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結論:後設來看,《美妙蕈菇》(Fantastic Fungi) 是真菌操縱人類,使人類心甘情願花大把時間,以真菌為主角,拍出的絕美廣告大片。目的是讓更多人類接觸真菌,把人類變成比孢子更好的擴散媒介。
我不是開玩笑,這部片就是這樣,而且非常成功,只差沒在片中直說(但很接近了)。
這部紀錄片的導演是 Louie Schwartzberg,是縮時攝影及高速攝影界的專家,他讓本片眾多片段足以作為展示電視螢幕品質的最佳影片。儘管片中蕈菇的縮時生長畫面看似在野外拍攝,但其實都是在棚內拍攝配上藍幕後製背景。這保證了鏡頭的穩定性與照明的品質,但成果的確令人驚豔不已。
可看GQ YT 頻道這則影片了解製作秘辛:
本片長 80 分鐘,大致可以分成四部分,混剪成一體,第一塊是由驚奇隊長 Brie Larson 擔任的旁白,她代表主角真菌發聲,聲音非常好聽。不過除了她以外,透過精準剪接多位受訪者的解說,整部片呈現一個很一致的敘述觀點,這有好有壞。好在於流暢,壞在於你很快就會發現這部片只有一種聲音,就是真菌好棒棒。當然啦,如果你被說服了,那就不是壞處了。
第二塊是「真菌入門」,本片透過多位專家受訪者之口,讓你獲得對真菌的基本知識,包括有的真菌會發生物螢光、在生命初始跟終結都有他們的角色、很多人類吃的食物都經過真菌處理(也就是發酵),環境問題如石油外洩、核輻射等都能用真菌解決,醫療更不用說,像是拯救無數人的青黴素就是一例。菌絲體網絡綿密分佈無所不在,可以讓整個森林互相溝通,擁有跟人類不同的智慧……。這部分搭配前述的精彩攝影畫面,雖然沒有深入科學細節,但我想觀看者應該都是瞠目結舌地把這些說法照單全收。
第三塊是本片主角,業餘真菌科學家 Paul Stamets 的故事。他也是一位成功的蕈菇創業家,培植各種藥用蕈菇,擁有五項蟲草專利。他小時有嚴重口吃,嚴重影響他學習跟人際關係,在家中其他兄弟姊妹都是學霸的情況下,顯得很遜。當然,後來他的整個人生多次因為蕈菇而改變。這我就不爆雷了。
業餘在這裡代表熱情,我看了片後也蠻喜歡跟支持他。不過他在片中說:「我們是菌絲體的後代,菌絲體就是我們的母親。」雖然這種說法很誘人,我也可以用許多其他演化樹上的節點來替換菌絲體,覺得意義不大。
第四塊則是「真菌造就智人假說」,介紹了一個我之前沒聽過的科學假說,就是「嗑茫猿理論」。關於我們的祖先到底為何會在短短兩百萬年內智力陡然提升,有各式各樣的假說,你可能也聽過許多個,像是雙足步行、社會分工、習得用火讓營養改善等等,但有一個另類的假說,就是當老祖先在草原上狩獵採集時,很容易注意到從草食動物糞便中冒出來的蕈菇,有的老祖先胃口好啊,就這麼嗑起來,剛好這種菇是有迷幻效果的,讓老祖先嗨翻逗相報,會開嗑藥轟趴交朋友、大腦神經元也能夠利用迷幻蕈菇擴增意識的老祖先就被演化選了出來。
這假說聽起來很嗨嗎?片中沒有提供很充分的證據,就請各位聽聽就好。但由裸蓋菇成分製成的迷幻藥的確可能作為醫療用途,幫助人們舒緩PTSD、焦慮、憂鬱、成癮等等,這在 1950 年代是精神醫學界認為的靈丹妙藥,但由於迷幻用途與美國反戰嬉皮高度結合,在美國 1960 年代,這樣的研究方向被政府打壓,因此 1970 年研究都被終止。要到 1990 年後,相關研究才重迎曙光。關於這個議題,我記得正是《改變你的心智:用啟靈藥物新科學探索意識運作、治療上癮及憂鬱、面對死亡與看見超脫》這本書的主題,我之前有注意這本書,但沒有讀,原來就是紀錄片中也現身證言的知名作家麥可‧波倫寫的。那就排入待讀清單吧。
片中極力推薦透過迷幻體驗來打開人類意識,透過專家醫師與使用者(兩位絕症患者)的現身說法,的確很有說服力。不知道在台灣有沒有合法的途徑可以試試。
回到真菌的醫療價值,這部片有些陳述我是支持的,例如真菌的確有巨大的潛力,成為治癒多種疾病的關鍵,也是解決環境污染、甚至吸收碳排的好解法。不過有些部分就比較像是「傳教」了,我可以感受那些熱情,但還沒辦法完全同理。有本我還沒看的書《真菌微宇宙:看生態煉金師如何驅動世界、推展生命,連結地球萬物》,剛剛看了書介,感覺跟《改變你的心智》一樣,都是本片最佳延伸閱讀,我也決定列入未來的書單了。
看到後半段我一直在想,該不會……!結果的確:之前看的 Star Trek Discovery 中,有位用巨大水熊蟲跟孢子網絡連結的心智,讓星艦得以瞬間移動的科學家角色,就是叫做 Paul Stamets,原來靈感就是來自於本片主角,直接就用了他的名字。
結尾部份除了上面這個小彩蛋,我還看到片尾向很多 Kickstarter 贊助者致謝,原來本片有透過群眾集資,才能完成,我想肯定許多贊助者都是蕈菇狂熱份子、真菌愛好者吧。這能說不是蕈菇操控人類心智的最佳證據嗎?
評分:9.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