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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再愛

海苔熊
・2012/03/03 ・8932字 ・閱讀時間約 18 分鐘 ・SR值 536 ・七年級

終於,他答應在「百忙」的期中考週跟我見面談談。

「還是我們先分開一陣子?之後,我是說…等你論文那邊比較不忙,再一起好好地溝通我們的問題…我保證在這段時間內我努力讓自己會變得更好…」我試過各種方法退讓、協調,做各種不同的保證,搞得自己像是在殺價一樣。

「妳還不懂嗎?我對妳已經沒有愛的感覺了。老實說,這幾天你不在身邊,我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可是見到你,壓力又來了…」
他接著就說他鋒面圖還沒弄完,要趕回去先掃描,作ppt。我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他捲起天氣圖放進海報桶,在我面前將研討室的門關上。

是阿,
我不懂,真的不懂。
我不懂,為什麼感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我也不懂,那時的她不久前才說好要一起努力、一起改變、說好一起走遍台灣的大街小巷、說好有什麼難關一起克服、說好一起存夠錢結婚、一起看七彩湖、一起吃麻糬吃到噎著的他,竟然轉眼成了愛情劊子手,如此殘忍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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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無法想像他會怎麼面對自己的家人。

我想到他的家人,想到自己是多麼辛苦地經營,逐漸變成他家的一份子。

當然,也捨不得,捨不得他的爺爺奶奶還有他的父母姊妹。

「阿青咧?伊那謀嘎哩作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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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阿妳吃飽了沒有?來來來,阿嬤特別準備你最愛吃得冬瓜排骨喔。妳這麼瘦要多吃一點,以後生的小孩才會像阿沛一樣肥肥胖胖的。」

 「沛,你要跟小青說,她沒事就到我們家來。她很乖,你要疼惜喔。」

「青姐,我跟妳說喔,下周我要去日本,妳有沒有缺什麼,我再幫你帶回來!」

一直以來他們對我這麼好,從他們身上找到了我殘缺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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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因為他的一句不愛了,像是大水沖過了龍王廟,將我從這群可愛的人身邊沖走…

一切來得太快太突然,我來不及站穩就被擊潰,
只能在心裡重覆地吶喊,
只能無力地讓好多個為什麼,像溫泉地熱一般不停湧現

太多的疑問在我心裡糾結纏繞,
太多沉重的後果超乎我的想像
太多回憶夾雜太多的困擾,讓我完全無法冷靜下來思考

這中間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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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要怎麼改變,才能挽回他失去的感覺?

 [失落的親密]

「他好像變了一個人,變成我從未認識的人,變得好陌生」

「我問她說,我可不可以再追她一次。她搖搖頭,說:這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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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明確地要我死心,我可能還會走得比較容易。可是,最後我發現,就算是他把話說得再狠再明白,我還是無法放下他,也無法放過我自己。」

這麼多年來,許多的朋友重複遇到類似的問題,我卻無從幫起。
有一段時間,我一直在想著挽回的可能性,
我也在想挽回是否真的可能,還是只是苟延殘喘的開端。

如果可以像電腦備份一般切割一個時間點,該在哪裡建立鏡面?

或許你會問,都分開了,要怎麼愛?
或許你會說,就算我想愛,對方也不願意再重來。
也或許妳跟我身邊許多身經百戰的朋友一樣,
早就看透「暫時分開」只是藉口,「已經不愛」才是真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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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可否認的,分手後複合的也大有人在(Dailey, Jin, Pfiester, & Beck, 2011),

甚至還有一群人,在分手與複合的兩端,像溜溜球一般持續的擺盪
(Dailey, Pfiester, Jin, Beck, & Clark, 2009; Dailey, Rossetto, Pfiester, & Surra, 2009)。

問題是,要怎麼知道,對方是否還值得挽回?或者,兩人是否還有機會?

正所謂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人間沒有不苦的別離,人生沒有心理學無法解釋的問題,頂多是解決不了而已。University of Texas at Austin的René M. Dailey花了很長的時間收集大家的戀愛經驗與故事,逐字逐句的編碼分類,試圖從這些字字珠璣與句句血淚的經驗裡,告訴我們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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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片開始之前,一樣進行一個無獎徵答(被踢飛):

你覺得,分手之後又能重新在一起的機率是多少?

(A) 5% (B) 10% (C) 15% (D)20%

為了避免你「不小心」看到答案,先給一個提示好了,以大學生為例,六個月基礎分手率大約是40%~50%,也就是說,你假日時在士林夜市或是淡水老街看到的年輕情侶雙雙對對閃閃光光,裡面大約有一半會在半年內分手(Cheng, Kuo, Lin, Wang, & Lin, 2010; Dailey, Pfiester, et al., 2009; Dailey, Rossetto, et al., 2009)。

準備好了嗎?要公佈答案了喔。

答案是:以上皆非(飛更遠)

跟所有社會心理學的問題一樣,簡單的問題通常會有複雜的答案。

早期一些研究發現,40%的人的現任情人,也是前任情人(e.g., Cupach & Metts, 2002; Langhinrichsen-Rohling, Palarea, Cohen, & Rohling, 2000)。用白話的方式說,就是他們曾經分手又復合過。

近期的一些研究則發現,復合率更高達60%~75%(Dailey, Pfiester, et al., 2009; Dailey, Rossetto, et al., 2009)。

你或許會納悶:「真的有這麼高嗎?」

的確,這些曾經經歷過「復合式戀愛」(Relationship Renewal )的人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修成正果,在幾經波折之後仍然有一半的人會走向永遠的分手(Dailey, et al., 2011)。

不過,比起分手的機率,更讓Dailey感到好奇的是:

如果這個人曾經讓你那麼委屈那麼痛苦,如果你已經無法忍受繼續和她相處,究竟是什麼,讓你們又決定要再試試看?又是什麼,讓原先已經死心的他,又重燃對你的希望?

一般來說,有五大因素主導你們最是否還有機會複合:

(1)揮之不去的感情(Lingering Feelings,40.7%)

在諸多因素之中,他是否依然愛你,是複合的主要原因。
完畢,請稍息。

媽媽樂咧!我跟你一樣,看到這一條差點沒把電腦砸了。
我當然也知道愛與不愛是最終的理由,這說跟沒說不是一樣嗎?

不過,在你砸電腦之前,可以先砸室友的,嗯…我是說,可以先稍安勿躁靜下心來想一件事情:我怎麼知道,他還愛不愛我?

分手之後我們總是以為要多做點什麼,讓對方看見自己的改變、發現自己的努力,急於將對方追回,試圖用各種方法留住對方,卻發現越是用力抱緊,他越會離你而去。

為什麼會這樣呢?

正所謂心急吃不了熱稀飯,腦殘不要喝友露安(?),因為在選擇伴侶的時候,我們只對一種人有興趣,就是「別人得不到,但自己稍微努力一點就可以得到」的那種人,心理學上稱做「最適挑戰」(Optimal Challenge)(Matthews, Rosenfield, & Stephan, 1979; Walster, Walster, & Berschei.E, 1971; Walster, Walster, Piliavin, & Schmidt, 1973)。

人類是少數犯賤的動物之一(噢,主阿,請原諒我用這個字),太難獲得的不願意爭取,太容易到手的又不削撿取,拼死拼活地放下身段迎合對方,並不能重新獲得寵幸,只會降低自己的格調與價值,讓對方覺得厭煩難耐,快步離開。

雪上加霜,霧裡看花(?)的是,歷經情傷讓我們更脆弱,對自己更沒信心,變得更醜更低落(Chung et al., 2002; 何冠瑩, 2003; 羅子琦 & 賴念華, 2010),這時候的你不論貼上任何人,對方都會逃之夭夭[1]。

另一方面,甩掉你的那一方也需要時間,去「體會」沒有你的日子裡,究竟是會更加珍惜自己,還是會變得寂寞、不愉快、討厭自己?關係的結束是很奇妙的一件事情,人總是習慣了擁有而不懂珍惜,失去才明白擁抱的美麗。

「分手之後,我才發現我愛他的程度比想像中還多。我幾乎每個夜裡都會想起她,想起她的笑容,她的陪伴,還有我等她等到快要起火,她從後面衝過來抱住我肥肥的肚子,我立刻就沒辦法生氣的那些時候。沒錯,有時候她很黏,甚至黏到我幾乎無法忍耐,可是,如今她不在,我又有些不習慣…」

當原先的親密變得疏離,我們會重新開始思考、並檢視這段關係,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對方,還是只是需要一個人陪伴(Baumeister & Bratslavsky, 1999; Sbarra & Hazan, 2008) [2]?

