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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米「小眼睛」看得更清楚,輕薄如紙的「超穎透鏡」超微光學元件新契機

PanSci_96
・2017/08/26 ・1386字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SR值 581 ・九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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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圖為基於集成共振單元之消色差超穎透鏡,由於色散已被完整消除,因此焦距不會隨著入射光波長的變化而改變。圖片來源:中研院

智慧型手機、眼鏡、顯微鏡必備的透鏡,受限於材料的折射率無法做到極微小的尺寸。而超穎介面(Metasurfaces)的光學設計結構雖然可以做到極小,過去一直面臨會由於色散產生色差等問題,未來的奈米光學要如何做到更小、更精準的光學元件呢?

中央研究院應用科學中心主任蔡定平特聘研究員,與臺灣大學電機系管傑雄教授及南京大學等研究團隊共同合作,利用自創的革命性新觀念—「集成共振單元」,研發出寬頻消色差的「超穎透鏡」(Achromatic Meta-lens),成為國際上奈米光學領域近期最重要的發展之一,對未來研發輕、薄、微小、精、準的平面型光學元件有極大的幫助。本論文已於 8 月 4 日發表於《自然通訊》(Nature Communications)。 超穎透鏡的發明也已獲得美國與臺灣專利。

一般透鏡有色散的性質,焦距會隨著入射光波長的改變而變化,且整體尺寸略顯厚重。圖片來源:中研院

透鏡在日常生活中是一種被廣泛應用的光學元件,例如智慧型手機、眼鏡、顯微鏡等,但受限於自然界中光學材料的折射率,使得光學裝置的體積普遍都相當大。超穎介面(Metasurfaces)是一種通過於次波長尺度下操控電磁波特性如相位、振幅與偏振等的光學設計結構,因此對於光電元件微型化的發展有著極大的助益。目前研究學者已成功利用超穎介面展示了平面超穎透鏡(Flat meta-lens),並證明超穎透鏡的成像能力更優於目前市場上廣泛使用之物鏡。然而,這些設計方法對於實際應用層面仍面臨了幾個重要的問題,色散所產生的色差便是其中之一。

如何在寬頻帶內消除色差是一項極大的挑戰,對於連續波段消色差的結果,日前最好的研究成果僅有 140nm(近紅外波段,相較於中心波長約 9.2% 頻寬,Optica 4, 625-632, 2017)以及 60nm(可見光波段,相較於中心波長約11%頻寬,Nano Letters 17, 1819, 2017)。如何擁有一個完整的物理設計原理以達到極寬頻且消色差之超穎透鏡,對所有需要使用精準平面超微型光學元件的裝置來說便是十分重要的關鍵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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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橫跨中研院、臺灣大學與南京大學的合作研究團隊,使用自創之革命性新觀念:「集成共振單位」,並結合幾何相位(Geometric phase)的概念,透過電腦精算設計出超穎表面結構,製作出寬頻、消色差的超穎透鏡。值得一提的是,此超穎透鏡的消色差行為在近紅外波段達到了 480 nm 的頻寬,相較於中心波長約 33.3% 頻寬,是目前為止最廣的工作頻寬。

平面超微型寬頻消色差超穎透鏡之光學照片和電子顯微鏡照片。圖片來源:中研院

蔡定平主任表示,「過去透鏡需要運用像是透鏡曲度等方式來控制光,往往需要將二至四個透鏡相疊後才能達到理想的效果,而超穎透鏡即是運用奈米科技就能精準的控制光,讓透鏡能變成非常小的平面,應用上可望讓透鏡如紙片一樣薄,也能有效解決一般透鏡出現色差的問題!」。

寬頻消色差的超穎透鏡的製程與半導體元件之製程相同,未來可望能大量低成本地生產出既小又平的各種超穎透鏡。

「這項新突破可為光學鏡頭帶來革命性發展,未來預計能夠在手機鏡頭、一般監視器鏡頭、或行車記錄器上,只要一片微小的超穎透鏡即可達成任務,會比目前的鏡頭更小更便宜、畫質更清楚,運用的範圍也更廣泛!」蔡主任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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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由科技部學術攻頂計畫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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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 AI 的關係是什麼?走進「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透過藝術創作尋找解答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4/10/24 ・3176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本文與財團法人臺灣生活美學基金會合作。 

AI 有可能造成人們失業嗎?還是 AI 會成為個人專屬的超級助理?

