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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狀病毒能在體外活多久?如何自主健康管理?該知道的都在這裡!

廖英凱
・2020/02/08 ・6938字 ・閱讀時間約 14 分鐘 ・SR值 516 ・六年級

文 / 廖英凱、羅佩琪、雷雅淇、陳亭瑋

曾於1月31日停靠基隆港,現停泊在橫濱港的郵輪「鑽石公主號」截至2月7日止船上已有61例確診病患。台灣在2月7日晚間以細胞廣播系統公告該船旅客曾到訪的北北基景點(沒收到代表你國家級邊緣人XD)

「鑽石公主號」旅客1月31日曾去過的景點。source: Google Map截圖

如果真的曾經跟他們擦身而過、共看同一片風景的話,有機會被傳染病毒嗎?病毒到底能在環境中存活多久?自主健康管理又該怎麼做?

冠狀病毒在不同環境的存活狀況?

冠狀病毒(coronavirinae, CoV)是一種具有外套膜(envelope)的RNA病毒,目前已發現了七種會感染人類的冠狀病毒[註1],其中包含本次疫情的 2019-nCoV(2019新型冠狀病毒,俗稱武漢肺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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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對人類冠狀病毒的研究不易進行,也不能允許較危險或人體的試驗,因此許多研究會利用感染動物的冠狀病毒來進行,來了解冠狀病毒的特性[註2],因此,我們可以從其他冠狀病毒的研究之中,來理解 2019-nCoV 在環境中可能具備的存活能力。

  • 註1:其他六種分別是分類於⍺屬的:HCoV-229E、HCoV-NL63;和分類於β屬的:HCoV-OC43、SARS-CoV、HCoV-HKU1、MERS-CoV,2019-nCoV也屬於這類)。
  • 註2:例如會感染豬的⍺屬豬傳染性胃腸炎病毒(Transmissible gastroenteritis virus, TGEV));或是會感染小鼠的β屬鼠冠狀病毒(murine coronavirus, MHV),過去也被用來作為 SARS-Cov 的研究替代物。

空氣:飛沫傳染為主要途徑

目前各國疾病管制機構對 2019-nCoV 在空氣中傳播效果的評估,均認為主要會以飛沫傳染為主,在近距離(1公尺內)會有被傳染的風險。2019-nCoV 並不會像麻疹、水痘病毒一般擁有空氣傳染的能力,因此各國疾管署宣導的預防措施,多以如勤洗手、咳嗽時應遮住口鼻、必要時使用口罩等常規的呼吸系統疾病預防方法為主。

但以 SARS 的歷史經驗來看,在特定狀況的個案下,亦曾發生過可解釋為空氣傳染的嚴重個案。如香港 SARS 疫情期間的「淘大花園」社區群聚感染,即是因社區排水汙水系統異常,使帶有病毒的排泄物與汙水所產生的氣膠,經由排水管回流至其他住戶,最終導致329人被感染,42人死亡 (Stein, 2011; Yu et al., 2004)

另一個被視為空氣傳染的案例,則是 Olsen et al. (2003) 針對飛機上發生 SARS 傳染的研究。一班從香港飛往北京(航程 3 小時),載有 120 人的波音 737 客機,機上乘客中原只有一名乘客有咳嗽症狀,但之後確診為 SARS ,研究相信這名乘客最後導致 22 人被感染,且部分被感染者,距離感染源患者距離超過 2 公尺,意味著儘管比飛沫傳染傳統定義的 1 公尺遠,但仍遭到感染。因此,不能排除特定條件下空氣傳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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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在空氣中的傳播能力,會受到受到空氣溫溼度狀況的影響。幾十年前, Ijaz, et al. (1985) 就針對過冠狀病毒 HCoV-229E,研究溫溼度對病毒存活的影響,這則研究估算了病毒不同溫濕下的半衰期(half-life,指病毒減少一半所需要的時間,時間越短代表病毒越快速被消滅)。發現低溫(6度)溼度中等(50%)的環境相對最適合這種病毒生存,而高溫(20度)溼度高(80%)則最不利病毒生存。此外,溫度的影響亦大於溼度的影響。

因此,這或許可以用來解釋冬季期間,是冠狀病毒較容易肆虐的季節,而天氣暖和後,疫情也往往漸趨和緩

溼度 80% 溼度 50% 溼度 30%
溫度 20 度 3.34 67.33 26.76
溫度 6 度 86.01 102.53 34.46
  • 冠狀病毒 229E 在不同溫溼度的半衰期(小時)(Ijaz et al., 1985)

從這些相關的研究與建議來看,飛沫傳染仍為 2019-nCoV 的最主要傳播路徑,但也需留意極端特定條件發生的空氣傳染,隨氣溫回暖,在類似冠狀病毒的研究中也顯示有助於控制疫情。

食物和水:衛生安全就免緊張

由於冠狀病毒可以被高溫與胃酸消滅,因此關於食物和水的安全性,較不在冠狀病毒防疫的討論重點。不過,依然有針對水中和生理食鹽水中的冠狀病毒存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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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 Duan et al. (2003) 針對 SARS-CoV 在室溫下不同環境的研究,則發現 SARS-CoV 可以在室溫水中 72 小時後,傳染能力才開始降低。Sizun, Tu, & Talbot (2000) 針對冠狀病毒在醫院院內感染的研究發現,HCoV-229E 在 PBS 生理鹽水中三天可以存活 80%;HCoV-OC43 則能完全存活

在食物的部分,由於冠狀病毒的外套膜可利用加熱、酸、乾燥、清潔劑與各類有機溶劑來輕易破壞(Parija, 2009, pp.447),使得這類病毒往往在烹飪過程,以及消化時因胃酸的強酸而被迅速消滅。WHO (2020) 目前針對 2019-nCoV 的公眾指引中,則建議處理肉類食物應生熟分離,且生熟食處理之間應洗手。亦指出即使在疫情爆發地區,只要有煮熟、端盛時留意環境清潔,食用肉類也是安全的。目前也還沒有證據與研究認為冠狀病毒,會透過食物和水而從腸胃道感染。

因此,可以歸結出對於本次 2019-nCoV 疫情之中,在做好環境清潔的狀況下,並無須擔憂食物和飲水成為傳染的媒介。但仍須留意非飲用的水或生理鹽水若遭到汙染,當用作清洗眼睛或注射時,也有可能成為傳染的媒介

皮膚:去洗手!