以上這些都需要同樣的一樣東西:時間。

他需要時間去感受妳不在身邊的不方便,了解你對他有多重要(Dailey, Pfiester, et al., 2009; Dailey, Rossetto, et al., 2009),發現自己有多需要你,甚至發現小三不如你一般善解人意(Dailey, et al., 2011)[3]。

你需要時間去沉澱,去昇華,擦乾眼淚,走出哀傷,讓自己變更好,讓他知道妳就算沒有他也能快樂的笑[4],這樣他才有可能再次看見你,再抱著你一起重拾甜蜜。

所以,不論你是甩人或是被甩,第一項建議是:給彼此多一點空間和時間。

(2)覺得關係改善了(Relationship Improvement)

「可是,我已經改變了很多,我不再一天到晚打給他,克制自己的思念,也不再疑神疑鬼,說服自己要相信他,要好好愛他,我變得很不一樣,他說的所有缺點我都『改盡』了,為什麼他還是不回頭?」

一件需要被澄清的事情是,你當然可以變得更好,但他「不一定要看到」

 --而且,你也不必然要「只做給他看」。

當你的生死存亡,喜怒哀樂都緊緊也僅僅繫於一個人身上的時候,你就會像吳宗憲一樣,為愛變得患得患失
(Horberg & Chen, 2010; Knee, Bush, & Cook, 2008; Sanchez, Moss-Racusin, Phelan, & Crocker, 2011; Spielmann, MacDonald, & Wilson, 2009),

可是當你的改變是單純為了你自己,不計較他是否會回來愛你的時候,就給自己,也給對方更多的彈性與可能。

你可以問問你自己,如果有一個人因為你愛得活來死去,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你會重新喜歡這個人嗎[5]?

一段關係裡本來就得失相隨(Impett, Gable, & Peplau, 2005),犧牲奉獻有很多種形式,如果妳是發自內心,像光良一樣心甘情願,就算是最後他仍然矇起眼,假裝聽不到、看不見,也無愧於心。相反地,如果你在乎的是犧牲的多少究竟換來多少成效,那麼很遺憾的是,在乎的越多,最後得到的越少(Whitton, Stanley, & Markman, 2007; 卓紋君, 2004)。

愛情的所有效果幾乎都得透過彼此的眼鏡(Boon & McLeod, 2001; Canevello & Crocker, 2010; Etcheverry, Le, & Charania, 2008),是否能挽回的重點永遠不在你做了多少,而在對方感受到了多少。

「在分開的那兩年裡,我學會如何感恩。他變得上進努力,為未來打拚,不僅僅是為了我,為了我們的關係,也為了他自己。我很高興有這樣的一個人陪伴我,也謝謝他始終沒有放棄。」

如果對方發現這段關係的確跟以前有所不同,她的離開的確讓你更懂事,他的抗議的確讓你更重視問題,就能替一切開啟契機。但如果你用盡其極,千方百計,他都無動於衷,又何苦強迫一個心不在的人和你繼續再一起?

所以,第二項建議是:

如果你是甩人的那個,請多花一點心思去觀察與比較,相對於其他身邊的鶯鶯燕燕花花草草,這個人是不是真得能有所成長,而且是長期而穩定的成長,畢竟你的一生中,很少人願意為你做強大而劇烈地改變;

如果你是被甩的那一個,記得時時提醒自己,緊緊相逼的心只能Say Good Bye。

(3)不清楚分手的理由,不確定彼此的關係(Uncertainty Indicated Reason)

為了避免看到這邊的你眼花心煩,這邊再開放一題無獎徵答,不過這次答案保證在選項裡,而且是猜中機率高得嚇嚇叫的迫選題:

 下列哪一種情形,比較可能復合?

(A)對方語帶保留,說我可能不會再愛你,為這段關係套上模糊的陰影

(B)對方意願堅決地告訴你,這次分手後不會再跟你在一起。

準備好了嗎?

雖然寫社會心理學考卷的時候,大家都會聰明地猜直覺以外的答案,因為與直覺相反的答案才能放上課本或好的期刊,可是這題的答案是(B)。當對方明確地跟你說不想再繼續的時候,你的勝算的確就小了許多
--如果他是「第一次」這麼說的話。

正所謂自古英雄多寂寞,向來紅顏總命薄,縱使是厲害如Dailey,也有預測錯誤的時候。

Dailey發現雖然第一次分手絕口不提再愛你的人,真的比較可能斬斷情絲,但是如果你們曾經有一次以上的複合經驗,不管他說什麼,或許都只能當參考。因為手心手背都是肉做的,相處了如此長的時間,如果離開你,他必須重新去適應,去忍耐,去教導下一個不知道是比你聰明還是愚昧(?)的人,光想就覺得累,於是,有6%左右的人回頭選擇不甚完美卻是自己熟悉(Familiar)的原配

--在沒有更好的選擇的時候。

(4)沒有新對象(Alternative)

時序更迭,季節交替,物競天擇,魂歸來兮(再亂寫嘛你),演化論主張,不論是在一起或分手,我們都在跟別人競爭(Braun & Bryan, 2006; Buss & Shackelford, 2008; Carmalt, Cawley, Joyner, & Sobal, 2008; Confer, Perilloux, & Buss, 2010; DeWall, Maner, Deckman, & Rouby, 2011; Dutton & Winstead, 2006; Kim, Griskevicius, & Simpson, 2011),當然,復合也是一樣(Busboom, Collins, Givertz, & Levin, 2002)。

如同你早就猜到的,如果她交了新的男/女朋友,你的希望就變得相當渺茫了。

我們都相信愛上一個人要看緣分(Chang, 1991; Goodwin & Findlay, 1997),卻常不知曲終人散是否該了,得看其他人在你生命裡的戲份。
第三者或新對象的出現,並不一定會宣告愛情走到終點,因為這些「替代對象」(Alternative)只提供一種功能:比較(Comparison)

對方會比較自己在那一個人的身邊獲得比較多的愛,那一個人比較愛自己,又是哪一個人比較能提供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論是關心,呵護,面子,或是心靈相通(Broemer & Diehl, 2003; Lackenbauer, Campbell, Rubin, Fletcher, & Troister, 2010; Normand, 1999)。

遺憾的是,我們都懂愛情不能做比較。

比較的後果,就是我們可能做出錯誤的決定。

「後來我才明白,真正愛我的是她。雖然,在他身上我看到很多可能的未來,他也承諾我許多我未曾想過的事情,可是其實,他還是不懂我的心,不懂我在想什麼,不懂我真正要的是什麼。他一直要我別將這樣的結果歸罪於性別,可是我只是想說,我愛的不是男生或女生,而是那個人本身。」

Benjamin Franklin曾說,激情消退後便是後悔的開始,一時的熱戀的確可能使他鬼遮眼、色迷心,但畢竟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下了這輛車就沒法子回從前,如果他當初真的錯過了你,或許你還可以安慰自己,錯過的大雨才有資格被拍成電影。

當然,並不是壞人才有另結新歡的權利,你也可以選擇自己的路,重新找另一個愛你的人。所以這裡的第三個建議是:再找一個人好好愛你,可以讓你早日走出那些傷痛的回憶(Spielmann, et al., 2009) [6]。

(5)復合的要求究竟是誰提的(Mutual Initiations of Breakups)

憨人都明白在一起需要兩個人同意,分手卻是一方點頭就行;

類似的邏輯是,如果兩人是協議分開,那彼此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可是如果其中有一方還依戀著這段愛,這場戲就比較有可能藕斷絲連地演下去。

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雖然我們對外總是說彼此個性不合(劉惠琴, 1995),可是事實上我們很少協議分手,

大部分的分手都是由某一方提出的(Sprecher, Felmlee, Metts, Fehr, & Vanni, 1998),也就是說,必然會有一方比較傷心難過[7]。

[重新開始的利與失]

「從一次一次的跌倒和受傷之中,我學會不再隨意用分手來做為威脅,我變得比較懂得該如何愛人,又該如何被愛。雖然過去我們經歷了很多困難,未來也不知道有多少把握和勇氣,可能會走得更艱難,也可能會充滿不確定性,但不論如何,我們都學會了如何調整自己讓關係延續。」