隨著人工智慧技術的快速發展,AI 與人類之間的關係,成為社會大眾目前最熱烈討論的話題之一,究竟,AI 會成為人類的取代者或是協作者?決定關鍵就在於人們對 AI 的了解和運用能力,唯有人們清楚了解如何使用 AI,才能化 AI 為助力,提高自身的工作效率與生活品質。

有鑑於此,目前正於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C-LAB 展出的「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特別將展覽主題定調為奇異點(Singularity),透過多重視角探討人工智慧與人類的共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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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B 策展人吳達坤進一步說明,本次展覽規劃了 4 大章節,共集結來自 9 個國家 23 組藝術家團隊的 26 件作品,帶領觀眾從了解 AI 發展歷史開始,到欣賞各種結合科技的藝術創作,再到與藝術一同探索 AI 未來發展,希望觀眾能從中感受科技如何重塑藝術的創造範式,進而更清楚未來該如何與科技共生與共創。

從歷史看未來:AI 技術發展的 3 個高峰

其中,展覽第一章「流動的錨點」邀請了自牧文化 2 名研究者李佳霖和蔡侑霖,從軟體與演算法發展、硬體發展與世界史、文化與藝術三條軸線,平行梳理 AI 技術發展過程。

圖一、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一詞

藉由李佳霖和蔡侑霖長達近半年的調查研究,觀眾對 AI 發展有了清楚的輪廓。自 1956 年達特茅斯會議提出「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一詞,並明確定出 AI 的任務,例如:自然語言處理、神經網路、計算學理論、隨機性與創造性等,就開啟了全球 AI 研究浪潮,至今將近 70 年的過程間,共迎來三波發展高峰。

第一波技術爆發期確立了自然語言與機器語言的轉換機制,科學家將任務文字化、建立推理規則,再換成機器語言讓機器執行,然而受到演算法及硬體資源限制,使得 AI 只能解決小問題,也因此進入了第一次發展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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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二、1957-1970 年迎來 AI 第一次爆發

之後隨著專家系統的興起,讓 AI 突破技術瓶頸,進入第二次發展高峰期。專家系統是由邏輯推理系統、資料庫、操作介面三者共載而成,由於部份應用領域的邏輯推理方式是相似的,因此只要搭載不同資料庫,就能解決各種問題,克服過去規則設定無窮盡的挑戰。此外,機器學習、類神經網路等技術也在同一時期誕生,雖然是 AI 技術上的一大創新突破,但最終同樣受到硬體限制、技術成熟度等因素影響,導致 AI 再次進入發展寒冬。

走出第二次寒冬的關鍵在於,IBM 超級電腦深藍(Deep Blue)戰勝了西洋棋世界冠軍 Garry Kasparov,加上美國學者 Geoffrey Hinton 推出了新的類神經網路算法,並使用 GPU 進行模型訓練,不只奠定了 NVIDIA 在 AI 中的地位, 自此之後的 AI 研究也大多聚焦在類神經網路上,不斷的追求創新和突破。

圖三、1980 年專家系統的興起,進入第二次高峰

從現在看未來:AI 不僅是工具,也是創作者

隨著時間軸繼續向前推進,如今的 AI 技術不僅深植於類神經網路應用中,更在藝術、創意和日常生活中發揮重要作用,而「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第二章「創造力的轉變」及第三章「創作者的洞見」,便邀請各國藝術家展出運用 AI 與科技的作品。

圖四、2010 年發展至今,高性能電腦與大數據助力讓 AI 技術應用更強

例如,超現代映畫展出的作品《無限共作 3.0》,乃是由來自創意科技、建築師、動畫與互動媒體等不同領域的藝術家,運用 AI 和新科技共同創作的作品。「人們來到此展區,就像走進一間新科技的實驗室,」吳達坤形容,觀眾在此不僅是被動的觀察者,更是主動的參與者,可以親身感受創作方式的轉移,以及 AI 如何幫助藝術家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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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五、「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展出現場,圖為超現代映畫的作品《無限共作3.0》。圖/C-LAB 提供

而第四章「未完的篇章」則邀請觀眾一起思考未來與 AI 共生的方式。臺灣新媒體創作團隊貳進 2ENTER 展出的作品《虛擬尋根-臺灣》,將 AI 人物化,採用與 AI 對話記錄的方法,探討網路發展的歷史和哲學,並專注於臺灣和全球兩個場景。又如國際非營利創作組織戰略技術展出的作品《無時無刻,無所不在》,則是一套協助青少年數位排毒、數位識毒的方法論,使其更清楚在面對網路資訊時,該如何識別何者為真何者為假,更自信地穿梭在數位世界裡。

透過歷史解析引起共鳴

在「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規劃的 4 大章節裡,第一章回顧 AI 發展史的內容設計,可說是臺灣近年來科技或 AI 相關展覽的一大創舉。

