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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開大腦「額葉」的神秘面紗,一場名留史冊的工安意外——《大腦不思議》

方寸文創_96
・2023/02/20 ・1855字 ・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 作者/汪漢澄
  • 繪者/宋明憲

一八四八年九月十三日早晨,當二十五歲的爆破工人菲尼亞斯.蓋吉[註1]步出家門準備上工的時候,他絕對沒有想到自己即將成為神經科學史上不朽的名字。如果事先知道,他一定會馬上躺回床上睡大覺,拒絕這個殊榮。

然而,命運的安排通常不理會個人的意願。

一切都從一支不長眼的「鐵條」開始

當天下午四點多,築建鐵路的工地上準備要爆破一塊岩石,當時蓋吉先生正轉頭跟同伴說話,臉遙遙對著那個爆破孔,突然間火藥意外點燃,原本插在岩石爆破孔中那根直徑三公分,長度一公尺餘,重達六公斤的鐵條受到爆炸力推擠,像飛彈一樣,射向菲尼亞斯.蓋吉的左臉。

鐵條直穿過他的左臉頰,進入左眼後方,繼續穿透大腦,接著射穿左前額處的顱骨,餘勢不衰,帶著蓋吉的血漿以及腦漿,噴射到二十多公尺遠處才著地。

當時誰都不知道,這起嚴重的工安意外真正離奇的地方才要開始。

鐵條穿過菲尼亞斯.蓋吉顱骨的想像圖。圖/方寸文創出版《大腦不思議

菲尼亞斯.蓋吉沒有死!他在短暫抽搐之後,恢復了知覺,被同伴攙扶著走上牛車,一路坐著到達了醫生那兒,把那位名為約翰.哈洛[註2]的鄉村醫生嚇得不輕。

哈洛醫生親眼看到蓋吉頭顱上那個大洞溢出血塊與腦漿,只能當場幫他做了一些緊急處理。在其後幾週,蓋吉因為腦部的感染併發症,在鬼門關出入了好幾遭,最後居然奇蹟似地康復。

逃出鬼門關後

蓋吉之後又活了十二年,一直到了一八六○年,因為嚴重的癲癇重積[註3]發作而死,那當然也是腦傷的後遺症之一。在這十二年生命當中,蓋吉成為名人,他經常以奇蹟生還者的身分四處露臉,迎合觀眾的好奇心,以賺取一點微薄的收入。不過當時人們對他的獵奇心態,遠超過醫學研究的興趣,加上還沒有儀器設備可以看到腦的內部,以至於我們到今天為止,都還只能間接推測蓋吉腦部的實際受傷情況。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蓋吉在腦部受傷之後,雖然仍能正常行走、交談,甚至可以做些簡單的工作,但是他的「個性」卻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根據零星的記載,受傷之前的蓋吉是彬彬有禮、尊重別人並且相當精明的人;受傷之後,他卻失去了對金錢的概念,變得粗魯無禮,經常公然發怒,時不時罵幾句髒話。他後來之所以會無法維持正常的工作,而必須靠著四處展示自己的生存奇蹟來謀生,也正是為此。長期治療並觀察蓋吉的哈洛醫生說:「他的理性與動物性之間的平衡似乎壞掉了。」蓋吉的朋友則說得更精準,他們說:「蓋吉不再是蓋吉了。」

蓋吉死後,他的大腦並沒有被保留下來,但是他那顆有個大洞的頭顱骨,以及當初肇事的鐵條,都一起被保存在哈佛醫學院的解剖學博物館長期展示。

原來是「額葉」

到了二十世紀末、二十一世紀初,由於神經影像學技術的發達,有好幾位神經學家以及神經影像專家,利用電腦模型重建當初那根鐵條穿過蓋吉腦部的行進軌跡,結果證明蓋吉腦部受傷的部位是在「額葉」。