總而言之,我們之所以會選擇重新開始,再嘗試,再努力,再給彼此機會,都是相信這段關係會有所不同,或是發覺自己離不開對方。
正所謂人不風流枉少年,商不富奸不賺錢,沒有人會在悲慘的關係裡停留過久[8],我們會留下來一定有我們的理由,而這些理由,大多是對我們有好處的:

(1)對關係有新的認識 (Future relationship knowledge,23.8%)

「有時候,你不知道這段關係究竟帶給你什麼。分開一段時間並非浪費生命,而是讓彼此相處的圖象更為清晰,讓你重新認識他,認識自己,認識愛情。」

(2)用新的角度看待這段關係與伴侶(New perspective about relationship or partner,19.7%)

「我開始懂了。很多時候她悶著不說不是在默許,而是不願意破壞我們之間和氣,過去我總是太過自私,太過相信自己的想法和價值。可是她也是一個人,她也有自己做決定的權利,我們可以在一起,但不必每項決定都綁在一起,因為沒有人喜歡被控制,不論是她或是我。」

(3)學會獨處(Learn about self or self-enrichment,16.7%)

「這幾天我開始習慣沒有你的生活,可是我會一直想念你。寶貝我會乖,我會慢慢地等待你回來做麵包給我吃,只要你不要再說那些讓人難過傷心的話。你沒出現在我生命之前,我是一個人過;如今你不在我身邊,我其實也可以勇敢地活,只要你支持我。我知道你在裡面很辛苦,我不會再隨便地生氣或哭了。」

(4)學會如何改善關係(Learn about/improve current relationship,16.7%)

「當你撐過最困難的時間點,你會發現沒有什麼事情是無法克服的。如果兩個人都有心,如果彼此還願意出力,就可以將狀況擺平。當你看見原來一起努力就可能改變關係,你會發現你比原先更信任自己,也更信任對方。」

一邊讀著這些實驗參與者的自白,我們很容易就相信,儘管愛裡面歷經風風雨雨,還是有屹立不搖的地方。

可是大家都知道每件事情都有它的代價,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風華絕代的殺手是這樣,無間道的韓琛是這樣,

異性純友誼是這樣(Bleske & Buss, 2000),
遠距離戀愛也是這樣(Sahlstein, 2004),
而復合式戀愛更是這樣(Dailey, et al., 2011)。

這種分分合合的感情,整體而言其實充滿各種壓力原 (Stressor),

而且,難過的時候總是比快樂的時候多(Dailey, Pfiester, et al., 2009; Dailey, Rossetto, et al., 2009):

(1)對關係或自己感到懷疑與失落 (Doubt/Disappointment,32.8%)

「每一次的分手都像是進行一次心理上的大開刀,書上都說你要學著去接受一個人變得不愛你,可是你知道那有多困難。在接受之前,我曾多次問自己這段感情是否孩該繼續,吵吵鬧鬧又是不是我期待的那種未來。每次都沒有答案,卻又每次都心軟…搞到最後,我連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2)情感挫折(emotional frustration,31.1%) 

「我變得完全無法專心做一件事情。吃飯的時候會想到他,睡覺的時候會想到他,甚至連上廁所的時候都會想到他。一個和曾經你這麼親密的人,曾用她的雙手和雙眼彌封過你每一吋的肌膚,叫人怎麼忘卻他們手掌心的溫度?」

(3)對於彼此的關係存在更多的不確定性(uncertainty about relational status,30%) 

「後來,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是否還在一起。他動不動就提分手,每次都像是真的,後來卻又說那只是氣話。我被他搞到精神耗弱,他說他會被我逼瘋,我跟他說要他放心,因為在那之前,我會比她早一步踏進精神病院。」

光明的背面總是存在著黑暗,Dailey等人(2011)的研究發現,如果你們曾經分開,大都會經歷上面三種壓力原之一(或以上),當然也還有其它的壓力原,比方說對方的反反覆覆(Ambivalence),親友團或朋友的耳語八卦( Third Party or External Influences)(Klein & Milardo, 2000; Zhang & Kline, 2009), 或者彼此對於這段關係抱持著不對等的期待等等(Unbalanced Expectations)(Hanason, 2011)。

而且,也有13%左右的人,發現復合之後對方並沒有改變,雖然一開始還狂獻殷勤,數日後卻又故態復萌。那個懶散的木頭並沒有變成敏捷的香菇(?),腦袋裡裝的漿糊也依然保持著同樣的濃度。

所以,雖然每一次的分開,都必然會對彼此的關係造成影響與改變,這些改變卻不是每次都順著我們的想像,更有可能朝著相反的方向。就算好不容易調整好彼此的步伐,說服自己給彼此多一點機會,續航力還是有待時間得鑒核與磨練。

[最後的召喚獸]

如果,到頭來他還是不愛我怎麼辦?
放心,貼心的心理學家還幫妳準備了金手指之類的東西:去找耶穌或是佛祖。

就像麥克阿瑟可以為他兒子祈禱,

巴達潔夫斯卡可以叫少女幫垃圾車祈禱,

而費玉清和洪榮宏更是在25年前就為明天獻出虔誠的祈禱,

你也可以替你的伴侶祈禱(Fincham, Lambert, & Beach, 2010; Nathaniel M. Lambert & Dollahite, 2006; N. M. Lambert, Fincham, Braithwaite, Graham, & Beach, 2009),或是打坐讓自己明心見性,學會放下(Carson, Carson, Gil, & Baucom, 2007; Wachs & Cordova, 2007)。

雖然目前我們還不甚明白,為何禱告
可以打擊小三,降低劈腿(Fincham, et al., 2010),
化解衝突(Nathaniel M. Lambert & Dollahite, 2006),
學會感恩(N. M. Lambert, et al., 2009),

也還在探索,為什麼打坐
可以改變腦結構(Hölzel et al., 2011),
增加同理心(Block-Lerner, Adair, Plumb, Rhatigan, & Orsillo, 2007)
與改善戀愛關係(Barnes, Brown, Krusemark, Campbell, & Rogge, 2007; Carson, et al., 2007),

不過大部份的研究都主張,我們藉由這些宗教或靜心的活動,將自己的心量擴大,讓我們能包容更多的負面能量。

如果很悲哀的是你沒有宗教信仰,那麼還是有救,而且這個方法偶像劇常常上演

--出個車禍斷個腿,生場大病住個院,都能讓他重燃想照顧你的心(Epstein, 2010)。

這種怪力亂神的方法為什麼有用呢?

因為你曾經和他走在一起,曾經是他生命裡重要的一段過去,曾經是他的一部分,

他又如何忍心看著自己的身軀在淌血受苦?在一邊照顧妳的同時,

他會無意識地用柔軟的聲音,慢慢等待你的回應,這些都是平常的他做不到的。

於是,他發現原來他也是有能力可以照顧人的,
於是,妳看見自己是倍受寵愛的,便形成了一種正向迴圈。

可是我非常不建議這樣的方式。
試想,如果有一個人要在你旦夕命微,一元鎚鎚(?)的時候才願意覺悟,

才願意彎下身子來看你,親你,抱妳,才願意想起曾經,放下偷腥,

這樣的人究竟為什麼值得你等待?又何苦為他受盡折磨,日夜忍耐?

[再一起紀念]

「一個多月前,我坐在霞海城隍廟前替自己求新的姻緣
三週前,我幾乎是以郎嗆的步伐離開士林夜市,
嘴裡喃喃而重復地唸著,他不愛我了,怎麼辦…
分手後的第57天,他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我,
跟我說教授終於願意讓他口試了,而我是他第一個想分享喜悅的那個人。」

「我們再一起出去吃個飯吧?像以前一樣。」他說,裝得一派輕鬆,

但從他的聲音裡,我還是聽得出他的焦慮。十一月十六日,恰好是我們的在一起紀念日。

「如果天氣好的話就去阿。」我說。

我知道他已經去測站查好了當天的雲量和降雨機率,這麼說只是一種默契。

畢竟在一起這麼多年,我很慶幸這樣的默契我還能聽得見。

那天晚上我們又再一起,只是我們誰也沒有提,是否還有可能在一起。

我們沒有擁抱,甚至連牽手都沒有,兩隻手隔了約莫十五公分的距離。

沿路上他笑得很大聲,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

我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微弱的火光正在點亮,可是我還暫時不想回去。我想再給自己多一點時間,把自己的情緒調整得好一些。

