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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中長眠的武士:十世紀的維京船葬

Jane Tsao_96
・2017/04/13 ・3318字 ・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SR值 555 ・八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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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九爺|本科學政治、Vor&Nach 史實歐洲武術會成員、戳樂黨員、業餘歷史與考古愛好者,興趣是講故事。

在 2011 年,一座保存完整且陪葬豐富的十世紀維京船葬遺址於蘇格蘭西部出土。墓葬本身混搭的風格激起了盜墓人,呃不,是考古學家們無盡的想像。

同位素分析顯示墓主很可能出身於斯堪地那維亞(Scandinavia),但陪葬品卻同時帶有蘇格蘭愛爾蘭北歐三地的風格。

陪葬的武器——劍與盾——顯示死者可能是一位上層階級的武士,而其他日用品——農具和廚具——則讓我們得以略窺其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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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京船葬:獨特的考古寶庫

船葬(ship burial, boat grave),是一種把死者和陪葬品置於船中,同時把船體當作棺材與陪葬品的墓葬形式。

對於考古學界和一般大眾而言,維京船葬一直都是獨特且令人著迷的發掘,其中最著名的應屬 1904 與 1905 年間於挪威的 Oseberg 和 Gokstad 的出土的完整船隻,精湛的古代工藝令人讚嘆。

圖 1,Oseberg 出土的維京船,位於維威維京船博物館(Viking Ship Museum)。圖/By Jean, CC BY 2.0, wikimedia commons

除了斯堪地那維亞之外,類似的遺址在蘇格蘭過去也有發掘的記錄,但 2011 年以前,不列巔卻從沒出現過完整而未遭到破壞的遺址。這處遺址直到 2011 年時阿德那墨亨半島轉型計畫(Ardnamurchan transition project)在當地進行長期土地利用調查,才意外被發現。

圖 3,遺址位置。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究竟找到了什麼寶藏?

船葬遺址位於海岸附近,乍看之下只是一座隆起的小丘,由切割過的石塊沿著船形堆碶兩層而成。遺址呈 5.2 乘以 1.7 公尺(1.7 公尺為最寬處),東北東、西南西走向。一隻槍頭(spearhead)和盾的拳碗(shied boss)在外層的石塊堆中被發現,推測是在堆碶石塊,封起船體的時候留下的。

在墓葬的底部,有 213 根完整的鉚釘(rivet),顯示這量一座由瓦疊式木殼船(clinker-built boat)為主體的船葬。陪葬品包括一把劍、一把闊斧(broad-bladed axe)、一根大勺(ladel)中裝有一隻錘子和一隻鉗子及其他有機物遺留,推測應該是船體的木料和食物。此外還有一只角杯(drinking horn mount)、一支別針(ringed pin)、一支鐮刀、一塊磨刀石、以及一個打火石。和石堆中的槍與盾不同的是,這些物件看起來是被放在墓主身邊。遺址中還有找到幾顆臼齒,這是此處中僅存的人體遺骸,牙齒的位置顯示墓主的頭應該是朝向西南西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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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挖前。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開挖後。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豐富陪葬,讓亡者吃飯戰鬥樣樣通

綜合這些證據和周圍環境,我們可以知道,建造船葬的人是在海岸邊的石灘上,簡單清出一個船形坑然後置入船體,然後再用石塊封起,槍和盾則就是在封起的時候置入。鉚釘呈立體分布,船體本身約有 5.1 公尺長,依照當時的標準,它應該只是大船旁附隨的划船(rowing boat),而不是遠航船。大勺置於在墓主頭部的後方,其風格與斯勘地那維亞地區的物品相近,但同一時期的不列巔則較少見。

陪葬品的組合可以構成完整的生活機能,從戰鬥,到食物生產、烹調,以及日用品的維修,各種工具一應俱全。

長別針以銅合金製成,推測是用來固定死者的斗篷或批肩,上面有三處浮雕,風格與愛爾蘭地區相近。在別針與大勺之間是銅合金邊的角杯,上面有簡單的線條刻紋,此風格來自斯勘地那維亞。磨刀石以挪威片岩(schist)製成。鐵製的鐮刀和蘇格蘭本地與挪威的風格相近。

