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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斷開中文峰峰相連的詞彙鎖鍊,讓電腦能讀懂字裡行間的語意?

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2018/07/13 ・7302字 ・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SR值 536 ・七年級

  • 執行編輯|林婷嫻  美術編輯|張語辰

「自然語言處理」是什麼?

讓電腦擁有理解人類語言的能力,就是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縮寫 NLP)。然而,人和人之間就會誤會彼此的語言了,電腦要如何理解語義?中研院資訊科學研究所的馬偉雲助研究員說明:以中文來說,最基本的,要先教電腦學會「斷詞」和「理解詞的意思」。

電腦和人腦的語言不同,那要如何讓電腦擁有理解人類語言的能力呢?source:maxpixel

如何理解一種語言?

小時候學習中文,會背誦課文詞彙的注釋,在作業簿練習這個詞的寫法。到了國中時期學英文,面對像天書般的英文文章,會把不懂的單字圈起來,拿出字典查這個字的意思。為什麼這樣做?

因為,詞彙是語言的最小單位。

然而,中文有一個特殊現象,就是「詞」和「詞」之間沒有邊界,整句串起來像條鎖鏈,不像英文有空格將每個字斷開。所以,若要理解一篇中文文章,必須先學會斷詞,而要學會斷詞,必須先知道這是一個詞、以及這個詞的意思。否則可能會產生這種令人「難過」的情況:

中文的詞沒有邊界,若誤解「詞的意思」與「句法結構」,會寫出這般造句練習。 資料來源/網路趣聞

那麼,問題來了,如果聰明的人類都會誤解複雜的語言,那麼只懂 011000110 的電腦有可能學會斷詞、甚至理解同一個詞在不同上下文的意思嗎?其實,這就是自然語言處理(Natural Language Processing)的研究目標。本文專訪中研院中文詞知識庫小組計畫主持人馬偉雲,聊聊自然語言處理究竟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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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偉雲,是一名對於「讓機器擁有理解語言的能力」深感著迷的計算機科學家。 攝影/張語辰

「自然語言」有多自然?

我們先來了解「自然語言」的定義,與「程式語言」有什麼差別。

程式語言 vs. 自然語言 圖說設計/林婷嫻、張語辰

簡要來說,程式語言是人類為了與計算機溝通,而設計的人工語言;而自然語言的自然,是相對於「人工」語言的「自然」,換句話說,自然語言是人們溝通時自然地發展出來的語言。「自然語言處理」的目標,就在於讓電腦理解、或是運用人類語言。

如何教電腦學會一種語言?

若要讓電腦理解人類的語言,以中文來說,分成兩步驟:

第一步是斷詞、理解詞;第二步則是分析句子,包含語法及語義的自動解析。

自然語言處理透過這兩個步驟,將複雜的語言轉化為電腦容易處理、計算的形式。早期是人工訂定規則,現在則是讓機器自己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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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的方式是基於一套詞彙資料庫,用程式語言寫好人工訂定的規則,讓電腦依指令做出反應。但這種人工方式不可能包含所有語言的歧異性,例如,當同樣的詞在不同上下文產生不同意思,就會和原本的人工規則相互牴觸。

1980 年代末期,自然語言處理引進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的演算法,不再用程式語言命令電腦所有規則,而是建立演算法模型,讓電腦學會從訓練的資料中,尋找資料所含的特定模式和趨勢。我們實驗室──中研院的「中文詞知識庫小組」團隊──就是利用機器學習的演算法,讓電腦學會從訓練的資料中,自動歸納出語言的特性。

自然語言處理的演變。 圖說設計/林婷嫻、張語辰

訓練電腦處理自然語言,需要什麼樣的資料?

我們團隊成員涵蓋中研院語言所、資訊所的研究人員,所以我們也充分利用這兩個領域的專長。

首先,語言學家為九萬多個中文詞彙定義了完整的語法、以及語義表達方式,並且也標明詞彙之間的關係,例如:「蝴蝶」和「昆蟲」具備「前者是後者的一種」這樣的詞彙關係;「醫生」和「病人」具備「前者醫治後者」這樣的詞彙關係。這樣的表達構建了中文的知識圖譜,我們稱為「廣義知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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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彙的語法、語義定義完畢後,接下來我們就依這些規則,大量分析文章中的每個句子、每個詞彙的語法和語義,並將分析的結果記錄下來 ,這就是「語料標注」的工作。這些標注的語料,提供給電腦系統進行機器學習,讓電腦學會自動歸納、找出語言的語法以及語義。

我們的想法是,既然語言學家已分析了某些語言結構的邏輯,那麼基於這些存在的語言學知識來教電腦歸納出語言的特性,是一種相當自然合理的方式。

只是我們大多數情況下,不會直接教電腦學會語言學上的規則,給它一條魚,不如給它一支釣竿。我們是給電腦看語言學家分析完成的大量結果,由電腦利用機器學習而自動歸納得到 「規則」, 並以參數的方式(請別擔心,一定是人們看得懂的形態),儲存在資訊學家所設計的模型當中。這種電腦自動學出來的模型,能夠很好地解決語言歧異性,也不會有人工寫死規則的問題。

電腦可以認識所有「詞」嗎?

