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 LSD 再配上一抹迷幻月光,我走進「科學想像的更深處」——《真菌微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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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 / 梅林.謝德瑞克
  • 譯者 / 周沛郁

研究關係的學問可能令人困惑,幾乎一概含糊不明。是切葉蟻馴養了牠們所依賴的真菌,還是真菌馴養了切葉蟻?是植物栽培了共同生活的菌根菌,還是菌根菌栽培了植物?箭頭究竟指向哪一方?這種不確定性其實很合理。

切葉蟻( Atta colombica)與共生真菌(白色部分)。圖/WIKIPEDIA

我有位教授叫奧利佛.拉克姆(Oliver Rackham),是生態學家兼歷史學家,研究數千年來生態系如何受到人類文化塑造、如何塑造人類文化。他帶我們到附近的森林,解讀老櫟樹分枝的扭曲與裂縫、觀察蕁麻在哪裡特別茂密、注意樹籬裡有哪些植物、沒有哪些植物,由此告訴我們這些地方和人類居民的歷史。在拉克姆的影響下,我想像中區分「自然」與「文化」的明確界線開始模糊了。

之後,在巴拿馬做田野調查時,我見識了許多田野生物學家和他們研究對象之間的複雜關係。我跟蝙蝠學者開玩笑說,他們整夜醒著、白天睡覺,是在學蝙蝠的習性。他們問我,真菌怎麼把自己銘印在我身上。我至今還不知道。但我仍然納悶,我們這麼依賴真菌(真菌是我們的再生者、回收者、鏈接者,把這世界拼湊在一起),受真菌擺布的頻繁程度如何超出我們的想像。

即使有,也很容易忘記。我常常出神,把土壤看作抽象的地方,是概略化互動的模糊場域。我和同事會說這類的話:「某某某報告了一個乾季到下一個溼季之間,土壤碳大約增加了百分之二十五。」這也是情有可原吧?我們無從體驗土壤裡的荒野,以及其中生氣勃勃的無數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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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Pexels

我利用僅有的工具嘗試過了。我的數千個樣本通過昂貴的儀器,攪拌、用放射線照射、轟炸,把試管的內容物變成一串串數字。我花了整整好幾個月盯著一具顯微鏡,沉浸在充滿蜿蜒菌絲的根景;這些菌絲被凍結在它們和植物細胞交流的曖昧行為中。但我能看到的真菌仍然沒有生命,經過防腐處理,染上不真實的顏色。我覺得自己像笨手笨腳的偵探。在我蹲了幾星期,把泥巴刮進小試管的當兒,巨嘴鳥呱呱叫,吼猴咆哮,藤本植物糾纏,食蟻獸舔來舔去。微生物(尤其是埋在土裡的)不像活潑又迷人的地表大型世界那麼容易接近。要讓我的發現變得生動,讓這些發現加強、貢獻整體的了解,其實需要想像力。沒別的辦法。

在科學界,想像力通常稱作臆測,令人半信半疑;出版時,通常會強制附加健康警語。詳細記錄研究的一個要點,是徹底去除奔放的想像、過場劇情,以及上千遍促成一丁點發現的失敗嘗試。不是所有閱讀研究報告的人,都想辛苦嚼完這些小題大作的內容。何況科學家必須顯得可靠。溜到後臺,可能發現大家不大那麼像樣。即使在後臺,我和同事分享最深夜的沉思時,也很少深談我們如何想像(偶然或刻意的想像)我們研究的生物,不論是魚、鳳梨科植物、藤本植物、真菌或是細菌。承認我們一團混亂的想像、隱喻和沒根據的臆測,可能幫忙塑造了我們的研究,其實有點難為情。儘管如此,想像仍然是日常探究的一部分。科學並不是無情理性的活動。科學是(而且一向是)有情感、有創意、直覺式的,關乎全人類,而且對一個世界提出問題,這世界從來不是存在來給人編目、系統化的。每次我問這些真菌在做什麼,設計研究來試圖了解真菌的行為時,我不可避免要想像真菌。