由左上順時針依序為闊斧頭、盾的拳碗、長別針以及夾子和錘子。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較靠近外緣處有一把劍,劍尖已經破損。劍形與英格蘭北部的薩瑟蘭(Sutherland)出土的劍形相似,劍的護手(guard)和柄頭(pommel)上有銀和銅線的細緻裝飾,屬於九至十二世紀典型的維京劍形。劍刃上測出有皮革劍鞘的遺留物,且除了皮革之外,劍身旁另有紡織物,這應該是來自死者的衣物或包裹劍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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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為出土的長劍。下為紡織物遺留。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而在死者的腳附近,則有一把闊刃斧,部份手抦已經礦物化,相似外形的斧頭曾經在都柏林附近出土;在墓葬東側另有一堆鉚釘,看起來似乎是被刻意堆在一起,而非來自船體,推測原本應該是放在給死者使用的維修包內。

在封起船葬的石塊堆中另外放著槍和盾,槍頭被故意折彎,雖然隔著石塊,但這兩者顯然是被放在對應死者下半身的位置。但這個位置安排是否有特殊意義,則不得而知。

物件分布圖。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鉚釘分布圖。圖/Assembling places and persons: a tenth-century Viking boat burial from Swordle Bay on the Ardnamurchan peninsula, western Scotland

想知道老家在哪?問問同位素分析

兩顆出土的臼齒尚能進行同位素和物質濃度分析。琺瑯質中鍶與鉛的濃度以及鍶、氧、鉛的同位素分析可以定位死者的出生地,而象牙質中碳與氮的同位素分析則可推知其 2 至 15 歲時的飲食習慣。

氧同位素分析則顯示死者並不是出身於船葬的所在地。鍶同位素則與古老的地質環境符合,故可排除蘇格蘭北部、西部、北愛爾蘭、英格蘭和威爾斯和其他地質較年輕的地區。此外,鉛濃度分析顯示死者生前並沒有接觸過太多鉛汙染,這表示其出身地應該是在羅馬帝國範圍之外,可推知其應該是來自斯勘地那維亞半島或愛爾蘭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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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象牙質的碳與氮同位素分析顯示死者在 15 歲之前蛋白質的攝取主要是來自陸生食物,但在 3 到 5 歲時海洋蛋白質的攝取量有明顯增長。在西元十世紀前後,不列巔居民即使是居住在沿海,海洋性蛋白質攝取量仍然是非常稀少。但同一時期挪威居民的飲食則是陸生與海洋性蛋白質皆有。在童年時期海洋性蛋白質攝取有增長意味著死者至少在當時是生活在沿海或海上

安能辨我是雄雌?性別不明的高階維京戰士

綜合出土的物件和同位素分析,我們可以知道,這個位於西蘇格蘭的船葬墓主應該是一名乘船而來的高階維京戰士。

值得注意的是,在這裡我們沒有辦法準確推知死者的性別。

儘管陪葬品中有劍,且沒有找到任何首飾,但這些都不能成為斷定死者性別的依據,新的證據也顯示在古代的北歐,女性戰士確實存在。鐮刀在古蘇格蘭的墓葬中雖然多半和女性有關,但在同一時期的挪威則多和男性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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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船葬混搭——地緣關係的具體呈現

為什麼這位戰士會被葬在這裡?

直到近代以前,蘇格蘭西部的交通,不論是短程或長程,大多仰賴海運,而阿德那默亨半島則正好位於蘇何蘭西部海岸線的中央。半島呈長條狀且周圍有許多島嶼,距離本島沿岸的其他海灣也不遠。

遺址地與其維京世界的地緣關係圖。圖/Google Map

在十世紀前後,從斯堪地那維亞半島到奧克尼群島,再到都柏林,這裡是一個相當繁忙的中繼點,附近不僅有良好的農田,更有淡水水源(參見圖 3)。而這座同時具有北歐、蘇格蘭及愛爾蘭多重風格影響混搭風格的船葬,正是該地的在歷史上地緣關係的具體寫照。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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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ne Tsao_96
4 篇文章 ・ 1 位粉絲
大學與研究所修習政治科學,現為全職媒體工作者,也是歷史歐洲武術(Historical European Martial Arts, HEMA)的練習者,台灣HEMA團體Aquila Formosa的成員,主攻長劍與劍盾,家裡有貓,喜歡考古相關知識,以及毛絨絨的可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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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靠骨頭也能拼湊完整基因組!用 5700 年前的口香糖解開 DNA 祕密
言蓁
・2020/01/30 ・2191字 ・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SR值 498 ・六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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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考古學家總是在挖死人骨頭,才能研究史前人類的基因序列?現在可以不用挖骨頭啦!研究口香糖就可以啦。

