洲人與穆斯林之間的文化交流,以及阿拉伯人如何轉變西方文明,讓我們真正瞭解伊斯蘭對中世紀基督教世界的主要影響。《智慧宮》分為五部分,以伊斯蘭的每日五次禮拜名稱定之,即al-Maghrib(昏禮)、al-Isha’(宵禮)、al-Fajr(晨禮)、al-Zuhr(晌禮)、al-Asr(晡禮)。 萊昂斯長期致力於東西方關係研究,最初關注冷戰雙方,後轉入阿拉伯世界與西方關係的研究。曾任路透社編輯和國際記者達二十餘年,足跡遍及阿拉伯世界。他現任澳洲蒙納許大學(Monash University)全球恐怖主義研究中心研究員和宗教社會學博士候選人。

西羅馬帝國滅亡後,歐洲先去了原本的古典文明,也因阿拉伯人的入侵和拜占庭帝國分隔,歐洲的文明和科技崩壞,搞到無法修道院精確計時,連復活節真正是哪天也愈搞愈不清楚。中世紀時,西方基督教教會勢力壯大,主張神聖的信仰凌駕於理性之上,對地球、星象的探索是對神的褻瀆,因此百般阻撓西方的科學發展。若非已翻譯成阿拉伯文的古希臘羅馬之學術著作再轉譯成拉丁文,進而傳到歐洲內陸,使得歐洲文化得以與古希臘文化銜接,歐洲恐怕仍是落後的大陸。

伊斯蘭政權阿巴斯王朝八世紀末在伊拉克巴格達創立的翻譯與學術中心「智慧宮」(Bayt al-Hikma),位於今日伊拉克的巴格達。「智慧宮」是伊斯蘭黃金年代最璀璨的花朵,在掌權者的支持下,學者專家們從希臘、波斯、印度等古典學問手上,接下科學發展的火炬,用阿拉伯文寫下人類文明盛世。

智慧宮是研習人文科學及科學的中心,包括數學、天文學、醫學、化學、動物學及地理。學者們借鑒波斯、印度及希臘的文獻,包括畢達哥拉斯(Πυθαγόρας,約前580-前500)、蘇格拉底(Σωκράτης,前470-前399)、柏拉圖(Πλάτων,約公元前427-前347)、亞里士多德(Αριστοτέλης,Aristotle,前384-前322)、希波克拉底(Ἱπποκράτης,前460-前370)、歐幾里得(Ευκλειδης,前325—前265)、普羅提諾(Πλωτίνος ,204-270)、阿耶波多(आर्यभट,476-550)及婆羅摩笈多(ब्रह्मगुप्त,598-668)的著作,他們積累了世界上的各種知識,並根據他們的發現再加以擴展。巴格達是當時世上最富庶的城市,並且是學術發展的中心,人口超過百萬人,為當時之冠。代數之父花剌子米(Muḥammad ibn Mūsā al-Khwārizmī,約780-約850)也是智慧宮的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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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文取代了希臘文和拉丁文,成為最先進的學術語言,就像現今的英文一樣。雖然拜阿拉伯人對知識的保存、創造和傳播所賜,歐洲才擺脫中世紀封建時期教會控制一切的愚昧。但西方甚少感恩過阿拉伯人,仍一直視他們為該死的異教徒。後來突厥人建立的鄂圖曼土耳其帝國,也是版圖橫跨歐亞非大陸的大帝國,學術和政治也比歐洲先進開明。但歐洲和鄂圖曼帝國也勢不兩立,抵抗後來鄂圖曼帝國入侵的維也納英雄歐根親王(Prinz Eugen von Savoyen,1663 – 1736)塑像,現在就在霍夫堡皇宮前的英雄廣場(Heldenplatz)。

我在奧地利第二大城格拉茨(Graz ),也參觀了一個軍械庫(Landeszeughaus),裡頭的收藏都是和鄂圖曼帝圖打仗時用過的軍械。

當時,維也納的哈布斯堡王朝(Habsburg)以天主教的守護者自居,和強力的鄂圖曼帝國力拚!誓死不讓歐洲落入異教徒手中。所以對西方基督教文明而言,維也納有重要的地位,二戰後維也納原本是蘇聯佔領區,英美法聯軍都要以佔領的東歐其他地區和蘇聯交換維也納。