「你知道嗎,前幾天跟你一起吃飯,是我這幾個月來最快樂的日子。」

他從MSN送訊息過來給我,在後面追加一個笑臉。

「我也是。」

「找一個最近的晴天,一起去看星空吧。」他說。

「如果天氣好的話就去阿。」我說。

或許他永遠不會明白,在我心裡下的那場雨是多麼的沉重,沉重到我需要儲存多一點力氣,將自己從水窪中撐起。

也或許,這場雨乾涸得太快,讓我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拿捏和他之間的距離。

可是我知道我們,正在靠近,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默契。

[註解]

[1]但自尊很穩定的人除外,他們很幸運的是,受到分手風波的衝擊比較小(Waller & MacDonald, 2010)
[2]關於親密感的效果,請參閱「友情限界」一文。
[3]關於第三者與劈腿的問題,或者你究竟該如何贏過第三者、正宮的問題,請參閱「走出出軌」一文。
[4]改寫自大陸節目《樂拍樂高》歌手Nova的歌詞<我忘了>。
[5]不可諱言的是Dailey的確也發現有些復合是始於同情。但我們都知道夢裡不能長久,相思不能回頭,同情畢竟不等同於愛情,當對方累了,一切又會崩解。
[6]雖然有另一派的心理學家反對這麼做,因為分手固然難挨,墊背的卻更悲哀。
[7]我本來期待Dailey能回答「第一次提分手的人,是否也比較可能再次提分手的人」,可是幾筆資料的結果並不一致,我們只能保留地說尚未發現這樣的趨勢。
[8]受家暴的婦女除外。至於為什麼會這樣,這是一個嚴重但短時間無法交代清楚的問題,請待下回,恩…我是說以後分曉。
[9]文中的她他為描寫方便故,可視為隨機編排。
[11]感謝一位朋友慷慨分享篇首末的故事,為行文故經些許改寫。
[12]所有實驗數據結果,均僅描述平均值,尚須注意個別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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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苔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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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多次受傷之後,我們數度懷疑自己是否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殊不知我們真正失去的,是重新認識與接納自己的勇氣。 經歷了幾段感情,念了一些書籍,發現了解與頓悟總在分手後,希望藉由這個平台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與閱讀心得整理,幫助(?)一些跟我一樣曾經或正在感情世界迷網的夥伴,用更健康的觀點看待愛情,學著從喜歡自己開始,到敏感於周遭的重要他人,最後能用自己的雙手溫暖世界。 研究領域主要在親密關係,包括愛情風格相似性,遠距離戀愛的可能性,與不安全依戀者在網誌或書寫中所透露出的訊息。 P.s.照片中是我的設計師好友Joy et Josép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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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如何全方位圍剿狡猾癌細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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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1/07 ・5944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本文與 TRPMA 台灣研發型生技新藥發展協會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我們知道癌症是台灣人健康的頭號公敵。 為此,我們花了很多時間介紹最新、最有效的抗癌方法之一:免疫療法

免疫療法中最重要的技術就是抗體藥物。科學家會人工製造一批抗體去標記癌細胞。它們就像戰場上的偵察無人機,能精準鎖定你體內的敵人——癌細胞,為它們打上標記,然後引導你的免疫系統展開攻擊。

這跟化療、放射線治療那種閉著眼睛拿機槍亂掃不同。免疫療法是重新叫醒你的免疫系統,為身體「上buff (增益) 」來抗癌,副作用較低,因此備受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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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尷尬的是,經過幾年的臨床考驗,科學家發現:光靠抗體對抗癌症,竟然已經不夠用了。

事情是這樣的,臨床上醫生與科學家逐漸發現:這個抗體標記,不是容易損壞,就是癌細胞同時設有多個陷阱關卡,只靠叫醒免疫細胞,還是難以發揮戰力。

但好消息是,我們的生技工程也大幅進步了。科學家開始思考:如果這台偵察無人機只有「標記」這一招不夠用,為什麼不幫它升級,讓它多學幾招呢?

這個能讓免疫藥物(偵察無人機)大進化的訓練器,就是今天的主角—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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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是什麼?

免疫療法遇到的問題,我們可以這樣理解:想像你的身體是一座國家,病毒、細菌、腫瘤就是入侵者;而抗體,就是我們派出的「偵察無人機」。

當我們透過注射放出這支無人機群進到體內,它能迅速辨識敵人、緊抓不放,並呼叫其他免疫單位(友軍)一同解決威脅。過去 20 年,最強的偵查機型叫做「單株抗體」。1998年,生技公司基因泰克(Genentech)推出的藥物赫賽汀(Herceptin),就是一款針對 HER2 蛋白的單株抗體,目標是治療乳癌。

這支無人機群為什麼能對抗癌症?這要歸功於它「Y」字形的小小抗體分子,構造看似簡單,卻蘊藏巧思:

  •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 「Y」 字形的「尾巴」就是我們說的「標籤」,它能通知免疫系統啟動攻擊,稱為結晶區域片段「Fc 區域」。具體來說,當免疫細胞在體內巡邏,免疫細胞上的 Fc 受體 (FcR) 會和 Fc區域結合,進而認出病原體或感染細胞,接著展開清除。

更厲害的是,這個 Fc 區域標籤還能加裝不同功能。一般來說,人體內多餘的分子,會被定期清除。例如,細胞內會有溶酶體不斷分解多餘的物質,或是血液經過肝臟時會被代謝、分解。那麼,人造抗體對身體來說,屬於外來的東西,自然也會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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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 Fc區域會與細胞內體上的Fc受體結合,告訴細胞「別分解我」的訊號,阻止溶酶體的作用。又或是單純把標籤做的超大,例如接上一段長長的蛋白質,或是聚乙二醇鏈,讓整個抗體分子的大小,大於腎臟過濾孔的大小,難以被腎臟過濾,進而延長抗體在體內的存活時間。

偵測器(Fab)加上標籤(Fc)的結構,使抗體成為最早、也最成功的「天然設計藥物」。然而,當抗體在臨床上逐漸普及,一個又一個的問題開始浮現。抗體的強項在於「精準鎖定」,但這同時也是它的限制。

「Y」 字形上面的兩隻「叉叉」是敵人偵測器,能找到敵人身上的抗原特徵,並黏上去,稱為抗體結合區「Fab 區域」/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第一個問題:抗體只能打「魔王」,無法毀掉「魔窟」。 

抗體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標的物」才能發揮作用。這讓它在針對「腫瘤」或「癌細胞本身」時非常有效,因為敵人身上有明顯標記。但癌細胞的形成與惡化,是細胞在「生長、分裂、死亡、免疫逃脫」這些訊號通路上被長期誤導的結果。抗體雖然勇猛,卻只能針對已經帶有特定分子的癌細胞魔王,無法摧毀那個孕育魔王的系統魔窟。這時,我們真正欠缺的是能「調整」、「模擬」或「干擾」這些錯誤訊號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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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問題:開發產線的限制。

抗體的開發,得經過複雜的細胞培養與純化程序。每次改變結構或目標,幾乎都要重新開發整個系統。這就像你無法要求一台偵測紅外線的無人機,明天立刻改去偵測核輻射。高昂的成本與漫長的開發時間,讓新產線難以靈活創新。

為了讓免疫藥物能走向多功能與容易快速製造、測試的道路,科學家急需一個更工業化的藥物設計方式。雖然我們追求的是工業化的設計,巧合的是,真正的突破靈感,仍然來自大自然。

在自然界中,基因有時會彼此「融合」成全新的組合,讓生物獲得額外功能。例如細菌,它們常仰賴一連串的酶來完成代謝,中間產物要在細胞裡來回傳遞。但後來,其中幾個酶的基因彼此融合,而且不只是基因層級的合併,產出的酶本身也變成同一條長長的蛋白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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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反應效率大幅提升。因為中間產物不必再「跑出去找下一個酶」,而是直接在同一條生產線上完成。對細菌來說,能更快處理養分、用更少能量維持生存,自然形成適應上的優勢,這樣的融合基因也就被演化保留下來。

科學家從中得到關鍵啟發:如果我們也能把兩種有用的蛋白質,「人工融合」在一起,是否就能創造出更強大的新分子?於是,融合蛋白(fusion protein)就出現了。

以假亂真:融合蛋白的HIV反制戰

融合蛋白的概念其實很直覺:把兩種以上、功能不同的蛋白質,用基因工程的方式「接起來」,讓它們成為同一個分子。 

1990 年,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CD4 immunoadhesin)誕生。這項設計,是為了對付令人類聞風喪膽的 HIV 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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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知道 T 細胞是人體中一種非常重要的白血球。在這些 T 細胞中,大約有六到七成表面帶有一個叫做「CD4」的輔助受體。CD4 會和另一個受體 TCR 一起合作,幫助 T 細胞辨識其他細胞表面的抗原片段,等於是 T 細胞用來辨認壞人的「探測器」。表面擁有 CD4 受體的淋巴球,就稱為 CD4 淋巴球。