在針對環境酸鹼條件與病毒的研究中,發現了弱酸環境時(pH 6~6.5)最適合各類冠狀病毒生存(Lamarre & Talbot, 1989; Pocock & Garwes, 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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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一點點關聯的,則是弱酸性的環境與皮膚的微酸環境有點類似。Sattar & Springthorpe (1996) 實驗了各種病毒在皮膚上的存活狀況,發現冠狀病毒 HCoV-229E 在成年人的皮膚上一小時,仍有近半存活

這也代表了勤洗手對防疫的重要,正是因為病毒在皮膚的生存時間,可能遠大於我們忍住不要摸嘴臉的時間……

勤洗手很重要!source: piqsels

其他物體表面:還是去洗手去洗手去洗手!

而對於各種日常常見的材質,例如捷運的金屬扶手、塑膠座椅等,病毒也可能在上面存活不等的時間。Sizun, Tu, & Talbot (2000) 針對醫院院內感染的研究發現,冠狀病毒HCoV-229E 和 HCoV-OC43 可以在醫院的鋁製光滑工作檯、無菌乳膠手套、無菌棉質紗布等材質表面,存活3小時以上。

Duan et al. (2003) 測試了 SARS-CoV 在各種不同檢體或環境,停留時間與病毒傳染性的關係,發現 SARS-CoV 在各種常見材質上,最快都要60小時後才會觀察到 SARS-CoV 的傳染性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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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CoV 於不同的環境中,病毒傳染性降低的時間

環境 時間 (小時)
木板 60
玻璃 60
鑲嵌磁磚 60
金屬 72
72
紙(press paper) 60
濾紙(filter paper) 72
塑膠 60
72

雖然有研究發現,冠狀病毒在我們日常常見物體的表面上,都可以存活數小時到數日之久。但是,目前仍沒有足夠研究證明材質差異對冠狀病毒傳染的影響,真實環境中受到陽光、氣流與清潔劑的影響,使病毒的存活時間也遠小於恆定環境的實驗數據。但無論是否為疫情期間,對日常環境的定時清潔與勤洗手,都是防疫的必要行動!

感染性廢棄物和汙水:下水道系統是關鍵

來自醫療院所的廢棄物如果沒有妥善處理也會有傳染病毒的風險。台灣對於這類廢棄物定義為「生物醫療廢棄物」,如醫療機構、醫事檢驗所等單位於醫療、醫事檢驗、驗屍、檢疫、研究、藥品或生物材料製造過程中產生的廢棄物,包括:基因毒性廢棄物、廢尖銳器具、感染性廢棄物。(詳細定義請見:醫療廢棄物宣導網)都須依法以設有冷藏設施的廂型車,送到專業處理場以焚化或高溫滅菌的方式處理。因此只要該單位依規定處理,應不至有相關的風險。

香港淘大花園。source:Wikimedia

但在汙水的部分,則有發生過成為感染源的研究案例。過去香港 SARS 疫情期間的「淘大花園」社區群聚感染,即是因社區排水與廁所汙水系統異常,使病患帶有病毒的排泄物與汙水所產生的氣膠,經由排水管回流至其他住戶,最終導致329人被感染,42人死亡 (Stein, 2011; Yu et al., 2004)。針對 SARS-CoV 在不同生物檢體的研究也發現,如糞便中的 SARS-CoV,要超過 96 小時後才檢測到病毒傳染性開始降低(Duan et al.,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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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CoV 於不同檢體中,病毒傳染性降低的時間

檢體 時間 (小時)
血清 72
96
糞便 96
尿液 <6
水或滅菌水 72

在針對感染其他動物的冠狀病毒 TGEV 和 MHV 的研究則發現,這些冠狀病毒在汙水中可以長期保持傳染性,研究建議應把汙水視為潛在汙染源(Casanova et al., 2009)

回到近期關於 2019-nCoV的研究,Holshue et al. (2020) 針對美國華盛頓州一名有武漢旅遊史而感染 2019-nCoV的研究,發現症狀出現的第七天,在病人的糞便中檢驗出病毒。這可能代表我們可能需要留意 2019-nCoV 患者糞便的傳染風險,也需要留意汙水排水設備故障或老舊導致的感染風險。

不過,相關汙水傳染的風險,在過去 SARS 疫情期間,在世界上引發過不少熱議,例如SARS疫情時加拿大即有環保組織 Sierra Club 擔憂汙水傳播病毒提出抗議因而引發批評。加拿大公衛與汙水處理產學界則普遍認為北美擁有良好的衛生醫療條件、汙水處理系統與法規也更為完善,而不可能發生香港淘大社區的群聚汙染案例(Biosolids not affected by SARS virus,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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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本次 2019-nCoV疫情,目前已有有限的證據指出患者糞便帶有病毒,雖然過去 SARS 因為糞便汙水的傳染案例仍為汙排水系統異常的特殊個案,也尚無證據與研究指出公共廁所環境會導致其他冠狀病毒的傳染,但仍可留意自宅汙水排水系統是否符合規範且正常運作,而避免過去群聚感染再度發生。

忍者龜表示(X)source:IMDb

個人日常生活的防疫原則在這裡!