由此可見基督教世界對伊斯蘭世界的排斥是到何程度。歐洲其實有一部分曾為穆斯林統治過,最有名的是西班牙。西班牙南部迄今仍有大量充滿阿拉伯色彩的精美建築。也因為西班牙曾為阿拉伯人統治,所以有了許多機會讓歐洲人接觸阿拉伯文明。後來西歐伊比利亞半島北部的基督教各國逐漸戰勝南部穆斯林摩爾人政權,史稱收復失地運動(Reconquista),穆斯林被主教和國王強迫改宗,阿拉伯書籍被燒毀,伊斯蘭宗教、服飾、習俗都被禁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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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中東像是黎巴嫩和敍利亞,迄今仍住著不少流傳比歐洲更久遠的基督教的教徒,穆斯林和他們原本和平相處,要不是英法兩國在一戰後瓜分中東,強劃出打破教派和部落勢力的國境,否則也不會戰亂連連(請參見〈為巴黎恐攻換半透明法國國旗頭像祈福,是偽善嗎?〉)。可見基督教文明的包容性其實還可能不如伊斯蘭文明。

《智慧宮》就提到了阿拉伯化的基督徒,在十字軍東征時,來自野蠻歐洲的十字軍攻破耶路撒冷,對城裡的穆斯林、猶太教徒是血洗式大屠殺,連基督徒也完全不放過,把耶路撒冷殺得屍首堆成山。後來,阿尤布王朝的薩拉丁才收復敘利亞和兩河流域的大部分,發動聖戰抵抗十字軍。1187年,他俘虜耶路撒冷國王和聖殿騎士團團長,重新收復聖城耶路撒冷。這情節拍成電影《王者天下》(Kingdom of Heaven)。

今天中東被戰亂摧殘得最兇的伊拉克、敍利亞、黎巴嫩、巴勒斯坦的黎凡特地區(al-Sham, Levant),過去不僅不是落後的地區,還是西方世界在經濟和文明上最繁盛的地方。該處身處歐亞非大塊大陸交界,有各種文化的交流和衝擊,發展出最重要的文明和宗教。但也因為身處兵家必爭之地,征戰和衝突不斷。伊斯蘭世界現今的包容性大不如從前,強弱也天差地遠。從《智慧宮》可見,當一個文明極其包容時,就是最強盛之時。像阿拉伯人也接受古希臘哲學,吸收、聚集、綜合及提升了古代兩河、羅馬、中國、印度、波斯、埃及、北非、希臘及拜占庭文明的知識,就創造出了伊斯蘭黃金時代

西方吸收了博大精深的阿拉伯文明就發展出文藝復興,今天國力的強盛和西化程度也有相關。文明之間的互相影響消長是千年來的常態,沒有必要自負和自卑。盛極而衰乃天道,雖然 學界仍未對伊斯蘭黃金時代的衰落原因達成共識,但一個文明能否興或衰或許還是決定於其包容性吧。


本文原刊於The Sky of G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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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ne Ng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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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馬來西亞,畢業於台灣國立清華大學生命科學系學士暨碩士班,以及美國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Davis)遺傳學博士班,從事果蠅演化遺傳學研究。曾於台灣中央研究院生物多樣性研究中心擔任博士後研究員,現任教於國立清華大學分子與細胞生物學研究所,從事鳥類的演化遺傳學、基因體學及演化發育生物學研究。過去曾長期擔任中文科學新聞網站「科景」(Sciscape.org)總編輯,現任台大科教中心CASE特約寫手Readmoo部落格【GENE思書軒】關鍵評論網專欄作家;個人部落格:The Sky of Gene;臉書粉絲頁:GENE思書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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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除歐洲殖民之前的非洲沒有科學發展史的迷思!非洲原來也有豐富的科學傳統?——《被蒙蔽的視野》
時報出版_96
・2023/06/14 ・3003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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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7 年 11 月,廷布克圖(編按:城市名)上空出現了一陣壯麗的流星雨,那座城市就位於現今的馬利(Mali)(編按:位於西部非洲的國家)境內。有關西非天文現象的報告,在整個十六和十七世紀期間都不斷出現。十七世紀早期一位西非編年史家阿卜杜.薩迪(Abd al-Sadi)便曾記載道:

一顆彗星出現在眼前。它在黎明時分從地平線升起,接著一點一點上升,並在日落和黑夜之間達到正上空。最後它消失不見。

西非皇廷裡的天文學家

我們在本章已經見到,在這段時期,伊斯蘭世界各地,從撒馬爾罕到伊斯坦堡的統治者,對天文學是抱持著多麼濃厚的興趣。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也有這相同的情況。許多文學家受聘在桑海帝國(Songhay Empire)統治者阿斯基亞.穆罕默德(Askia Muhammad)的皇廷工作。桑海帝國是個伊斯蘭蘇丹國,16 世紀期間控制了西非大半地區。這些天文學家協助編制年曆並提供宗教指引,對桑海帝國統治做出貢獻。

海桑帝國在十五世紀的領土範圍。約在今日的西非撒哈拉沙漠和沙漠以南的區域。圖/wikipedia

阿斯基亞.穆罕默德本人是個虔誠的穆斯林,支付他的天文學家豐厚的俸祿,要他們協助計算禮拜時間和齋戒月日期。另有些人則奉命判定麥加的方向。

十六世紀廷布克圖出現了天文學家的身影,見證了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在現代科學史上所扮演的重要地位。這個地方比其他任何地帶都更被人排除在科學革命歷史之外。然而就連在認可更廣闊世界之重要性的科學史料當中,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依然是令人起疑地完全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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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歐洲殖民時期之前的非洲並沒有科學的想法是個迷思,而且急需更正。就像世界其他地區,非洲也擁有豐富的科學傳統,而且在十五和十六世紀時,還隨著宗教和貿易網絡的擴張而經歷了重大轉變。

因此,與其將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區看成與世界其他範圍區隔開來的地帶,我們必須把它看成我們在本章所深入探究的這同一段故事——全球文化交流的故事——的一個環節。

與世界各地聯繫 貿易網絡的擴張和伊斯蘭教的傳入

廷布克圖在十二世紀建城,接著在十五和十六世紀期間經歷了大幅擴張,特別是在桑海帝國興起之後。桑海帝國在一四六八年掌控了那座城市。這次擴張主要是跨撒哈拉地區的貿易勃興所驅動,商旅隊伍絡繹於途,從廷布克圖運送黃金、鹽和奴隸到埃及以及其他地方,並藉由絲路把西非與亞洲連接起來。

在這同一時期,其他非洲王國也開始在沿岸地區與歐洲人進行貿易。這標誌了跨大西洋奴隸貿易的開端,所造成的衝擊,我們在接下來兩章就會更詳細深入探究。

廷布克圖很快富裕起來,也讓桑海帝國的統治者得以支撐起「一所富麗堂皇,內裝豪華的宮廷」還加上了「眾多醫師、法官、學者、和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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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貿易、宗教之外,還有個關鍵因素讓非洲和更寬廣世界連繫起來。穆斯林在公元七世紀征服北非之後,從十世紀開始,伊斯蘭教便擴散跨越撒哈拉傳入西非。接著從十四世紀開始,伊斯蘭教就愈來愈廣泛散播開來,特別在鄉村地帶。就在這段期間,除了進口手抄本之外,西非伊斯蘭學者也開始在各地方著述愈來愈多原創手抄本,這些地點包括廷布克圖等都市。非洲統治者早就體認到,伊斯蘭教對於鞏固政權的重要性。阿斯基亞.穆罕默德甚至還曾於一四九六年,在廷布克圖許多學者陪同下,完成了一趟麥加朝聖之旅。

天文學知識的傳入 進一步引發科學發展

隨著貿易和朝聖而來的是知識。阿斯基亞.穆罕默德從麥加返國時,帶回了好幾百部阿拉伯手抄本,內容詳細記載了從天文學新觀點到伊斯蘭教法原則等一切事項。商人從撒哈拉各地回到西非時,也帶來了在伊斯坦堡和開羅購買的一批批阿拉伯手抄本。

「這裡有從巴巴里(Barbary)(編按:北非地名)帶來的手抄本書籍,比其他任何商品獲利都更豐厚,」十六世紀的著名旅行家利奧.阿非利加努斯(Leo Africanus)在他前往廷布克圖時便曾這樣寫道。

另有些手抄本則是隨著許多伊斯蘭學者抵達,他們是在天主教征服穆斯林西班牙時逃來此處,那次戰役最終便導致格拉納達酋長國(Emirate of Granada)在十五世紀末敗亡。稍後我們就會見到,阿拉伯手抄本在西非的散播,最終便導入了科學的轉型,這段故事與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有驚人的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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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布克圖手抄本的其中一頁,內容是關於數學與天文學,並以阿拉伯文記載。這些收抄本也象徵著阿拉伯地區的知識傳入,對西非地區的科學發展史有重要的影響。圖/wikipedia