過去,這些展覽多半以藝術家的創作為展出重點,很少看到結合 AI 發展歷程、大眾文明演變及流行文化三大領域的展出內容,但李佳霖和蔡侑霖從大量資料中篩選出重點內容並儘可能完整呈現,讓「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觀眾可以清楚 AI 技術於不同階段的演進變化,及各發展階段背後的全球政治經濟與文化狀態,才能在接下來欣賞展區其他藝術創作時有更多共鳴。

圖六、「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分成四個章節探究 AI 人工智慧時代的演變與社會議題,圖為第一章「流動的錨點」由自牧文化整理 AI 發展歷程的年表。圖/C-LAB 提供

「畢竟展區空間有限,而科技發展史的資訊量又很龐大,在評估哪些事件適合放入展區時,我們常常在心中上演拉鋸戰,」李佳霖笑著分享進行史料研究時的心路歷程。除了從技術的重要性及代表性去評估應該呈現哪些事件,還要兼顧詞條不能太長、資料量不能太多、確保內容正確性及讓觀眾有感等原則,「不過,歷史事件與展覽主題的關聯性,還是最主要的決定因素,」蔡侑霖補充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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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Google 旗下人工智慧實驗室(DeepMind)開發出的 AI 軟體「AlphaFold」,可以準確預測蛋白質的 3D 立體結構,解決科學家長達 50 年都無法突破的難題,雖然是製藥或疾病學領域相當大的技術突破,但因為與本次展覽主題的關聯性較低,故最終沒有列入此次展出內容中。

除了內容篩選外,在呈現方式上,2位研究者也儘量使用淺顯易懂的方式來呈現某些較為深奧難懂的技術內容,蔡侑霖舉例說明,像某些比較艱深的 AI 概念,便改以視覺化的方式來呈現,為此上網搜尋很多與 AI 相關的影片或圖解內容,從中找尋靈感,最後製作成簡單易懂的動畫,希望幫助觀眾輕鬆快速的理解新科技。

吳達坤最後指出,「2024 未來媒體藝術節」除了展出藝術創作,也跟上國際展會發展趨勢,於展覽期間規劃共 10 幾場不同形式的活動,包括藝術家座談、講座、工作坊及專家導覽,例如:由策展人與專家進行現場導覽、邀請臺灣 AI 實驗室創辦人杜奕瑾以「人工智慧與未來藝術」為題舉辦講座,希望透過帶狀活動創造更多話題,也讓展覽效益不斷發酵,讓更多觀眾都能前來體驗由 AI 驅動的未來創新世界,展望 AI 在藝術與生活中的無限潛力。

展覽資訊:「未來媒體藝術節——奇異點」2024 Future Media FEST-Singularity 
展期 ▎2024.10.04 ( Fri. ) – 12.15 ( Sun. ) 週二至週日12:00-19:00,週一休館
地點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圖書館展演空間、北草坪、聯合餐廳展演空間、通信分隊展演空間
指導單位 ▎文化部
主辦單位 ▎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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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因斯坦也困惑!量子糾纏如何顛覆距離的限制?
PanSci_96
・2024/11/05 ・1765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量子糾纏的生活比喻:情感的同步

想像一下,你有一位從小就非常要好的朋友,無論他做什麼,你都感同身受。他吃下午茶,你也立刻想來一份;他開心,你也情不自禁地微笑;他難過,你也跟著心情低落。你們之間的情緒達到了百分之百的同步。雖然你們身處不同的地方,但似乎有一條無形的線將你們連接在一起。

這種神奇的連結,正是量子力學中的量子糾纏(Quantum Entanglement)。在微觀的量子世界裡,兩個曾經互相影響的粒子,即使相隔萬里,依然可以保持同步的狀態。一旦其中一個粒子的狀態被測量,另一個粒子的狀態也會立即確定,這種現象挑戰了我們對於時空和因果關係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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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動量守恆與粒子自旋

要理解量子糾纏,我們首先需要了解角動量守恆和粒子的自旋。想像一顆靜止的砲彈,突然爆炸成兩個旋轉的碎片。根據角動量守恆定律,兩個碎片的旋轉方向必須相反,才能使總角動量保持為零。

在量子力學中,粒子的自旋類似於這種旋轉,但並非真正的物體旋轉,而是粒子固有的一種量子性質。一個自旋為零的粒子衰變成兩個帶有自旋的粒子時,兩者的自旋方向必須相反,以維持角動量的守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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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與宏觀世界不同的是,量子粒子的自旋狀態在被測量之前,處於一種「疊加態」,也就是說,它們同時具有多種可能的狀態,直到測量發生,狀態才被「塌縮」為確定的值。

