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好噁心喔!那邊有一條黑黑的好像大便耶」
「你看!你看!好大的一隻黑色蚯蚓喔」
小朋友大聲地吆喝家人前來看看他的新發現—海中蚯蚓,一群人頓時圍了上來,爭先恐後要看看海中的蚯蚓到底是何長相?是不是像一般常見的蚯蚓,身體長長的,體型圓滾滾的,還會一口一口地吃泥巴,最後還從肛門拉出一顆顆橢圓型的便便?
這樣一群人一邊看,一邊議論紛紛,最後終於得到結論:真的耶!真的是一隻超大隻的黑色蚯蚓,沒想到海中也會有蚯蚓。然後帶著志得意滿的表情,又繼續往海底隧道走去,讓站在旁邊聽了整場對話的我哭笑不得,覺得海洋教育好像應該再努力。
真是奇怪,明明牠就不是蚯蚓,為什麼遊客還一直找盡各種理由自圓其說地說服自己和別人呢?顯然人眼睛所看到的事物往往就是自己心裡所想要的,可牠明明就是一隻蕩皮參,是有著修長圓潤的身型,身體也可以伸縮自如,而且牠的確好像在抓泥巴吃,還一口接一口吃得津津有味;乍看之下牠還真有點像蚯蚓,連吃泥巴這件事也像;事實上蕩皮參與蚯蚓一點親緣關係都沒有,蚯蚓屬於環節動物,而蕩皮參則歸屬於棘皮動物,是海參的一種,與海星、海膽與陽燧足等有著密切的親緣關係,常可在恆春半島的岩礁潮間潮池中看到牠的身影,常與一群長相奇怪的表兄弟姊妹們如棘幅缸參,一起生活,大部分的時間都像挖土機一樣地在挖沙吃土,大量地過濾泥沙中味道鮮美的有機顆粒,隨著牠大口大口的吃沙挖土,許多雜石碎粒也被囫圇吞棗地嚥下肚去,再經過長長的腸道,有機碎屑被篩選了下來成為養份,而砂石則被混合壓縮成長條圓柱,經過缸門肌肉的一壓一縮,變成大小不一的橢圓形的糞粒丸留在沙灘上。
那為什麼牠會出現在珊瑚展示缸中呢?原因在於蕩皮參擁有如此高超技巧的去污能力可以清除沙中有機物,當然會成為維持珊瑚生態缸中乾淨水質不可或缺的好幫手。珊瑚的人工棲息的條件之一是要水質清澈,除了可以讓珊瑚體內共生藻可以得到充足的陽光之外,也可避免滋生細菌破壞水質。在天然的海洋環境中,生態系統本身有足夠的自淨能力清除環境中所產生的有機物,如食物碎屑、糞便甚至屍體等等,但是在人工飼養的環境之下,就要靠維生系統了,然而無論維生系統如何地有效率清除展示缸中的有機廢物,也會有漏網之魚,那些掉落在展示缸底的泥沙中的食物碎屑、魚群們的糞便等等,在在增加了不少水質的風險,這些沈積在泥沙中的有機物質,若不及時清除,就會開始腐敗,滋生細菌病毒,除了造成水質混濁之外,還會危害展示生物的健康。就像人在密閉的空間中,若不幸有人從身體排出噁心的廢氣時,身處在相同空間內的其他人都會受到池魚池之殃,相同的道理,展示缸內的有機廢物也是要儘快排除,以免危害展示生物本身的安全。
蕩皮參喜食泥沙中的有機物,就好像一具泥沙去污機器,終日挖土清泥,有效地將有機物一一清除,說不定連同一些有害的細菌,都一起被吞進蕩皮參肚裡消滅了,不僅把底沙清理的乾乾淨淨還能殺菌,這隻看起來黑色不起眼的生物,其實對於美麗的珊瑚礁生態有著不可磨滅的貢獻,原來美麗的背後都有不起眼的角色在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