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與發展網絡遍布全世界的記者告訴我們,哪些國家在福島核事故之後仍然準備發展核能。
追求能源自給自足、不斷提高的能源價格,與對政治權勢的渴望——意味著在福島核事故之後,抱持核能雄心的發展中國家幾乎沒有一個放棄。
約旦規劃中的核電廠是應對水和能源嚴重短缺的一部份戰略
約旦原子能委員會(JAEC)希望2035年之前,60%的能源來自核能。目前,約旦花在向阿拉伯鄰國買能源的金額相當於其國內生產總值的五分之一。
該國也是全世界最缺水的國家之一。約旦打算使用核能淡化來自亞喀巴灣的海水,輸送到南方,然後輸送到安曼、伊爾比德以及Zarqa的人口中心。
在福島核事故之後,約旦開始重新評估它的計劃於2013年開始建造的核反應堆的安全措施。該國還考慮實施更多的安全措施並且繼續進行地質和環境調查。
「政府不會因為福島核事故而收回在約旦建造核反應堆的決定,」JAEC的副主席Abdel-Halim Wreikat說。「我們的核電站是第三代壓水式,它比福島的沸水式安全。」
Wreikat認為,「目前約旦選擇核能,比選擇太陽能和風能等可再生能源更好,因為後者的成本仍然很高。」
但是一些約旦科學家不同意這種看法。「用太陽能發電的成本每年都在下降,而核電的成本每年都在增加」,約旦大學能源中心主任Ahmed Al-Salaymeh說。他呼籲對核能選項進行更多的經濟可行性研究。
而哈希姆大學地球與環境科學系教授Ahmad Al-Malabeh補充說:「約旦不但太陽能和風能資源豐富,油頁岩也多,從中我們可以開採出石油,從2016到2017年起可以滿足約旦的能源需求……這可能讓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去擁有更具經濟可行性的可再生能源。」
財政原因,而非福島核事故,可能推遲南非僅僅在日本災後5天通過的核計劃。
南非仍然決心執行在2030年前建設6個新核反應堆的規劃。
南非能源部「核安全、責任與緊急情況管理」主任Katse Maphoto說,在福島核事故之後,政府對位於開普敦的兩座核反應堆進行了安全審核。
但是政府在福島核事故發生之後的5天就通過了2010-2030年整合資源規劃(IRP)。南非核能集團(NECSA)的媒體負責人 Elliot Mulane說,這個決定的時機表明「政府對核技術的信心」。NECSA是根據推廣核研究的1999年核能法建立的一個公立公司。
而且能源部長Dipuo Peters在今年稍早(5月26日)宣佈預算的時候,重申了推動核能的承諾。她說:「我們仍然認為核電是我們的戰略必須的一部分,這個戰略就是通過多種組合,包括基於化石燃料、可再生和能源效率技術,從而減少我們的溫室氣體排放。
南非威特沃特斯蘭德大學放射性與衛生物理學研究室主任James Larkin認為南非可能採用相對便宜的韓國第三代反應堆。
Larkin說核能是唯一能替代煤炭產生足夠電力的能源。
「我們有其他什麼替代方法?可再生能源幾乎什麼也做不了,」他說。
他認為核能有能力供應電力基本負荷的85%,而太陽能只能供應17%到25%。但是儘管政府有信心,Larkin說資金短缺可能延遲該國的核計劃。
「政府說要,但是沒有說它要如何找錢來付。建造核電站的規劃可能會延遲15年。」
越南的核能目標仍然雄心勃勃,儘管科學家警告海嘯的風險。
越南計劃在20年內用核電提供電網10%的電力,是東南亞最雄心勃勃的核能規劃。該國的首個核電站,寧順核電站,是由一家俄羅斯國有能源公司幫助建造的,將在2020年完工。
越南地球物理研究所地震與海嘯預警中心主任Le Huy Minh警告說,越南的沿海可能受到南中國海附近海嘯的影響。
據越南國家媒體報導,寧順核電站可能位於越南沿海某斷裂帶80到100公里外,可能受到海嘯的威脅。
但是官方的越南原子能委員會主任Vuong Huu Tan在今年3月告訴國家媒體說,來自福島核事故的教訓將幫助越南開發安全技術。
澳大利亞的能源顧問John Morris是在越南工作的地質學家。他說,只要正確建造核電站,該國核電站的地震風險就不是「一個大問題」。他還說,日本的核電站比越南的核電站「遠遠更容易遭受地震襲擊」。
菲律賓De La Salle大學的能源專家Kevin Punzalan說,越南不太可能遇到鄰國印度尼西亞和菲律賓那樣的反核抗議,在印尼和菲律賓,民間團體組織更有影響力。
Punzalan告訴本網站說,來自越南科學界的警告可能迫使該國執政的共產黨為核反應堆選擇另外的地點,或者修改反應堆的設計,但是這可能不會導致這個一黨國家核能戰略產生極端變化。
菲律賓修復未開張過的核電站方案,能在福島核事故後倖存嗎?