在台灣掀起各種風波的「戴口罩」,其實並不是防範2019-nCoV的萬靈丹。WHO 2020年1月29日發布的《因應2019-nCoV疫情的口罩使用建議》強調:雖然2019-nCoV主要透過飛沫傳染,但只戴口罩不足以提供足夠的保護力,且戴上口罩容易讓人有「錯誤的安全感」,而忽略應同等重視的手部衛生等防疫措施。

source: pikrepo

如同本文探討的,(1)部分冠狀病毒可在捷運扶手、衣服布料、電梯按鈕……等日常物體表面生存數十小時;(2)當我們的手碰到後,皮膚的微酸環境有可能合適病毒生存;(3)最後透過揉眼、搔鼻、碰唇 ── 病毒達陣,進入體內。

要預防冠狀病毒入侵,策略上正是一一截斷上述傳染鏈:

(1) 讓病毒從「物體表面」消失:環境清潔消毒

冠狀病毒是一種具有外套膜(envelop)的病毒,利用加熱、酸、乾燥、清潔劑與各類有機溶劑可以輕易破壞外套膜。因此,用稀釋漂白水擦拭物體表面、用酒精噴灑於外出後的衣物、用紫外光或清潔劑清洗碗筷等,均可有效殺死冠狀病毒。

(2) 讓病毒從「手上」消失;勤洗手

出門在外無法確保所有碰過的物體表面都已消毒安全無虞,因此外出時勤洗手、回家換下外出服後盡快洗手,都是最直接的保障。WHO、美國CDC建議可用「酒精擦手液(濃度60%以上)」或「肥皂與水(須持續20秒以上)」洗手。

用肥皂與水洗手的步驟。(資料來源:我國疾管署官網
用酒精擦手液的步驟。(資料來源:我國疾管署官網

(3) 讓病毒從「眼鼻口」消失:避免用手觸摸眼、鼻、口

若身邊沒有水與肥皂、酒精擦手液,無法確定手有無被汙染,此時請克制雙手,不要揉眼睛、不要觸碰嘴巴與鼻子;同時避免與他人握手,改採拱手、揮手等,避免手上病毒彼此流轉。

以上是日常生活的防疫原則;若你已有咳嗽、打噴嚏等呼吸道症狀,請遵守咳嗽禮節,盡量與他人保持一公尺以上安全距離避免傳染,咳時用手肘、衛生紙遮住,並減少非必要的外出,適時就醫。

完整建議,可參考WHO的2019-nCoV advice for the public美國CDC-2019-nCoV: What the Public Should Do我國疾管署-Q&A

避免用手觸摸眼、鼻、口。source:pxfuel

至於,如果你曾在1月31日與鑽石公主號旅客踏足同個景點……

2020年1月31日早上六點~下午五點半的台北101、陽明山竹子湖、台北車站、九份、西門町……從疾管署公布的鑽石公主號旅客路徑地圖看來,範圍真的大。但即使你遇上了,先別緊張,請記得本文介紹的,除極端特定情境,冠狀病毒的主要傳染途徑仍是飛沫傳染,即使你與感染者在同一時刻面對著陽明山的風景,除非你與對方近距離(1公尺內)接觸、剛好手觸碰到對方碰過的物體又用手觸碰了自己的眼口鼻……否則,感染2019-nCoV的機率是極低的。

目前WHO建議的潛伏追蹤期為14天,我國疾管署請1月31日行徑路線與郵輪旅客有重疊的民眾即日起進行「自主健康管理」至2月14日。依疾管署公布的追蹤管理機制(0205版),所謂自主健康管理,除了上面介紹的勤洗手等個人防疫措施,也包含:

  • 避免非必要外出,外出應配戴口罩。
  • 每日早晚量體溫一次。
  • 到2月14日前,若有不適症狀請撥打1922防疫專線,依指示就醫。


面對尚有許多未知的新疾病,要謹慎,但不要恐慌。

與其用盡心思囤積過量口罩,不如多花時間勤洗手、多消毒、克制雙手碰觸眼鼻口;與其擔心隔壁診所的一般垃圾,不如多花時間了解自家的汙水排水系統是否符合規範;與其因路過郵輪旅客去過的景點惴惴不安,不如每日早晚乖乖量體溫,做好自主健康管理。

這是一場還在進行的長期抗戰,需要你我把防疫作戰的心力,用在更有效的地方。

當疫情還在蔓延時,多一點認識就少一點恐懼。

Keep calm and carry on.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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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英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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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典型的不務正業者,對資訊與真相有詭異的渴望與執著,夢想能做出鋼鐵人或心靈史學。 https://www.ykliao.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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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還要更快!讓國家級地震警報更好用的「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
鳥苷三磷酸 (PanSci Promo)_96
・2024/01/21 ・2584字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本文由 交通部中央氣象署 委託,泛科學企劃執行。

  • 文/陳儀珈

從地震儀感應到地震的震動,到我們的手機響起國家級警報,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臺灣從 1991 年開始大量增建地震測站;1999 年臺灣爆發了 921 大地震,當時的地震速報系統約在震後 102 秒完成地震定位;2014 年正式對公眾推播強震即時警報;到了 2020 年 4 月,隨著技術不斷革新,當時交通部中央氣象局地震測報中心(以下簡稱為地震中心)僅需 10 秒,就可以發出地震預警訊息!

然而,地震中心並未因此而自滿,而是持續擴建地震觀測網,開發新技術。近年來,地震中心執行前瞻基礎建設 2.0「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預計讓臺灣的地震預警系統邁入下一個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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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上網路吧!用建設與技術,換取獲得地震資料的時間

「都會區強震預警精進計畫」起源於「民生公共物聯網數據應用及產業開展計畫」,該計畫致力於跨部會、跨單位合作,由 11 個執行單位共同策畫,致力於優化我國環境與防災治理,並建置資料開放平台。

看到這裡,或許你還沒反應過來地震預警系統跟物聯網(Internet of Things,IoT)有什麼關係,嘿嘿,那可大有關係啦!

當我們將各種實體物品透過網路連結起來,建立彼此與裝置的通訊後,成為了所謂的物聯網。在我國的地震預警系統中,即是透過將地震儀的資料即時傳輸到聯網系統,並進行運算,實現了對地震活動的即時監測和預警。

地震中心在臺灣架設了 700 多個強震監測站,但能夠和地震中心即時連線的,只有其中 500 個,藉由這項計畫,地震中心將致力增加可連線的強震監測站數量,並優化原有強震監測站的聯網品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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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震中心的評估中,可以連線的強震監測站大約可在 113 年時,從原有的 500 個增加至 600 個,並且更新現有監測站的軟體與硬體設備,藉此提升地震預警系統的效能。

由此可知,倘若地震儀沒有了聯網的功能,我們也形同完全失去了地震預警系統的一切。

把地震儀放到井下後,有什麼好處?

