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台灣囡仔跟腸病毒說再也不見──高端腸病毒 71 型疫苗三期解盲

高端腸病毒 71 型疫苗之三期試驗，於 2021年6月 20 日解盲，保護力約 96.8%。未來若完成上市，將可望保護兒童免於腸病毒威脅。

幼兒家長的噩夢：腸病毒

腸道病毒是一大群正鏈單股 RNA 病毒，它們的特徵是喜歡人類的腸道，通常透過食物或飛沫傳染。得到腸病毒輕微的外觀病徵是口腔、舌頭、嘴唇出現小水泡，幼童常因口腔潰瘍而無法進食。整個病程約 7~10 天，傳染力極強，台灣每年皆可聽到因腸病毒傳染而停課的消息。[1]

此外，腸病毒是極頑強的病毒，它無懼酒精，室溫下可活數天，甚至可在 4℃ 下存活數週，一般的噴酒精清潔消毒手段無效。在台灣，5 歲以下的幼童，最容易因腸病毒導致重症和死亡，而且沒有特效藥，主要以支持療法為主，讓腸病毒成了每個幼兒家長的夢靨。

而在這群腸道病毒中，最讓家長們恐懼的，就是殺傷力最強的「腸病毒 71 型（Enterovirus Type 71）」，它和小兒麻痺很像，容易侵犯兒童的神經系統，輕微則引起腦膜炎、肢體麻痺等非致命疾病，但嚴重則可能致死。[1]

「腸病毒 71 型」在亞太各國爆發過多次大流行，像是 1998 年，台灣就有約 140 萬名兒童感染腸病毒、近 13 萬人（129,106）惡化成重症，最終有 78 名孩童死亡 [2]。

除此之外，1997 年的馬來西亞、2000 年的新加坡，以及 2007~2009 年的中國和越南，「腸病毒 71 型」也造成數千名兒童死亡。也因此，最積極研發疫苗的國家，反倒不是歐美巨型藥廠，而是台灣、中國和新加坡等東亞各國了 [註1]。

腸病毒疫苗－中國科興拔得頭籌

同為腸道病毒的「小兒麻痺」，已在 1955 年由美國科學家喬納斯・沙克 (Jonas Salk)，開發出極為成功的沙克疫苗 [3]。而腸病毒 71 型的疫苗，研發進度最快的是中國，科興等單位已在2013年完成三期試驗，並在2015年獲得中國的藥證。

科興的三期雙盲安慰劑試驗，招募中國江蘇約 1 萬名6~35 個月的嬰幼兒，接種兩劑、間隔 28 天肌肉注射的去活性疫苗。一年後驚喜地發現，科興疫苗提供了 94.8% 的保護力（95%信心區間：87.2-97.9），預防重症的效力更高達 100% [4]。

同時間，中國醫學科學院也在廣西完成三期試驗，由 1 萬 2 千名 6~71 個月大的兒童接種兩劑、間隔 4 週肌肉注射的去活性疫苗，追蹤 11 個月後，疫苗展現了 97.4% 的高超保護力（95%信心區間：92.9-100） [5]。

揭露血清中和抗體與疫苗保護力的關係

在科興的腸病毒 71 型疫苗三期研究中，最令人振奮的是，他們似乎找到了「中和抗體」與「疫苗保護力」之間的關係 [4]。

透過研究受試者的中和病毒抗體，發現「保護力」和「中和病毒的抗體滴度」相關[註]。若兒童身上的抗體滴度在 1:16 或更高，就有極高的機會，預防腸病毒 71 型的感染。

團隊發現抗體強度，和感染者比例有關係，可詳見下表。舉例而言，1000 名感染者裡，抗體滴度弱於 1:8 的有 943人，弱於 1:16 的有 989 人。換言之，趨勢顯示，抗體滴度越弱，越有可能成為感染者；若血清抗體越強，則越不可能成為感染者。

表：血清中和抗體滴度和靈敏度的關係^[4]

中和抗體滴度	靈敏度
1:8	94.3
1:16	98.9
1:32	98.9
1:64	98.9
1:128	100
1:256	100
1:512	100
1:1024	100