最近,科學家第一次運用出土的古早味口香糖與上頭的唾液,定序出一位丹麥女性──蘿拉 (Lola) 的完整基因組。

見過蘿拉嗎?如果你沒看過,現在讓你看看。(大誤)圖/© Tom Björklund

骨頭掰掰!丹麥口香糖寫歷史

這塊古早味口香糖出土於丹麥羅蘭島西爾索姆 (Syltholm) 遺址,距今 5,700 年左右。

鑒於考古出土遺物的性質,絕大部分出土人體的 DNA 採集都是透過骨頭進行,這是科學家首次從非人骨的物體上成功提取完整的古代人類基因,堪稱一大突破。研究人員甚至還在上頭發現大量且多元的古代微生物 DNA ,從細菌、植物到動物等等皆包含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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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本哈根大學 (University of Copenhagen) 全球研究所 (Globe Institute) 副教授施若德 (Hannes Schroeder) 表示,「可以從人骨外的地方成功提取出完整的古代人類基因組,真的相當令人驚豔。」

出土於丹麥,距今 5,700 年左右的古早味口香糖。圖:Theis Jensen

石器時代也有口香糖?跟你想像可能不一樣

樺木瀝青是一種能透過加熱樺樹皮而獲得的黑褐色物質,加熱後可用於黏著,像是將石刀固定於手柄上,而這項習慣最早可追溯至中更新世(約 750,000 到 125,000 年前)左右。出土的樺木瀝青表面時常存在齒痕,一來可能是因為樺樹皮加熱後冷卻會變硬,所以人們使用前必須將它嚼軟;二來,白樺樹皮具有防腐性,人們會當作藥用,用以防治牙齦疾病。所以,它也扮演了「古早味口香糖」的角色。

樺木瀝青的製程主要是將樺樹皮在密閉下加熱,並由加熱過後出現的焦油和灰燼組成。圖:WIKI

瀝青碎片在被咀嚼的過程中,它的無菌和疏水特性抑制了微生物和化學降解,讓 DNA 被截取並保留在裡頭,提供了古代人類和非人類生物的 DNA,以及古代人類遺傳、表型、健康狀況等等面向的生存訊息,讓現代人能一窺他們的生活片段。

不是每一次的考古發掘都能發現人類遺體,這種時候,被嚼食過的物體就成了研究人員的唯一指標。不過,在過去,考古學家總懷疑不起眼的它們是否真能提供古代 DNA ?一直到最近,研究者們才真正擁有能從「古代口香糖」提取基因組資訊的工具。從這塊蘿拉的口香糖,他們提取了她的 DNA 和微生物群相,並在當地發現製造工具和屠殺動物的痕跡。除此之外,該處並未發現人類遺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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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香糖的碳十四定年結果約落在 5,700 年前,當時丹麥從中石器時代進入了新石器時代,南部和東部地區引入農業,而中石器時期的狩獵採集者的生活習慣也因此受到了干擾。

古早味口香糖告訴了我們甚麼?

蘿拉雖然身處丹麥中石器到新石器時代的交界,但遺傳上仍完全屬於西方狩獵採集族群,並沒有任何新石器時代農民的血統。這表明當時在斯堪地那維亞南部的新石器農業社群的遺傳影響,可能不像以前所想的那樣迅速及普遍,而當地的狩獵採集者的生存期則比以前想像更長,和農業人口共榮共存,只是沒有情慾流動。

歐洲人的 DNA 交流與組成。圖:WIKI(點圖放大)

和其他古代歐洲狩獵採集者一樣,蘿拉擁有藍眼睛、黑頭髮、黑皮膚,但她的年齡、死亡時間和地點等資訊,研究者都無法得知,因為關於她的一切,都只能從這塊瀝青上既有的基因證據進行推斷

換句話說,蘿拉可能其實是位丹麥阿嬤,而非女孩也說不定。

研究人員從被她嚼食過的樺木瀝青中,推測蘿拉有乳糖不耐症,生前最後一餐是鴨肉和榛果,且患有牙齦疾病。她口中多數的病菌類型都很正常,但也有些具致病性,如:肺炎鏈球菌 (Streptococcus pneumoniae)人類皰疹病毒第四型 (Epstein–Barr virus),不過,發現病菌也不等於她咀嚼這塊口香糖時就患有肺炎、或曾引起過任何人類皰疹病毒第四型的症狀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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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香糖的逆襲!不起眼的文物也有無價資訊

美國考古學家史蒂文.勒布朗 (Steven LeBlanc) 曾在 2007 年,以咀嚼過的絲蘭纖維,開創了以「非人體材料」獲取人體基因資訊的領域。他表示,這種從瀝青上的人類口水中分離出特定植物和動物 DNA 的能力,使研究人員能夠發掘那些古代人類在考古紀錄上看不見的飲食習慣。