除了加強地震儀的聯網功能外,把地震儀「放到地下」,也是提升地震預警系統效能的關鍵做法。

為什麼要把地震儀放到地底下?用日常生活來比喻的話,就像是買屋子時,要選擇鬧中取靜的社區,才不會讓吵雜的環境影響自己在房間聆聽優美的音樂;看星星時,要選擇光害比較不嚴重的山區,才能看清楚一閃又一閃的美麗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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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表有太多、太多的環境雜訊了,因此當地震儀被安裝在地表時,想要從混亂的「噪音」之中找出關鍵的地震波,就像是在搖滾演唱會裡聽電話一樣困難,無論是電腦或研究人員,都需要花費比較多的時間,才能判讀來自地震的波形。

這些環境雜訊都是從哪裡來的?基本上,只要是你想得到的人為震動,對地震儀來說,都有可能是「噪音」!

當地震儀靠近工地或馬路時,一輛輛大卡車框啷、框啷地經過測站,是噪音;大稻埕夏日節放起絢麗的煙火,隨著煙花在天空上一個一個的炸開,也是噪音;台北捷運行經軌道的摩擦與震動,那也是噪音;有好奇的路人經過測站,推了推踢了下測站時,那也是不可忽視的噪音。

因此,井下地震儀(Borehole seismometer)的主要目的,就是盡量讓地震儀「遠離塵囂」,記錄到更清楚、雜訊更少的地震波!​無論是微震、強震,還是來自遠方的地震,井下地震儀都能提供遠比地表地震儀更高品質的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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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心於 2008 年展開建置井下地震儀觀測站的行動,根據不同測站底下的地質條件,​將井下地震儀放置在深達 30~500 公尺的乾井深處。​除了地震儀外,站房內也會備有資料收錄器、網路傳輸設備、不斷電設備與電池,讓測站可以儲存、傳送資料。

既然井下地震儀這麼強大,為什麼無法大規模建造測站呢?簡單來說,這一切可以歸咎於技術和成本問題。

安裝井下地震儀需要鑽井,然而鑽井的深度、難度均會提高時間、技術與金錢成本,因此,即使井下地震儀的訊號再好,若非有國家建設計畫的支援,也難以大量建置。

人口聚集,震災好嚴重?建立「客製化」的地震預警系統!

臺灣人口主要聚集於西半部,然而此區的震源深度較淺,再加上密集的人口與建築,容易造成相當重大的災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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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都會區的建築老舊且密集,當屋齡超過 50 歲時,它很有可能是在沒有耐震規範的背景下建造而成的的,若是超過 25 年左右的房屋,也有可能不符合最新的耐震規範,並未具備現今標準下足夠的耐震能力。 

延伸閱讀:

在地震界有句名言「地震不會殺人,但建築物會」,因此,若建築物的結構不符合地震規範,地震發生時,在同一面積下越密集的老屋,有可能造成越多的傷亡。

因此,對於發生在都會區的直下型地震,預警時間的要求更高,需求也更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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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震中心著手於人口密集之都會區開發「客製化」的強震預警系統,目標針對都會區直下型淺層地震,可以在「震後 7 秒內」發布地震警報,將地震預警盲區縮小為 25 公里。

111 年起,地震中心已先後完成大臺北地區、桃園市客製化作業模組,並開始上線測試,當前正致力於臺南市的模組,未來的目標為高雄市與臺中市。

永不停歇的防災宣導行動、地震預警技術研發

地震預警系統僅能在地震來臨時警示民眾避難,無法主動保護民眾的生命安全,若人民沒有搭配正確的防震防災觀念,即使地震警報再快,也無法達到有效的防災效果。

因此除了不斷革新地震預警系統的技術,地震中心也積極投入於地震的宣導活動和教育管道,經營 Facebook 粉絲專頁「報地震 – 中央氣象署」、跨部會舉辦《地震島大冒險》特展、《震守家園 — 民生公共物聯網主題展》,讓民眾了解正確的避難行為與應變作為,充分發揮地震警報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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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雖然地震中心預計於 114 年將都會區的預警費時縮減為 7 秒,研發新技術的腳步不會停止;未來,他們將應用 AI 技術,持續強化地震預警系統的效能,降低地震對臺灣人民的威脅程度,保障你我生命財產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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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回擁有食物的主導權?從零開始「菇類採集」!——《真菌大未來》
積木文化
・2024/02/25 ・4266字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菇類採集

在新冠肺炎(COVID-19)大流行後,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裡的食品與安全在眾目睽睽下被抽離出來,變成後疫情時代最重要的兩個元素。對食物的焦慮點燃人們大腦中所有生存意志,於是大家開始恐慌性地購買,讓原本就已經脆弱、易受攻擊的現代糧食系統更岌岌可危。

值得慶幸的是,我們的祖先以前就經歷過這一切,留下來的經驗值得借鏡。菇類採集的興趣在艱難時期達到顛峰,這反映了人類本能上對未來產生的恐懼。1 無論是否有意,我們意識到需要找回擁有食物的主導權,循著古老能力的引導來找尋、準備我們自己的食物,如此才能應付食物短缺所產生的焦慮。

在新冠肺炎大流行後,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裡的食品與安全在眾目睽睽下被抽離出來,變成後疫情時代最重要的兩個元素。圖/pexels

我們看見越來越多人以城市採集者的身分對野生菇類有了新的品味,進而找到安全感並與大自然建立起連結。這並不是說菇類採集將成為主要的生存方式,而是找回重新獲得自給自足能力的安全感。此外,菇類採集的快感就足以讓任何人不斷回歸嘗試。

在這個數位時代,菇類採集是讓我們能與自然重新連結的獨特活動。我們早已遺忘,身體和本能,就是遺傳自世世代代與自然和諧相處的菇類採集者。走出現代牢籠、進入大自然從而獲得的心理和心靈滋養不容小不容小覷。森林和其他自然空間提醒著我們,這裡還存在另一個宇宙,且和那些由金錢、商業、政治與媒體統治的宇宙同樣重要(或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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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數位時代,菇類採集是讓我們能與自然重新連結的獨特活動。圖/unsplash