菲律賓正處於25年期的暫緩使用核能期,直到2022年為止。該國政府說它仍然考慮利用核能來長期解決不斷增長的電力需求。而它的科學技術部自從福島核事故之後已經公開宣佈支持追求核能。
然而,菲律賓科技部的官員在私下承認這次事故已經讓他們贏得公眾對核能支持的工作倒退了四、五年。
與此同時,政府正在設法增強實力。例如,該國缺乏技術專家。菲律賓能源部規劃局助理局長Carmencita Bariso說,儘管出現了福島核事故,他的機構仍然在研究核能的可行性、安全性和社會接受度。
Bariso說該研究將包括對Bataan核電站未來走向的建議。這座1985年竣工的核電站是當時東南亞的首座核電站。價值23億美元的西屋輕水反應堆位於菲律賓首都馬尼拉以北60英里,它從未被使用過,儘管它有潛力發出621兆瓦的電。
菲律賓總統貝尼格諾‧阿基諾三世的母親科拉松‧阿基諾總統,因為腐敗和安全問題而在1986年暫停了這座核電站的工作。阿基諾三世說它從未被當作一個核反應堆使用,但是可以私有化並改造成一個傳統發電站。
但是曾經擔任立法者的Mark Cojuangco在2008年提出了一個法案,尋求啟動Bataan反應堆的商業核運行。他的法案在去年國會休會之前沒有通過,他承認福島核事故讓他的工作更難做了。
「利用核能仍然是正確的選擇,」他說。「但是這需要一個社會的決定。一旦福島核事故的報告公佈,我們將啟動激烈的公眾辯論。」
尋求重啟反應堆以及通過改造或永久關閉從而解決這個問題的修正案,都在等待菲律賓參眾兩院的批准。
反對核電的綠色和平組織認為,福島核事故讓啟用Bataan核電站的機會變小了,因為「人們越來越意識到放射性可能對一地產生什麼影響」。該國的許多地方容易遭到地震和其他自然災害的襲擊,批評家說著讓菲律賓不適合建設核電站和處置放射性核廢料。
在肯亞,核能的支持者提出了地熱–核電的混合方案。
在福島發生核事故的同一個月(3月31日),來自國際原子能機構的調研人員批准了肯亞首個核電站的申請。這是一個35000兆瓦的核電站,建設成本是9500億肯亞先令(98億美元)。該電站將建在距離奈洛比50公里的阿西平原的200英畝土地上。
這座核電站是肯亞核電工程委員會主持建設的,計劃於2022年運營。該國政府聲稱它將滿足2040年之前肯亞的全部能源需求。
肯亞的電力需求很大。該國首都奈洛比不到一半的居民接入了電網,而農村的電網接入率是2%。肯亞國會能源、通訊和信息委員會主席James Rege的視角比政府的方針更加廣闊,他說來自裂谷計劃的地熱能是最有前景的選項。它的生產成本高,但是仍然是該國的「最佳希望」。核能應該作為「後備」。
「我們把核能視為一種替代能源。化石燃料的成本不斷攀升,普通肯亞人負擔不起,」Rege告訴本網站說。
他說,水電受到正在乾涸的河流的限制。而把該國的耕地轉為生產生物燃料將威脅糧食供應。
肯亞能源部核電發展項目秘書David Otwoma認為,如果不讓肯亞的能源組合包括更多的地熱、核能和煤炭,它就無法實現工業化。Otwoma認為,核能發電的成本可能有朝一日通過共享的區域項目分擔,但是在那之前肯亞需要自主前進。
Rege說,雖然核能替代方案有前途,非常重要的是考慮到福島核事故。
「現在有了數據,必須每次走一步,不能匆忙行事,」他說。
Otwoma說,新的有核電站的肯亞可以從頭發展良好的核安全文化,「但是為了實現這一點,我們需要願意學習所有的經驗教訓並且接受它們,而不是忘掉它們並且認為這些情況不會在我們這裡出現」。
奈及利亞沒有受到福島核事故的影響,正穩步推進核合作。
非洲和管理機構論壇主席Shamsideen Elegba說,沒有必要因為福島核事故感到恐慌。奈及利亞有保持核活動安全的必要的管理體系。