勒布朗亦補充,這次發現提醒了大眾,即使是最不起眼的文物也應加以研究和保存,看似古老的「古早味口香糖」也可能包含無價的資訊,改變人類對過去的認知。

如果想更了解蘿拉的故事,也可以參考以下 News24 World 的影片:

資料來源

原始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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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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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遺傳認識冰島人:小小族群卻有著大大的遺傳漂變?
寒波_96
・2018/06/19 ・4035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SR值 557 ・八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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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海的維京人。圖/取自 guide to iceland

源自十世紀維京與蓋爾人的冰島小族群

冰島位於歐洲外海,面積不大、氣候寒冷,直到公元 870 到 930 年之間,來自挪威的維京人才在此建立較大的殖民地。數百年來冰島的人口都不多,介於 8 千 到 1 萬 6 千左右,1850 年前很少超過 5 萬人,即使經歷最近的成長,目前也只有 33 萬人,與台灣的花蓮縣差不多。

冰島人在遺傳上有兩大來源:一種源自北歐,也就是斯堪地那維亞半島的維京人(英文也稱作 Norse,諾斯人);另一群人則來自不列顛群島(特別是愛爾蘭與蘇格蘭),他們多半是被維京人帶到冰島,最初作為奴隸或僕役的蓋爾人(Gaelic)。冰島後來大部分的族群,皆可視為這兩群人合體的後裔。

維京人 10 世紀起,由北歐向西的遷徙與移民,冰島是其中一站。圖/取自 wiki

遺傳學家近年來,從許多遺址取得遺骸中的古代 DNA,認識各地人群的遺傳歷史;而「冰島」光聽名字,就是個很適合古代 DNA 保存的地方。新發表的論文,由冰島多處遺址取得 27 個古代基因組,覆蓋率介於 0.18 到 30.7 之間;冰島在 11 世紀以後進入基督教時期,這回 24 個樣本屬於在此之前的異教時期,其餘 3 個樣本則分別處於 11、13、17 世紀。[1][2]

如今冰島人絕大部分的祖源(ancestry)皆源自約一千年前的兩個遺傳族群,冰島族群的遺傳史時間不長、組成簡單,和地球上大部分地區相比顯得單純。乍看之下,即使有了古代基因組,應該也只能算出兩種祖源的增增減減,變不出什麼花樣;然而,和人多勢眾的北歐、不列顛親戚相比之下,人口單薄的冰島人卻有點……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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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上的取樣地點。圖/取自 ref 1

用主成分分析,把族群分開

現在的族群基因體學研究中,主成分分析(principal components analysis,簡稱 PCA)是常用的分析方法。此一方法背後有一套複雜的統計原理,簡單來說,主成分分析是用於分析樣本間的差異,試圖解釋不同樣本間差異的關聯性;相關性最高的一群差異會被歸類為 PC1,其次則是 PC2……依此類推,直到 PC 無限大。

儘管聽起來像是外星話很複雜,不過通常我們見到的主成分分析結果,會是投影成二維的一個平面,以 X 軸為第一維 PC1,Y 軸為第二維 PC2。PC1 的不同,可以解釋所有樣本最主要的差異,而 PC2 則能代表次要的差異。

翻譯一下:主成分分析可以將樣本分群,在投影上,兩個樣本若是距離愈接近,表示它們的差異愈小。

冰島、不列顛、北歐族群的主成分分析投影結果。圖/取自 ref 1

納入分析的樣本之間差異愈大,PC 的數值也會愈高,不過人類族群的分析中,由於每個人的遺傳差異都很有限,因此 PC 值往往很小。只納入冰島、不列顛、北歐族群的主成分分析中,因為 3 群人遺傳上都非常非常相似,所以 PC 值也相當小,PC1 只有 0.11%,PC2 也只有 0.09%,儘管如此,仍足以將 3 群人區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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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沒有,現代冰島人卻配備的神秘 DNA 變異

但是這個「區分」好像哪裡怪怪的?由 DNA 角度看來,冰島人可以視為北歐與不列顛人的合體,因此冰島人的遺傳變異,該落在北歐與不列顛族群的分佈範圍之內,也就是投影在平面上的時候,冰島樣本將夾在上方的北歐,與下方的不列顛樣本之間。可是我們卻能很清楚看到,X 軸顯示的 PC1 上,北歐和不列顛被歸在一塊(Y 軸的 PC2 才把兩者拉開),現代冰島人卻向 X 軸左邊漂走了!

