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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級生,想結婚嗎?台灣原生家庭對青少年「轉大人」的影響

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2019/12/17 ・4743字 ・閱讀時間約 9 分鐘 ・SR值 581 ・九年級

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 整理報導|劉韋佐、美術編輯|林洵安

中研院演講精華

你還記得自己如何從花漾少年、少女,走到今日的三十而立嗎?中研院社會所推動的「臺灣青少年成長歷程」計畫,耗時近 20 年追蹤調查,描繪出本土的青少年成長歷程。在 2019 年 8 月中研院的知識饗宴演講,計畫主持人伊慶春分享了研究團隊的成果。本文摘錄演講的精采片段,特別是從家庭經驗影響層面,理解年輕世代的婚育行為。

臺灣青少年的成長歷程

臺灣青少年成長歷程 (Taiwan Youth Project, TYP) 研究計畫的主旨,在了解當代臺灣年輕世代的成長軌跡。」中研院社會所特聘研究員伊慶春,在演講開場分享了計畫初衷:「美國青少年研究重視的往往是青少年吸毒、性關係等問題,但這是臺灣孩子的成長樣貌嗎?升學壓力、補習班或許才是他們第二個生活方式,因此我們希望建構本土化的青少年發展模式。」

TYP 自 1999 年開始啟動,邀請中研院和各大學的社會科學學者共同參與。從 2000 年起持續追蹤當年的國一和國三學生,一路調查、訪問蒐集資料,探索他們從青少年階段直至踏入社會、甚至結婚生子的生命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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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龐大的計畫自 1999 年至今恰為第 20 年,約可分為兩階段:第一階段探討青少年初期至成年初期的成長軌跡,試圖從家庭、教育和社區檢視。第二階段則聚焦於年輕成人的發展模式,從親密關係到結婚生育、從走出校園到進入社會,哪些社會機制型塑出年輕世代的生活輪廓?又,家庭與教育經驗如何影響他們的婚姻與生育?

資料來源│TYP
圖表美化│林洵安

家庭經驗對青少年的長期影響

研究計畫跨越 20 年,宛如一段漫長的縮時攝影,跟隨這群七年級生從求學到踏入社會。多數人從青澀國中生,完成學業、找到工作,而後結婚成家、生育子女。他們的成長軌跡,伴隨這些「轉大人」的傳統指標運作,運作的場域多數是在家庭中完成。也因此,家庭結構深刻地影響了青少年成長歷程的發展。

然而臺灣的家庭經驗、教育策略和西方世界大不相同。「我們的自立和歐美是很不一樣的,譬如孩子想讀書、家長又負擔得起,你要讀到 30 歲都是我的責任。」伊慶春道出許多臺灣爸媽的心聲,也突顯了有別於西方的家庭緊密性。

迥異於歐美社會的家庭脈絡,讓這項研究更顯珍貴。跨時程追蹤聚焦在「家庭經驗」的長期影響,子女的婚姻與生育受到哪些結構、關係、規範性因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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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家庭經驗,研究中關注的是「家庭結構」與「家庭關係」,試圖討論對子女的長期影響。

觀察國一樣本的家庭結構變化(圖 1),雙親家庭比例下降的原因包括雙親離婚/分居或死亡。在此基礎上,觀察樣本平均 31 歲時的學業成就(圖 2)便可發現:家庭結構仍為「雙親家庭者」有 58.29 % 最高學歷為大學或技術學院,高於「非雙親家庭者」的 54.98 %,但兩者差距不大。若觀察碩士或高中職的比例就更為清楚了,雙親家庭者相較於非雙親家庭,相差近一成。這說明了「家庭結構」與子女教育成就的關連。

2000-2017 年家庭結構(樣本平均 13 歲、22 歲、31 歲)
資料來源│伊慶春
圖表美化│林洵安
2017 年家庭結構與學業成就(樣本平均 31 歲)
資料來源│伊慶春
圖表美化│林洵安

父母離婚,會影響子女不想結婚?還是提早結婚?