只有願意撥開遮蓋的落葉並專注尋找,才能體認到菇類的多樣性和廣泛分布。一趟森林之旅能讓人與廣大的生態系統重新建立連結,另一方面也提醒我們,自己永遠屬於生命之網的一部分,從未被排除在外。

腐爛的樹幹不再讓人看了難受,而是一個充滿機遇的地方:多孔菌(Bracket Fungi)──這個外觀看起來像貨架的木材分解者,就在腐爛的樹幹上茁壯成長,規模雖小卻很常見。此外,枯葉中、倒下的樹上、草地裡或牛糞上,也都是菇類生長的地方。

菇類採集是一種社會的「反學習」(遺忘先前所學)。你不是被動地吸收資訊,而是主動且專注地在森林的每個角落尋找真菌。不過度採集、只拿自身所需,把剩下的留給別人。你不再感覺遲鈍,而是磨練出注意的技巧,只注意菇類、泥土的香氣,以及醒目的形狀、質地和顏色。

只有願意撥開遮蓋的落葉並專注尋找,才能體認到菇類的多樣性和廣泛分布。圖/unsplash

菇類採集喚醒身體的感官感受,讓心靈與身體重新建立連結。這是一種可以從中瞭解自然世界的感人冥想,每次的發現都振奮人心,運氣好的話還可以帶一些免費、美味又營養的食物回家。祝您採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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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畫

菇類採集就像在生活中摸索一樣,很難照既定計畫執行,而且以前的經歷完全派不上用場。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非採集到什麼不可」的念頭,持開放心態走出戶外執行這項工作。菇類採集不僅是享受找到菇的滿足感,更重要的是體驗走過鬆脆的樹葉、聞著森林潮濕的有機氣味,並與手持手杖和柳條筐的友善採菇人相遇的過程。

菇類採集很難照既定計畫執行,最好的方法就是放棄「非採集到什麼不可」的念頭。採集過程幾乎就像玩捉迷藏,只不過你根本不確定自己在找什麼,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否存在。圖/unsplash

你很快就會明白為什麼真菌會有「神秘的生物界」的稱號。真菌無所不在但又難以捉摸,採集過程幾乎就像玩捉迷藏,只不過你根本不確定自己在找什麼,甚至根本不知道要找的東西是否存在。但還是要有信心,只要循著樹木走、翻動一下原木、看看有落葉的地方,這個過程就會為你指路。一點點的計畫,將大大增加你獲得健康收益的機會。所以,讓我們開始吧。

去哪裡找?

林地和草原,是你將開始探索的兩個主要所在。林地底層提供真菌所需的有機物質,也為樹木提供菌根關係。橡樹、松樹、山毛櫸和白樺樹都是長期的菌根夥伴,所以循著樹種,就離找到目標菇類更近了。

林地底層提供真菌所需的有機物質,也為樹木提供菌根關係。圖/pexels

草原上也會有大量菇類,但由於這裡的樹木多樣性和環境條件不足,所以菇類種類會比林地少許多。如果這些地點選項對你來說都太遠了,那麼可以試著在自家花園或在地公園綠地當中尋找看看。這些也都是尋菇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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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洲新南威爾斯州奧伯倫

澳洲可以說是真菌天堂。與其他大陸隔絕的歷史、不斷變化的氣候以及營養豐富的森林,讓澳洲真菌擁有廣大的多樣性。澳洲新南威爾斯州(New South Wales)的奧伯倫(Oberon)就有一座超過四萬公頃的松樹林,是採集菇類的最佳地點之一。

在那裡,有廣受歡迎的可食用菌松乳菇(又稱紅松菌),據說這種真菌的菌絲體附著在一棵歐洲進口樹的根部,而意外被引進澳洲。 1821 年,英國真菌學家塞繆爾・弗里德里克・格雷(Samuel Frederick Gray)將這種胡蘿蔔色的菇命名為美味乳菇(Lactarius deliciosus),這的確名符其實,因為「Deliciosus」在拉丁語中意為「美味」。如果想要在奧伯倫找到這些菇類,秋天時就要開始計劃,在隔年二月下旬至五月的產季到訪。

位於澳洲新南威爾斯州的奧伯倫就有一座超過四萬公頃的松樹林,是採集菇類的絕佳地點。圖/unsplash

英國漢普郡新森林國家公園

在英國,漢普郡的新森林國家公園(Hampshire’s New Forest)距離倫敦有九十分鐘的火車車程。它由林地和草原組成,當中有種類繁多的植物群、動物群和真菌可供遊客觀賞,甚至還有野生馬匹在園區裡四處遊蕩。

這片森林擁有兩千五百多種真菌,其中包括會散發惡臭的臭角菌(Phallus impudicus),它的外觀和結構就如圖鑑中描述般,與男性生殖器相似且不常見。還有喜好生長於橡樹上,外觀像架子一樣層層堆疊的硫色絢孔菌(Laetiporus sulphureus ,又稱林中雞)。該國家公園不允許遊客採收這裡的菇,所以請把時間花在搜尋、鑑別與欣賞真菌上。如果幸運的話,該地區可能會有採集團體可以加入,但能做的也僅限於採集圖像鑑別菇類,而非採集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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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國,漢普郡的新森林國家公園由林地和草原組成,當中有種類繁多的植物群、動物群和真菌可供遊客觀賞。該國家公園不允許遊客採收這裡的菇,所以請把時間花在搜尋、鑑別與欣賞真菌上。圖/unsplash

美國紐約市中央公園

甚至紐約市的中央公園也有採集菇類的可能性。雖然在 1850 年代公園建造之時並未刻意引進菇類物種,但這個占地八百四十英畝的公園現已登錄了四百多種菇類,足以證明真菌孢子的影響之深遠。

加里・林科夫(Gary Lincoff)是一位自學成才、被稱作「菇類吹笛人」2 的真菌學家,他住在中央公園附近,並以紐約真菌學會的名義會定期舉辦菇類採集活動。林科夫是該學會的早期成員之一,該學會於 1962 年由前衛作曲家約翰・凱吉(John Cage)重新恢復運作。凱吉也是一位自學成才的業餘真菌學家,並靠自己的能力成為專家。

甚至紐約市的中央公園也有採集菇類的可能性。雖然在 1850 年代公園建造之時並未刻意引進菇類物種,但這個占地八百四十英畝的公園現已登錄了四百多種菇類。圖/wikipedia

進行菇類採集時,找瞭解特定物種及其棲息地的在地專家結伴同行,總是有幫助的。如果你需要一個採集嚮導,求助於所在地的真菌學會會是一個正確方向。

何時去找?

