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六八六年,當瑪麗亞.溫克曼─基爾希(Maria Margarethe Kirch)僅十六歲時,她在靠近來比錫的索末菲,於自學有成的天文學家克里斯托夫.阿諾德(Christoph Arnold)的家中遇見未來的丈夫高特富利德.基爾希,(Gottfried Kirch),當時他三十歲。由於父母雙亡,瑪麗亞花了很多時間在家庭與朋友上。她很樂意協助這位胸懷大志的業餘天文學家克里斯托夫做研究,並且向他學得數學與如何進行天文學的計算。她的父親曾經是路德派牧師,當她還是小孩時,父親曾教導過她天文學,所以後來為克里斯托夫工作時,她可以繼續享受自己所喜愛的消遣。以職業論,雖然克里斯托夫是個農夫,但他獻身於他的消遣而且受到專業天文學家極大尊敬。許多學院派的天文學家,譬如高特富利德.基爾希,便經常登門造訪。
與丈夫一同研究天文學
瑪麗亞和高特富利德的婚姻很美滿,高特富利德很滿意有個年輕、知性、活潑的女性當妻子,除了照顧家務外,她還協助他做天文學方面的研究。就她來說,瑪麗亞希無疑地很高興能夠和丈夫一起繼續她對天文學的研究。她曾經協助過阿諾德從事計算、觀察、編彙日曆多年,因此在這個職業上具有專業水準。若非一個研究天文學的丈夫,她幾乎沒有機會繼續她的工作。
固然天文學者沒有以外科手術師和藥劑師的方式組成公會,但他們的專業能力,卻能與手藝人比擬。從十六世紀到十八世紀,很多重要的天文學者不曾在大學裏學習天文學,相反地在醫藥、神學、法理學上完成學位。天文學的觀察和儀器的使用需要長期的練習,這是在大學中不曾提供的。天文學家透過有如手藝學徒服侍較年長師傅一般的方式,學習他們的專業。高特富利德在但澤的約翰內斯.赫維留家族的私人天文台工作。赫維留在他的時代很有名,最重要的是,他甚至不信任自己建造的望遠鏡,反而用一個變化極大的早期儀器──象限儀──進行精確的天文學測量。
一七○○年,高特富利德被指名為新建立的柏林科學院首席天文學家。在丈夫身旁,瑪麗亞雖然是非正式人員,但卻升遷到一個重要的職位,普魯士首席天文學家的助手。由於缺乏資金,科學院無法提供給它的天文學家最好的觀測儀器,所以直到一七○七年,他們都被迫使用一個普通的天文台。根據由選侯斐特烈三世簽署、確認聘請高特富利德.基爾希的文件,這位統治者聘請的天文學者的主要任務是,用心觀測,並更新每一年度發行的刊物《天體曆書》──提供行星、太陽、月亮每日的位置。此外,基於一七○○年五月十日的詔書,從此以後他「每年,在指定時間,上交一份王國專用的日曆」。
為王國編彙日曆
柏林科學研究院不同於在倫敦、巴黎以及歐洲其他地區的類似機構,它將天文學提升至非常高的地位。一六九○年代末,選侯斐特烈三世的妻子索菲亞.夏洛特(一六八八~一七○五),向宮廷的哲學家萊布尼茲表達她的顧慮,因為沒有一本日曆是在普魯士編彙的,而且統治者也缺少自己的天文台。為了貫徹日耳曼科學院的計畫,萊布尼茲熱心奔走,其實這個想法,他先前已經向索菲亞.夏洛特的母親漢諾威的索菲亞選侯夫人提過了。萊布尼茲提議,資助新科學院的運作,主要在壟斷日曆的收益,而它們可以被用來建造天文台,並且為科學院聘請正式職員。
在柏林的宮廷推展計畫,對萊布尼茲而言,不是那麼簡單,因為選侯不希望哲學家對他妻子索菲亞.夏洛特產生太大的影響力。一七七○年,選侯終於下決心資助在柏林的科學院,而第一步驟就是建立對日曆編彙的壟斷,在傳統上,這項工作原本都是由替教會工作的天文學家執行的。憑著他的職務,高特富利德.基爾希成為這間新成立的學院中最重要的科學家,而且運用銷售瑪麗亞所製作的官定普魯士省日曆的收益,資助了科學院絕大多數的工作。當一七○一年普魯士變成王國後,科學院的建立被視為這個王國的第一項重要成就。
在製定日曆時所需要的數學非常複雜,唯有專業人士才能擔任這項工作。打從古埃及和美索不達米亞以來,日曆的主要作用之一,在告訴國人於何時觀看重要的宗教慶典。這些日子必須與聖書配合。事實上,《聖經》並未提供有關復活節日期的正確資訊,因此在基督教歐洲,引起日曆編彙者極大的困擾。
由於那是一個倚賴天文學來判定的日期,所以復活節通常會因為歐洲的東正教、羅馬天主教、新教的不同,而觀測出相異的時間。
在科學院裏,高特富利德和瑪麗亞身負與整個王國有關的重責大任,這包括科學、宗教、社會、政治、經濟的問題。雖然瑪麗亞希在科學院的職務取決於他先生的職位,但是她的工作的重要性卻是院內皆知的。高特富利德如果沒有助手,便難以成事,而且他在工作上也無法找到一個比妻子更好的人。在他本人的著述中,高特富利德公開承認,作為一個天文學家,他的妻子扮演了關鍵性角色。這對夫妻在工作上是不可分割的一對,正如同手藝人家庭中的習慣一樣。晚上,瑪麗亞在天文台和丈夫輪流值班,而白天則照料家務和孩子。
瑪麗亞的科學成就
一七○二年,瑪麗亞發現了以前所不知的彗星,這在十八世紀被視為一項傑出的天文學成就。然而她的發現並未獲得承認,因為這個彗星的觀察是以她丈夫的名義發表。多年後,在高特富利德.基爾希的一篇論文中,他表明那顆彗星的確是妻子發現的。高特富利德.基爾希自己也發現一顆重要的彗星,而且這項發現開啟了對彗星軌道的更佳瞭解,也讓他成為當代重要的天文學家。
一七○九年,瑪麗亞接到來自柏林科學院主任高特富利德.威廉.萊布尼茲所表達對她應有的敬意。當萊布尼茲在普魯士王國的宮廷中介紹她的時候,強調她的工作就像一個天文學家:「在柏林,有一位極為博學的女性,事實上,是一位相當不尋常的人。她的成就,既不在文學,也不在修辭學,而是在最為深奧的天文學知識。我不相信這位女性能輕易在她已出名的科學中找到和她匹敵的人。有如其他博學的天文學家一樣,她是哥白尼體系──太陽不動的理念──的支持者。同時很高興地聽到她根據《聖經》定義此一體系,事實上她對所有這些知識都非常嫻熟。她和最好的天文學家一起進行觀測,她也知道如何以高超的技巧操作象限儀和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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