延續前述家庭經驗的影響,研究小組也針對早期父母離婚的非完整家庭 (non-intact family),檢視子女成年後的親密關係與家庭組成。

臺灣的低生育率已不是新聞,但有趣的是,生育率其實並非一路走低。比如, 2000 年與 2012 年的總生育率特別突出──關鍵因素是這兩年為「龍」年。另外,孤鸞年結婚率低、虎年出生率低,可見得傳統價值觀對婚育決定仍具有文化規範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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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面對臺灣顯著的低生育率現況,年輕人為何缺乏結婚和生育動機?

研究小組試圖由家庭經驗的影響著手。伊慶春提到,從過往文獻可知,兒少時期若父母離婚、未離婚但有衝突等,子女都會受到負面衝擊 (negative impact),並且延續至成年期。相關論述或因果關係有些共識,但研究小組更想進一步探問的是:在此負面衝擊下,青少年將會「比較不想結婚」或「反而提早結婚」?

以父母離婚時間點作為觀察的變因,將父母離婚的時間點分為「子女 12 歲以前」(兒童期)及「子女 13 歲以後」(青少年期)。

研究發現,「 12 歲以前父母離婚者」,在 19-20 歲時有約會對象的比例,顯著高於「 13 歲以後父母離婚者」和「雙親家庭」。值得注意的是,「 13 歲後父母離婚者」對未來沒有婚姻期望的比例,顯著高於「兒童期父母離婚者」、「雙親家庭」的同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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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發現表示:如果父母在兒童期階段離婚,成年初期的子女較可能因缺乏雙親之一,而渴望發展親密關係,並有約會對象。相反的,若父母離婚時間點在青少年階段,則子女可能因為目睹父母離婚過程的負面經驗,而較不期待進入婚姻。如果進一步與「雙親在、但是父母衝突高家庭」相比,高衝突家庭的成長經驗,影響更類似「父母於青少年階段離婚」。換言之,

家庭結構的完整與否,會導致子女未來親密關係的發展。父母離婚時間點、父母關係的好壞,也對子女的婚姻期望和親密關係有明顯影響。

但研究也發現,家庭結構之外,「家庭關係─親子之間的依附感」也是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與父親的關係好、依附感強,子女婚姻期望會比較高;即便父母離婚,但時間點在早期(兒童期),並與母親的關係良好者,亦不會影響到婚姻期望的降低。

親子關係、父母關係,如何影響早婚?

TYP 第二階段聚焦在年輕成人樣本。 2011-2017 年間,這群七年級生步入年輕成人階段,從平均 25 歲進入 31 歲,其中有 7-40 % 的年輕人結婚了。研究由此深入分析,進一步觀察年輕世代實際的婚姻與生育行為。

2011 年時,這批 25 歲的樣本有 7 % 進入婚姻生活,平均初婚年齡是 23.7 歲,屬於早婚者。比較發現,這群早婚者已生育子女及婚後 7 個月內生育的比例,明顯高於在 28 歲及 31 歲才結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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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狀況反映了臺灣仍存在「婚育包裹」(孩子必須出生在婚姻中,對未婚生子的接受度低)的現象,也就是說,早婚者更可能是因為奉子成婚。此外,早婚者的經濟狀況尚不穩定,也反映在與父母同住的高比例現象上。

第二階段的調查,所有樣本已進入年輕成人階段,而且從 2011-2017 年分別有 7-40 %進入婚姻,研究團隊開始觀察已婚者的婚育行為。
資料來源│TYP
圖表美化│林洵安

那麼,家庭脈絡又是如何影響早婚呢?

TYP 研究分析指出,父母於青少年初期離婚者,有更高的婚前懷孕機率,但對於早婚與否則沒有產生顯著的效果。手足人數越多,也越可能婚前懷孕和早婚。

最值得注意的是,家庭衝突會因性質不同而造成相反作用。若父母和子女間的衝突越高,越可能在 25 歲時就早婚了;若衝突發生在父母之間(而非親子之間),子女早婚可能性反而更低。這或許是因為:親子衝突帶來離開原生家庭的推力,與組成自己家庭的拉力;經歷父母間的衝突,則會降低建立婚姻關係的期望。也就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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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間衝突越高,會讓子女積極地想進入新的家庭關係,有較高的早婚可能。相反的,若父母間常衝突,則會削減子女走入婚姻的欲望,早婚比例較低。