語言的詞彙組合無窮無盡,不可能將所有詞都收進資料庫中訓練電腦。當電腦面對與時俱進的新詞,例如「郭書瑤」、「班奈狄克 · 康柏拜區」、「漫撕男」、「非典」,電腦就無法辨識、理解這個詞。

通常未知詞可分為幾種類型:可能是人名、可能是複合詞、或可能是專有名詞。

我們團隊將「中文斷詞」這個工作,切分成下圖 7 個步驟,每個步驟都是一種演算法模組,處理一種特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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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斷詞系統的處理步驟。
資料來源/〈未知詞擷取作法〉,作者:馬偉雲

教電腦擷取人名,是相對單純的工作,因為人名的結構有跡可循。

中文人名通常是三個字、或兩個字,甚至能參考百家姓、某一年考生的所有名字來建立資料庫,例如「慧」、「婷」常出現在女性人名中,而「雄」這個字常用在男性人名中。從統計機率來看,有些字則是不可能作為人名使用。人名的前後文也會有一些暗示訊息,例如「XXX 表示…」、「 XXX 做了…」、「執行長 XXX」。當電腦分析訓練用的文章資料,自己找出這些規律,電腦就能學會判斷某些未知詞是否為人名。

此外,「複合詞」也是舉不勝舉的未知詞來源。

中文的複合詞,由相當隨性的詞性結構組成,例如「趣味性」,隨意置換字尾,就變成「趣味感」或是「趣味化」。複合詞的字差一點點,就能延伸許多詞意,這讓電腦需辨識的詞彙量變得無比龐大。這部分透過前輩們的研究,漸漸找出複合詞的組成邏輯,整理在中央研究院漢語平衡語料庫(標記了一千多萬個詞彙),也整理出常用詞首、詞尾字資料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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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斷詞系統中的複合詞主要是針對「名詞複合詞」,但其實我們也在「動詞複合詞」上也累積了不少研究。舉一個實例來說明,例如「開聊」和「聊開」:

「開」的複合動詞結構舉例。
資料來源/〈現代漢語複合動詞之詞首詞尾研究〉,作者:邱智銘、駱季青、陳克健

從語言學的角度,動詞是句子的核心,也是最重要的中心語。「開」這個字有著動詞中心語的起始功能(inchoative),然而放在詞首、詞尾不同位置會產生些微差異。

除了人名、複合詞,新聞或網路文章還會看到許多新創的專有詞,例如:非典(SARS 重症非典型肺炎的簡稱)、河蟹(意指封鎖、掩蓋負面消息)。這類專有詞可以透過 bottom-up merging algorithm(合併字詞演算法)處理。

以「河蟹」為例,透過合併字詞演算法分析新聞、網路文章等資料,電腦會發現:通常「河」後面就是「蟹」,「蟹」前面就是「河」,「河蟹」兩個字一起出現的統計機率蠻高的,而且整組詞意無法單用「河」或「蟹」的各別字意取代。因此,電腦就會判斷「河蟹」最可能是個專有詞、並做出斷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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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就算是字典當中已經有的詞彙,有時候仍然會有不同斷詞的情況,我們必須根據上下文決定哪一種斷法才是正確的。例如:「努力才能成功」的「才能」應該切分為兩個詞彙:「才」和「能」,語義接近英文的 “to make”;而「他的領導才能很突出」的「才能」是一個詞彙,不可切分,在此表達英文的 “ability” 的意思。

語言學家會把這樣子的斷詞標注清楚,供電腦進行機器學習。經過不同語句的大量標注,電腦最後會自己學會利用「才能」的上下文做判斷。 資料來源/馬偉雲說明

電腦理解「詞」了,那「句子」呢?

學會斷詞、並理解個別的詞義之後,下一步我們就要使電腦學會理解整個句子的意思。例如「張三打李四」和「李四被張三打」,兩個句子雖然句型不同,但是語義卻是一樣。

我們怎麼表達句子的語義呢?答案是透過「結構樹」。

「張三打李四」和「李四被張三打」,兩個句子的結構樹。 資料來源/馬偉雲說明

我們將每個詞彙集結成片語,再把每個片語標記上它所扮演的語義角色(semantic role)。「張三」在兩個結構樹中都是「打」的發動者(agent)的角色,而「李四」都是「打」的對象(goal)的角色。如此一來,透過包含語義角色的結構樹,我們可以得知這兩個句子擁有相同的語義。

先透過人工訂好結構樹的表達,下一步就是要利用機器學習,使電腦能夠自動針對每一句產生出正確的結構樹。歷年來,中文詞知識庫小組從中央研究院漢語平衡語料庫抽取句子,經由電腦初步剖析成結構樹,再加以人工修正檢驗,共整理了六萬多個中文句結構樹圖,標注了各個中文句的語法以及語義角色,這些就形成機器學習的訓練材料,使得電腦剖析結構樹的工作越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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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語言處理的進展到了這裡,斷詞有解,句子結構及語義有解,但還有另一個難題──曖昧不清的指代詞。

寫作時為了避免某些詞重複出現,會使用別的指代詞,像是「他」、「某某職稱」等等。用句子舉例,「張三打李四,他很痛」,覺得痛的人究竟是誰?除了考量語句結構,也需基於常識和上下文來理解。

若要教電腦理解指代詞、處理「指代消解」(Coreference Resolution)的問題,有兩種方式。一種較傳統,用程式語言寫好所有判定的人工規則,好處是較精準,壞處是有其侷限,因為列舉的規則不可能對應至世間所有指代情形。另一種是機器學習的方式,當電腦分析所有訓練文章的上下文發現:幾乎都是被打的李四感到痛,「他 = 李四」這個相關性的機率即為最高,進而做為電腦日後判斷的準則。

自然語言處理的方法,有因「深度學習」而改變嗎?