麻煩的來了。 HIV 病毒反將一軍,竟然把 T 細胞的 CD4 探測器,當成了自己辨識獵物的「標記」。沒錯,對 HIV 病毒來說,免疫細胞就是它的獵物。HIV 的表面有一種叫做 gp120 的蛋白,會主動去抓住 T 細胞上的 CD4 受體。

一旦成功結合,就會啟動一連串反應,讓病毒外殼與細胞膜融合。HIV 進入細胞內後會不斷複製並破壞免疫細胞,導致免疫系統逐漸崩潰。

為了逆轉這場悲劇,融合蛋白 CD4 免疫黏附素登場了。它的結構跟抗體類似,由由兩個不同段落所組成:一端是 CD4 假受體,另一端則是剛才提到、抗體上常見的 Fc 區域。當 CD4 免疫黏附素進入體內,它表面的 CD4 假受體會主動和 HIV 的 gp120 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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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了吧。 病毒以為自己抓到了目標細胞,其實只是被騙去抓了一個假的 CD4。這樣 gp120 抓不到 CD4 淋巴球上的真 CD4,自然就無法傷害身體。

而另一端的 Fc 區域則有兩個重要作用:一是延長融合蛋白在體內的存活時間;二是理論上能掛上「這裡有敵人!」的標籤,這種機制稱為抗體依賴性細胞毒殺(ADCC)或免疫吞噬作用(ADCP)。當免疫細胞的 Fc 受體與 Fc 區域結合,就能促使免疫細胞清除被黏住的病毒顆粒。

不過,這裡有個關鍵細節。

在實際設計中,CD4免疫黏附素的 Fc 片段通常會關閉「吸引免疫細胞」的這個技能。原因是:HIV 專門攻擊的就是免疫細胞本身,許多病毒甚至已經藏在 CD4 細胞裡。若 Fc 區域過於活躍,反而可能引發強烈的發炎反應,甚至讓免疫系統錯把帶有病毒碎片的健康細胞也一併攻擊,這樣副作用太大。因此,CD4 免疫黏附素的 Fc 區域會加入特定突變,讓它只保留延長藥物壽命的功能,而不會與淋巴球的 Fc 受體結合,以避免誘發免疫反應。

從 DNA 藍圖到生物積木:融合蛋白的設計巧思

融合蛋白雖然潛力強大,但要製造出來可一點都不簡單。它並不是用膠水把兩段蛋白質黏在一起就好。「融合」這件事,得從最根本的設計圖,也就是 DNA 序列就開始規劃。

我們體內的大部分蛋白質,都是細胞照著 DNA 上的指令一步步合成的。所以,如果科學家想把蛋白 A 和蛋白 B 接在一起,就得先把這兩段基因找出來,然後再「拼」成一段新的 DNA。

不過,如果你只是單純把兩段基因硬接起來,那失敗就是必然的。因為兩個蛋白會互相「打架」,導致摺疊錯亂、功能全毀。

這時就需要一個小幫手:連接子(linker)。它的作用就像中間的彈性膠帶,讓兩邊的蛋白質能自由轉動、互不干擾。最常見的設計,是用多個甘胺酸(G)和絲胺酸(S)組成的柔性小蛋白鏈。

設計好這段 DNA 之後,就能把它放進細胞裡,讓細胞幫忙「代工」製造出這個融合蛋白。接著,科學家會用層析、電泳等方法把它純化出來,再一一檢查它有沒有摺疊正確、功能是否完整。

如果一切順利,這個人工設計的融合分子,就能像自然界的蛋白一樣穩定運作,一個全新的「人造分子兵器」就此誕生。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而且現在的融合蛋白,早就不只是「假受體+Fc 區域」這麼單純。它已經跳脫模仿抗體,成為真正能自由組裝、自由設計的生物積木。

CD4免疫黏附素問世之後,融合蛋白逐漸成為生物製藥的重要平台之一 / 圖片來源:wikipedia

融合蛋白的強項,就在於它能「自由組裝」。

以抗體為骨架,科學家可以接上任何想要的功能模組,創造出全新的藥物型態。一般的抗體只能「抓」(標記特定靶點);但融合蛋白不只會抓,還能「阻斷」、「傳遞」、甚至「調控」訊號。在功能模組的加持下,它在藥物設計上,幾乎像是一個分子級的鋼鐵蜘蛛人裝甲。

一般來說,當我們選擇使用融合蛋白時,通常會期待它能發揮幾種關鍵效果:

  1. 療效協同: 一款藥上面就能同時針對多個靶點作用,有機會提升治療反應率與持續時間,達到「一藥多效」的臨床價值。
  2. 減少用藥: 原本需要兩到三種單株抗體聯合使用的療法,也許只要一種融合蛋白就能搞定。這不僅能減少給藥次數,對病人來說,也有機會因為用藥減少而降低治療成本。
  3. 降低毒性風險: 經過良好設計的融合蛋白,可以做到更精準的「局部活化」,讓藥物只在目標區域發揮作用,減少副作用。

到目前為止,我們了解了融合蛋白是如何製造的,也知道它的潛力有多大。

那麼,目前實際成效到底如何呢?

一箭雙鵰:拆解癌細胞的「偽裝」與「內奸」

2016 年,德國默克(Merck KGaA)展開了一項全新的臨床試驗。 主角是一款突破性的雙功能融合蛋白──Bintrafusp Alfa。這款藥物的厲害之處在於,它能同時封鎖 PD-L1 和 TGF-β 兩條免疫抑制路徑。等於一邊拆掉癌細胞的偽裝,一邊解除它的防護罩。

PD-L1,我們或許不陌生,它就像是癌細胞身上的「偽裝良民證」。當 PD-L1 和免疫細胞上的 PD-1 受體結合時,就會讓免疫系統誤以為「這細胞是自己人」,於是放過它。我們的策略,就是用一個抗體或抗體樣蛋白黏上去,把這張「偽裝良民證」封住,讓免疫系統能重新啟動。

但光拆掉偽裝還不夠,因為癌細胞還有另一位強大的盟友—一個起初是我軍,後來卻被癌細胞收買、滲透的「內奸」。它就是,轉化生長因子-β,縮寫 TGF-β。

先說清楚,TGF-β 原本是體內的秩序管理者,掌管著細胞的生長、分化、凋亡,還負責調節免疫反應。在正常細胞或癌症早期,它會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結合,啟動一連串訊號,抑制細胞分裂、減緩腫瘤生長。

但當癌症發展到後期,TGF-β 跟 TGFBR2 受體之間的合作開始出問題。癌細胞表面的 TGFBR2 受體可能突變或消失,導致 TGF-β 不但失去了原本的抑制作用,反而轉向幫癌細胞做事

它會讓細胞骨架(actin cytoskeleton)重新排列,讓細胞變長、變軟、更有彈性,還能長出像觸手的「偽足」(lamellipodia、filopodia),一步步往外移動、鑽進組織,甚至進入血管、展開全身轉移。

更糟的是,這時「黑化」的 TGF-β 還會壓抑免疫系統,讓 T 細胞和自然殺手細胞變得不再有攻擊力,同時刺激新血管生成,幫腫瘤打通營養補給線。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就像 1989 年的 CD4 免疫黏附素用「假受體」去騙 HIV 一樣,這個融合蛋白在體內循環時,會用它身上的「陷阱」去捕捉並中和游離的 TGF-β。這讓 TGF-β 無法再跟腫瘤細胞或免疫細胞表面的天然受體結合,從而鬆開了那副壓抑免疫系統的腳鐐。

為了對抗這個內奸,默克在 Bintrafusp Alfa 的結構裡,加上了一個「TGF-β 陷阱(trap)」/ 情境圖來源:shutterstock

告別單一解方:融合蛋白的「全方位圍剿」戰

但,故事還沒完。我們之前提過,癌細胞之所以難纏,在於它會發展出各種「免疫逃脫」策略。

而近年我們發現,癌細胞的「偽良民證」至少就有兩張:一張是 PD-L1;另一張是 CD-47。CD47 是癌細胞向巨噬細胞展示的「別吃我」訊號,當它與免疫細胞上的 SIRPα 結合時,就會抑制吞噬反應。