在伊斯蘭教傳播之前,非洲民眾就仰觀天象。古馬利多貢人(Dogon)為所有不同星辰命名,而南非的科薩人(Xhosa)則在夜間使用木星來引路。中世紀貝南王國(Kingdom of Benin,位於當今的現代奈及利亞)的統治者甚至還聘僱了很特別的一群天文學家來追蹤太陽、月球和星辰在全年期間的運行。這群專家稱為伊沃烏基(Iwo-Uki),也就是「月升協會」(Society of the Rising Moon)

這對於規劃農曆尤其重要。貝南王國首都的中世紀天文學家,密切監看獵戶座腰帶的推移並宣告「當這顆星從天空消失,民眾就知道,該種植山藥了」。伊費王國(Kingdom of Ife,也是位於現今奈及利亞境內)的中世紀統治者,同樣體認到天文學對於城內農業和宗教生活的重要性。伊費城是約魯巴文化(Yoruba culture)的一處核心,城內有許多神殿。國王在這附近建造了一批大型花崗岩柱,用來追蹤太陽運行,並判定宗教節日時間以及年度收成時節。

從十五世紀起,這些現存的天文學傳統經歷了重大變遷。就像在歐洲,非洲學者也開始藉由阿拉伯文譯本來研讀(諸如亞里士多德和托勒密等)古希臘思想家的著作。夜間,成群學生齊聚營火周圍,看著星辰流逝,並拿他們測定的結果來與見於種種阿拉伯手抄本的星曆表做個比較。

其中一部手抄本很可能在十六世紀的廷布克圖被用來教導天文學,書名稱為「星辰運動的知識」(Knowledge of the Movement of the Stars)。它一開始先解釋古希臘和羅馬作者的天文學理論,隨後轉向較為晚近的伊斯蘭思想家,好比海什木,他在十一世紀針對托勒密的天文學寫出一部影響深遠的批評著述。那部手抄本接著還解釋,如何判定特定星辰的位置,還有它們在占星上的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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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部手抄本是廷布克圖一位名叫穆罕默德.巴哈約戈(Muhammad Baghayogho)的學者寫的,內容解釋了如何計算出白天(使用日晷)和夜晚(使用月球位置)的禮拜時間。巴哈約戈在十六世紀早期完成了一趟麥加朝聖,而且他擁有十分豐富的阿拉伯手抄本藏書,在廷布克圖首屈一指,他還針對十六世紀鄂圖曼一位名叫穆罕默德.塔朱里(Muhammed al-Tajuri)的天文學家所著作品撰寫了一部評註。沒錯,你在廷布克圖找得到的手抄本,不只是以阿拉伯文寫成的,還包括鄂圖曼土耳其文的內容,這就顯示在這段時期,鄂圖曼和西非的科學發展,有很密切的關係。

——本文摘自《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2023 年 5 月,時報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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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品包括文學、人文社科、商業、生活、科普、漫畫、趨勢、心理勵志等,活躍於書市中,累積出版品五千多種,獲得國內外專家讀者、各種獎項的肯定,打造出無數的暢銷傳奇及和重量級作者,在台灣引爆一波波的閱讀議題及風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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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只有歐洲發展科學嗎?用不同角度看科學史,16 世紀伊斯蘭世界的「文藝復興」!——《被蒙蔽的視野》
時報出版_96
・2023/06/12 ・1712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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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八方雲集的伊斯坦堡

哥白尼在歐洲掀起一股風潮之時,鄂圖曼帝國的天文學家和數學家,也正進入他們自己的文藝復興時期。從十五到十六世紀之間,鄂圖曼科學思想家產生出了超過兩百項天文學原創著作,再次挑戰伊斯蘭科學隨著中世紀「黃金時代」結束而沒落的觀點。

16 世紀伊斯坦堡地圖。圖/wikimedia

一四五三年伊斯坦堡征服之後,眾多穆斯林學者來到鄂圖曼,並在蘇丹資助之下投入工作,塔居丁只是這當中的一個。烏魯伯格死後,撒馬爾罕天文台的首席天文學家阿里.卡什吉前往伊斯坦堡,受僱在設於城中的一所伊斯蘭學校中工作,當時鄂圖曼人創辦了好幾百所這樣的學院。其他學者也從伊斯蘭世界各地,分頭來到了伊斯坦堡,包括波斯和蒙兀兒印度(Mughal India)。