冰島、不列顛、北歐族群的主成分分析投影結果。冰島族群應該夾在北歐與不列顛族群的中間,PC1 的投影結果卻明顯往左偏移。圖/改造自 ref 1

該怎麼解釋此一觀察?最直覺的想法是,冰島族群除了北歐、不列顛祖源之外,遺傳上還有額外的來源,這群人與北歐和不列顛人的差異很明顯,才把冰島族群給整個拉走。

可是仔細審視現代冰島人的 DNA 變異,卻能立即排除上述推論的可能性,因為除了北歐與不列顛 2 個祖源外,冰島人並沒有配備其他族群特有的變異。平均起來,現代冰島人的基因組中,約 70% 可以追溯到北歐,30% 源自不列顛,缺乏明顯的第三個源頭。

不同古代冰島人的基因組中,源自北歐(諾斯,藍色)與不列顛(蓋爾,淡紅色)的祖源比例 。圖/取自 ref 1

感謝古代 DNA 提供了寶貴的線索。早於 11 世紀的 25 位古代冰島人,遺傳上皆與現代冰島人一樣,由北歐與不列顛兩種祖源組成,只是不同個體配備的兩種祖源比例不一,表示早期族群間的情慾交流,尚不如之後那麼全面。而這 25 位古代冰島人,通通落在北歐與不列顛族群的變異範圍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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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的古代冰島人,遺傳上全都介於北歐與不列顛族群之間;現代的冰島人,經歷一千年獨立演化以後,卻出現許多獨特的 DNA 變異,使他們跑到兩個源頭族群之外。論文推論,這是遺傳漂變(genetic drift)所致。

小族群人口有限,遺傳漂變強勢作用?

一般狀況下,每個人的 DNA 突變率不會差太多,假如新的突變能代代傳遞下去,就會成為族群中的遺傳變異;然而新突變是否能傳承下去,順利成為遺傳變異的機率,受到很多狀況影響,其中一個影響因素是族群大小。

演化理論預期,人口不多的小族群中,隨機作用的遺傳漂變影響力較大,新的 DNA 變異比大族群更容易保留下來,相對的,人口較多的大族群中,天擇作用力強,新突變不容易長期保留。

族群大小是相對的,北歐與不列顛的人口,和其他地方比較不是太多,卻都遠遠超過冰島,因此理論上漂變的力量,在冰島一千年來的小族群中,應該強過北歐與不列顛兩地的大族群,使得一千年來冰島人產生的新突變,有更高的機率保留下來,成為今日冰島族群的 DNA 變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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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島、不列顛、北歐族群的主成分分析投影結果。1 到 4 千年前的古代不列顛人,都落在現代不列顛與北歐族群的範圍之內。圖/改造自 ref 1

論文提出幾項佐證。第一,遺傳漂變的強度受族群大小影響,族群相對較大的不列顛,漂變強度比冰島更弱。不列顛距今一到四千年前的 16 個古代基因組,主成分分析的投影,皆落在現代不列顛族群的變異範圍之內,古今樣本間沒有發生如冰島般的漂移,表示不列顛族群內,遺傳漂變的影響力不如冰島。

第二,若是冰島人獨特的 DNA 變異,真的是一千年來由於漂變而累積,那麼隨著時間演進,這些變異也會愈來愈多。由主成分分析的投影看來,13 世紀的古早冰島人(FOVA1),確實比 11 世紀更靠近如今的冰島人(X 軸上向左跑);而離現代更近的 17 世紀樣本(KOVA2),也更貼近現代冰島族群。

冰島、不列顛、北歐族群的主成分分析投影結果。11 世紀以前的古代冰島人,都落在北歐與不列顛族群的變異範圍之內,而 13 世紀冰島人較為靠近現代冰島族群,17 世紀冰島人又比 13 世紀更接近現代冰島族群。圖/改造自 ref 1

第三,冰島人口一直都不多,假如移民初期有少數人比其他人留下更多後裔,他們對整個族群基因庫的影響將會更大。這回分析的 24 位 10 世紀冰島人中,有 5 位與現代冰島人共享更多遺傳變異(VDP-A5、DAV-A9、NNM-A1、SVK-A1、TGS-A1),論文推論他們與其近親,或許對後世冰島基因庫的貢獻,比其他人更多。

各現代族群中獨特的 DNA 變異,冰島以紅色表示,北歐以藍色表示、不列顛以淡紅色表示。某些 10 世紀的冰島人,比同時期的其他冰島人配備更多與現代冰島人一致的獨特變異。圖/取自 ref 1