近年來蓬勃發展的深度學習(Deep Learning),提出了另一種方法來教電腦表達詞彙。這種方法是將詞彙轉換為「詞向量」,也就是 Word Vector 或稱 Word Embedding,作法是讓電腦閱讀大量文章,利用前後文的統計特性,慢慢學習出每一個詞彙的詞向量,不必利用任何語言學知識。

詞向量的概念。(其中的向量數字為舉例) 資料來源/馬偉雲 圖說重製/林婷嫻、張語辰

舉例來說,傳統的符號學中,「蝴蝶」、「瓢蟲」、「爬」是不同的三個詞彙。但改成用向量思考,「蝴蝶」和「瓢蟲」的向量距離就會比較近,「蝴蝶」和「爬」的向量距離就會比較遠,隨著訓練的文本越來越多,電腦可以自動調整各個詞彙的向量,解決訓練資料不足的問題,並提升電腦的抽象化思考。

運用「詞向量」的好處是,很多時候針對特定的自然語言處理任務,訓練資料是不足的。因為許多字詞的語義,在人類語感上明明意思很接近、可以相通,但對機器來說,詞彙符號(也就是字元)不同,就是截然不同的詞彙,造成各個詞彙在訓練資料的統計佔比相當低,無法得到足夠信心水準的分析結果。

然而,訓練過程中,若我們以「詞彙向量」作統計,在向量空間上,有些字詞間的向量很靠近,團結力量大,就會發現相近的詞彙向量在訓練資料的統計佔比大幅提升,解決了訓練資料不足的困境。同時,詞彙向量在深度學習的模型之中,被視為可修改的參數,所以也具備了語義(詞彙向量)自動調整的能力。

You shall know a word by the company it keeps.

John Rupert Firth 這句古老的語言學名言,恰巧能說明「詞向量」的思維。其實每個詞就像一個人,若想了解這個人,可以觀察他身旁的人是什麼模樣,也就是物以類聚的概念。

我們團隊目前嘗試結合「傳統詞彙符號」與「詞向量」,共同從事自然語言處理的任務、以及教電腦表達知識。傳統詞彙符號的好處,在於提供清晰的解釋與穩定的應用,而詞向量可以解決訓練資料不足的困境,並且提供語義(詞彙向量)自動調整的能力。這兩者的長處互補,結合起來具有很高的學理價值、更多應用突破。

自然語言處理,有什麼用?

其實,自然語言處理的用途,已經悄悄在我們身邊幫上許多忙。

自然語言處理,常見的後續應用。 資料來源/李宏毅演講 圖說重製/林婷嫻、張語辰

例如,運用「摘要文本大綱」的能力,電腦可以擔任助手,幫助連睡覺時間都快沒有的醫生閱讀最新的醫學報告、篩選醫學文獻,找出眼前這位病患的病徵,可能跟哪些疾病相關、或是服用某種藥物可能有哪些副作用。像是 2017 年台北醫學大學,就導入 IBM 的 Watson for Oncology(人工智慧治療輔助系統),協助醫師診斷致病機制複雜的癌症。

現在許多人遇到地震、颱風等災害,第一步是上社群媒體發佈消息,例如哪裡的大樓倒了、哪些親友失聯了、各地需要捐助多少物資等等。若運用自然語言處理,讓電腦自動搜集、分析這些社群媒體的文本,就能幫助整合災情、協助救援。

另外,輿情分析聊天機器人等熱門應用,其基礎也需要先讓電腦理解人類所使用的語言,掌握其中的句法結構、分析字裡行間的情緒,才能統計輿情、或讓機器人做出適當的聊天回應。

自然語言處理,是時間的累積。從民國 75 年到現在,中研院資訊所和語言所合作建立許多語料庫和線上系統,我們很歡迎公家機關和公益團體無償使用,也歡迎有需求的單位來討論合作方式。

為什麼會對「讓電腦擁有語言能力」感到著迷?

我很幸運十幾年前有機會進入這個領域,那時候很驚嘆:怎麼會有一種學問,可以把「語言學」和「計算機科學」結合在一起。

語言是很複雜的現象,語言也代表人類的智慧,像是我們的思緒、意識,很多都是透過語言來展現。

1999 年那時候,我在交大電腦科學與資訊工程系碩士班是做語音辨識,那時候我只懂「聲音訊號」的處理,很好奇「語言」這塊怎麼讓電腦了解。當時和中研院接觸,知道中研院做了很多自然語言處理的工作,例如蒐集大量語料,用計算機的方式把語言的統計特性找出來。

後來我來到中研院服國防役,從研究助理做起,跟著陳克健老師研究中文的斷詞切分,也逐漸發現原來理解語言有非常多面向,包含:語音、詞彙本身的學問、語法結構(這句話怎麼說才合理)、語義解讀(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還有「語用」,也就是什麼時候講這句話、為什麼要這樣講。

2006 年之後,我到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的電腦科學系讀碩博士,除了博士論文是做機器翻譯,也在那裡的實驗室研究電腦的 Q&A 系統:問電腦問題,讓電腦讀過一堆文獻後回答,這些文獻資料包含中文、英文和阿拉伯文,三種語言混合運用。因為國防上的需求,美國國防部需要透過電腦幫助,了解這些文本在說什麼。

有些對人工智慧發展的疑慮是,在近年電腦深度學習的運算過程中,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得出結果、難以控制電腦。但現在有一種發展方向,叫做「可解釋人工智慧」(Explainable AI),明確了解電腦運算過程,藉以優化表現、降低人們擔憂。舉例來說,當 IBM 的 Watson for Oncology 建議醫生要開刀治療病患,醫生也得知道電腦分析文本的過程、為什麼會下這個決策,不是電腦控制人而已。