EPR悖論:量子力學的挑戰

1935 年,愛因斯坦、波多爾斯基和羅森提出了著名的 EPR 悖論。他們認為,量子力學對於自然的描述並不完備,因為它無法預測單個粒子的確切狀態。他們設想,如果兩個粒子處於糾纏狀態,測量其中一個粒子的自旋方向,另一個粒子的自旋方向就立即確定,無論兩者距離多遠。

這似乎暗示著訊息以超光速傳遞,違反了相對論。然而,他們認為,應該存在一些「隱變量」來決定粒子的狀態,而不是量子力學的機率性描述。

貝爾不等式與實驗驗證

為了檢驗 EPR 悖論,物理學家貝爾在 1964 年提出了貝爾不等式。該不等式提供了一種方法,可以通過實驗來區分量子力學的預測和隱變量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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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 年,約翰·克勞澤和他的同事首次進行了實驗驗證,結果支持量子力學的預測,違背了貝爾不等式。這意味著,量子糾纏的現象是真實存在的,粒子之間的連結不需要透過任何已知的訊息傳遞。

之後,阿蘭·阿斯佩等科學家進一步完善了實驗,消除了可能的漏洞,堅定了量子力學的立場。2022 年,克勞澤、阿斯佩和安東·塞林格因在量子糾纏領域的貢獻,共同獲得諾貝爾物理學獎。

阿蘭·阿斯佩(Alain Aspect )的實驗堅定了量子力學的發展。圖/wikimedia

「鬼魅般的超距作用」的理解

量子糾纏挑戰了傳統物理學對於因果和現實的理解。愛因斯坦稱之為「鬼魅般的超距作用」,因為它似乎違反了光速的限制。然而,現代物理學家認為,量子糾纏並不傳遞任何可用於通信的訊息,因此不違反相對論。

糾纏粒子之間的連結被視為量子系統的整體性質,而非個別粒子的屬性。當我們測量其中一個粒子時,整個系統的波函數發生了變化,導致另一個粒子的狀態也被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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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糾纏的應用與未來

量子糾纏不僅僅是理論上的奇觀,它在實際應用中也展現了巨大的潛力。安東·塞林格成功地利用量子糾纏實現了量子隱形傳態,將一個粒子的量子態傳輸到遠方的另一個粒子上。

此外,量子糾纏在量子計算和量子通信中扮演關鍵角色。量子計算機利用糾纏態進行超高速的計算,而量子通信則提供了無法被破解的加密方式,保障訊息的安全。

結語:量子世界的奇妙之旅

量子糾纏揭示了自然界深層次的連結,挑戰了我們對於現實的直覺認知。儘管我們無法在宏觀世界中直接感受到這種現象,但它真實地存在於微觀的量子世界中,影響著未來科技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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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夢境的奧秘:腦電活動如何塑造我們的做夢能力?——《我們為何會做夢》
PanSci_96
・2024/11/04 ・2465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清醒開顱揭開夢的產地

我在手術室進行清醒開顱手術時,會使用像筆一樣的設備,直接以微電流刺激測試患者的大腦。那暴露在外、皺摺起伏的大腦表面閃爍著乳白色的微光,布滿了動脈與靜脈。而患者意識清醒、機敏,但感覺不到疼痛,因為腦部沒有痛覺受器,但會對電流刺激產生反應。每個人的大腦都是獨一無二的,有些區域一旦被觸碰,就會受到刺激活化。有時,我觸碰一處,患者會說出童年記憶;刺激另一處時,患者會聞到檸檬的味道;再碰另一處,患者也許會感到悲傷、尷尬,甚至是慾望。

清醒開顱手術的目的,是為了找出不受微電流影響的精確位置,如此一來,我便可從此處安全地下刀,切開表面組織以觸及下方的腫瘤。若微電流刺激未產生任何反應,我便清楚割除此處不會造成任何功能受損。

進行清醒開顱手術時,我以幾毫米的距離有條不紊地逐一刺激患者腦部最外層的大腦皮質(cerebral cortex),這會為患者帶來奇異且深刻的體驗,有時感覺甚至強烈到患者要求我停手,此時,我便必須暫停手術。儘管大腦皮質只有薄薄一層,厚度不超過六毫米,卻主導了我們大半的個人能力,包含語言、感知、記憶和思想。那嘶嘶作響、微弱的電流,能引發患者各種反應,例如聽見聲音、回憶起創傷事件、體驗深刻的情感──甚至做夢。