得天獨厚的研究環境

在此同時,我們有必要記得,伊斯坦堡從來就不是個排外的穆斯林城市。猶太人和基督徒也在鄂圖曼宮廷找到贊助。猶太天文學家大衛.本-殊山在伊斯坦堡天文台與塔居丁共事,而穆罕默德二世的御醫也是個猶太人,是從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逃來的難民。座落於歐洲與亞洲的十字路口,早現代時期的伊斯坦堡是一座國際大都會,在這裡面― 誠如我們在其他地方已經見到的― 宗教和貿易網絡在十五和十六世紀時期的擴張,促成了科學的轉型。

事實上,鄂圖曼的這段故事和歐洲的科學革命史有很多相似之處。就如同文藝復興時期的歐洲,鄂圖曼的科學思想家對古希臘作者的著述,也抱著很濃厚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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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罕默德二世擁有大批古希臘手抄本藏書,全都在征服伊斯坦堡期間繳獲。秉持悠久的伊斯蘭傳統,蘇丹接連委派將這些古希臘作品重新翻譯成阿拉伯文。為配合鄂圖曼宮廷的國際性本質,這些譯本便由拜占庭希臘人完成。就像在歐洲的情況,鄂圖曼科學思想家也在這一時期開始閱讀並翻譯更早期的伊斯蘭思想家的著作。阿里.卡什吉的天文學手抄本也經翻譯為鄂圖曼土耳其文,圖西的作品也同樣如此。這位十三世紀的天文學家的種種觀點,對哥白尼造成了十分深遠的影響。

16 世紀的哥白尼畫像。 圖/wikimedia

到了十七世紀中期,鄂圖曼科學思想家也開始閱讀歐洲的天文學著述。一六六二年,一位名叫特茲基雷奇.科斯.易卜拉欣(Tezkireci Köse Ibrahim)的鄂圖曼天文學家便解釋道:

「哥白尼奠定了一個新基礎,並編結出一個小型『紡索』星曆表,假想地球會動。」

易卜拉欣甚至還畫了幅草圖,勾勒出哥白尼著名的日心宇宙模型。

與歐洲相似發展故事

因此,我們可以開始看到眾多與傳統歐洲科學革命故事相仿的雷同情節。鄂圖曼的科學思想家也閱讀並翻譯古希臘文本,而且他們也學習借鑑比較晚近伊斯蘭作者的著述,來批評這些比較古老的理念。畢竟,在伊斯坦堡這座都市― 歸功於它位於絲路上的位置― 你很容易就能接觸到以種種不同語文寫成的科學手抄本,包括從拉丁文到希臘文,乃至於波斯文和阿拉伯文的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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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時的伊斯坦堡,可以相對容易的獲得各種語言的著作。 圖/envato

不只如此,歐洲文藝復興的核心理念,在伊斯蘭世界也能找到雷同之處。這在阿拉伯文中稱為 tajdid(原文意指「更新」)。傳統上,這是宗教學者用來描述伊斯蘭教改革的術語。然而從十五世紀開始,tajdid 的概念就開始被使用得遠更為廣泛,成為某種關於振興的運動的一部分,而且被振興的不只宗教,也兼及伊斯蘭科學。這場運動並不局限於伊斯坦堡。到下一節我們就會看到,天文學、數學和伊斯蘭教之間的牽連,順著絲路向西傳播,跨越撒哈拉沙漠並來到非洲。

——本文摘自《被蒙蔽的視野:科學全球發展史的真貌》,2023 年 5 月,時報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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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罹患乳癌,「我的性生活怎麼辦?」
胡中行_96
・2022/08/15 ・3081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我允許自己看著她的雙乳,如此她就不會感到尷尬。我擺出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無所謂的樣子。寧願賣掉我的眼角膜,只求她康復。我對她用情至深,連生命都已經奉獻給她。」[1] 2021 和 2022 年的《 BMC 婦女健康》期刊,各有一篇論文介紹在伊朗的女性罹患乳癌後,她們本人或是丈夫,如何面對性生活等方面的變化。[1, 2] 雷同的研究,也曾出現在臺灣、馬來西亞、丹麥等國家。男女乳癌患者或他們的伴侶,用第一人稱說出身為當事人的真實感受。[3-5]