LSD,迫使我凝視科學想像的更深處

有個實驗迫使我凝視科學想像的更深處。我報名參與一個臨床研究,調查 LSD 對科學家、工程師、數學家解決問題的能力有什麼影響。迷幻藥的潛能尚未開發,科學和醫學對這些潛能的興趣正在廣泛地復甦,而這研究正是其中之一。研究者想知道 LSD 能不能讓科學家進入專業的無意識中,幫助他們從不同的角度處理熟悉的問題。我們的想像力通常受到忽略,但應當成為臺上的主角、受到觀察的現象,甚至可能需要測量。全國各地科學系所的海報招募了一群兼容並蓄的年輕研究者(「你有個有意義的問題需要解決嗎?」)。這是很大膽的研究。有創意的突破不論在哪都很難促成,更不用說在醫院的臨床藥物實驗部門了。

進行實驗的研究者在牆上掛上迷幻的掛畫,設置音響系統播放音樂,讓房間亮著「月光」色的光。他們試圖去除場景的診所特質,卻讓那裡顯得更人工──承認了他們(科學家)可能對他們的主題內容造成的影響。這樣的布置凸顯了許多研究者天天要面對合理的不安全感。要是所有生物學實驗的受試者都能得到適合的情境光線和放鬆音樂,他們的行為會有多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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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確保我早上九點準時喝下 LSD。他們仔細看著我,直到我吞下所有液體;液體兑入了一小酒杯的水。我躺在醫院房間的床上,護士從我前臂的留置針抽了一管血液樣本。三小時後,我達到「巡航高度」時,我的實驗助理溫和地鼓勵我開始思考「和工作有關的問題」。開始前,有一系列的心理測量測驗和人格評估,要求我們盡可能詳盡地描述我們的問題──我們探索過程中可能辛苦拆解的打結難題。把那些結浸在 LSD 裡,或許能讓結鬆脫。我所有的研究問題都和真菌有關,想到 LSD 最初是從糧食作物中的真菌裡萃取出來,我就覺得欣慰;那是我真菌問題的一個真菌答案。會發生什麼事呢?

——本文摘自《真菌微宇宙:看生態煉金師如何驅動世界、推展生命,連結地球萬物》,2021 年 8 月,果力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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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力文化

以本土自製書系、獨到翻譯選書,提出創意的解讀;以創新編輯體例、設計風格、雜誌化的圖文整合。提供嶄新的觀點、有趣的知識、生活的提案。果然,為讀者創造閱讀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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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人生苦短,在這短暫的一輩子當中,一個人能享有的運氣怕是有限的吧。2019年冬,我于covid19這場席捲全世界的災難中倖存,得以苟活,卻也活得十分不痛快。共匪緊隨covid19的步伐接連不斷給我的人生降下一場又一場的災難,使我的餘生除了剿匪這件事之外別無所求。倘若哪天神明賜予我的運氣用掉了最後一次,生而為人寶貴的一生化為天災人禍齊發的罪惡國度統治者統計死難人數時新增的一個數字,我想對親愛的台灣同胞們說一聲抱歉,我已竭盡全力,然而一旦你們的孩子踏上這片大陸,不小心失足跌倒在路邊,或是被車撞倒,旁人仍舊會不為所動,不會上前幫忙,關心孩子的傷口,也不會熱心將其送往醫院接受治療。哪怕孩子長大成人,某天意外受傷,擔心傷口感染選擇進醫院接種疫苗,沒有共匪通過手機下達的接種指令,孩子的家長也只會緊緊攥著手裡的醫藥費在一旁如一台冰冷無情的機器人作壁上觀。我想起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場》,是啊,我不過是一頭由共匪豢養在豬圈裡的牲畜,哪裡有資格挑選接種在自己身上的疫苗呢?人類的醫療技術已經相當發達了吧,可是21世紀20年代的中國人面對受傷的同類,卻只會像森林裡的野獸那樣做出兩件事——

  • 一擁而上撕扯其身上的血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冷漠的轉身踱步離開。世界已然崩壞,待共匪充當食物的中國人一個接一個消亡,他們的滅亡之日也不遠矣。請親愛的台灣同胞們務必挺住,一定要撐到黎明到來的那一天,到那時請記得告訴我最終章究竟迎來了何種結局呀,哈哈哈。

  • 只是,自從突然發現,原來外生菌根菌也有(比其他真菌多一點點?)幾丁質酶之後,就突然覺得,對有幾丁質的生物來說,其實不友善? 不過,跟切葉蟻共生的應該比較會是腐生的(比較沒有幾丁質酶的?)?
    www mobot org /MOBOT/research/APweb/orders/amborellalesweb2.htm#AngFEctomycorrhiz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