至於之前曾傳出 Facebook 的 AI 對話失控,其實是過度擔憂。

因為這只是 Facebook 工程師教電腦學會「談判」的過程中,電腦自動將對話內容表達地極簡再極簡、能通就好。

當初唸書時,「自然語言」很冷門,跟別人說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因為那時人工智慧在商業上還沒有實際應用,和我們的生活還很遙遠。選擇這個領域並不是因為有遠見,只是基於好奇參與、覺得這很有趣,過程就看到自然語言處理(NLP)蓬勃發展至今。

本著作由研之有物製作,原文為〈斷開中文的鎖鍊!自然語言處理(NLP)〉以創用CC 姓名標示–非商業性–禁止改作 4.0 國際 授權條款釋出。
本文轉載自中央研究院研之有物,泛科學為宣傳推廣執行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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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中央研究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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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L-C 正常仍中風?揭開心血管疾病的隱形殺手 L5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6/20 ・3659字 ・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本文與 美商德州博藝社科技 HEART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提到台灣令人焦慮的交通,多數人會想到都市裡的壅塞車潮,但真正致命的「塞車」,其實正悄悄發生在我們體內的動脈之中。

這場無聲的危機,主角是被稱為「壞膽固醇」的低密度脂蛋白( Low-Density Lipoprotein,簡稱 LDL )。它原本是血液中運送膽固醇的貨車角色,但當 LDL 顆粒數量失控,卻會開始在血管壁上「違規堆積」,讓「生命幹道」的血管日益狹窄,進而引發心肌梗塞或腦中風等嚴重後果。

科學家們還發現一個令人困惑的現象:即使 LDL 數值「看起來很漂亮」,心血管疾病卻依然找上門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沿用數十年的健康標準是否早已不敷使用?

膽固醇的「好壞」之分:一場體內的攻防戰

膽固醇是否越少越好?答案是否定的。事實上,我們體內攜帶膽固醇的脂蛋白主要分為兩種:高密度脂蛋白(High-Density Lipoprotein,簡稱 HDL)和低密度脂蛋白( LD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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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一下您的血管是一條高速公路。HDL 就像是「清潔車隊」,負責將壞膽固醇( LDL )運來的多餘油脂垃圾清走。而 LDL 則像是在血管裡亂丟垃圾的「破壞者」。如果您的 HDL 清潔車隊數量太少,清不過來,垃圾便會堆積如山,最終導致血管堵塞,甚至引發心臟病或中風。

我們體內攜帶膽固醇的脂蛋白主要分為兩種:高密度脂蛋白(HDL)和低密度脂蛋白(LDL)/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因此,過去數十年來,醫生建議男性 HDL 數值至少應達到 40 mg/dL,女性則需更高,達到 50 mg/dL( mg/dL 是健檢報告上的標準單位,代表每 100 毫升血液中膽固醇的毫克數)。女性的標準較嚴格,是因為更年期後]pacg心血管保護力會大幅下降,需要更多的「清道夫」來維持血管健康。

相對地,LDL 則建議控制在 130 mg/dL 以下,以減緩垃圾堆積的速度。總膽固醇的理想數值則應控制在 200 mg/dL 以內。這些看似枯燥的數字,實則反映了體內一場血管清潔隊與垃圾山之間的攻防戰。

那麼,為何同為脂蛋白,HDL 被稱為「好」的,而 LDL 卻是「壞」的呢?這並非簡單的貼標籤。我們吃下肚或肝臟製造的脂肪,會透過血液運送到全身,這些在血液中流動的脂肪即為「血脂」,主要成分包含三酸甘油酯和膽固醇。三酸甘油酯是身體儲存能量的重要形式,而膽固醇更是細胞膜、荷爾蒙、維生素D和膽汁不可或缺的原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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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血脂對身體運作至關重要,本身並非有害物質。然而,由於脂質是油溶性的,無法直接在血液裡自由流動。因此,在血管或淋巴管裡,脂質需要跟「載脂蛋白」這種特殊的蛋白質結合,變成可以親近水的「脂蛋白」,才能順利在全身循環運輸。

肝臟是生產這些「運輸用蛋白質」的主要工廠,製造出多種蛋白質來運載脂肪。其中,低密度脂蛋白載運大量膽固醇,將其精準送往各組織器官。這也是為什麼低密度脂蛋白膽固醇的縮寫是 LDL-C (全稱是 Low-Density Lipoprotein Cholesterol )。

當血液中 LDL-C 過高時,部分 LDL 可能會被「氧化」變質。這些變質或過量的 LDL 容易在血管壁上引發一連串發炎反應,最終形成粥狀硬化斑塊,導致血管阻塞。因此,LDL-C 被冠上「壞膽固醇」的稱號,因為它與心腦血管疾病的風險密切相關。

高密度脂蛋白(HDL) 則恰好相反。其組成近半為蛋白質,膽固醇比例較少,因此有許多「空位」可供載運。HDL-C 就像血管裡的「清道夫」,負責清除血管壁上多餘的膽固醇,並將其運回肝臟代謝處理。正因為如此,HDL-C 被視為「好膽固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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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同為脂蛋白,HDL 被稱為「好」的,而 LDL 卻是「壞」的呢?這並非簡單的貼標籤。/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過去數十年來,醫學界主流觀點認為 LDL-C 越低越好。許多降血脂藥物,如史他汀類(Statins)以及近年發展的 PCSK9 抑制劑,其主要目標皆是降低血液中的 LDL-C 濃度。

然而,科學家們在臨床上發現,儘管許多人的 LDL-C 數值控制得很好,甚至很低,卻仍舊發生中風或心肌梗塞!難道我們對膽固醇的認知,一開始就抓錯了重點?