《慾望城市》中的 Samantha Jones 罹患乳癌時,有男友 Smith Jerrod 攜手相伴。圖/IMDB

受訪者的年齡層和文化背景

乳癌好發的族群是 50 歲以上的女性,儘管男性與其他年齡的人,也有可能會得到。[6] 幾篇探討乳癌的質性論文中,[註1]受訪者的年齡層,大約界在 33 到 82 歲之間,並以 40 幾到 60 幾歲為大宗。[1-5] 在穆斯林國家伊朗和馬來西亞,夫妻不太討論兩人的性關係,而在滿足男方的同時,女性的需求時常被忽略。[2, 3]「如果我要求性愛,他會覺得我不知羞恥…我們的婚姻會就此了結…」一名伊朗婦女表示。[2] 然而,這並不妨礙穆斯林向研究人員傾吐心事,所以不能在房間裡溝通的問題,反而在期刊中得以窺伺[1-3] 另一方面,在相較開放的丹麥社會,男性患者的妻子們其實也會面臨性交貧乏,[5] 畢竟疾病或療程導致的性慾低落是跨文化的生理現象。

至於我國的情形呢?臺灣大學和新竹馬偕醫院的團隊,於 2019 年《國際健康與幸福質性研究期刊》中寫道,儘管化療降低了性慾,乳癌患者一般願意配合伴侶的要求。理由是「多數東南亞婦女的個性較為保守且傳統,她們把丈夫當作『神』來看待。」[4] 不曉得本文讀者是否同意他們的觀點?

有什麼事情在情侶之間不能溝通,但卻可以告訴研究人員?圖/Wyatt Fisher on Flickr

乳癌患者的處境

身體疼痛、頭髮脫落、下體乾燥、手術疤痕,或是失去乳房這對性愛前戲的小道具,都是乳癌治療的副作用。[2-4] 有時候三八假賢慧[註2] 的臺灣親友,還會唯恐天下不亂,以化療期間做愛會「早死」,或是性愛恐「活化癌細胞」之類的謠言,嚇唬女性患者。[4] 此外,男性病患由於人數較少,在丹麥曾有遭受不當待遇的案例。例如:拿到關於月經變化的衛教資訊,或者被自以為幽默的人問是不是女人。連家屬都會因為他們罹患所謂的「女性疾病」,而備感壓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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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的性生活

癌症治療通常不是一個人的旅程,任何病患遇到的挑戰,親人也總是首當其衝。[5] 妻子外貌的改變,使某些丈夫不再有慾望;而就算後者還想發生關係,不舒服的妻子也未必做得來。本來幾天一次的性交,變成一年幾次或近乎歸零。[1] 同樣的情形,若性別角色互換,也好不到哪去。某位丹麥太太就抱怨:「首先,他 100% 陽痿了…已經三年沒性愛,一次也沒有…我完全失去慾望,真的。這意味著我們不時產生口角,比從前更常對彼此咆哮。顯而易見地,他也覺得自己不夠男人。」[5]

面對疾病帶來的關係惡化,兩人該怎麼攜手前行?圖/Shelby Deeter on Unsplash

伴侶的支持

吵架解決不了問題,相互扶持卻能讓日子不那麼難過。伊朗女子聽到丈夫的真情告白,認為疾病拉近他們兩人的親密關係。[2] 當然,正港的臺灣男子漢也不遑多讓。「他親吻我手術的疤痕,然後對我說他愛我,而非我的乳房。」某位臺灣的受訪女性如是說。[4] 丹麥太太則是以行動支持,代替丈夫向醫師請益,「他自己才不會問,不如我來」。[5]

宗教的角色以及社會的規範

除了夫妻的共同努力,對有宗教信仰的人來說,神也是苦難中的倚靠。馬來穆斯林女性說:「我總是向神祈求健康,才好力盡對丈夫的義務。…求祂至少賜予我無痛性交的力量。」[3] 體貼的馬來丈夫也會「向神禱告,以降低性慾」,因為這也是給他的考驗。[3] 在臺灣,受訪婦女則提到基督教和佛教,帶給她們心靈的慰藉。[4] 比較特別的是,由於伊斯蘭教允許一夫多妻,[註3] 在伊朗以及馬來西亞,會出現另一種思考的面向。比方說,馬來妻子基於愧疚,主動建議丈夫「娶第二個太太來滿足他的性需求」。[3] 而在伊朗,雖然有的男人覺得跟第三者發生關係合情合理,但也知道在原配生病期間做這檔事,絕對「於社會所不容」。[1]