為此,總部位於台北的漢康生技,決定打造能同時對付 PD-L1、CD-47,乃至 TGF-β 的三功能生物藥 HCB301。

雖然三功能融合蛋白聽起來只是「再接一段蛋白」而已,但實際上極不簡單。截至目前,全球都還沒有任何三功能抗體或融合蛋白批准上市,在臨床階段的生物候選藥,也只佔了整個生物藥市場的 1.6%。

漢康生技透過自己開發的 FBDB 平台技術,製作出了三功能的生物藥 HCB301,目前第一期臨床試驗已經在美國、中國批准執行。

免疫療法絕對是幫我們突破癌症的關鍵。但我們也知道癌症非常頑強,還有好幾道關卡我們無法攻克。既然單株抗體在戰場上顯得單薄,我們就透過融合蛋白,創造出擁有多種功能模組的「升級版無人機」。

融合蛋白強的不是個別的偵查或阻敵能力,而是一組可以「客製化組裝」的平台,用以應付癌細胞所有的逃脫策略。

Catch Me If You Can?融合蛋白的回答是:「We Can.」

未來癌症的治療戰場,也將從尋找「唯一解」,轉變成如何「全方位圍剿」癌細胞,避免任何的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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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與變形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5/09/09 ・6820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本文與 Perplexity 合作,泛科學企劃執行

「Hello. I am… a robot.」

在我們的記憶裡,機器人的聲音就該是冰冷、單調,不帶一絲情感 。它們的動作僵硬,肢體不協調,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傀儡,甚至啟發我們創造了機械舞來模仿那獨特的笨拙可愛。但是,現今的機器人發展不再只會跳舞或模仿人聲,而是已經能獨立完成一場膽囊切除手術。

就在2025年,美國一間實驗室發表了一項成果:一台名為「SRT-H」的機器人(階層式手術機器人Transformer),在沒有人類醫師介入的情況下,成功自主完成了一場完整的豬膽囊切除手術。SRT-H 正是靠著從錯誤中學習的能力,最終在八個不同的離體膽囊上,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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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項成就的意義重大,因為過去機器人手術的自動化,大多集中在像是縫合這樣的單一「任務」上。然而,這一場完整的手術,是一個包含數十個步驟、需要連貫策略與動態調整的複雜「程序」。這是機器人首次在包含 17 個步驟的完整膽囊切除術中,實現了「步驟層次的自主性」。

這就引出了一個讓我們既興奮又不安的核心問題:我們究竟錯過了什麼?機器人是如何在我們看不見的角落,悄悄完成了從「機械傀儡」到「外科醫生」的驚人演化?

這趟思想探險,將為你解密 SRT-H 以及其他五款同樣具備革命性突破的機器人。你將看到,它們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發展出生物般的觸覺、理解複雜指令、學會團隊合作,甚至開始自我修復與演化,成為一種真正的「準生命體」 。

所以,你準備好迎接這個機器人的新紀元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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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靠模仿還不夠?手術機器人還需要學會「犯錯」與「糾正」

那麼,SRT-H 這位機器人的外科大腦,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答案就在它創新的「階層式框架」設計裡 。

你可以想像,SRT-H 的腦中,住著一個分工明確的兩人團隊,就像是漫畫界的傳奇師徒—黑傑克與皮諾可 。

  • 第一位,是動口不動手的總指揮「黑傑克」: 它不下達具體的動作指令,而是在更高維度的「語言空間」中進行策略規劃 。它發出的命令,是像「抓住膽管」或「放置止血夾」這樣的高層次任務指令 。
  • 第二位,是靈巧的助手「皮諾可」: 它負責接收黑傑克的語言指令,並將這些抽象的命令,轉化為機器手臂毫釐不差的精準運動軌跡 。

但最厲害的還不是這個分工,而是它們的學習方式。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但這還只是開始,研究人員在訓練過程中,會刻意讓它犯錯,並向它示範如何從抓取失敗、角度不佳等糟糕的狀態中恢復過來 。這種獨特的訓練方法,被稱為「糾正性示範」 。

SRT-H 研究團隊收集了 17 個小時、共 16,000 條由人類專家操作示範的軌跡數據來訓練它 。 /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這項訓練,讓 SRT-H 學會了一項外科手術中最關鍵的技能:當它發現執行搞砸了,它能即時識別偏差,並發出如「重試抓取」或「向左調整」等「糾正性指令」 。這套內建的錯誤恢復機制至關重要。當研究人員拿掉這個糾正能力後,機器人在遇到困難時,要不是完全失敗,就是陷入無效的重複行為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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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靠著這種從錯誤中學習、自我修正的能力,SRT-H 最終在八次不同的手術中,達成了 100% 的自主手術成功率 。

SRT-H 證明了機器人開始學會「思考」與「糾錯」。但一個聰明的大腦,足以應付更混亂、更無法預測的真實世界嗎?例如在亞馬遜的倉庫裡,機器人不只需要思考,更需要實際「會做事」。

要能精準地與環境互動,光靠視覺或聽覺是不夠的。為了讓機器人能直接接觸並處理日常生活中各式各樣的物體,它就必須擁有生物般的「觸覺」能力。

解密 Vulcan 如何學會「觸摸」

讓我們把場景切換到亞馬遜的物流中心。過去,這裡的倉儲機器人(如 Kiva 系統)就像放大版的掃地機器人,核心行動邏輯是極力「避免」與周遭環境發生任何物理接觸,只負責搬運整個貨架,再由人類員工挑出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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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在亞馬遜的物流中心裡,商品被存放在由彈性帶固定的織物儲物格中,而 Vulcan 的任務是必須主動接觸、甚至「撥開」彈性織網,再從堆放雜亂的儲物格中,精準取出單一包裹,且不能造成任何損壞。

2025 年5月,亞馬遜展示了他們最新的觸覺機器人 Vulcan / 圖片引用:https://www.aboutamazon.com/news

Vulcan 的核心突破,就在於它在「拿取」這個動作上,學會了生物般的「觸覺」。它靈活的機械手臂末端工具(EOAT, End-Of-Arm Tool),不僅配備了攝影機,還搭載了能測量六個自由度的力與力矩感測器。六個自由度包含上下、左右、前後的推力,和三個維度的旋轉力矩。這就像你的手指,裡頭分布著非常多的受器,不只能感測壓力、還能感受物體橫向拉扯、運動等感觸。

EOAT 也擁有相同精確的「觸覺」,能夠在用力過大之前即時調整力道。這讓 Vulcan 能感知推動一個枕頭和一個硬紙盒所需的力量不同,從而動態調整行為,避免損壞貨物。

其實,這更接近我們人類與世界互動的真實方式。當你想拿起桌上的一枚硬幣時,你的大腦並不會先計算出精準的空間座標。實際上,你會先把手伸到大概的位置,讓指尖輕觸桌面,再沿著桌面滑動,直到「感覺」到硬幣的邊緣,最後才根據觸覺決定何時彎曲手指、要用多大的力量抓起這枚硬幣。Vulcan 正是在學習這種「視覺+觸覺」的混合策略,先用攝影機判斷大致的空間,再用觸覺回饋完成最後精細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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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這項能力,Vulcan 已經能處理亞馬遜倉庫中約 75% 的品項,並被優先部署來處理最高和最低層的貨架——這些位置是最容易導致人類員工職業傷害的位置。這也讓自動化的意義,從單純的「替代人力」,轉向了更具建設性的「增強人力」。

SRT-H 在手術室中展現了「專家級的腦」,Vulcan 在倉庫中演化出「專家級的手」。但你發現了嗎?它們都還是「專家」,一個只會開刀,一個只會揀貨。雖然這種「專家型」設計能有效規模化、解決痛點並降低成本,但機器人的終極目標,是像人類一樣成為「通才」,讓單一機器人,能在人類環境中執行多種不同任務。

如何教一台機器人「舉一反三」?