在適當的環境條件下(例如溫度、光照、濕度和二氧化碳濃度),菌絲體全年皆可生長。某些物種對環境條件較敏感,但平均理想溫度介於 15~24 ℃ 之間,通常是正要進入冬季或冬季剛過期間,因此秋季和春季會是為採集菇類作計畫的好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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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和春季是為採集菇類作計畫的好季節,但因為菇類受溫度變化模式和降雨量的影響很大,所以每年採菇的旺季時間會略有不同。圖/unsplash

當菌絲體從周圍吸收水分時,會產生一股破裂性的力量,讓細胞充滿水分並開始出菇。這就是菇類通常會出現在雨後和一年中最潮濕月份的原因。牢記這些條件,就可以引導你找到寶藏。但也要記得,因為菇類受溫度變化模式和降雨量的影響很大,所以每年採菇的旺季時間會略有不同。

註解

  1. Sonya Sachdeva, Marla R Emery and Patrick T Hurley, ‘Depiction of wild food foraging practices in the media: Impact of the great recession’, Society & Natural Resources, vol. 31, issue 8, 2018, <doi.org/10.1080/08941920.2 018.1450914>. ↩︎
  2. 譯注:民間傳說人物。吹笛人消除了哈梅林鎮的所有老鼠,但鎮上官員拒絕給予承諾的報酬,於是他就吹奏著美麗的音樂,把所有孩子帶出哈梅林鎮。 ↩︎

——本文摘自《真菌大未來:不斷改變世界樣貌的全能生物,從食品、醫藥、建築、環保到迷幻》,2023 年 12 月,積木文化出版,未經同意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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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年公民科學事件簿:#長新冠(#Long Covid)
A.H._96
・2023/10/20 ・5564字 ・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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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患者主導的研究和患者主導的行動主義,
患者似乎正在編寫第一本關於長新冠的教科書

(Amali Lokugamage, 2020 而後被世衛總幹事引用1

時空回到 2020 年 5 月下旬,台灣的新冠疫情頭條新聞是國內新冠肺炎疫情趨緩,連續超過一個月沒有本土確診病例,然而全球確診數卻已衝破 500 萬大關 2。那是台灣全民和網路社群每日為 +0 歡欣鼓舞的日子,清零台灣很難想像其他國家在疫情狂飆下的生活樣貌。

全球大部分國家在封城與疫情無法控制的脈絡下,原本防疫科學辭典裡沒有的名詞,在 2020 年春季歐美英語使用者的網路社群中漸漸流傳開來。由於網路社群媒體允許患者在封鎖與身體狀態不佳的限制下,在網路社群中相互尋找和資訊交流,產生共鳴與共識進而發展出一個共通術語,也就是我們現在熟知的「長新冠(Long COVID)」或國內較不熟悉的另一個相似詞「長途運輸者(Long-hauler)/長途運輸的新冠 (long-haul COVID) 3」。

我們現在知道的「長新冠」已不是網路世界中的虛擬事件,而是科學家和國際組織認定的「科學物件 (scientific object)」。世界衛生組織正式定義:新冠後症狀(Post COVID-19 condition ),簡稱長新冠(Long COVID) 是指在初次感染新冠病毒三個月後繼續或出現新症狀,症狀持續至少兩個月,無法用其他診斷來解釋的病症 4。長新冠患者的發病率也從早期研究的 10%,20% 至近期《自然》期刊《科學報告》5 所敘述的 30-60% 。此篇論文主要提出感染新冠兩年後仍對免疫系統造成不良影響,再次令人不僅感嘆新冠的長尾還真是長,不過我們關注的焦點是論文中的這段敘述:

“有趣的是「長新冠」一詞是由倫敦大學考古學家艾爾莎・佩雷戈(Elsa Perego)在推特上推廣來自患者創造的術語而興起的。”

圖一:網路社群廣用的主題標籤來描述或分享長新冠資訊。圖/作者提供

這個來自 2020 年春天「患者創造的術語」, 2021 年 10 月 6 日世衛公布長新冠的正式定義,雖然使用的是「新冠後症狀(post COVID-19 condition)」,但長新冠仍是最通用的術語。在今年(2023)的 7 月 31 日美國衛生與公眾服務部(Health and Human Service, HHS)宣布正式成立「長新冠研究與實務辦公室 (the Office of Long COVID Research and Practice)」,同時也啟動了長新冠的臨床試驗 6。這場網路社群的公眾參與科學論述理念,由下而上的草根運動,進而引起廣泛群眾社會良知並驅動科學家研究,最後促成相關政策組織的成立過程,即是社會學家所稱的「公民科學(citizen science)」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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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不禁好奇,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

現在若按照世衛的「長新冠」定義,感染三個月後持續二個月症狀合計至少五個月的病程,那麼文獻上 2020 年 5 月這個時間點,反應了歐美國家初期大規模感染後,累積一定數量患者在確診後「理論上康復」但卻持續有各種症狀困擾的情形。當時各國的衛生當局和醫療機構尚未認識到新冠感染造成長期後遺症的可能性,而世衛最初資訊亦表示新冠輕症感染者的病程平均持續兩周。

佩雷戈在 2020 年 5 月 20 日(英國時間)是目前文獻上記載最早的長新冠推文,後續網路社群媒體陸續出現如圖一所標示與長新冠有關的主題標籤。佩雷戈與其他科學家 2020 年 9 月發表了一封公開信,標題是「為什麼我們需要患者所提出的『長新冠』術語」,說明長新冠一詞強調了當時輕症卻持續超過二周以上的多種後遺症,這個術語有助於認識新冠發病機制本身具有特異性,而術語本身的簡單性和力量則有助於在全球範圍內爭取公平認可,並確保公眾在接觸新冠風險時,瞭解感染的潛在長期影響 8