蓋吉那時代的醫療與現代相比,當然天差地遠。今天的醫生,如果像哈洛醫生一樣遇到蓋吉這樣的病人,對腦損傷位置以及臨床表現就都會了然於心。

註解

  1. 菲尼亞斯.蓋吉(Phineas Gage,1823‒1860):美國鐵路工頭,因遭受事故意外成為探討大腦機能的重要研究對象。
  2. 約翰.哈洛(John Harlow,1819‒1907):美國醫師,因診治並記錄菲尼亞斯.蓋吉的腦損傷而知名。
  3. 癲癇重積:指癲癇持續發作超過五分鐘,或是五分鐘內癲癇發作超過一次,且在每次發作之間病患沒有恢復正常狀態。

——本書摘自《大腦不思議》,2022 年 12 月,方寸文創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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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自願想起那些記憶的嗎?為什麼大腦要我們想起——《悲傷的的大腦》
臉譜出版_96
・2023/03/25 ・2023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記憶的自主性

父親死後我時常花時間回想關於他的回憶,也因此開始質疑心理學家們對侵入性思維的看法,畢竟以我的例子來說,我是自己選擇想起那些回憶的。

丹麥心理學家多爾泰.本森(Dorthe Berntsen)找來近期發生人生重大壓力事件的人,問他們在做白日夢或腦袋放空時會想到什麼;她發現這些人腦袋裡也會出現自主記憶(voluntary memories)(就像我主動回想父親的病床在醫院裡移動的那段回憶一樣),其頻率與非自主記憶(involuntary memories)(就像父親在廚房烹飪的回憶突然出現在我腦海裡)出現的頻率相當。

因此,雖然非自主記憶確實比較令人難過,但它們出現的頻率其實並不比自主記憶高。與生命一帆風順時相比,人們面對充滿壓力的變故時會比較常回想起上述兩種記憶,而我們會覺得非自主記憶比較常出現其實是因為它更令我們困擾,因為這些記憶帶來的情緒令你我措手不及。

當我主動向親朋好友們訴說父親耍幽默的故事時,雖然一樣會有強烈的情緒,但因為那是我「選擇」要提起的回憶,所以我能夠事先準備好面對情緒帶來的影響。

有時候我們自己選擇想起某些回憶。圖/envatoelements

自主記憶與非自主記憶之間的差別也讓我們察覺人類大腦與動物大腦(例如田鼠)之間的差異;人類比動物多出了近一公斤的大腦皮質,最重要的是,這些多出來的皮質都位於人類前額與太陽穴之間的額葉(frontal lobes)。大腦的前額腦區為人類所獨有,有協助人類調節情緒等功能。

各位或許還記得,人類大腦提取記憶的方式就像在烤蛋糕一樣,必須從不同腦區集結各種材料;必須用到海馬迴及其周遭用來儲存與回憶相關的各種線索的腦區,大腦同時也得從負責掌管視覺或聽覺的腦區提取內容,以增加思緒的真實性,讓大腦產生想像的同時也具備視覺與聽覺效果。

無論是自主記憶或是非自主記憶,都必須運用到這些腦區,而本森為了搞清楚這兩種記憶之間的差異,仔細比較了受試者在產生這兩種記憶時的功能性磁振造影結果。自主記憶與非自主記憶不同之處在於,它是人類自己主動提取的記憶,因此會運用到額葉外側接近頭骨的腦區──背外側前額葉皮質(dorsolateral prefrontal cortex)。

前額葉會參與人們自主想起的記憶。圖/envatoelements

偶然間想起的記憶總特別難過?

我們需要具備神經心理學家所稱的「執行功能」(executive functions)才能刻意想起某件事情,這是人類特有的能力;這種能力就像企業的執行長一樣,負責組織、指示大腦的其他腦區擔負各種任務。

無論是刻意提取記憶片段,還是回憶不由自主湧上心頭,人類大腦製造記憶的方式大致相同;其中的差別之處在於,如果是刻意提取記憶,人類額葉掌管的執行功能會參與運作,負責指揮大腦想起某一段記憶。

無論是大學畢業典禮、第一個孩子誕生的瞬間,或是結婚的那一天,在這些人生大事過去後的幾週、幾個月甚至是幾年後,就算沒有刻意回想,每個人都有可能突然想起那些時刻,思緒突然出現在腦海裡。也許你當下只是在做一些平凡單調的日常瑣事,或是當天剛好看到某些有關的事物,這些美好的回憶都很有可能驟然躍上心頭。