「古代 DNA」認識演化力量的新契機

族群遺傳學有許多理論,解釋天擇、遺傳漂變、族群大小、遺傳重組等因素對演化史的影響;然而實務上,受限於材料取樣,絕大部分研究只能比較現代族群內外的遺傳差異。可是演化的關鍵之一,在於不同年代之間的變化,若只有現代的樣本,往往無法反映時間軸上的全貌。所幸有了古代 DNA,我們能取得各個時間點的切片,更直接認識演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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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針對旅鴿的研究,發現極端龐大的族群中,天擇的力量似乎超乎想像的強大,大舉消滅族群內的遺傳多樣性 [3]。而這回比較冰島古今之間的人類族群,則顯示人口很有限的小族群中,或許將輪到遺傳漂變強勢出擊,硬是留住許多 DNA 變異。

這些研究都增進了我們對演化法則的了解,也是古代 DNA 在探討歷史之餘,替演化生物學帶來的珍貴價值。

延伸閱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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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Ebenesersdóttir, S. S., Sandoval-Velasco, M., Gunnarsdóttir, E. D., Jagadeesan, A., Guðmundsdóttir, V. B., Thordardóttir, E. L., … & Jónsson, H. (2018). Ancient genomes from Iceland reveal the making of a human population. Science, 360(6392), 1028-1032.
  • 2. The genes from Icelanda’s first settlers reveal the origin of their population in detail
  • 3. Murray, G. G., Soares, A. E., Novak, B. J., Schaefer, N. K., Cahill, J. A., Baker, A. J., … & Gilbert, M. T. P. (2017). Natural selection shaped the rise and fall of passenger pigeon genomic diversity. Science, 358(6365), 951-954.

本文亦刊載於作者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匠》暨其 facebook 同名專頁









寒波_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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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科學碩士、文學與電影愛好者、戳樂黨員,主要興趣為演化,希望把好東西介紹給大家。部落格《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同名粉絲團《盲眼的尼安德塔石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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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追著你的人、追著你從哪來、追著你的發展歷史——古代DNA追追追(下)
寒波_96
・2017/12/04 ・5779字 ・閱讀時間約 12 分鐘 ・SR值 562 ・九年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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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在此:不用觀落陰,DNA帶你重回人類大歷史現場 ——古代DNA追追追(上)

古遺傳學家藉由研究古代 DNA,復原了數萬年前尼安德塔人的基因組,還得知丹尼索瓦人,這種與許多人祖先曾經混血過,其他性質卻一問三不知的神秘古人類。

第一批古埃及木乃伊的基因組,終於在今年問世惹!圖/取自 Nature 影片〈Cat domestication: From farms to sofas

不過尼安德塔人、丹尼索瓦人等等曾經共存的古人類們,後來全部滅絕了,只剩智人一種獨存。智人從非洲家鄉,前進世界各地的過程,仍有許多不明瞭的地方。這也是古代 DNA 大顯身手的領域,上千個已經發表的古代基因組,讓我們對人類遷徙、混血、發展的歷史,有了更清晰的認識,也回答不少之前不太清楚的疑惑。當然,解決舊問題之後,也開創了新的議題。

前進美洲

美洲遺傳史,是目前了解相對透徹的一塊。靠著分析大批古代樣本,以及現代族群的基因組,遺傳學家建構出移民美洲的大致歷史。

歐洲人抵達美洲以前,除了住在北極區的居民以外,各地的原住民族群,不論是古代的肯納威克人、Anzick-1、印加人,或現在的馬雅人、阿帕契人,遺傳上主要都能追溯到同一群人,他們在冰河時期的 2 萬多年前,與亞洲東北方的族群分家,然後跨越那時能夠通行的白令陸橋,抵達美洲,接著分散到美洲各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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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洲移民的遺傳史。圖/取自〈New mystery for Native American origins

一個有趣的問題是,古時候的美洲移民何時南遷,又是怎麼南遷?南向的障礙是阻擋在北美洲西北方,冰河時期會融合為一體的勞倫斯冰蓋(Laurentide Ice Sheet)與柯迪勒拉冰蓋(Cordilleran Ice Sheet),要等到冰蓋退散,中間的通道露出以後才有機會走人。

為了回答這個問題,2 個研究團隊採取不同策略,得到類似卻略有不同的答案,顯示出用古代 DNA 解答問題的多樣性。

一樣的問題,用不同方法解答

一個研究由位於當年通道上的湖裡,取得沉積物,定序其中的「環境 DNA」。若是某年代的沉積物缺乏 DNA,意謂那時該地的環境無法維持動物生存,也不能讓人通過;等到沉積物中出現較多動物、植物的 DNA,人類才有通行的可能。判斷結果是,要等到距今 12600 年之後,通道才能夠走人。[2]

向美洲南部前進的障礙與通道。圖/取自〈Textbook story of how humans populated America is ‘biologically unviable,’ study finds