你問,機器人能成為像我們一樣的「通才」嗎?過去不行,但現在,這個目標可能很快就會實現了。這正是 NVIDIA 的 GR00T 和 Google DeepMind 的 RT-X 等專案的核心目標。

過去,我們教機器人只會一個指令、一個動作。但現在,科學家們換了一種全新的教學思路:停止教機器人完整的「任務」,而是開始教它們基礎的「技能基元」(skill primitives),這就像是動作的模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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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有負責走路的「移動」(Locomotion) 基元,和負責抓取的「操作」(Manipulation) 基元。AI 模型會透過強化學習 (Reinforcement Learning) 等方法,學習如何組合這些「技能基元」來達成新目標。

舉個例子,當 AI 接收到「從冰箱拿一罐汽水給我」這個新任務時,它會自動將其拆解為一系列已知技能的組合:首先「移動」到冰箱前、接著「操作」抓住把手、拉開門、掃描罐子、抓住罐子、取出罐子。AI T 正在學會如何將這些單一的技能「融合」在一起。有了這樣的基礎後,就可以開始來大量訓練。

當多重宇宙的機器人合體練功:通用 AI 的誕生

好,既然要學,那就要練習。但這些機器人要去哪裡獲得足夠的練習機會?總不能直接去你家廚房實習吧。答案是:它們在數位世界裡練習

NVIDIA 的 Isaac Sim 等平台,能創造出照片級真實感、物理上精確的模擬環境,讓 AI 可以在一天之內,進行相當於數千小時的練習,獨自刷副本升級。這種從「模擬到現實」(sim-to-real)的訓練管線,正是讓訓練這些複雜的通用模型變得可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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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epMind 的 RT-X 計畫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現象:用來自多種「不同類型」機器人的數據,去訓練一個單一的 AI 模型,會讓這個模型在「所有」機器人上表現得更好。這被稱為「正向轉移」(positive transfer)。當 RT-1-X 模型用混合數據訓練後,它在任何單一機器人上的成功率,比只用該機器人自身數據訓練的模型平均提高了 50%。

這就像是多重宇宙的自己各自練功後,經驗值合併,讓本體瞬間變強了。這意味著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AI 正在學習關於物理、物體特性和任務結構的抽象概念,這些概念獨立於它所控制的特定身體。/ 圖片來源:shutterstock

不再是工程師,而是「父母」: AI 的新學習模式

這也導向了一個科幻的未來:或許未來可能存在一個中央「機器人大腦」,它可以下載到各種不同的身體裡,並即時適應新硬體。

這種學習方式,也從根本上改變了我們與機器人的互動模式。我們不再是逐行編寫程式碼的工程師,而是更像透過「示範」與「糾正」來教導孩子的父母。

NVIDIA 的 GR00T 模型,正是透過一個「數據金字塔」來進行訓練的:

  • 金字塔底層: 是大量的人類影片。
  • 金字塔中層: 是海量的模擬數據(即我們提過的「數位世界」練習)。
  • 金字塔頂層: 才是最珍貴、真實的機器人操作數據。

這種模式,大大降低了「教導」機器人新技能的門檻,讓機器人技術變得更容易規模化與客製化。

當機器人不再是「一個」物體,而是「任何」物體?

我們一路看到了機器人如何學會思考、觸摸,甚至舉一反三。但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上:它們的物理形態是固定的。

但,如果連這個前提都可以被打破呢?這代表機器人的定義不再是固定的形態,而是可變的功能:它能改變身體來適應任何挑戰,不再是一台單一的機器,而是一個能根據任務隨選變化的物理有機體。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oinspired Robotics Group, BIRG)2007 年就打造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

有不少團隊在爭奪這個機器人領域的聖杯,其中瑞士洛桑聯邦理工學院(EPFL)特別具有代表性。該學院的仿生機器人實驗室(BIRG)在 2007 年就已打造出模組化自重構機器人 Roombots。而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更進一步推出了 Mori3,這是一套把摺紙藝術和電腦圖學巧妙融合的模組化機器人系統。

2023 年來自 EPFL 的另一個實驗室—可重組機器人工程實驗室(RRL)推出了 Mori3 © 2023 Christoph Belke, EPFL RRL

Mori3 的核心,是一個個小小的三角形模組。別看它簡單,每個模組都是一個獨立的機器人,有自己的電源、馬達、感測器和處理器,能獨立行動,也能和其他模組合作。最厲害的是,它的三條邊可以自由伸縮,讓這個小模組本身就具備「變形」能力。

當許多 Mori3 模組連接在一起時,就能像一群活的拼圖一樣,從平面展開,組合成各種三維結構。研究團隊將這種設計稱為「物理多邊形網格化」。在電腦圖學裡,我們熟悉的 3D 模型,其實就是由許多多邊形(通常是三角形)拼湊成的網格。Mori3 的創新之處,就是把這種純粹的數位抽象,真正搬到了現實世界,讓模組們化身成能活動的「實體網格」。

這代表什麼?團隊已經展示了三種能力:

  • 移動:他們用十個模組能組合成一個四足結構,它能從平坦的二維狀態站立起來,並開始行走。這不只是結構變形,而是真正的協調運動。
  • 操縱: 五個模組組合成一條機械臂,撿起物體,甚至透過末端模組的伸縮來擴大工作範圍。
  • 互動: 模組們能形成一個可隨時變形的三維曲面,即時追蹤使用者的手勢,把手的動作轉換成實體表面的起伏,等於做出了一個會「活」的觸控介面。

這些展示,不只是實驗室裡的炫技,而是真實證明了「物理多邊形網格化」的潛力:它不僅能構建靜態的結構,還能創造具備複雜動作的動態系統。而且,同一批模組就能在不同情境下切換角色。

想像一個地震後的救援場景:救援隊帶來的不是一台笨重的挖土機,而是一群這樣的模組。它們首先組合成一條長長的「蛇」形機器人,鑽入瓦礫縫隙;一旦進入開闊地後,再重組成一隻多足的「蜘蛛」,以便在不平的地面上穩定行走;發現受困者時,一部分模組分離出來形成「支架」撐住搖搖欲墜的橫樑,另一部分則組合成「夾爪」遞送飲水。這就是以任務為導向的自我演化。

這項技術的終極願景,正是科幻中的概念:可程式化物質(Programmable Matter),或稱「黏土電子學」(Claytronics)。想像一桶「東西」,你可以命令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工具:一支扳手、一張椅子,或是一座臨時的橋樑。

未來,我們只需設計一個通用的、可重構的「系統」,它就能即時創造出任務所需的特定機器人。這將複雜性從實體硬體轉移到了規劃重構的軟體上,是一個從硬體定義的世界,走向軟體定義的物理世界的轉變。

更重要的是,因為模組可以隨意分開與聚集,損壞時也只要替換掉部分零件就好。足以展現出未來機器人的適應性、自我修復與集體行為。當一群模組協作時,它就像一個超個體,如同蟻群築橋。至此,「機器」與「有機體」的定義,也將開始動搖。

從「實體探索」到「數位代理」

我們一路見證了機器人如何從單一的傀儡,演化為學會思考的外科醫生 (SRT-H)、學會觸摸的倉儲專家 (Vulcan)、學會舉一反三的通才 (GR00T),甚至是能自我重構成任何形態的「可程式化物質」(Mori3)。

但隨著機器人技術的飛速發展,一個全新的挑戰也隨之而來:在一個 AI 也能生成影像的時代,我們如何分辨「真實的突破」與「虛假的奇觀」?

舉一個近期的案例:2025 年 2 月,一則影片在網路上流傳,顯示一台人形機器人與兩名人類選手進行羽毛球比賽,並且輕鬆擊敗了人類。我的第一反應是懷疑:這太誇張了,一定是 AI 合成的影片吧?但,該怎麼驗證呢?答案是:用魔法打敗魔法。

在眾多 AI 工具中,Perplexity 特別擅長資料驗證。例如這則羽球影片的內容貼給 Perplexity,它馬上就告訴我:該影片已被查證為數位合成或剪輯。但它並未就此打住,而是進一步提供了「真正」在羽球場上有所突破的機器人—來自瑞士 ETH Zurich 團隊的 ANYmal-D

接著,選擇「研究模式」,就能深入了解 ANYmal-D 的詳細原理。原來,真正的羽球機器人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一台具備三自由度關節的「四足」機器人。

如果你想更深入了解,Perplexity 的「實驗室」功能,還能直接生成一份包含圖表、照片與引用來源的完整圖文報告。它不只介紹了 ANYmal-D 在羽球上的應用,更詳細介紹了瑞士聯邦理工學院發展四足機器人的完整歷史:為何選擇四足?如何精進硬體與感測器結構?以及除了運動領域外,四足機器人如何在關鍵的工業領域中真正創造價值。