侵入性思維由令人情緒極度激動的事件而起,當然也可能包括有正面意義的事件──並非只會因為極度負面的事件而產生。但因為關於負面事件的侵入性思維總是特別令人難過,人們才會在出現這些討厭的回憶時格外擔心自己的心理健康。

非自主記憶引來的悲傷總是無法堤防,讓我們更加難過。圖/envatoelements

大部分情況來說(特別是在面對強烈的悲傷時),侵入性思維其實只是大腦的自然反應,目的是要讓我們記住這些重要、充滿情感波動的事件。從大腦的角度來看,人類大腦好像是一再讀取關於失落的思緒,然而大腦對於人們生命中重要的正面事件同樣也是這麼做的。

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思緒與感受突然被悲傷佔據確實令人非常難受,但大腦其實是為了了解情況才會重新讀取這些記憶,就像你我對親友重新訴說某些記憶與故事一樣,我們只是想更深入了解這些人生片段。

如果能從這個角度看待侵入性思維,下一次這種狀況再次發生時,你就不會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了,畢竟大腦這麼做確實有其緣由;侵入性思維的閃現因此感覺起來更具實際功能,不再像過去一樣,只讓我們覺得自己沒有好好駕馭心中的悲傷。

——本文摘自《悲傷的大腦:一位心理神經免疫學者的傷慟考,從腦科學探究失去摯愛的悲痛與修復》,2023 年 3 月,臉譜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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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中國經典認識大腦系列】從「莊周夢蝶」討論真實與幻覺
YTC_96
・2023/03/24 ・3863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夢蝶,選自明代陸治《幽居樂事圖》冊。 圖/Wikipedia

有一天,莊周夢見自己變成蝴蝶,能翩翩飛舞感受非常的真實,甚至都忘了自己其實是莊周。但夢醒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莊周,不是蝴蝶。由於夢境太過真實,他一時間相當迷惘,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做夢變成莊周的蝴蝶,還是夢見變成蝴蝶的莊周。

莊周和蝴蝶、現實與虛假,一定是有區別的,但卻在夢境以及現實間混而為一,這也是萬物的交融以及轉化。莊子在《齊物論》透過故事的形式,想要告訴我們萬物皆可同化,達至齊一的境界,人生變幻無常。

既然如此,那所謂的真實和虛幻又有什麼不同呢?這篇文章我會從哲學、心理學、以及神經科學的層面來討論。

主觀感受是大腦對真實世界產生的模擬實境

從生物學來看,我們的感覺以及感知是透過大腦的神經活動對應外界環境所產生表徵[1][2]。因此,美國哲學家、數學家與電腦科學家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Whitehall Putnam)就在《理性、真理和歷史》(Reason, Truth, and History)書中提出一個思想實驗,稱作缸中之腦(Brain in a vat),又或是桶中之腦(brain in a jar)。

假設我們存在一種技術,能將大腦從人體取出,放置在充滿培養液的桶子內維持其生理活性,並能透過超級電腦將真實大腦接收的電訊號完全複製並連結到缸中之腦。超級電腦會提供一個模擬的真實環境(譬如走路),讓缸中之腦能以為自己還控制著身體的主人並在真實的世界活著(圖一)[3]

圖一,認為自己正在走路的缸中之腦示意圖。圖/ Wikipedia

此思想實驗常常用來作為哲學懷疑論(philosophical skepticism)和唯我論(Solipsism, 一種認為只有自我是唯一真實存在的哲學理論)的論證(argument)。因為從大腦的角度,不論我們是在真實世界走路,抑或是在缸中接收走路的電訊號,我們都認為自己正在走路,大腦無法知道自己是顱中之腦還是缸中之腦,也因此我們無法得知何謂真實與虛假。

有趣的是,透過現今的神經科學技術,科學家們也能在小鼠腦中的海馬迴(hippocampus)上,透過刺激記憶痕跡(memory engram)來製造真實世界並未學習過的虛假記憶[4]