傳統判讀失準?LDL-C 達標仍難逃心血管危機

早在 2009 年,美國心臟協會與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UCLA)進行了一項大型的回溯性研究。研究團隊分析了 2000 年至 2006 年間,全美超過 13 萬名心臟病住院患者的數據,並記錄了他們入院時的血脂數值。

結果發現,在那些沒有心血管疾病或糖尿病史的患者中,竟有高達 72.1% 的人,其入院時的 LDL-C 數值低於當時建議的 130 mg/dL「安全標準」!即使對於已有心臟病史的患者,也有半數人的 LDL-C 數值低於 100 mg/d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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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研究明確指出,依照當時的指引標準,絕大多數首次心臟病發作的患者,其 LDL-C 數值其實都在「可接受範圍」內。這意味著,單純依賴 LDL-C 數值,並無法有效預防心臟病發作。

科學家們為此感到相當棘手。傳統僅檢測 LDL-C 總量的方式,可能就像只計算路上有多少貨車,卻沒有注意到有些貨車的「駕駛行為」其實非常危險一樣,沒辦法完全揪出真正的問題根源!因此,科學家們決定進一步深入檢視這些「駕駛」,找出誰才是真正的麻煩製造者。

LDL 家族的「頭號戰犯」:L5 型低密度脂蛋白

為了精準揪出 LDL 裡,誰才是最危險的分子,科學家們投入大量心力。他們發現,LDL 這個「壞膽固醇」家族並非均質,其成員有大小、密度之分,甚至帶有不同的電荷,如同各式型號的貨車與脾性各異的「駕駛」。

為了精準揪出 LDL 裡,誰才是最危險的分子,科學家們投入大量心力。發現 LDL 這個「壞膽固醇」家族並非均質,其成員有大小、密度之分,甚至帶有不同的電荷。/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早在 1979 年,已有科學家提出某些帶有較強「負電性」的 LDL 分子可能與動脈粥狀硬化有關。這些帶負電的 LDL 就像特別容易「黏」在血管壁上的頑固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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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留美科學家陳珠璜教授、楊朝諭教授及其團隊在這方面取得突破性的貢獻。他們利用一種叫做「陰離子交換層析法」的精密技術,像是用一個特殊的「電荷篩子」,依照 LDL 粒子所帶負電荷的多寡,成功將 LDL 分離成 L1 到 L5 五個主要的亞群。其中 L1 帶負電荷最少,相對溫和;而 L5 則帶有最多負電荷,電負性最強,最容易在血管中暴衝的「路怒症駕駛」。

2003 年,陳教授團隊首次從心肌梗塞患者血液中,分離並確認了 L5 的存在。他們後續多年的研究進一步證實,在急性心肌梗塞或糖尿病等高風險族群的血液中,L5 的濃度會顯著升高。

L5 的蛋白質結構很不一樣,不僅天生帶有超強負電性,還可能與其他不同的蛋白質結合,或經過「醣基化」修飾,就像在自己外面額外裝上了一些醣類分子。這些特殊的結構和性質,使 L5 成為血管中的「頭號戰犯」。

當 L5 出現時,它並非僅僅路過,而是會直接「搞破壞」:首先,L5 會直接損傷內皮細胞,讓細胞凋亡,甚至讓血管壁的通透性增加,如同在血管壁上鑿洞。接著,L5 會刺激血管壁產生發炎反應。血管壁受傷、發炎後,血液中的免疫細胞便會前來「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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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些免疫細胞在吞噬過多包括 L5 在內的壞東西後,會堆積在血管壁上,逐漸形成硬化斑塊,使血管日益狹窄,這便是我們常聽到的「動脈粥狀硬化」。若這些不穩定的斑塊破裂,可能引發急性血栓,直接堵死血管!若發生在供應心臟血液的冠狀動脈,就會造成心肌梗塞;若發生在腦部血管,則會導致腦中風。

L5:心血管風險評估新指標

現在,我們已明確指出 L5 才是 LDL 家族中真正的「破壞之王」。因此,是時候調整我們對膽固醇數值的看法了。現在,除了關注 LDL-C 的「總量」,我們更應該留意血液中 L5 佔所有 LDL 的「百分比」,即 L5%。

陳珠璜教授也將這項 L5 檢測觀念,從世界知名的德州心臟中心帶回台灣,並創辦了美商德州博藝社科技(HEART)。HEART 在台灣研發出嶄新科技,並在美國、歐盟、英國、加拿大、台灣取得專利許可,日本也正在申請中,希望能讓更多台灣民眾受惠於這項更精準的檢測服務。

一般來說,如果您的 L5% 數值小於 2%,通常代表心血管風險較低。但若 L5% 大於 5%,您就屬於高風險族群,建議進一步進行影像學檢查。特別是當 L5% 大於 8% 時,務必提高警覺,這可能預示著心血管疾病即將發作,或已在悄悄進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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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已有心肌梗塞或中風病史的患者,定期監測 L5% 更是評估疾病復發風險的重要指標。此外,糖尿病、高血壓、高血脂、代謝症候群,以及長期吸菸者,L5% 檢測也能提供額外且有價值的風險評估參考。

隨著醫療科技逐步邁向「精準醫療」的時代,無論是癌症還是心血管疾病的防治,都不再只是單純依賴傳統的身高、體重等指標,而是進一步透過更精密的生物標記,例如特定的蛋白質或代謝物,來更準確地捕捉疾病發生前的徵兆。

您是否曾檢測過 L5% 數值,或是對這項新興的健康指標感到好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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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智驅動未來:從信任到執行,AI 為企業創新賦能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1/13 ・4938字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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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鼎新數智 與 泛科學 共同規劃與製作

你有沒有想過,當 AI 根據病歷與 X 光片就能幫你診斷病症,或者決定是否批准貸款,甚至從無人機發射飛彈時,它的每一步「決策」是怎麼來的?如果我們不能知道 AI 的每一個想法步驟,對於那些 AI 輔助的診斷和判斷,要我們如何放心呢?