圖二:2020 年自 5 月起長新冠公民科學形成的過程。圖/作者提供
註:長新冠公民科學的發展並非完全線性的發展,其中多種面相是重疊的。
(點圖放大)

圖二摘要描述 2020 年自 5 月起長新冠公民科學形成的過程,主要依據佩雷戈與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人文地理學教授菲麗西蒂・卡拉德(Felicity Callard)、英國劍橋、牛津等大學研究學者梅洛迪・特納(Melody Turner)等人記錄這場 2020 年公民科學發展過程的三篇論文 9, 10, 11

以 2020 年自 5 月的第一條推文,推特社群與其他網路媒體(如臉書、 Slack 和 WhatsApp 社群)快速構建,並在此過程中引入了長新冠作為一種社會條件,導致在短短的三個月內被世衛確認長新冠為一種醫療狀況:世衛國際疾病分類(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11th Revision, ICD-11)正式定義長新冠為新冠後症狀,圖二最後以《自然》期刊編輯於該年 10 月發表的公開呼籲做結:「長新冠:讓患者協助定義長新冠症狀」副標題:長新冠症狀的術語以及康復的定義必須納入患者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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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條相當不起眼的推文(引入了一個新的主題標籤,最初只被『點讚』一次),在短短三個月內轉變為世衛使用的詞」佩雷戈回憶說明, #longcovid 的使用呈指數級增長。一週內從社群媒體轉向印刷媒體,短短一個月醫學期刊從討論、呼籲、科學家開始下定義、到「長新冠」的引號在主流媒體與科學期刊內容消失,直接使用長新冠一詞,三個月後 2020 年 8 月 21 日在世衛新冠技術負責人瑪麗亞・范克爾霍夫 (Maria Van Kerkhove)聯繫英國的長新冠 SOS 組織(LongCovidSOS)了解宣導者要求後,世衛組織總幹事在線上會議與長新冠宣導者討論這一個疾病。

患者症狀故事:新冠不只影響肺部

佩雷戈與卡拉德指出,長新冠患者在網路社群的公民運動中通過與其他經歷長期後遺症患者集體分享而出現,提供了後來科學的新知,其貢獻包括:口頭、書面、視覺敘述、證詞和論點以及宣傳和政策干預,對傳統科學提出了挑戰,例如在大流行初期的新冠公眾資訊傳遞過程中僅限對肺部影響的討論,長新冠網路社群則協助擴大範圍。

2020 年 4 月一篇廣為流傳的推文,而後經由報紙專欄強調這位患者的後遺症「純粹是胃部症狀」而不是肺部系統,其他患者的多重器官後遺症則陸續在各種平台上,各自分享自身的醫學檢查,要求醫療單位進行更深入調查並向傳統研究團體致電等。現在這些「症狀故事」已在許多科學期刊的出版物中得到驗證,換言之,這些患者不僅提供了早期複雜的症狀,更有助於修正新冠損害的範圍,強調了需要關注所有潛在的面相,並提供有關疾病的機制和治療方法的假設。

新冠不只影響肺部,有位患者的後遺症純粹是胃部症狀。
圖/pexels

特納等人 2023 年發表的研究,在論文中提到是特納本人經歷長新冠症狀後與其他研究人員著手展開的。她反思自己的經歷如何影響她的研究,並質疑患者如何以及為何能在各種醫療機構前識別出長新冠,進而質疑傳統實證醫學的過程。他們蒐集整理 3 萬多筆帶有 #longcovid 和 #longhauler 標籤推文,進一步語意分析 974 條推文內容中的關鍵字後歸納指出:推特使用者最初將長新冠描述為一種無情、多器官、致殘的疾病,卻也因當時公眾和醫療機構缺乏認知,這些推特使用者面臨著恥辱和歧視的不公平待遇。但這些長新冠的早期推特使用者,後來被研究記錄為長新冠最初經歷的科學實證者,藉由此次的集體社會運動 (collective social movement)對長新冠患者的醫療保健需求建立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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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另一個推特標籤 #researchrehabrecognition (#研究康復認知)也引起了世衛總幹事譚德賽的注意,最後承認長新冠問題並力促解決,特納等人解釋,長新冠患者賦予疾病經歷的含義在很大程度上被理解為有價值的知識形式,可以更全面地認識和治療病情及其影響,這些公民知識通過塑造臨床醫生與患者討論診斷的方式來直接影響臨床實踐,提高了就治療方案和任何建議的生活方式改變達成共識的能力。

長新冠公民運動:衛生服務部門的具體回應

佩雷戈與卡拉德提到的另一個網路社群運動也使得英國政府不得不採取具體行動。 2020 年 7 月,患有長新冠的英國南安普敦大學公共衛生教授尼斯林・阿爾萬(Nisreen Alwan)發起了社群媒體活動「#計算長新冠(#CountLongCovid)」,強調迫切需要正確的康復病例定義、收集數據的標準化方法以及大量基於人群的樣本資料,呼籲政府全面收集監測長新冠。

9 月,網友結合「六個月前」脈絡在推特上集合紛紛留下個人長新冠前後的對比故事。現在我們可藉由應用程式 Thread Reader App 將此推文串合併,一窺當時網路社群如何串連長新冠的個人經歷 12。 2020 年底英國國家統計局公布,「長新冠」監測數據,證實了真實患病率可能比以前認為的要高得多、患者症狀持續三個月或更長時間 13

另外針對兒童和青少年的長新冠症狀, 2020 年的 #兒童長新冠(#LongCovidKids)運動亦促成了英國國會跨黨派國會新冠小組(All-Party Parliamentary Group on Coronavirus in the UK)在 2021 年 1 月舉行的兒童長新冠公聽會,今(2023)年 2 月 16 日世衛也公布了兒童和青少年版長新冠的正式定義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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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衛生組織也公布了兒童和青少年版長新冠的正式定義。
圖/unsplash