身體的「歸屬感」是一種大腦產生的假象

上述的思想實驗又或是動物實驗都存在一個很大的盲點,那就是並沒有真正的人(又或是各位讀者)能證明自己主觀的感受是被大腦牽著鼻子走。思想實驗是存在於假想的情境,科學上並未提供驗證。即便動物實驗測量了的動物行為表現,我們仍舊無法得知動物真正的主觀感受和行為是否一致。

我們常認為自己感受的一切理所當然存在,就如同我們能感受自己的四肢的存在,並隨意的指揮身體的移動,從沒思考過其存在的真實性。

1998 年,美國賓州的心理學家馬修.伯敏尼(Matthew Botvinick) 和強納森・考亨(Jonathan Cohen)就在《Nature》期刊發表了一個簡短的通訊,透過了一個經典的橡膠手錯覺(rubber hand illusion)實驗[5],讓我們知道原來我們身體的感知,其實也是大腦塑造的一種假象。

兩位男子試做橡膠手錯覺實驗。

此研究獲得極大迴響,也影響後續許多哲學理論、心理學、神經科學、以及醫學工程的發展,至今(1998-2022)甚至引用次數已將近五千次。

橡膠手錯覺實驗的操作非常容易,只需要準備一隻假手,一塊不透明的隔板,以及兩支毛筆刷。接著,將假手放在面前的桌子,並透過隔板將自己的手藏在隔板旁不讓自己看到,然後讓另一位夥伴用毛筆刷同時你的真手以及假手,過程中我們必須一直盯著假手。

過了一陣子後,實驗者會開始有假手才是自己真的手的錯覺,甚至當對方用鎚子敲打假手時,我們會有疼痛感。也有研究指出透過橡膠手錯覺,能用來調控痛覺達到止痛效果[6]

橡膠手錯覺的進一步應用甚至能讓實驗者產生自己有三隻手的錯覺[7],此現象稱作畢博布羅克斯錯覺(The Beeblebrox illusion),命名概念取自銀河漫遊指南一位擁有三隻手的角色柴法德.畢博布羅克斯(Zaphod Beeblebrox)[8]

橡膠手錯覺所帶來的身體轉移錯覺現象(body transfer illusion)說明了我們感受到的肉身其實只是大腦產生的一種假象,我們甚至能將自己的身體一部分移轉到虛擬的影像[9]上,讓自己出現類似靈魂出竅、遊離出身體的現象[10],又或是和別人身體交換的感覺[11]。這個現象也說明了在適當的實驗操作下,我們想要體驗莊周夢蝶是極有可能辦到的。

我們對身體的感知也是大腦創造的假象的話,你的手有可能不是你的手…? 圖/GIPHY

大腦內的幽靈——幻覺

為了驗證人們所謂的真實,必須要能針對相同事物與環境進行描述,且大多數的人能給出相似的答案。同時能用超過一種感官驗證該事物的存在。

舉例來說,要確認我面前的是一顆真正的蘋果,除了我眼睛看到外,我甚至能聞到其香味,又或是拿起來吃下肚,而且不只是我,路上隨便的一個人也能和我一樣對該蘋果進行類似的描述。但若是我說眼前的是一顆真的蘋果,但卻發現伸手拿也拿不到,且周圍朋友也說根本沒看到任何蘋果,這就代表著很有可能我出現幻覺(hallucination)。

「嘿!我看到了一顆蘋果,你有看到嗎?」 圖/GIPHY

這邊的幻覺指的是擁有非外界刺激產生的感知,包含聽到、看到、又或是感受到實際並不存在的東西。產生幻覺的人雖然自認該感覺是真實的,但從旁人來看,我們能清楚知道那是虛假不存在的,也因此研究幻覺的大腦神經機制將有助於幫助我們了解那種說不出的「真實感」,到底是如何在大腦被建構出來。

在南北戰爭結束後,美國醫師塞拉斯.威爾.米切爾(Silas Weir Mitchell)在 1866 年的七月《亞特蘭大月刊》(Atlantic Monthly)刊登了一篇喬治‧迪德羅(George Dedlow)北軍中尉被截肢切掉雙腳卻感受到其仍存在的故事[12],並開始用感覺幽靈(sensory ghosts)以及幻影(phantoms)來定義之。