另一個研究則調查草原野牛(Bison priscus),南北兩地族群遺傳交流的狀況。野牛是大型動物,假如冰蓋封路,那麼南北族群間的遺傳交流會被中斷,等到冰蓋勢力退散,才會再度觀察到情慾流動;而野牛能走的路,人類大概也能通行。此一方法的估計是距今 13500 年前,比環境 DNA 判斷的年代更早一些。[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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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 2 個古代 DNA 研究,材料都不是人類,卻都能間接回答人類遷徙的問題。儘管兩種方法得到的年代有些差異,卻一致證實兩大冰蓋尚未退讓以前,人類已經先抵達美洲南方,否則智利不會存在超過 14000 年的遺址;而既然內陸行不通,能通過的路線,大概就是沿著海岸了。

農夫與他們的 DNA

冰河時期結束以後,中東肥沃月灣的人們發明農業,進入新石器時代,隨後新石器式的生活方式傳進歐洲。過往學者並不太肯定,到底農業是由移民引進歐洲,或是只涉及技術傳播?

至今最多古代基因組來自歐亞大陸西部,特別是歐洲,也讓上述問題有了明確的解答。比較中東及歐洲新石器時代的農夫,雙方族群的基因組相當類似,所以歐洲農業,來自由中東向歐洲遷徙的農夫。[4][5]

起源自東歐大草原的遊牧族群,將自己的 DNA 與印歐語,一起傳進歐洲。圖/取自〈Massive migration from the steppe was a source for Indo-European languages in Europe

在農夫移民以前,歐洲本來住著一些沒有農業,依靠採集狩獵維生的居民,他們後來上哪兒去了?比較歐洲各地,不同年代的古代基因組能看出,較早期的農夫基因組中,源自採集狩獵族群的比例很低,隨後數千年卻逐漸增加,意謂農夫抵達歐洲,在各地定居下來以後,漸漸與周遭的採集狩獵族群融合。[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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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今 5000 年前,歐亞大陸西部開始轉型為青銅時代,馬、輪子的應用,拓展了人類長距離移動的能力,也造就史上最早的遊牧族群。那段時期的古代基因組顯示,源自東歐大草原的遊牧族群,DNA 同時影響東西兩邊,也就是中亞與歐洲 [7]。這波遷徙似乎也與印歐語系的傳播有關,不過同屬印歐語系的伊朗、印度,至今古代 DNA 樣本仍然有限,是有待未來探討的議題。

歐亞大陸西部的古代族群間,已知的一部份遺傳關係 @ @。圖/取自 ref 4

那些知名的古文化、古文明

古代 DNA 研究蓬勃發展,讓生命科學也加入探索歷史的行列。知名的古文明是由什麼人建立,能由古代 DNA 解答。例如歐洲青銅時代,發源於克里特島,全歐洲首度使用文字的米諾斯,以及隨後位於希臘的邁錫尼文明,當時居民的古代基因組,已經在今年發表。[8]

太平洋上的復活節島,以巨大的摩艾石像聞名;古時候島上居民的基因組,最近成功問世。要認識這個充滿神秘的古文化,古代 DNA 能提供難得的線索。[9]

復活節島上的摩艾石像。圖/取自〈 Paleogenomic analysis sheds light on Easter Island mysteries

迦南人,是希伯來人的鄰居,住處現代稱作黎巴嫩。聖經描述他們遭到大難毀滅,但是由迦南人的古代基因組看來,聖經作者採用的應該是文創筆法,因為古迦南人的血脈,似乎仍有不少流傳到今日。[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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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眾多古文明中,大家最關心的大概還是古埃及。過往試圖取得古埃及 DNA 的嘗試,由於方法上的限制,結果都有些疑問。所幸隨著技術進步,第一批古埃及木乃伊的基因組,終於順利在今年發表。樣本年代介於新王國到羅馬時期,也就是所謂的「古埃及文明」後期;比較基因組發現,當時埃及人與同時期的中東鄰居-黎凡特人,遺傳上能夠視為同一種人。[11]

歷史記載中的病菌是?