事實上,惡夢可透過電刺激(electrical stimulation)誘發,只要將電極探頭從大腦表面某個隆起處移開,惡夢就會終止;一旦用電極刺激同一處,惡夢就會再度出現。現今認為,反覆出現的惡夢是自行維持的神經元電活動循環,重現我們恐懼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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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夢可由電刺激誘發,反覆惡夢源於恐懼記憶的神經循環。 圖/unsplash

夢境背後的生理奧秘

無庸置疑地,我的專業回答了人類其中一項最原始的疑問:夢從何而來?對此,我可以斷言,夢境源自於我們的大腦,尤其是腦部的電活動(electrical activity)。

從古至今,夢真正的起源一直令人困惑,我們也缺乏基本的了解。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夢多半意味著來自神靈、魔鬼或祖先的訊息,或是靈魂夜半出竅所搜集到的資訊。我們頭顱內看似毫無活動的一坨組織,是人最難以想像的夢的來源。大家普遍認為,人入睡時,頭腦處於休眠狀態,只是被動的容器,因此,夢不可能是睡眠的產物。怎麼可能是呢?我們的大腦與外界的訊號隔絕,在此情況下,它如何能成為這種夜間奇觀的來源?夢的起源肯定來自遠比我們自己更偉大、超然的力量。

當然,現今已知,所有意識都源於腦電活動,包含做夢在內。事實證明,做夢的腦和清醒的腦一樣活躍。而且,部分睡眠階段所測到的腦電強度和模式,看來與我們清醒時幾乎並無二致。此外,人在做夢時,某些腦部區域消耗的能量可能超過清醒時,尤其是情緒和視覺中樞。我們清醒時,大腦通常會將情緒和邊緣系統(與情緒、本能、學習記憶有關的大腦區塊)的代謝活動上調或下調 3% 至 4%,但做夢時的腦可將邊緣系統的代謝活動提高至 15%,十分驚人。這表示做夢時,可達到人清醒時生理上難以達到的情緒強度。換言之,你在做夢時,最是「生氣勃勃」。

夢境時腦活動與清醒時相似,情緒強度甚至高於清醒狀態。圖/unsplash

人在做夢時,大腦活動十分活躍,我們視線清晰、感受深刻,還能自由移動。夢之所以對我們影響深重,是因為我們將夢境的體驗視為真實。從生理上而言,我們在夢裡感受到的快樂與清醒時無異,恐怖、沮喪、性興奮、憤怒和懼怕等情緒亦是如此。同理,我們在夢中的身體經歷感覺也很真實。在夢裡奔跑時,運動皮質(motor cortex)會被啟動,與我們真正在跑步時所使用的腦部區域相同;當我們在夢裡感受到愛撫,就如同人在清醒時一樣,感覺皮質(sensory cortex)會受到刺激;回想自己過往住處的回憶,會使負責視覺感知的枕葉被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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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聲稱,他們從不做夢。但實際上,幾乎人人都會做夢,只是並不是每個人都會記得自己的夢。人做夢並非出於選擇,而是生存所需。我們睡眠不足時,入睡後最先發生的事就是做夢;倘若睡眠充足,但做夢不足,一睡著後也會立刻開始做夢。即便無法入睡,人也會產生生動的夢。世上有一種罕見且致命的遺傳疾病,名為「致死性家族失眠症」(Fatal Familial Insomnia),罹患此疾的患者幾乎無法睡眠,但對他們而言,做夢的需求十分強烈,以致於白天會出現做夢般的狀態。做夢對人類而言不可或缺。

快速動眼期之外的夢境

過去數十年來,關於夢的研究多半著眼於特定的睡眠階段,即快速動眼期(rapid eye movement,REM)睡眠。研究人員歸納的結論是,我們每晚大約會花兩小時做夢。換算下來,這表示人的一生中,約有十二分之一的時間沉浸在夢中,相當於我們每年有一個月的時間在做夢。夢顯然在我們生活中佔據了重要的地位和時間。而且,這個數據也許大大受到低估。睡眠實驗室的研究者在整晚不同時間點喚醒受試者,而不限於快速動眼睡眠期間;結果發現,人在任何睡眠階段都可能會做夢,這意味著我們一生中,也許有近三分之一的時間都在做夢。

現今,睡眠對健康的重要性受到高度關注,但這些研究發現讓我不禁心想:也許我們真正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夢。

——本文摘自《我們為何會做夢:睡夢中的大腦如何激發創造力,以及更好地改善清醒時的生活》,2024 年 11 月,悅知文化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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