馬斯克與 OpenAI 的奧特曼鬧翻後,創立了新 AI 公司 xAI,並推出名為 Grok 的產品。他宣稱目標是以開源和可解釋性 AI 挑戰其他模型,而 xAI 另一個意思是 Explainable AI 也就是「可解釋性 AI」。

如今,AI 已滲透生活各處,而我們對待它的方式卻像求神問卜,缺乏科學精神。如何讓 AI 具備可解釋性,成為當前關鍵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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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已滲透生活各處,而我們對待它的方式卻像求神問卜,缺乏科學精神。如何讓 AI 具備可解釋性,成為當前關鍵問題?圖/pexels

黑盒子模型背後的隱藏秘密

無法解釋的 AI 究竟會帶來多少問題?試想,現在許多銀行和貸款機構已經使用 AI 評估借貸申請者的信用風險,但這些模型往往如同黑箱操作。有人貸款被拒,卻完全不知原因,感覺就像被分手卻不告訴理由。更嚴重的是,AI 可能擅自根據你的住所位置或社會經濟背景給出負面評價,這些與信用風險真的相關嗎?這種不透明性只會讓弱勢群體更難融入金融體系,加劇貧富差距。這種不透明性,會讓原本就已經很難融入金融體系的弱勢群體,更加難以取得貸款,讓貧富差距越來越大,雪上加霜。

AI 不僅影響貸款,還可能影響司法公正性。美國部分法院自 2016 年起使用「替代性制裁犯罪矯正管理剖析軟體」 COMPAS 這款 AI 工具來協助量刑,試圖預測嫌犯再犯風險。然而,這些工具被發現對有色人種特別不友好,往往給出偏高的再犯風險評估,導致更重的刑罰和更嚴苛的保釋條件。更令人擔憂的是,這些決策缺乏透明度,AI 做出的決策根本沒法解釋,這讓嫌犯和律師無法查明問題根源,結果司法公正性就這麼被悄悄削弱了。

此外,AI 在醫療、社交媒體、自駕車等領域的應用,也充滿類似挑戰。例如,AI 協助診斷疾病,但若原因報告無法被解釋,醫生和患者又怎能放心?同樣地,社群媒體或是 YouTube 已經大量使用 AI 自動審查,以及智慧家居或工廠中的黑盒子問題,都像是一場越來越複雜的魔術秀——我們只看到結果,卻無法理解過程。這樣的情況下,對 AI 的信任感就成為了一個巨大的挑戰。

為什麼人類設計的 AI 工具,自己卻無法理解?

原因有二。首先,深度學習模型結構複雜,擁有數百萬參數,人類要追蹤每個輸入特徵如何影響最終決策結果,難度極高。例如,ChatGPT 中的 Transformer 模型,利用注意力機制(Attention Mechanism)根據不同詞之間的重要性進行特徵加權計算,因為機制本身涉及大量的矩陣運算和加權計算,這些數學操作使得整個模型更加抽象、不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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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深度學習模型會會從資料中學習某些「特徵」,你可以當作 AI 是用畫重點的方式在學習,人類劃重點目的是幫助我們加速理解。AI 的特徵雖然也能幫助 AI 學習,但這些特徵往往對人類來說過於抽象。例如在影像辨識中,人類習慣用眼睛、嘴巴的相對位置,或是手指數量等特徵來解讀一張圖。深度學習模型卻可能會學習到一些抽象的形狀或紋理特徵,而這些特徵難以用人類語言描述。

深度學習模型通常採用分佈式表示(Distributed Representation)來編碼特徵,意思是將一個特徵表示為一個高維向量,每個維度代表特徵的不同方面。假設你有一個特徵是「顏色」,在傳統的方式下,你可能用一個簡單的詞來表示這個特徵,例如「紅色」或「藍色」。但是在深度學習中,這個「顏色」特徵可能被表示為一個包含許多數字的高維向量,向量中的每個數字表示顏色的不同屬性,比如亮度、色調等多個數值。對 AI 而言,這是理解世界的方式,但對人類來說,卻如同墨跡測驗般難以解讀。

假設你有一個特徵是「顏色」,在傳統的方式下,你可能用一個簡單的詞來表示這個特徵,例如「紅色」或「藍色」。但是在深度學習中,這個「顏色」特徵可能被表示為一個包含許多數字的高維向量,向量中的每個數字表示顏色的不同屬性,比如亮度、色調等多個數值。圖/unsplash

試想,AI 協助診斷疾病時,若理由是基於醫生都無法理解的邏輯,患者即使獲得正確診斷,也會感到不安。畢竟,人們更相信能被理解的東西。

打開黑盒子:可解釋 AI 如何運作?我們要如何教育 AI?