由此研究結果顯示，在腸病毒 71 型的疫苗裡，「中和抗體＝疫苗保護力」此事，可能是真的。

急起直追的台灣安特羅與高端腸病毒疫苗

歷經世紀末的大流行後，2001 年時，台灣政府開始研發腸病毒疫苗，後續間斷地授權給國光、基亞（分別為安特羅、高端母公司） [7]。安特羅生技於 2018 年進行三期試驗，在 2020 年 3 月的新聞稿，聲明保護力數據達到法規標準（未敘明數據），將申請台灣藥證。

而高端疫苗在 2019 年於台灣、越南展開三期試驗，招募 2 個月～6 歲兒童，2 歲以下接種 3 劑（第 0, 2, 12 個月）、2 歲以上接種 2 劑（第 0, 2 個月）。2021 年 4 月公布的新聞稿，聲明在三期試驗的受試者血清抗體數值達到法規標準：

1. 施打 1 個月後，疫苗組之中和抗體效價 ≧ 1:32 的比率為 99.5%，達法規目標值標準（＞90%）
2. 施打 6 個月後，疫苗組之中和抗體效價 ≧ 1:32 的比率為97.9%，達法規目標值標準 （＞70%）
3. 施打 1 年後，疫苗組之中和抗體效價 ≧ 1:32 的比率為 97.9%（法規無目標值）

這個結果超過科興推論的「1:16」門檻的比例將近 100%。

而在近期 6 月 20 日近一步解盲公布的第三期試驗保護力數據，更令人振奮。22 名感染者皆在安慰劑組，換言之，試驗疫苗保護力為 100%，經電腦模擬的保護力推估為 96.8%。

而感染者的亞型，B5 有 11 人、C4 有 10 人，顯示高端腸病毒疫苗對 71 型的各亞型皆有效（在台灣，通常 B 和 C 型會輪流大流行），同時疫苗安全性良好，各種不良反應，皆看不出安慰劑和疫苗組的不同（請見下表）。

從高端腸病毒 71 型疫苗的三期臨床成果的大成功，或許代表了，科學終於可以幫助台灣家長，舒緩腸病毒對幼兒的威脅。

而對科學界來說更重要的是，高端疫苗的血清抗體效價與保護力數據，也支持了「中和抗體＝疫苗保護力」的論點。後世的科學家，也許不用再進行漫長的腸病毒三期試驗，只要檢測抗體，就能快速地讓更先進的疫苗投入人間，拯救未來的小孩。

• 註1：腸病毒 71 型疫苗，無法對抗其他血清型的腸道病毒，如：柯薩奇病毒(Coxsackie virus)。
• 註2：此處的「滴度」即抗體的稀釋倍數。可詳見延伸閱讀：「抗體中和效價」是什麼？，或見參考文獻[6]

參考文獻

1. 腸病毒感染併發重症疾病介紹。衛生福利部疾病管制署
2. Min-Shi Lee, Fan-Chen Tseng, Jen-Ren Wang, Chia-Yu Chi, Pele Chong, Ih-Jen Su (2012) Challenges to Licensure of Enterovirus 71 Vaccines. PLOS Neglected Tropical Diseases. https://doi.org/10.1371/journal.pntd.0001737
3. 蔣維倫 (2021) 意外不只帶來新發現，也可能引發重大悲劇—疫苗科學的里程碑（二）泛科學
4. Fengcai Zhu, Wenbo Xu. et. al. (2014) Efficacy, Safety, and Immunogenicity of an Enterovirus 71 Vaccine in China.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DOI: 10.1056/NEJMoa1304923
5. Rongcheng Li, Longding Liu. et. al. (2014) An Inactivated Enterovirus 71 Vaccine in Healthy Children.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 DOI: 10.1056/NEJMoa1303224
6. Yan-Ping Li, Zheng-Lun Liang. wt. al. (2012) Safety and immunogenicity of a novel human Enterovirus 71 (EV71) vaccine: A randomized, placebo-controlled, double-blind, Phase I clinical trial. Vaccine. DOI: 10.1016/j.vaccine.2012.03.0107.
7. 腸病毒71型的台灣經驗─從流行病學及臨床到基礎科學的新視野。科技部。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