在今日我們稱此幻覺為「幻肢」,是人類失去身體部位後所產生的一種幻覺,會使人感覺失去的部份依舊附著在軀幹上,並與身體一起移動。統計上發現超過八成的截肢患者都會出現幻肢的現象。幻肢產生的神經機制目前還尚未完全清楚,但普遍認為是和截肢後大腦皮質的重組(cortical reorganization)有關[13]

幻覺的出現也與精神疾病、神經退化性疾病或是物質濫用有關。

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的病人有大約八成曾經出現過幻覺,尤其是幻聽[14]。巴金森氏症(Parkinson’s disease)的病人大約七成五左右也會出現幻覺,尤其是幻視[15]

以神經科學的角度來說,幻覺的發生有很多種原因。 圖/GIPHY

迷幻劑(hallucinogens)、K 他命(ketamine)、致譫妄藥(deliriants),具有阻斷大腦神經傳導物質乙醯膽鹼(acetylcholine, ACh))的物質的抗膽鹼劑(anticholinergic agents)[16],甚至過量攝取咖啡因(caffeine)[17]的報導與幻覺出現有關。

由於幻覺的成因種類太過複雜,目前在神經科學上還不清楚其詳細的機制。目前認為是和失常的訊息整合,以及接收周邊感覺刺激訊息的初級感覺區域有關,其中出現幻覺的巴金森氏症病人就與感覺整合區、視丘(thalamus)在結構上的變化以及多巴胺濃度失調有關[15]。一般幻聽和幻視症狀的人在初級聽覺以及視覺皮質上則出現自主的反應[18]

總結

從莊周自身的角度來說,不論是蝴蝶又或是莊周,他的主觀感受的真實感是真正存在於他的大腦。大腦塑造的真實感,從定義上來看就是一種神經表徵,這和物理真實世界引發的神經反應,又或是人工刺激大腦後產生的虛擬實境世界並無差異。