換言之,家庭關係將會影響個體決定是否早早組成新家庭。質性訪談中便有受訪者直言,自己和父母關係不佳,想透過結婚逃離原生家庭,「我爸說,你唯一光明正大離開這個家的理由,就是嫁出去!」除此之外,奉子成婚、戀愛衝動也是早婚者走入婚姻的重要原因。

年輕世代婚姻與生育,兩性大不同

2014 年的調查,時值樣本平均 28 歲,較接近臺灣平均成家的年紀(男性初婚年齡為 32 歲、女性 30 歲),調查也顯示當中有近 20 % 的年輕人走入婚姻了。

進行分析後可知,臺灣社會貌似越來越開放,但結構性(居住地、家庭收入)、關係性(家庭關係)、規範性因素(家庭價值、性別角色)仍然大大影響年輕世代的婚姻和生育,其中還有明顯的性別差異。

以男性而言,青少年時期的家庭收入較高、與家人關係好、目前有工作者,較可能走入婚姻。但女性卻相反,青少年時期家庭收入高、目前有工作者,結婚的比例比較低。換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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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濟能力、早期正向的家庭經驗,是年輕男性結婚比例的助攻,但卻反而不利於年輕女性結婚的機率。

時間拉長到 2017 年,這群受訪者來到人生三字頭,平均 31 歲。研究小組持續追蹤,進一步觀察早期家庭經驗是否帶來「長期」的影響。

其中,家庭結構改變的另一個原因出現了:父母之一過世的比例約 11 %。研究中發現,父母過世會明顯降低子女結婚的欲望,顯著度甚至比父母離婚還高。而父母在子女 6-17 歲(就學年齡)時離婚,對年輕成人的影響最大,尤其對男性更顯著,明顯降低其結婚的可能性。

依父母婚姻狀態區分,子女的結婚比例。從 2017 年調查顯示,父母過世明顯降低子女結婚可能性;而父母在就學年齡階段離婚,對男性的負面影響最大。
資料來源│TYP、劉家樺
圖表美化│林洵安

家庭資源,是提升男性婚育率的可能解方

綜觀龐大而長時間的追蹤調查,伊慶春強調:「一般新聞可能偏重個人背景或短期效應,但做為社會學家,我們更關心結構因素和長期影響。」

她總結 20 年來團隊的各項研究,從家庭結構、家庭關係、文化規範來描繪青少年的成長軌跡。

一、以「家庭結構」的面向來看:子女在兒童期經歷父母離婚,成年後較有意願約會、較可能婚前懷孕,但非早婚。如果到青少年期才經歷父母離婚者,則可能使其不想結婚;但對女兒的影響反而可能是早婚且較早生育。

二、在「家庭關係」的面向,親子衝突較高者,子女有早婚的現象;父母間經常衝突,則子女較可能不想結婚,也不會早婚。這也暗示,上代衝突高的家庭關係可能影響到下一代進入親密關係的欲望;反之,若家庭關係較為融洽,家庭凝聚力較高,則會促使男性早婚與早育。意即,這些男性較能順勢接受傳統中成家的責任,而不會抗拒走入婚育生活。

三、值得注意的是,成長過程中家庭經濟較佳、家人關係較好、目前在就業者,對男性都是提高家庭組成機率的重要因素。然而相同的因素放在女性身上,反而降低結婚的可能性。此經濟模型的解釋與西方家庭研究可以比擬,顯示家庭脈絡對子女的性別差異影響,值得重視。

資料來源│TYP
圖說設計│劉芝吟、林洵安

「至少從研究中能看到,如果政府想提高結婚、生育率,可以在家庭教育、家庭關係上著手,特別是對男性,讓他們有更高意願走入婚姻。」

耗時近 20 年的「臺灣青少年成長歷程計畫」,是難得一見追蹤期如此長的研究。不僅樣本有不同年齡層可相互比較,更有家庭結構、就學歷程、婚姻狀態等數據,提供研究者挖掘各種研究議題。除了前述家庭經驗的分析,計畫中也有關於青少年偏差行為、教育分流與教育成就的分析討論。