首先,可以利用熱圖(heatmap)或注意力圖這類可視化技術,讓 AI 的「思維」有跡可循。這就像行銷中分析消費者的視線停留在哪裡,來推測他們的興趣一樣。在卷積神經網絡和 Diffusion Models 中 ,當 AI 判斷這張照片裡是「貓」還是「狗」時,我需要它向我們展示在哪些地方「盯得最緊」,像是耳朵的形狀還是毛色的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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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是局部解釋,LIME 和 SHAP 是兩個用來發展可解釋 AI 的局部解釋技術。

SHAP 的概念來自博弈,它將每個特徵看作「玩家」,而模型的預測結果則像「收益」。SHAP 會計算每個玩家對「收益」的貢獻,讓我們可以了解各個特徵如何影響最終結果。並且,SHAP 不僅能透過「局部解釋」了解單一個結果是怎麼來的,還能透過「全局解釋」理解模型整體的運作中,哪些特徵最重要。

以實際的情景來說,SHAP 可以讓 AI 診斷出你有某種疾病風險時,指出年齡、體重等各個特徵的影響。

LIME 的運作方式則有些不同,會針對單一個案建立一個簡單的模型,來近似原始複雜模型的行為,目的是為了快速了解「局部」範圍內的操作。比如當 AI 拒絕你的貸款申請時,LIME 可以解釋是「收入不穩定」還是「信用紀錄有問題」導致拒絕。這種解釋在 Transformer 和 NLP 應用中廣泛使用,一大優勢是靈活且計算速度快,適合臨時分析不同情境下的 AI 判斷。比方說在醫療場景,LIME 可以幫助醫生理解 AI 為何推薦某種治療方案,並說明幾個主要原因,這樣醫生不僅能更快做出決策,也能增加患者的信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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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是反事實解釋:如果改變一點點,會怎麼樣?

如果 AI 告訴你:「這家銀行不會貸款給你」,這時你可能會想知道:是收入不夠,還是年齡因素?這時你就可以問 AI:「如果我年輕五歲,或者多一份工作,結果會怎樣?」反事實解釋會模擬這些變化對結果的影響,讓我們可以了解模型究竟是如何「權衡利弊」。

最後則是模型內部特徵的重要性排序。這種方法能顯示哪些輸入特徵對最終結果影響最大,就像揭示一道菜中,哪些調味料是味道的關鍵。例如在金融風險預測中,模型可能指出「收入」影響了 40%,「消費習慣」占了 30%,「年齡」占了 20%。不過如果要應用在像是 Transformer 模型等複雜結構時,還需要搭配前面提到的 SHAP 或 LIME 以及可視化技術,才能達到更完整的解釋效果。

講到這裡,你可能會問:我們距離能完全信任 AI 還有多遠?又或者,我們真的應該完全相信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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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終究是想解決人與 AI 的信任問題

當未來你和 AI 同事深度共事,你自然希望它的決策與行動能讓你認可,幫你省心省力。因此,AI 既要「可解釋」,也要「能代理」。

當未來你和 AI 同事深度共事,你自然希望它的決策與行動能讓你認可,幫你省心省力。圖/unsplash

舉例來說,當一家公司要做一個看似「簡單」的決策時,背後的過程其實可能極為複雜。例如,快時尚品牌決定是否推出新一季服裝,不僅需要考慮過去的銷售數據,還得追蹤熱門設計趨勢、天氣預測,甚至觀察社群媒體上的流行話題。像是暖冬來臨,厚外套可能賣不動;或消費者是否因某位明星愛上一種顏色,這些細節都可能影響決策。

這些數據來自不同部門和來源,龐大的資料量與錯綜關聯使企業判斷變得困難。於是,企業常希望有個像經營大師的 AI 代理人,能吸收數據、快速分析,並在做決定時不僅給出答案,還能告訴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傳統 AI 像個黑盒子,而可解釋 AI (XAI)則清楚解釋其判斷依據。例如,為什麼不建議推出厚外套?可能理由是:「根據天氣預測,今年暖冬概率 80%,過去三年數據顯示暖冬時厚外套銷量下降 20%。」這種透明解釋讓企業更信任 AI 的決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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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會解釋還不夠,AI 還需能真正執行。這時,就需要另一位「 AI 代理人」上場。想像這位 AI 代理人是一位「智慧產品經理」,大腦裝滿公司規則、條件與行動邏輯。當客戶要求變更產品設計時,這位產品經理不會手忙腳亂,而是按以下步驟行動:

  1. 檢查倉庫物料:庫存夠不夠?有沒有替代料可用?
  2. 評估交期影響:如果需要新物料,供應商多快能送到?
  3. 計算成本變化:用新料會不會超出成本預算?
  4. 做出最優判斷,並自動生成變更單、工單和採購單,通知各部門配合執行。

這位 AI 代理人不僅能自動處理每個環節,還會記錄每次決策結果,學習如何變得更高效。隨時間推移,這位「智慧產品經理」的判斷將更聰明、決策速度更快,幾乎不需人工干預。更重要的是,這些判斷是基於「以終為始」的原則,為企業成長目標(如 Q4 業績增長 10%)進行連續且動態地自我回饋,而非傳統系統僅月度檢核。

這兩位 AI 代理人的合作,讓企業決策流程不僅透明,還能自動執行。這正是數智驅動的核心,不僅依靠數據驅動決策,還要能解釋每一個選擇,並自動行動。這個過程可簡化為 SUPA,即「感知(Sensing)→ 理解(Understanding)→ 規劃(Planning)→ 行動(Acting)」的閉環流程,隨著數據的變化不斷進化。

偉勝乾燥工業為例,他們面臨高度客製化與訂單頻繁變更的挑戰。導入鼎新 METIS 平台後,偉勝成功將數智驅動融入業務與產品開發,專案準時率因此提升至 80%。他們更將烤箱技術與搬運機器人結合,開發出新形態智慧化設備,成功打入半導體產業,帶動業績大幅成長,創造下一個企業的增長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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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是,數智驅動不僅帶動業務增長,還讓員工擺脫繁瑣工作,讓工作更輕鬆高效。

數智驅動的成功不僅依賴技術,還要與企業的商業策略緊密結合。為了讓數智驅動真正發揮作用,企業首先要確保它服務於具體的業務需求,而不是為了技術而技術。

這種轉型需要有策略、文化和具體應用場景的支撐,才能讓數智驅動真正成為企業持續增長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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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能像人類一樣思考?諾貝爾物理學獎研究助力人工智慧模擬人類大腦
PanSci_96
・2024/11/14 ・2117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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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怎麼模仿,AI 終究無法以與生物相同的方式思考吧?畢竟電腦的電子元件和我們大腦中的神經細胞結構截然不同。再怎麼模仿,AI 終究無法以與生物相同的方式思考吧?