透過幻覺的研究,科學家們發現和感覺區域的異常以及神經傳導物質的失調有關。真實與虛幻或許不只是一個哲學問題,也是一個科學問題。

參考文獻

  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ense
  2. https://en.wikipedia.org/wiki/Perception
  3. https://en.wikipedia.org/wiki/Brain_in_a_vat
  4. Liu X, Ramirez S, Pang PT, Puryear CB, Govindarajan A, Deisseroth K, Tonegawa S. Optogenetic stimulation of a hippocampal engram activates fear memory recall. Nature. 2012 Mar 22;484(7394):381-5. doi: 10.1038/nature11028.
  5. Botvinick M, Cohen J. Rubber hands ‘feel’ touch that eyes see. Nature. 1998 Feb 19;391(6669):756. doi: 10.1038/35784.
  6. Fang W, Zhang R, Zhao Y, Wang L, Zhou YD. Attenuation of Pain Perception Induced by the Rubber Hand Illusion. Front Neurosci. 2019 Mar 22;13:261. doi: 10.3389/fnins.2019.00261.
  7. Guterstam A, Petkova VI, Ehrsson HH. The illusion of owning a third arm. PLoS One. 2011 Feb 23;6(2):e17208. doi: 10.1371/journal.pone.0017208.
  8. https://www.nationalgeographic.com/science/article/the-beeblebrox-illusion-scientists-convince-people-they-have-three-arms
  9. Slater M, Perez-Marcos D, Ehrsson HH, Sanchez-Vives MV. Towards a digital body: the virtual arm illusion. Front Hum Neurosci. 2008 Aug 20;2:6. doi: 10.3389/neuro.09.006.2008.
  10. Lenggenhager B, Tadi T, Metzinger T, Blanke O. Video ergo sum: manipulating bodily self-consciousness. Science. 2007 Aug 24;317(5841):1096-9. doi: 10.1126/science.1143439. 
  11. Petkova VI, Ehrsson HH. If I were you: perceptual illusion of body swapping. PLoS One. 2008;3(12):e3832. doi: 10.1371/journal.pone.0003832. 
  12. https://www.theatlantic.com/magazine/archive/1866/07/the-case-of-george-dedlow/308771/
  13. Ramachandran VS, Hirstein W. The perception of phantom limbs. The D. O. Hebb lecture. Brain. 1998 Sep;121 ( Pt 9):1603-30. doi: 10.1093/brain/121.9.1603.
  14. Montagnese M, Leptourgos P, Fernyhough C, Waters F, Larøi F, Jardri R, McCarthy-Jones S, Thomas N, Dudley R, Taylor JP, Collerton D, Urwyler P. A Review of Multimodal Hallucinations: Categorization, Assessment, Theoretical Perspectives, and Clinical Recommendations. Schizophr Bull. 2021 Jan 23;47(1):237-248. doi: 10.1093/schbul/sbaa101.
  15. Weil RS, Reeves S. Hallucinations in Parkinson’s disease: new insights into mechanisms and treatments. Adv Clin Neurosci Rehabil. 2020 Jul 13;19(4):ONNS5189. doi: 10.47795/ONNS5189.
  16.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allucination#cite_note-17
  17. Crowe, S. F., et al. “The effect of caffeine and stress on auditory hallucinations in a non-clinical sample.” Personality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50.5 (2011): 626-630.
  18. Zmigrod L, Garrison JR, Carr J, Simons JS. The neural mechanisms of hallucinations: A quantitative meta-analysis of neuroimaging studies. Neurosci Biobehav Rev. 2016 Oct;69:113-23. doi: 10.1016/j.neubiorev.2016.05.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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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學部到博士班,在神經科學界打滾超過十年,研究過果蠅、小鼠以及大鼠。在美國取得神經科學博士後決定先沉澱思考未來的下一步。現在於加勒比海擔任志工進行精神健康知識以及大腦科學教育推廣。有任何問題,歡迎來信討論 ytc329@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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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智完全正常的人也可能有「幻覺」?那些關於幻覺研究的濫觴——《大腦不思議》
方寸文創_96
・2023/02/22 ・2400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 作者/汪漢澄
  • 繪者/宋明憲

不同的人,或說不同群體的人,面對同一個不尋常的現象,經常會做出不同的解讀,解讀的方式則往往取決於個別的文化背景以及個人想像。

比方說,有人說他老是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像是有白衣女在空中飄來飄去,或別人的身上輻射出彩色光芒,在早期的社會中,這人很有可能就會被帶到廟觀裡燒香收驚,或是被認為具有「陰陽眼」的天賦,可以協助別人「跨界溝通」。

然而在另外一些文化裡,類似的事件卻能夠觸發科學家長期的想像以及研究。

兩百多年前的幻覺紀錄

十八世紀,在日內瓦共和國(今屬瑞士)有一位很傑出的博物學者兼哲學家夏勒.波內[註1]。他本身是法學博士,卻一輩子都從事熱愛的科學、哲學研究跟寫作,並且成果斐然。他創造了葉序(phyllotaxis,植物葉子的排列方式)這個植物分類系統,發現了一些昆蟲的單性生殖現象,觀察到毛毛蟲與蝴蝶是通過小氣孔來呼吸;他更是第一個在生物學中使用「演化」(evolution)這個詞,還首先提出了地球史學中的生物大滅絕理論。

夏勒.波內及其動植物研究。圖/方寸文創出版《大腦不思議

夏勒.波內在 1760 年的著作《關於心智體系的分析研究》(Essai Analytique sur les Facultés de l’Ame)中,記錄了過去沒有人描述過的特別病例,病人就是波內八十七歲的祖父。

這位老紳士身體不錯,行動如常,神智清明,但因為兩眼患有嚴重白內障,幾乎全盲。老人雖然看不見外界的任何東西,眼前卻時不時浮現一些影像,例如男人與女人、鳥、馬車、房子、掛毯、鷹架等等,非常生動。老先生說這些東西倏忽而來,倏忽而去,時遠時近,時大時小,動來動去,變幻無常,但都非常逼真,就跟眼前真的有這些東西一樣。雖然影像真假難辨,老先生卻心裡雪亮,明白那些都只是幻覺,絕不會把它們當成是真的。