伊慶春表示,從這一份全面性的資料,體現出臺灣家庭仍然面臨傳統與現代的衝擊,價值觀與行為持續改變中。透過 TYP 計畫,除了期盼更多後繼研究者,看到臺灣社會與歐美截然不同的軌跡,建構理論時考量文化規範的作用;同時,也提供大眾對自己與下一代的成長樣貌有更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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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原文為七年級生,你是如何「轉大人」的?從家庭脈絡看臺灣青少年的成長歷程,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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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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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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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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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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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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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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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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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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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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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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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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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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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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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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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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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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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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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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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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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變成自己討厭的大人?——影集《2049》教你與自己和解,不再犯上一代的錯
雞湯來了
・2021/12/12 ・3578字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 文/雞湯來了特約作者|陳家容
  • 校稿/雞湯來了|張芷晴、陳世芃
  • 製圖/雞湯來了特派員|翁欣容
  • 編輯/雞湯來了|蕭子喬

「你會不會覺得人類很原始?科技進步,幸福仍要靠自己」

臺灣年度科幻大劇《2049》,劇中出現多項高科技產品,不僅有自動車、無人機送貨員,還有能診斷睡眠品質和分析惡夢的記憶機器,更有控制與穩定情緒的精華液、能預測人類行為的行動偵測儀、能發洩情慾的元宇宙慾望眼鏡XR等,甚至出現沈浸式諮商服務,都遠遠超越現在科技所及。

即便影集《2049》的世界中發明了這麼多讓人們更輕鬆的高科技產品,為何科技還是無法滿足人性,無法帶領人們貼近幸福?

害怕和母親一樣,卻仍有媽媽的影子 

劇中兩位女主角雨晴與夏朵都在童年時期便與母親交惡,並在高中時期愛上媽媽的前男友、懷孕、成為小媽媽。長期以來,與先生、女兒的關係也都處於冰點,表面看似和諧完整的一家三口,其實是疏離冷淡、害怕分崩離析的相敬如「冰」。

雨晴與夏朵每天都希望能找到家庭矛盾關係的出口,但「與母親的隔閡與糾結」卻成了他們心中隱形卻厚重的一道牆,封閉了出口,也封鎖了和母親和解的道路,更成為自己展開幸福婚姻與親子關係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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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雨晴和夏朵那麼討厭母親,卻活成了母親的翻版?其實,「父母」是子女成長過程中的角色楷模,並持續在子女成年後的生活中扮演重要角色。學術上用「代間傳遞(Intergenerational Transmission)」來描述:上一代透過生活經驗、互動,有意或無意地情影響下一代的價值觀、態度或行為。

婚姻不僅是夫妻的兩人世界,來自原生家庭的親代互動關係會烙印在子代身上,並在無意識中複製到子代的婚姻關係中。這正是雨晴和夏朵的寫照!她們口中說著非常排斥和媽媽一樣,卻正走著媽媽走過的路。

翻轉的可能?我的婚姻才不會跟你一樣!

綜合國內外多篇研究發現,像雨晴、夏朵早期負向生命經驗(如:因父母離異帶來的經濟匱乏、家庭動盪等),很可能較容易面臨婚姻風險(如:早婚、早育、早離家等)。就像劇中,雨晴的女兒(貝貝)也正承受著未婚懷孕的事實,成為「小媽媽第三代」!

「你可以,我也可以!」貝貝

貝貝聽完男友的立場,做了新的決定。圖/《2049》影集《刺蝟法則》劇照,瀚草影視提供

然而,值得慶幸的是,不是遇上一樣的情境就一定會有一樣的結果。親代離異或婚姻不穩定的關鍵不在於負面事件本身,而是事件之後,對子代發展引發的一連串影響。就像劇中,貝貝即使和雨晴同樣都成了小媽媽,但後續人生卻有了不同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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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透過「生命歷史理論」剖析劇中角色「青少年期」家庭經驗對婚姻的影響,以及解釋扭轉代間傳遞的可能性。生命歷史理論認為,個體所處的環境和過去所經歷的生活事件,都會影響個體對有限資源的分配策略,大致可分為「快策略」與「慢策略」。

圖/《2049》影集《幸福話術》劇照,瀚草影視提供

直面母女關係的掙扎與吶喊:或許每個人都有問題!