特納等人綜合歸納 #longcovid 推文標籤的六個主題:

  1. 個人長期恢復
  2. 看不見的疾病,例如考慮最初對長新冠缺乏認識可能是一種孤立和無形的體驗
  3. 意外族群,如參與者對觀察結果表示驚訝和擔憂,許多長新冠患者很年輕而且以前「身體健康」
  4. 通過量化進行驗證,如對疫情統計資料和醫療系統有限投入的憂慮,強調最初兩週的定義的不足,要求通過監測計算患者發病率來了解病情
  5. 支持和研究的需要,如推特使用者擔心由於知識的缺乏,醫療機構可能無法充分提供醫療保健服務或投資長新冠的研究,因此使用 #researchrehabrecognition,最後獲得世衛的重視
  6. 衛生服務部門的認可

如推文中參與者評論醫療機構如何逐漸意識到長新冠與受到官方醫療保健的認同,如當時的美國首席醫療顧問安東尼・福奇以及世衛譚德塞,從而創造了衛生服務部門的具體行動以及為社會和科學新的認識契機。

網路社群媒體的開放性

網路社群在 2020 年經歷了所謂的醫療煤氣燈(medical gaslighting)效應,當他們處於科學對長新冠不確定性的大環境時,經常覺得被敷衍或誤診,就像是 1944 年經典電影《煤氣燈下》(Gaslight)明明房間裡煤氣燈忽明忽暗,但影片中的老公卻堅持一切正常,這些求助無門的人們,經歷許多令人沮喪的醫療保健挫折,藉由網路群眾的長新冠公民運動,將確診後揮之不去的各種後遺症和醫療狀況與具有相同經歷的人們聯繫起來,以尋求資訊、支持和認可,最終獲得了疾病的驗證和社會的支援 15

當他們處於科學對長新冠不確定性的大環境時,經常覺得被敷衍或誤診。
圖/pexels

特納等人分析推特如何促進集體社會運動的形成社會共識,通過社群媒體的公開和開放的系統,推特的社交網絡使得以前互不相干的使用者能夠分享這些情緒、資訊與交換知識,從普通公民、醫生、科學家到世衛總幹事等知名人士。推特與其他社交網站(如臉書和 Slack )使用方法不同,後者的長新冠社群多是封閉群組,限制公開分享;推特則在長新冠的推文中具有「去中心化」的特性:如沒有單一的意見領袖、使用者間訊息自由流動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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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推特使用者廣泛分享了 #research 、 #rehabilitation 和 #recognition 等單獨術語。 最終,使用者將這三個術語合併成 #researchrehabrecognition ,此標籤的演變展示了集體決策的過程,旨在挑戰長新冠患者由最初缺乏醫療認可和醫療保健規定而面臨的公民知識需求和認可狀態。

長新冠患者的知識因民眾直接地發起參與研究自己或社區、社群的環境和健康危害,提高學界醫界對新冠的新認識,知識從患者通過媒體傳播到正規的臨床和衛生政策管道,就像特納等人的分析,長新冠從一種看不見的疾病轉變為一種公認的疾病。

這些網路社群推文積極的行動,達成的集體共識足以令人信服地向包括世衛在內的醫療機構證明,儘管缺乏傳統的實證醫學,但長新冠是一種真實的疾病。一群網路公民在 2020 年集體編寫了第一本關於長新冠的教科書,此刻我們見證了網路社群的群眾力量,不僅促成了現實世界的真實變化,確保對醫療保健供應的認可,也揭開了科學研究的新序幕。

參考資料

  1. Lokugamage A, Rayner C, Simpson F, Carayon L. We have heard your message about long covid and we will act, says WHO. The BMJ. Published September 3, 2020. ↩︎
  2. Yahoo News:國際新冠肺炎疫情還在燒 全球確診數破 500 萬大關 ↩︎
  3. 目前已知「長途運輸者」在佩雷戈論文中引用來自 2020 年 6 月的推文:「長途運輸新冠戰士」的患者召集人艾咪・沃森(Amy Watson) ,她從她接受測試時戴的卡車司機帽子中衍生出來:https://twitter.com/katemeredithp/status/1277316840453267456 ↩︎
  4. WHO:https://www.who.int/europe/news-room/fact-sheets/item/post-covid-19-condition ↩︎
  5. López-Hernández, Y., Monárrez-Espino, J., López, D.A.G. et al. The plasma metabolome of long COVID patients two years after infection. Sci Rep 13, 12420 (2023) ↩︎
  6. HHS News: https://www.hhs.gov/about/news/2023/07/31/hhs-announces-formation-office-long-covid-research-practice-launch-long-covid-clinical-trials-through-recover-initiative.html ↩︎
  7. 泛科學、左岸文化 (2018/05/17),什麼是公民科學?誰是公民科學家? ↩︎
  8. Perego, Elisa, et al. “Why the patient-made term ‘long covid’ is needed.” Wellcome Open Research 5.224 (2020): 224. ↩︎
  9. Callard, Felicity, and Elisa Perego. “How and why patients made Long Covid.” Social science & medicine 268 (2021): 113426 ↩︎
  10. Perego, Elisa, and Felicity Callard. “Patient-made Long Covid changed COVID-19 (and the production of science, too).” (Feb. 2021) ↩︎
  11. Turner, Melody, et al. “The# longcovid revolution: A reflexive thematic analysis.” Social Science & Medicine (2023): 116130. ↩︎
  12. Thread Reader App#計算長新冠(#CountLongCovid)與“六個月前”結合的網頁: https://threadreaderapp.com/convos/1308678318821199872 ↩︎
  13. 英國獨立報 The Independent (16 December 2020) ,https://www.independent.co.uk/news/health/coronavirus-long-covid-ons-data-b1774821.html ↩︎
  14. WHO:A clinical case definition for post COVID-19 condition in children and adolescents by expert consensus, 16 February 2023 ↩︎
  15. Russell, David, et al. “Support amid uncertainty: Long COVID illness experiences and the role of online communities.” SSM-Qualitative Research in Health 2 (2022): 1001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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