AI 代理人:數位世界的新物種

從開刀、揀貨、打球,到虛擬練功,這些都是機器人正在學習「幫我們做」的事。但接下來,機器人將獲得更強的「探索」能力,幫我們做那些我們自己做不到的事。

這就像是,傳統網路瀏覽器與 Perplexity 的 Comet 瀏覽器之間的差別。Comet 瀏覽器擁有自主探索跟決策能力,它就像是數位世界裡的機器人,能成為我們的「代理人」(Agent)

它的核心功能,就是拆解過去需要我們手動完成的多步驟工作流,提供「專業代工」,並直接交付成果。

例如,你可以直接對它說:「閱讀這封會議郵件,檢查我的行事曆跟代辦事項,然後草擬一封回信。」或是直接下達一個複雜的指令:「幫我訂 Blue Origin 的太空旅遊座位,記得要來回票。」

接著,你只要兩手一攤,Perplexity 就會接管你的瀏覽器,分析需求、執行步驟、最後給你結果。你再也不用自己一步步手動搜尋,或是在不同網站上重複操作。

AI 代理人正在幫我們探索險惡的數位網路,而實體機器人,則在幫我們前往真實的物理絕境。

立即點擊專屬連結 https://perplexity.sng.link/A6awk/k74… 試用 Perplexity吧! 現在申辦台灣大哥大月付 599(以上) 方案,還可以獲得 1 年免費 Perplexity Pro plan 喔!(價值 新台幣6,750)

◆Perplexity 使用實驗室功能對 ANYmal-D 與團隊的全面分析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NM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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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博與愛情公式:用數學擬定你的擇偶策略——《數盲、詐騙與偽科學》
大牌出版.出版大牌_96
・2024/01/06 ・2486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理解期望值,有助於分析賭場裡的大部分賭局,以及美國中西部和英國的嘉年華會中,常有人玩、但一般人比較不熟悉的賭法:骰子擲好運(chuck-a-luck)。

招攬人來玩「骰子擲好運」的說詞極具說服力:你從 1 到 6 挑一個號碼,莊家一次擲三顆骰子,如果三個骰子都擲出你挑的號碼,莊家付你 3 美元。要是三個骰子裡出現兩個你挑的號碼,莊家付你 2 美元。

假如三個骰子裡只出現一個你挑的號碼,莊家付你 1 美元。如果你挑的號碼一個也沒有出現,那你要付莊家 1 美元。賽局用三個不同的骰子,你有三次機會贏,而且,有時候你還不只贏 1 美元,最多也不過輸 1 美元。

我們可以套用名主持人瓊安.李維絲(Joan Rivers)的名言(按:她的名言是:「我們能聊一聊嗎?」),問一句:「我們能算一算嗎?」(如果你寧願不算,可以跳過這一節。)不管你選哪個號碼,贏的機率顯然都一樣。不過,為了讓計算更明確易懂,假設你永遠都選 4。骰子是獨立的,三個骰子都出現 4 點的機率是 1/6×1/6×1/6=1/216,你約有 1/216 的機率會贏得 3 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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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有兩個骰子出現 4 點的機率,會難算一點。但你可以使用第 1 章提到的二項機率分布,我會在這裡再導一遍。三個骰子中出現兩個 4,有三種彼此互斥的情況:X44、4X4 或 44X,其中 X 代表任何非 4 的點數。而第一種的機率是 5/6×1/6×1/6=5/216,第二種和第三種的結果也是這樣。三者相加,可得出三個骰子裡出現兩個 4 點的機率為 15/216,你有這樣的機率會贏得 2 美元。

圖/envato

同樣的,要算出三個骰子裡只出現一個 4 點的機率,也是要將事件分解成三種互斥的情況。得出 4XX 的機率為 1/6×5/6×5/6=25/216,得到 X4X 和 XX4 的機率亦同,三者相加,得出 75/216。這是三個骰子裡僅出現一個 4 點的機率,因此也是你贏得 1 美元的機率。

要計算擲三個骰子都沒有出現 4 點的機率,我們只要算出剩下的機率是多少即可。算法是用 1(或是100%)減去(1/216 +15/216 + 75/216),得出的答案是 125/216。所以,平均而言,你每玩 216 次骰子擲好運,就有 125 次要輸 1 美元。

這樣一來,就可以算出你贏的期望值($3×1/216)+($2×15/216)+($1×75/216)+(–$1×125/216)=$(–17/216)=–$0.08。平均來說,你每玩一次這個看起來很有吸引力的賭局,大概就要輸掉 8 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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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愛情,有公式?

面對愛情,有人從感性出發,有人以理性去愛。兩種單獨運作時顯然效果都不太好,但加起來⋯⋯也不是很妙。不過,如果善用兩者,成功的機率可能還是大一些。回想舊愛,憑感性去愛的人很可能悲嘆錯失的良緣,並認為自己以後再也不會這麼愛一個人了。而用比較冷靜的態度去愛的人,很可能會對以下的機率結果感興趣。

在我們的模型中,假設女主角——就叫她香桃吧(按:在希臘神話中,香桃木﹝Myrtle﹞是愛神阿芙蘿黛蒂﹝Aphrodite﹞的代表植物,象徵愛與美)有理由相信,在她的「約會生涯」中,會遇到 N 個可能成為配偶的人。對某些女性來說,N 可能等於 2;對另一些人來說,N 也許是 200。香桃思考的問題是:到了什麼時候我就應該接受X先生,不管在他之後可能有某些追求者比他「更好」?我們也假設她是一次遇見一個人,有能力判斷她遇到的人是否適合她,以及,一旦她拒絕了某個人之後,此人就永遠出局。

為了便於說明,假設香桃到目前為止已經見過 6 位男士,她對這些人的排序如下:3—5—1—6—2—4。這是指,在她約過會的這 6 人中,她對見到的第一人的喜歡程度排第 3 名,對第二人的喜歡程度排第 5 名,最喜歡第三個人,以此類推。如果她見了第七個人,她對此人的喜歡程度超過其他人,但第三人仍穩居寶座,那她的更新排序就會變成 4—6—1—7—3—5—2。每見過一個人,她就更新追求者的相對排序。她在想,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規則擇偶,才能讓她最有機會從預估的 N 位追求者中,選出最好的。

圖/envato

要得出最好的策略,要善用條件機率(我們會在下一章介紹條件機率)和一點微積分,但策略本身講起來很簡單。如果有某個人比過去的對象都好,且讓我們把此人稱為真命天子。如果香桃打算和 N 個人碰面,她大概需要拒絕前面的 37%,之後真命天子出現時(如果有的話),就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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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假設香桃不是太有魅力,她很可能只會遇見 4 個合格的追求者。我們進一步假設,這 4 個人與她相見的順序,是 24 種可能性中的任何一種(24=4×3×2×1)。

由於 N=4,37% 策略在這個例子中不夠清楚(無法對應到整數),而 37% 介於 25% 與 50% 之間,因此有兩套對應的最佳策略如下:

(A)拒絕第一個對象(4×25%=1),接受後來最佳的對象。

(B)拒絕前兩名追求者(4×50%=2),接受後來最好的求愛者。

如果採取A策略,香桃會在 24 種可能性中的 11 種,選到最好的追求者。採取 B 策略的話,會在 24 種可能性中的 10 種裡擇偶成功。

以下列出所有序列,如同前述,1 代表香桃最偏好的追求者,2 代表她的次佳選擇,以此類推。因此,3—2—1—4 代表她先遇見第三選擇,再來遇見第二選擇,第三次遇到最佳選擇,最後則遇到下下之選。序列後面標示的 A 或 B,代表在這些情況下,採取 A 策略或 B 策略能讓她選到真命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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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1243;1324;1342;1423;1432;2134(A);2143(A);2314(A, B);2341(A, B);2413(A, B);2431(A, B);3124(A);3142(A);3214(B);3241(B);3412(A, B);3421;4123(A);4132(A);4213(B);4231(B);4312(B);4321

如果香桃很有魅力,預期可以遇見 25 位追求者,那她的策略是要拒絕前 9 位追求者(25 的 37% 約為 9),接受之後出現的最好對象。我們也可以用類似的表來驗證,但是這個表會變得很龐雜,因此,最好的策略就是接受通用證明。(不用多說,如果要找伴的人是男士而非女士,同樣的分析也成立。)如果 N 的數值很大,那麼,香桃遵循這套 37% 法則擇偶的成功率也約略是 37%。接下來的部分就比較難了:要如何和真命天子相伴相守。話說回來,這個 37% 法則數學模型也衍生出許多版本,其中加上了更合理的戀愛限制條件。

——本書摘自《數盲、詐騙與偽科學》,2023 年 11 月,大牌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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