「尼日利亞核管理機構[NNRA]本身已經成為了監管該國電離輻射、核材料和放射源的可信機構,」最近成為NNRA主管的Elegba說。
「這不僅僅是我們自稱的:2006年國際審計機構來到這裡評估了我們的程序和過程,證實了同樣的結論。」
Elegba堅定地認為福島核事故的責任應該歸於大自然而不是人類錯誤。
「日本是不僅僅是這個產業的領導者之一,而且也是監管的領導者之一。它們有非常嚴格的授權體系。我們必須區分開自然事件(或者一系列的自然事件)與工程基礎設施、管理基礎設施,以及安全監管。」
奈及利亞原子能委員會(NAEC)的主管Erepamo Osaisai說,在福島核事故之後,奈及利亞的核能項目「不會倒退」。
奈及利亞很可能讓俄羅斯國家原子能公司(ROSATOM)建設它的已經規劃的首個核電站。俄國代表團於7月26-28日訪問了奈及利亞,雙邊文件將在12月前正式定稿。
ROSATOM的主管Nikolay Spassy在這次訪問期間說,「和平利用核能是發展的基礎,實現[奈及利亞]到2020年成為20個最發達國家的目標將嚴重取決於開發核電站。」ROSATOM指出,國際原子能機構在此前的非核國家監管了核電站的建設。
但是環境權利行動/奈及利亞地球之友(ERA/FoEN)的主管Nnimmo Bassey說,「我們看不到政府支持這樣一種技術的邏輯,在歐洲和其他技術先進的國家,這種技術過去的支持者如今已放慢腳步。」
「奈及利亞如今需要投資安全的替代能源,那些不會損害環境和人民的。我們不能接受核選項。」
對電力和政治影響力的渴望讓埃及認定福島核事故——或者革命——不會讓它的核計劃出軌。
埃及是中東和北非地區首個擁有核項目的國家,在1961年啟動了一個科研反應堆。在2007年,埃及「解凍」了一個在車諾比核事故之後停滯的核項目。在2011年早些時候埃及的反抗活動以及福島核事故之後,政府推遲了建設它的首座核電站的國際投標。
埃及核電站管理機構的主席Yassin Ibrahim告訴本網站說:「我們採取了額外的措施避免任何緊急狀態,但是由於這次反抗活動,招標延遲了,直到我們在2011年底的總統和議會選舉後擁有了政治穩定性。」
Ibrahim否認核項目會被取消。他說:「埃及核電站的設計指標考慮到了抗地震和海嘯,包括那些比該地區過去4000年裡曾發生的地震更大級別的地震。」
「反應堆的類型是一種第三代壓水堆,自從60年代早期運營以來,它們還沒有對環境產生任何副作用。」
埃及核電站管理機構的核事務與核能顧問Ibrahim El-Osery指出,埃及有限的石油和天然氣資源將在20年中用完。
「然後我們將不得不進口電力,而我們不能依賴於可再生能源,因為它尚不經濟——埃及在2010年的可再生能源僅僅提供了它的需求的2%。」
但是Assiut大學的礦物學教授Nadia Sharara說,擁有核技術還有其他的動機。
「擁有核電站首先是一個政治決定,特別是在我們的地區。任何獲得了核技術的國家都在國際社會擁有了政治權重,」她說。「埃及有潛力擁有這種能源,因為埃及的核材料管理機構估計埃及有15000噸未開採的鈾。」
她還指出,這也是為了跟上技術。她警告說:「如果埃及因為福島核事故而凍結它的計劃,在未來至少50年中它將在許多科研領域落後。」
本文由如下作者撰寫:Hanan AlKiswany (約旦), Lizette Damons (南非), Mike Ives (越南), Theresa V. Ilano and Joel Adriano (菲律賓), Ochieng’ Ogodo (肯尼亞), Emeka Johnkingsley (尼日利亞), Ma. Nehal Lasheen (埃及)。
轉載自SciDev[2011-0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