不過,明著不能幹的事,就會有人背地裡來。一名伊朗男性受訪者承認,他在伴侶接受治療的時候,找別人滿足性需求。無獨有偶,臺灣也有類似的例子。[1] 「丈夫有外遇,導致我陷入憂鬱。」某位臺灣太太說。[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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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伊斯蘭教允許一夫多妻,但在妻子生病的時候另覓伴侶,文化上不會被伊朗社會接受。圖/Hasan Almasi on Unsplash

改善衛教服務

經由與乳癌患者或其伴侶的訪談,各國研究團隊羅列他們發現的問題,並舉出可行的應對方案。整體看來最常見的現象,是病患與伴侶事先不清楚癌症治療對性愛的影響。[1-3] 有的當事人感到向醫師提問的困窘[3, 4] 有的自行摸索不同的性交姿式;[3] 也有人乾脆上網搜尋潤滑液等解方;[1] 不然就是挖掘給男性的乳癌資訊,卻徒勞無功。[5] 這幾篇論文普遍的結論是,假若醫療人員開啟衛教話題,並給予精神支持,乳癌患者與伴侶之間的關係和生活品質,或許就會有所改善。[1-5]

  

備註

  1. 相對於量化研究,質性研究不採用統計或其他量化方法,獲取研究發現;而是從訪談、觀察和文獻記錄,來探討某情境中人們的生活經驗、行為、情緒和感覺等面向。[7]
  2. 三八假賢慧(sam-pat ké hiân-huē):臺語,不懂裝懂的意思。[8]
  3. 2022 年《BMC 婦女健康》的伊朗研究,引用伊斯蘭傳統裡的「暫時性婚姻」(temporary marriage,又稱為 sigheh 或 nikah mut‘ah [9]),來討論一夫多妻的概念。[1] 根據美國智庫中東研究所(Middle East Institute) Fariba Parsa 博士的解釋,在伊朗 15 歲以上的男性與 13 歲以上的女性,可以透過網路或清真寺,口頭聲明嫁妝的價值和婚姻的長度,來取得暫時性婚姻證明。暫時性婚姻中的妻子,與一般永久性的不同。依法她們不會從丈夫那裏獲得經濟支持,或擁有繼承財產的權利。由於這種婚姻的長度能短至 1 小時,因此成為變相嫖妓的法律漏洞。[9]

參考資料

  1. Maleki M, Mardani A, Ghafourifard M, et al. (2022) ‘Changes and challenges in sexual life experienced by the husbands of women with breast cancer: a qualitative study’. BMC Women’s Health 22, 326.
  2. Maleki M, Mardani A, Ghafourifard M, et al. (2021) ‘Qualitative exploration of sexual life among breast cancer survivors at reproductive age’. BMC Women’s Health, 21, 56.
  3. Che Ya SN, Muhamad R, Mohd Zain N, et al. (2021) ‘Coping Strategies for Sexual Problems and Sexual Dysfunction Amongst Malay Women With Breast Cancer. A Qualitative Study’. Sexual Medicine, 9, 3, 100336.
  4. Chang YC, Hu WY, Chang YM, et al. (2019) ‘Changes in sexual life experienced by women in Taiwan after receiving treatment for breast cancer’.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Qualitative Studies on Health and Well-being, 14, 1.
  5. Egestad LK, Gyldenvang HH, Jarden M. (2020) ‘”My Husband Has Breast Cancer”: A Qualitative Study of Experiences of Female Partners of Men With Breast Cancer’. Cancer Nursing, 43, 5, pp. 366-374.
  6. Breast Cancer Risk in American Women (National Cancer Institute, 16 DEC 2020)
  7. 質性研究(國家教育研究院,2012)
  8. 裝懂(iTaigi愛台語,accessed on 09 AUG 2022)
  9. Fariba Parsa. (2021) ‘Temporary marriage in Iran and women’s rights’. Middle East Institute.
胡中行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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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任澳洲臨床試驗研究護理師,以及臺、澳劇場工作者。 西澳大學護理碩士、國立台北藝術大學戲劇學士(主修編劇)。邀稿請洽臉書「荒誕遊牧」,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