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6 年，紐約的一處建築工地裏，有位氣質不凡的工人又在忿忿不平地跟同事大吐苦水。他帶著塞爾維亞口音一邊咒罵愛迪生的可惡，一邊大談自己的發電夢想；這位滿懷抱負卻虎落平陽的工人正是不世出的天才──特斯拉（Nikola Tesla, 1856 – 1943）。
四年前他到愛迪生的歐洲分公司上班，不只解決大大小小的工程問題，還挽救一次重大危機，原本寄望可以拿到高額獎金，好投入他一心想要發明的交流電發電機，誰知公司竟黃牛了！但特斯拉也沒有更好的棲身之所，只能委曲求全。待了兩年，他決定到美國發展，惜才的分公司總經理特地寫推薦函，讓他到紐約找愛迪生本人。
雖然愛迪生早已耳聞特斯拉的才能因而熱誠接待，但他們畢竟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除了體型與舉止的差異之外，愛迪生欠缺理論學養，靠的是不斷從嘗試和錯誤中改良發明，因此對特斯拉這種高談闊論的理論家並不以為然；加上愛迪生對自己發明的直流電系統頗引以為傲，根本不信特斯拉的交流電構想可行，只派他解決各種技術問題。
特斯拉也不負所望予以一一解決，包括愛迪生特別懸賞五萬美金的直流電發電機同步運作問題。只是他沒料到連尊貴的愛迪生也會耍賴不給獎金，說他不懂美國人的幽默。特斯拉真的受夠了，他已經被騙了兩次，於是這次他轉頭就走，決定獨力做出交流電發電機，證明給世人看！
只是他很快就花光積蓄，不得不當個日薪兩美元的建築工人。幸運的是，這樣打了一年工、向同事吐了一年苦水後，他的瘋言瘋語竟傳到西聯電報公司的主管耳中。1887 年，特斯拉獲得資金援助成立公司，完成了發電機的原型，又在受邀演講時獲得富豪威斯汀豪斯（George Westinghouse, 西屋公司創辦人）的激賞，提供他優渥的條件與充裕的資金全力發展交流電供電系統。
愛迪生當然不會任其坐大。除了透過媒體誇大交流電的致命性，還運作讓紐約監獄改用電椅處死死刑犯，以強化民眾對交流電的嫌惡。然而，直流電供電系統的先天限制還是不敵交流電的優點；1893 年芝加哥萬國博覽會，西屋公司用特斯拉的系統點亮了 96,620 個燈泡，正式宣告了家庭照明新時代的來臨，這是交流電的勝利，也是特斯拉對愛迪生的復仇。
但特斯拉還有更大的野心。他於 1891 年發明了特斯拉線圈，可以隔空產生感應電流；而在研究過程中，他還順帶發明了廣播、無線電、遙控器。於是特斯拉夢想著建造一座高塔，透過巨型的特斯拉線圈發送訊息到大西洋對岸；他計畫建造三十座這樣的高塔將全世界連結起來，而且所有人都能透過無線感應免費獲得電力。
然而，特斯拉的無線電專利於 1904 年突然被撤銷，改授予後發先至的義大利發明家馬可尼，於是金主不願再繼續支持他的計畫，而他自己的積蓄也逐漸花費殆盡，最後不得不變賣所有的資產與實驗設備。1934 年，他只能搬到紐約的小旅館，靠著西屋公司每月 125 元美金的接濟過活。
1943 年，特斯拉孤獨地死於旅館房間，除了他常餵食的鴿子，無人聞問。愛迪生成了教科書上的偉人，特斯拉則被歷史遺忘了數十年，直到最近，人們才逐漸想起這位將世界帶入電氣化時代的先知……。
本文同時收錄於《科學史上的今天：歷史的瞬間，改變世界的起點》，由究竟出版社出版。
View Com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