雖然雨晴是夏朵的心理師,但在諮商過程中,卻發現兩人的生命經驗越來越相似,兩人頓時成為彼此化解母女疙瘩路上最好的夥伴。劇中提及的「內在家庭系統療法」認為人的心智是由眾多部分組成,並將這些「部分」稱為「次人格」(但並非思覺失調症或多重人格喔)!一般而言,可以將次人格分為 3 種:

管理者流亡者保護者
「性本善」,是內在光明、正向的一面,面臨挑戰時,由他優先站出來。當遇到創傷時,流放者的角色會特別凸顯,使人深陷而無法自拔。當流放者失控時,協助流放者滅火,並不顧一切保護內在,以免被流放者影響。
「你可以做到的!」、「要相信自己!」雨晴曾說:我們是媽媽的替代品。便是流亡者用來逃避婚姻中的種種挫折、合理化婚姻困境的理由。靠著情緒精華液來分散對母親、婚姻的注意力,是保護者為了保護內在的方法。
次人格的 3 種類型。表/雞湯來了提供
雨晴與夏朵一起面對各自的母女糾葛與問題。圖/《2049》影集《刺蝟法則》劇照,瀚草影視提供

「我們每個人都有問題,我們只會把問題丟給別人,然後一直在做後悔的事。」-雨晴

「內在家庭系統療法」透過引導個體認識自己的次人格和不斷地自我對話,聚焦在:理解自己的過去,過去的經歷如何塑造成現在的自己、過程中又有哪些感受。或許現代的我們,沒有像劇中的「沉浸式」心理諮商,但我們仍可以運用「內在家庭系統療法」的概念,在日常中練習以下 2 大態度,自己陪伴自己療癒:

態度 1包容次人格

當次人格出現時,並不是壞事,反而是為了保護內在平衡而出現的英雄角色,因此面對次人格,更應該用包容、同理的態度,而不是排斥或縱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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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與治療師也發現,當人們對自己次人格的接受程度越高,代表越能與次人格和平共處,也使得「管理者」的角色凸顯,進一步促進改變。

態度 2保持好奇心

比起認識新朋友、新對象,在認識自己的過程中,更應該保持好奇心!不論是過去的經歷、現在發生的事,還是未來的願景,都是透過自我不斷的對話所帶來的結果。

好奇心會幫助我們穿越時空,所以與其隱藏感受和想法,不如多回憶過去、理解過去,讓現在的自己來修復、重新解讀歷史,讓未來在面對問題時能更加自在。

從沈浸式諮商服務醒來的雨晴,最終也與母親修復關係。圖/《2049》影集《刺蝟法則》劇照,瀚草影視提供

「當我知道我媽生下我,我爸並沒有要負責時,我就能理解她的決定了」-雨晴

像養育植物一樣經營家庭

「種植物很簡單,該澆水、該曬太陽、該修剪就去做,按照他們的習性去去養護他們,就會長得很好。」-夏朵

圖/《2049》影集《刺蝟法則》劇照,瀚草影視提供

事實上,經營家庭也可以像照顧植物一樣簡單!如果對外要將「請、謝謝、對不起」常掛嘴邊,那麼面對家庭,我們就要將「同理、道歉、原諒與感謝」牢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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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犯錯、失誤的可能,同樣地,若每個人都能保持好奇、更了解自己的家庭故事,便能更清楚「自己對家庭的理解」,或許就能像照顧植物一樣豁然開朗!

延伸閱讀

此文中劇照素材由瀚草影視提供,如欲使用須經詢問。

參考資料

  • 陳家容(2019)。早婚者的婚姻品質:青少年期的父母婚姻關係與親子關係之影響。國立臺灣師範大學人類發展與家庭學系碩士論文,未出版,台北市。
  • 陳婉琪(2014)。都是為了孩子?父母離婚負面影響之重新評估。臺灣社會學刊5431-73。
  • Green, E. J. (2008). Individuals in conflict: An internal family systems approach. The family journal16(2), 125-131.Schwartz, R. C. (2013). Moving from acceptance toward transformation with internal family systems therapy (IFS). Journal of clinical psychology69(8), 805-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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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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