夏勒.波內在書中提出自己對這一奇特症狀的高明解讀:

這一切的一切,應該都存在於與視覺有關的那一部分大腦之中。不難想像,有某種身體的因素,牽動了我們心智中某些敏感的纖維,就是我們平常看到物體時所牽動的那些纖維,以致產生了可以亂真的物體形象。但只要其他負責思考的那部分纖維沒有被牽動,我們的心智就不會搞不清這些影像的真假了。

兩百多年前,沒有醫學專業背景的夏勒.波內,首度對人的「視幻覺」這一奇特現象提出了科學解釋。

當然,視幻覺與聽幻覺這些「無中生有」的症狀,在精神病患者或是失智症老人身上是很常見的,古已有之。而人們(包括醫師)在過去也很自然地接受這類病人會看到一些不存在的東西,聽到一些不存在的聲音。畢竟病人的神智是有問題的,不是嗎?

然而夏勒.波內確知自己的祖父只有視力缺損,神智與精神狀況是完全正常的,正是這一點,讓波內這位愛智者開始思索「幻覺」的本質。可惜從那之後,波內的觀察與想法沒能受到世人的關注,被忽略了一百多年之久。

不請自來的視覺訊息

同樣居住在日內瓦,但比夏勒.波內晚了超過一個半世紀的瑞士神經兼精神科醫師喬治.德.莫西爾[註2],在視幻覺的研究方面很有建樹,診治過不少有視幻覺的病患。他十分佩服前輩老鄉夏勒.波內當初的創見,所以就在一九六七年發表的論文當中,把這種「智能與精神正常,但因眼疾導致視覺障礙的人所產生的複雜視幻覺」命名為「夏勒.波內症候群」,以茲追念前賢。

莫西爾在論文中寫道:

視幻覺絕不能單用視覺的減少來解釋,它一定是因為大腦的變化而產生。

從那時開始,這個從夏勒.波內以來一脈相承的看法,就被科學界廣泛接受了。

喪失視力的人竟可以看到生動逼真的視幻覺。圖/方寸文創出版《大腦不思議

人們一旦開始留意夏勒.波內症候群這個奇特的現象,就發現它其實並不罕見,甚至可以說相當普遍。後來的學者統計,在年長族群的視覺障礙,尤其是因為視網膜的中央凹(fovea)處的病變所導致者,有 10% 以上(甚至有人認為高達 40%)會出現視幻覺。視網膜的中央凹負責視野的中心區,也就是看得最清晰、對我們的視力最重要的部分。此處的病變會讓患者的中央視野看不見,但位於視野周邊的景物則相對看得比較清楚。

視網膜病變好發於上了年紀的人,其中又有不低的比例會產生夏勒.波內症候群,可想而知,各行各業的人都有機會得到這毛病,醫師與學者也不例外。

澳洲的傑出神經生理學家波克[註3],自己就得了視網膜病變引起的夏勒.波內症候群,他以他的第一手經驗,詳細記錄自己的病程以及視幻覺的內容,還把它們描繪出來,並提出對這種幻覺的理論,寫成很有分量的論文,於 2002 年發表。波克認為夏勒.波內症候群的產生,是來自於腦部視覺相關皮質的「傳入阻滯」(deafferentation)——意思就是說,正常應該由視網膜經過視神經而傳到大腦的視覺訊號,現在因眼睛生病沒傳進來,那麼本來時時刻刻都等著接收這些電訊號的視覺相關皮質,就會感到十分空虛而作怪起來。它的神經細胞興奮度提高,無中生有,自發性發出視覺訊號,讓患者以為自己看到了東西。

註解

  1. 夏勒.波內(Charles Bonnet,1720‒1793):日內瓦博物學家,首將演化概念納入生物學範疇。
  2. 喬治.德.莫西爾(Georges de Morsier,1894‒1982):瑞士神經兼精神科醫師,以研究視幻覺而知名。
  3. 大衛.波克(David Burke):澳洲神經生理學家。

——本書摘自《大腦不思議》,2022 年 12 月,方寸文創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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