古代 DNA 能回答的歷史之謎,還有疾病。西元 1519 年,中美洲的阿茲特克帝國被西班牙征服者擊敗,但是對中美洲居民更致命的打擊,是 1545 與 1576 年發生的 2 次「cocoliztli」,估計造成 700 到 1800 萬人死亡。歷史學家光靠文獻記載,難以確認如此兇殘的「病菌」究竟是誰。最近古代 DNA 研究,指出兇手應該是傷寒(不過該論文尚未正式發表)。[12][13]

墨西哥歷年人口估計。圖/取自 wiki

近幾年由古代樣本定序得到 DNA 的微生物,還有結核菌、鼠疫桿菌、胃幽門螺旋桿菌、天花等等。其中研究最多的是鼠疫桿菌,它們以中世紀時造成的黑死病最為有名;而古代 DNA 研究則發現,早在 5000 年前,已經有人感染過這種疾病了。[14]

馴化、野生、滅絕的生物們

人類能夠適應世界各地,眾多的馴化生物功不可沒,藉由研究它們的古代 DNA,也能更加了解人類的歷史。發源於美洲的糧食作物玉米 [15],以及中東的大麥 [16],都已經有古代基因組發表;不過至今馴化動物的研究數目超過植物,較引人注目的有狗 [17] [18]、貓 [19]、馬 [20]、雞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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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一些古代 DNA 研究,對象是野生動物,例如之前提過的草原野牛,還有真猛獁象(Mammuthus primigenius)、大西洋鱈等等。如真猛獁象、旅鴿(Ectopistes migratorius)般的滅絕生物,古代 DNA 能讓我們在化石型態以外,以另一種層面認識牠們失落的演化史。[22] [23] [24] [25]

也許沒那麼生物或演化,但是很文化

還有一些古代 DNA 研究,本身或許沒那麼有演化,或是生物的意義,卻比較偏向文化面。今年發表,丹麥古墓中菁英維京戰士的基因組,就是個好例子。DNA 分析清楚指出,擁有全套戰士裝備陪葬的墓主,生理上無疑是位女性;使得女生是否能稱為「戰士」,引發一陣討論熱潮。[26]

分析 DNA  當然只能回答墓主是不是女生,無法解決她是否為戰士的爭議;要解決這類問題,需要的是人類的智慧,而非遺傳物質。不過顯而易見,面對這種爭議性的敏感問題,古代 DNA 能提供比過往方法,更可靠的訊息。

這個幾百年前,跨越大西洋的三角形貿易路線,稱作「中央通道(Middle Passage)」,其中一項主要商品,是非洲智人。圖/取自 wiki

人類歷史上有許多黑暗,古代 DNA 也許也能帶來一絲光明。在西元 1500 年到 1850 年間,史稱「大西洋奴隸貿易(Atlantic slave trade)」這段期間,超過 1200 萬非洲人被帶離家鄉,送往美洲各地為奴。這波規模極大的非自願人口遷徙,最終重新塑造了這個世界,以及定義「人類」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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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有過這麼多人被迫離鄉背井,相遇、共處,然後一同埋骨異鄉。他們來自不同的文化背景,在新世界如何形塑新的文化,與身份認同?這是考古與文化人類學家不會錯過的問題,而古代遺傳學,對這些議題也能有貢獻。

曾經有 3 位 17 世紀時被解放的奴隸,沒能返回非洲家鄉,最後一同葬在加勒比海的聖馬丁島上。由基因組推測,三人應該分屬不同族群與文化背景,語言或許也不相通;那麼他們如何溝通,生前關係是什麼?和維京女戰士一樣,古代 DNA 本身無法解答問題,卻能提供更多證據。類似這樣的研究,仍持續進行中。[27] [28]

西元 1750 年繪製的聖海倫娜島。除了法蘭西大皇帝拿破侖以外,還有一些無名非洲人埋骨於此。圖/取自 ref 27

古代 DNA 給予我們更多機會

從帕波試圖取得木乃伊 DNA 到今天,已經過了 30 多年,世界和那時大大不同,研究古代 DNA 從異想天開的不務正業,變成尖端科學的熱門領域。最近幾年古代 DNA 的研究實在太多,本文篇幅有限,只能大致觸及幾點,卻仍有許多疏漏。

仍有太多有趣的問題等待回答,而古代 DNA 給了我們機會。比方說,台灣不少人對南島語族的歷史感到興趣,然而事實上不只南島語族,住在南亞、東南亞、東亞的漢藏、南亞、侗台等語族,至今仍沒有任何有關的古代基因組研究。這些人的歷史,也都很值得探討。還有一些問題,本來想都想像不到,例如我們的健康,竟然受到幾萬年前遠古混血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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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 DNA 在解答舊有疑惑的同時,也不斷開創新的問題,拓展人類智識的疆界。

延伸閱讀: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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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Heintzman, P. D., Froese, D., Ives, J. W., Soares, A. E., Zazula, G. D., Letts, B., … & Jass, C. N. (2016). Bison phylogeography constrains dispersal and viability of the Ice Free Corridor in western Canada.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2016010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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