錯,可以。

2024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跌破所有專家的眼鏡,頒給了兩位研究機器學習的科學家——約翰·霍普菲爾德(John Hopfield)和傑佛瑞·辛頓(Geoffrey Hinton)。他們以「人工」的方法打造了類神經網路,最終模擬出生物的「智慧」,奠定了當代深度學習的基礎。

為什麼解決人工智慧發展瓶頸的,竟然會是物理學?物理要怎麼讓 AI 更像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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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巴甫洛夫的狗到赫布理論:理解學習的基礎

為了解答這個疑問,我們需要一些背景知識。

20 世紀初,俄羅斯心理學家巴甫洛夫發現,狗在食物還沒入口前,就會開始分泌唾液。他進行了一系列實驗,改變食物出現前的環境,比如讓狗習慣在聽到鈴聲後馬上得到食物。久而久之,狗只要聽到鈴聲,就會開始分泌唾液。

大約 50 年後,神經科學家赫布(Donald Hebb)提出了一個假說:大腦中相近的神經元,因為經常同時放電,會產生更強的連結。這種解釋稱為「赫布理論」,不僅奠定了神經心理學的發展,更成為現代深度學習的基礎。

然而,赫布理論雖然描述了鄰近神經元的關係,卻無法解釋大腦如何建構出如此複雜的聯想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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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普菲爾德網路:物理學家對神經網路的貢獻

然而,赫布理論雖能描述神經元之間的關係,卻缺乏數學模型。物理學家約翰·霍普菲爾德從數學家約翰·康威(John Conway)的「生命遊戲」(Game of Life)中獲得靈感,試圖建立一個可以在電腦上運行的記憶系統。

霍普菲爾德受「生命遊戲」啟發,嘗試建立電腦記憶系統。圖/envato

「生命遊戲」由數學家康威(John Conway)發明,玩家開始時有一個棋盤,每個格子代表一個細胞,細胞可以是「活」或「死」的狀態。根據特定規則,細胞會根據鄰居的狀態決定下一次的生存狀態。康威的目的是展示複雜的系統不一定需要複雜的規則。

霍普菲爾德發現,這個遊戲與赫布理論有強大的關聯性。大腦中的大量神經元,在出生時處於初始狀態,經過刺激後,神經元間的連結會產生或斷裂,形成強大的記憶系統。他希望利用這些理論,創造一個能在電腦上運行的記憶系統。

然而,他面臨一個難題:赫布理論沒有明確的數學模型來決定神經元連結的規則。而在電腦上運行,必須要有明確的數學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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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理學的啟發:易辛模型

霍普菲爾德從物理學的研究中找到了類似的模型:易辛模型(Ising Model)。這個模型用於解釋鐵磁性物質的磁性特性。

在鐵磁性物質中,電子具有「自旋」,自旋產生磁矩。電子的自旋方向只有「向上」或「向下」,這就像生命遊戲中細胞的「生」或「死」。鄰近的電子會影響彼此的自旋方向,類似於細胞之間的互動。

易辛模型能用數學描述電子間的相互影響,並通過計算系統能量,得出自旋狀態的分佈。霍普菲爾德借用了這個概念,將神經元的互動視為電子自旋的互動。

他結合了康威生命遊戲的時間演化概念、易辛模型的能量計算,以及赫布理論的動態連結,創造了「霍普菲爾德網路」。這讓電腦能夠模擬生物大腦的學習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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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瓶頸:辛頓與波茲曼機

約翰·霍普菲爾德於1982年發明聯想神經網路,即「霍普菲爾網路」。圖/wikimedia

然而,霍普菲爾德網路並非完美。它容易陷入「局部最小值」的問題,無法找到系統的全局最優解。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加拿大計算機科學家傑佛瑞·辛頓(Geoffrey Hinton)提出了「波茲曼機」(Boltzmann Machine)。

辛頓將「模擬退火」的概念引入神經網路,允許系統以一定的機率跳出局部最小值,尋找全局最優解。他還引入了「隱藏層」的概念,將神經元分為「可見層」和「隱藏層」,提高了網路的學習能力。

受限波茲曼機(Restricted Boltzmann Machine)進一步簡化了模型,成為深度學習的基礎結構之一。這些創新使得 AI 能夠更有效地模擬人類的思維和學習過程。

AI 的未來:跨學科的融合

霍普菲爾德和辛頓的工作,將物理學的概念成功應用於人工智慧。他們的研究不僅解決了 AI 發展的瓶頸,還奠定了深度學習的基礎,對現代 AI 技術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2024 年諾貝爾物理學獎頒給他們,並非意外,而是對他們在跨學科領域的重大貢獻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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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的發展,離不開物理學、生物學、數學等多學科的融合。霍普菲爾德和辛頓的工作,正是這種融合的典範。未來,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我們有理由相信,AI 將越來越接近人類的思維方式,甚至可能超越我們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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